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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沙发客喧宾夺主

与其说乔纳森是沙发主,不如说他是一个提供免费床位的旅舍老板,由于他独居,占一间小卧室已足够,他就将其他所有房间统统改造成接待沙发客的地方,添置了几张高低床,再加上地铺之类,同时接纳十几个沙发客都不成问题。

乔纳森对沙发客没要求,家里所有房门都不上锁,厨房用具、卫生间用品也随便用,他甚至不会随意打扰客人,回家就默默地钻进卧室,传出隐隐约约的吉他声。

在乔纳森家,沙发客仿佛成了主人,他自己倒成了不速之客似的。

第二天醒来,阳光不错(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半小时之后就会乌云密布),我在厨房见到另一个房间住着的胖胖的俄罗斯姑娘安娜,她跟我打过招呼之后,便迫不及待地掀开餐桌上的一个盘子,里面装着糖烤椰丝,她再赶走旁边果篮里叮着一把香蕉的苍蝇,从中取出一根看起来已经发霉的香蕉,剥开。

我问她这个还能吃吗?她一副饥渴难耐的模样说,可以吃,然后示范给我看,将剥好的香蕉从中切开,包着椰丝一起咬下去,她竖起大拇指,并热情地邀请我一起吃。我很想问问这是不是乔纳森的食物,这样吃人家东西也太随便了吧?

“顺,这个,这个!”我还没来得及问安娜,只见卡米尔抱着一只大椰子跑进来,也很兴奋地邀请我吃。我客气地叫卡米尔自己吃,他说院子里还有好多,他再去劈一个。说完,将椰子硬塞给我。

如果我家里住了这么多疯狂的沙发客,我估计会崩溃。但乔纳森显然不介意,而且乐在其中。所以,管他呢!我也拿起一根香蕉剥开,跟安娜一起大快朵颐。和安娜吃完香蕉,再和卡米尔一起吃椰子,这就是属于我的一个愉快的公主港早晨。

后来我回房间收拾东西,把脏衣服洗干净,再走出来时就没看见什么人了——安娜今天的飞机离开,卡米尔去学潜水,乔纳森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去上班了,只有那个年长的波兰人还在睡觉,打呼噜打得震天响,我不打算惊动他。

临近中午,我到JM吃午饭,妮妮不在,妮妮母亲说她送乔安娜上学去了。老太太帮我从铁盘子里盛了些饭菜。

我吃着饭,想跟老太太聊天,可老太太听力不好,我说什么都听不清,听清了也只会喃喃自语地把我的话重复几遍,却不回答。我只好作罢,低头默默吃饭。

“今天应该不会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发生了。”我心想,就找个什么地方老老实实待一天吧,我想到昨天从汽车站过来时经过的一家富丽堂皇的大型商场,在城市里游玩恐怕也只能去那样的地方了。

我在JM门口等三轮车去AA酒店,正好又坐上了昨天送我过来的同一辆,车夫认出我,笑容洋溢地跟我打招呼,我也认出他来。奇怪,怎么没觉得他面有不善呢?明明是个很可爱的人嘛,难道昨天是光线的问题才误会了他?

商场名叫Robinson'sPlace,规模很大,跟这座宁静的小城市有些格格不入。而它无非就只是一个商场的模样,有着整齐划一却毫无特征的店面,卖着全世界大同小异的品牌,我无意购物,好在它提供免费Wi-Fi,可以上网跟国内的朋友们聊聊近况。

在商场一楼,我偶然发现一家中式快餐店,突然想起妮妮昨天跟我提过的那个什么炒饭。对,没错!她说的就是这家“超群”,因为英文名叫Chowking,妮妮的发音就变成了怪怪的“丑金丑饭”。

我很好奇,这个在菲律宾人心目中代表中国美食的餐厅到底什么味道?

我肚子实在不饿,怕浪费,只进去点了个最便宜的叫作ChowPao的东西,是一个类似汉堡的东西,不同之处在于,他们将两片面包换成了两片馒头,肉饼也换成了港式香肠,味道不难吃,但怎么吃怎么不像中国的味道。

回去的路上,天空显出被雨水洗净后通亮的湛蓝色,透着一点点碧绿,云层依然很厚,而空气清新得就像带着甜味。

我轻车熟路地回到乔纳森家,屋里多出来一对法国夫妻、一个波兰女孩,越发显得热闹,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乔纳森仍不见踪影,法国夫妻跟我一样纳闷,乔纳森这不是在做沙发主,倒像在做公益,支持全世界的背包旅行者。

蓝眼睛、高鼻梁的沙发客们聚在一起叽里呱啦地聊着各自的旅行经历,英文比我还差的卡米尔一边兴奋地查着字典一边乱七八糟地说着什么好玩的故事,自己笑得前仰后合,我突感兴趣缺缺,懒得插嘴。

我想出去吃晚饭,见他们聊兴正浓,没有打断他们,自己一个人悄悄离开了。

妮妮依然不在家,她今天似乎很忙。我顺着坑坑洼洼的道路往军营大门走,在路边买了几串烤肉,跟漂亮的烧烤妹子拍了照,还差点儿被她家的狗咬,然后走到军营大门外的一家小店吃了晚饭。

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直到军营大门口的路灯都依次亮起,至少到目前为止,我都非常享受这样一个人的旅行,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做,也没去什么好玩的地方,但心里始终满满的,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很微妙的幸福感觉。

西方人对食物的理解真让人匪夷所思,等我回去时,他们正在准备方便面,当然,少不了酒——用威士忌搭配方便面,这就是他们的晚饭!我庆幸没等他们一起吃晚饭!

卡米尔又骗我吃椰子,可他把酒偷偷加在了椰汁里,喝起来味道像中药。不过,等我喝着喝着,脸上开始发烫,感觉就来了,迅速从“独处频道”切换到“群居频道”,重新变得热络起来。拿起相机,搂着大伙儿一通乱拍,后来不过瘾,还把大家全拉去了JM。

终于见到了妮妮,JM照样聚集了一群刚下班的菲律宾士兵,这次有个很漂亮的女兵,妮妮半开玩笑地要介绍给我,说她名叫Star。

Star很大方,又是跟我握手,又是跟我拥抱,弄得我很害羞,好在我刚喝了酒,胆子比较大,尚能从容应对。否则被这样调戏一番,我肯定就会很没出息地缩到角落去了,变成一个小透明。

在旅行中,要学会既能享受一个人,又能享受一群人,不管怎样,都能找到乐趣。

第二天一早,9月28日,我准备离开公主港返回克拉克。乔纳森依然不在家,屋子里又多了两个奥地利人。

没能与乔纳森告别,到JM时,妮妮也不在,我有些惆怅,难道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我越来越喜欢公主港,遇到的所有人都像命中注定会遇到一样,熟悉得好像上辈子就做过朋友——至少得跟谁说声再见吧?否则真的缺了点什么。

老太太又给我盛了些饭菜,我坐在JM里吃,老太太去屋后洗衣服,四周宁静得如同时间都静止了。

半小时后,妮妮终于出现,骑着摩托车,戴着头盔,我向她道别,她叫我以后有机会再回来公主港看看,我说我会给她和乔纳森寄明信片,并托她代我向乔纳森说声再见,实在不知怎么感谢他。

妮妮说乔纳森不会介意,就像她最开始告诉我的那样:“乔纳森是一个大好人。”

“你也是个大好人。”我对妮妮说,她羞涩地笑了,那是只有在旅途中,人和人之间卸下所有心防之后才能绽放出来的最真诚的笑容,我永远不会忘记。

在公主港机场的候机大厅,透过玻璃幕墙,看到停机坪上各种颜色的飞机。想着再过两天,大饭饭、小海军和露露就会与我会合。我隐约觉得,这段旅程将会变得难以掌控。

究竟会出现什么事?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