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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新的工作 (2)

“因为当年我外公的企业参与过收购,为了躲避外公,母亲一度打算搬家。”莉萨无奈地笑了笑。

“那为什么最后不了了之呢?我是说出售钢厂的事情。”我接着问道

“工人们进行了斗争。”张大哥对此做了回答:“当时出资收购钢厂的资本家无一例外地要求先辞退全厂30%的职工,我们工会得知消息后立即表示反对,并且警告资方,如果辞退职工就将关闭熔炉,迫于这一压力出售计划被终止了。也正是因为工厂保留在皇家的名义下,不久前皇室倒台,这里就成了‘无主之地’,临时政府曾经派人来接管钢厂,但是被由工会组织的工人自管委员会挡在门外,现在这里已经被我们的人控制起来。”

“果然是经过了斗争的……”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高大厂区大门,我不禁感慨道。

“早上好啊,老张。”看守厂门的武装工人看见张姐的丈夫带着我们走过来,便同他打了声招呼。

“你好啊,吃过了么?”

“正吃着呢。”那位工人笑着指了指串在步枪四棱刺刀上的地瓜。然后他又把手指向我,问道:“怎么来了个洋毛子?”

听得出来对方语气有点不客气,不过想来也是情有可原,因为我和莉萨则身上披昵子大衣,脚上套着长筒皮靴,虽然这样的衣着在乌拉尔和鲜卑州那样寒冷的地方不算什么,可在东部便成了那些西化的资产阶级小姐才有的穿着打扮,就此看来我们这一行人确实有些不太搭调。

于是我急忙向他解释:“我不是洋毛子,是露西亚族。”

“她们是从乌拉尔来的代表,都是的我们的同志。”张大哥接着跟他说明了情况。

“我是跟这位小姐开个玩笑的,别介意。”年轻的工人扰了扰头。

“他们人都到了么?”张大哥问。

“差不多都到齐了,刚才卡车上就来了十几个人。”工人指向停在厂门口的一辆得胜牌六轮卡车。

“那我们也进去了。”张大哥说道。

我点了点头,却没有急着走进厂区,而是来到那位工人跟前,微笑着解下大衣塞到他怀中。

见他不解地表情,我又提醒道:“站在这里挺冷的,快点披上吧。”

这一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皮肤粗糙,却微微泛红的脸。

……

会议地点在厂区的一幢仓库内,入口的地方竖着一层钢板,就大致观察来看厚度都不低于三十公分。

“这个地方唯一不会缺的就是钢。”张大哥用手摸了摸钢板,回过头来对我们讲道:“瞧瞧!是装甲钢,里面的防护水平不亚于战列舰,亏他们想得出来。”

这时从仓库里传出来一阵争吵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于是我示意张大哥和莉萨暂且不要进去打断他们,先在门口听一听。

……

“应该立刻采取行动,发动起义,逮捕那些投机分子。”其中有人大声说道。

“如若这样,救国委员会和保皇派的军队便会即刻扑进京城对吾党大开杀戒,彼等正盼着吾党同临时政府火并起来。”

“难道我们不采取行动,他们就不会这样做么?现在,趁着我们的队伍士气高昂,正是夺取政权的好时机,一旦夺取政权,再回过头来对付他们。”

“此系蛮干!”里面响起一记重重地拍击桌子的声音,“即便吾在京城里夺取了政权,亦顷刻间拱手让人,是为他人做嫁衣。”

“那你们打算怎么做?同那些‘少数派’握手言和,等着那永远也不会召开的立宪会议么?”听到这里,我发现此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可一下子又想不起来是谁。只听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别傻了我的同志!那些少数派宁愿和立宪民主党的老爷们共坐一个朝堂里、穿一条裤子,也不会跟我们做同路人。只有工人阶级起来夺取政权,只有建立一个属于无产阶级和农民的议会,只有一切权利归于这样的一个议会,和平与民主才有可能真正地实现!”

“与彼握手言和未尝不是权益之计,您自国外归来,何曾知晓此时此地的实际景况?”另一方在竭力反驳。

“如果你们了解情况就更应该审时度势,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欧洲的局势正在发生变化,法国陆军哗变、德国国内局势紧张,至于露西亚,我们的盟友布尔什维克们更是积极开展活动,彼德堡的罢工接连不断。国内也一样,在前线的同志已经向我们证明军队中弥漫着厌战情绪和对临时政府的失望;至于工人们,许多人已经二个多月没有领到薪水,更不要说失业的人,他们现在急切地渴望着和平安稳的生活;还有农民,大批地破产,无依无靠,冻死、饿死在路旁……国际、国内的局势急剧地变化着,现在可以说是万事具备,而我们的一些同志还在把革命当成绣花,妄图在那针眼里寻找所谓的‘时机’!”

“尽是妄言!”对方终于忍不住,开始提高嗓门,“我等干部尽职尽责于本职工作,而中央执行委员会却在骂我等。试问,您是否知晓敌人之力量寡众?”

听到这里,我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决定走进会场去说出自己的想法。

“讲得没错,敌人的力量占压倒性优势,昨天就听人讲,京城外面从各路过来的军队大约有5万人,而我们这边即使一切顺利,一星期后也只能动员、武装起一万人的部队,还是尽些缺乏作战经验的城防部队和民兵。只要比一比数量,都知道这仗毫无胜算,因此现在根本不是起义的时候。”走进仓库里,我作出下定决心的样子,对着刚才争论的双方说道。

“您是?”那两个人还有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站在会场入口处。

“乌拉尔边疆州和鲜卑州代表,瓦莲莉娅.安德烈耶芙娜.梅尔库洛娃。”

“您好,梅尔库洛娃同志,我们在火车上聊过。”是那个让我觉得熟悉的声音,朝会场里的众人望去,发现了声音的主人--一位身着长衫、头戴鸭舌帽、皮肤略黑的矮个子中年男人,他正用犀利的目光注视着我。

“您就是……火车上那位让我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德声同志么?”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与想象中的样子差反差实在太大了,听那中气十足的浑厚声音,仿佛是位身材高大的人发出的才对。

“啊,不好意思,当时我要在北海办点事情,就在那里下了车,今天早上才抵达的京城。”德声同志带有一丝歉意地说道,“我很赞赏****娅同志的才识和容貌,但我不能同意您现在的观点。”

“我相信您会同意我的观点。”我对他笑了笑。

“幸会!幸会!”争论的另一方也开始态度热情地同我打招呼,“瓦……同志,总之幸会。”虽然他连我的名字都没说清楚,可却没有忘记介绍他自己:“鄙人是直隶省代表,姓季、名磊、字子岩、号北沽,天津人士。”

听完这位代表口中的一长串名号,我差点笑出声来。即便自己那怪声怪气的汉语也足够引得人发笑,但是他说话腔调却像个旧时的古板书生。当年在靖西府也遇见过这样的人,还整天穿着汉服招摇过市。

“您好同志。”我勉强忍住笑意回应道:“您说得对!在没有搞清楚情况之前不应该盲目地下决定,就我所知,敌军从东、南、西三路方向进逼京城,兵力构成为一个军又二个师,如果全部按照满员部队算,敌人总兵力不会低于七万五千人,可直接投入作战的兵力不会少于五万人,而我们一个星期里只能动员出七千支步枪。”

“代表方才所言已非最新军情,今晨有传信证实原帝国近卫骑兵第9师正出松州南下,此系全部由蒙古人所组的部队,素以作风野蛮而著称。”季代表说道。

“哦……这么说来他们已经擦亮了马刀,准备砍我们的脑袋喏?”我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皱着眉头道:“敌人手中的砝码又加重了,留给我们的余地实在不多啊……我刚才试了试自己的脖子,感觉还不够硬,一刀下去脑袋肯定得搬家。”

说到这里我看了看他,故作疑惑地问道:“不知道季先生的脖子如何?”

见我似乎要转变立场,季代表着急起来,他将自己的想法全盘倒了出来:“所以……所以,吾党须和临时政府共进退,唯有如此方可使军队行动丧失合法之依据,再籍由临时政府出面劝退各路军队。”

“临时政府用什么力量来维护其合法性呢?到不是说不需要合法性,但现在临时政府的‘合法性’并不见得比我们的脖子更硬,可见这所谓的‘合法之依据’是毫无意义的。”我直截了当地堵死了他的想法。

“派了那么多军队过来只是为了对付我们么?显然这是说不通的,现在南方的保皇派和西方的露西亚政府已经公开地表示不承认目前的临时政府,他们已经出兵叛乱。而这边的临时政府却还在犹豫不决,既声称自己代表革命,又不断地推延立宪会议,也就是说它并不想站到人民的一边。对于这样一个无药可救的政权,我们已经没有必要抱存任何幻想,对他们存在幻想只会便宜了那些野心家,损害着真正的革命事业。”我又继续指出问题所在。

正当我为自己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而喘歇片刻时,德声同志鼓起了掌。

“你果然让我认同了你的观点。”他高兴地说:“你讲到了点子上,一针见血。”

“我所说的事情都是显而易见的,大家可以认真地考虑一下。”我转过身去面对着在场的代表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