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载,沈阳有两位高人,一男一女。女的志在写作,男的指点迷津。女的农村人,男的城里人。于是——文章写道——“花前月下、包厢草坪留下他们相拥的身影”。这像所有才子佳人小说的情节走向一样,他们的交谊从书桌发展到床上,百般缱绻自不必提。后来(天下怪事总是在“后来”发生),女的忽发奇想,要做处女膜修复手术。把这尤物修复做甚呢?女的说,她要在新婚之夜(原来还没结婚呢)“享受处女的感受”。真是好好庄严。接下来,他们去广州做了这项手术,人家广州这类事办得最好。手术做完之后,男的怕效果不好(效果怎么会不好呢?这咱们就不知道了),整容还有整不好的呢,譬如双眼皮烂成四层眼皮了。男的就把手术单据复印了一份。
再后来,男的等着结婚,又跟原来的发妻离了。而女的迟迟不结,在高等学府深造。往下其实就简单了,女的即处女变心了。可见人一变成处女,思想也跟着变了。最后,处女跟另外一个小伙相爱,并准备结婚。就在他们结婚的宴席上——
处女膜收据放在新郎的桌上。
这家伙炸锅了,其震惊、愤怒、沮丧等等就不用提了。新郎拂袖而去,不跟处女结婚了。处女义愤填膺,请律师告男的(原来那个男的)。侣律师细核计,修复处女膜如同伪造文凭一样,属欺骗行为,法律不予支持。这事也就这样了。
这场悲喜剧最重要的道具是“收据”,像契诃夫说的,如果你在第一幕的背景放一支猎枪,第四幕之前,猎枪一定要响。古代没有收据和复印机。因此,关汉卿、白朴的戏都没有现在热闹。人们都爱说科技进步给社会带来的福祉,而处女膜修复与复印机也是科技的产物。也就是说,科技同样能够消解经过科技完善的事物,在人性没有丝毫完善的情况下,科技是什么忙都帮不上的。
收据与复印机还能推证一个课题:即一个生理意义上的处女并不是法律意义上的处女。这让那位南下手术的、热爱文学的女孩子多么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