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哲学博士,研究的是马克思主义理论。我们这些人往往被视为没有真才实学,是耍嘴皮子或玩笔杆子的人。在一些人眼里,理论就是空话,不如一技之长。
社会上有些人轻视理论,把理论归为务虚。其实,务虚不是虚务,务虚是务实的引导,是务实之前的思想武装。据陈晋先生的文章《务虚之用》,毛泽东非常注重务虚,他曾对《旧唐书·李百药传》中介绍唐太宗重视务虚之言——“罢朝之后,引进名臣,讨论是非,备尽肝膈,唯及政事,更无异辞。才及日昃,命才学之士,赐以清闲,高谈典籍,杂以文咏,间以玄言,乙夜忘疲,中宵不寐”——的批语是“工作方法”。可见毛泽东视务虚为一种“工作方法”,而非清谈。
毛泽东自己就始终注意务虚,他不仅要求领导干部读书,介绍好的文章供他们阅读,而且批评只务实不务虚。他在《工作方法六十条(草案)》之二十二条中说:“成天忙于事务,那会成为迷失方向的经济家和技术家,很危险”。还在《庐山会议讨论的十八个问题》中讲到读书问题时说:“不要像热锅上的蚂蚁,整年整月陷入事务主义,搞得很忙乱,要使他们有时间想想问题。”另外,毛泽东曾在1958年在成都召开的中央工作会议上,专门就务虚问题讲过话,他说:“过去也不是一点虚没有务,也谈了一些,可以有那么一点时间不谈具体问题,专谈一般的思想性质和理论性质的问题”。“先实后虚或先虚后实都可以,可以专门开一次实的会,也可以专门开一次虚的会。也可以同时并举。不过现在就希望多一点虚更好,因为过去太实了。我看我们这些人,比较太实了一点。要逐步引导我们各级党委的同志关心思想、政治、理论这样一些问题”。务虚,既可以是实中的虚,即专门问题中的理论问题;也可以是虚中的虚,即与经济问题或其他具体问题相区别的思想理论问题。无论何种意义上的虚,都显示了理论问题的重要性。我们这些人于实际工作者而言,属于务虚者。我们有我们的任务和作用。
毛泽东关注务虚的重要性,实际上也就是关注理论和理论工作的重要性。这不仅对各级领导加强理论素养重要,对群众同样重要。理论一旦掌握群众就会变成物质力量。没有理论武装的群众是乌合之众;没有理论指导的运动是盲目的运动。就科学研究而言,理论的重要性在于它是一种思维方式。理论思维方式不同于经验思维方式。经验思维方式是个体的不能重复的浅层次的思维方式;而理论思维方式是具有普遍性的可重复的深层次的思维方式。它不停留于现象,而是要进入事物的本质。因此,理论思维的力量在于它是规律性思维。一个人的思维如果只能停留于经验层面,不能把问题提高到理论层面来分析,无论是从事实际工作、写文章或者做报告,都上不去。
哲学思维就是理论思维。它能把看起来千头万绪、杂乱无章的问题,归纳得有条有理,从而找到最有效的解决方式。恩格斯曾经批判轻视理论思维的自然主义思维方法:“唯一的问题是一个人的思维正确或不正确,而轻视理论显然是自然主义思维的最确实的道路,因而也就是不正确思维的道路。”我们强调理论的重要性,但我们就要以自己的思考和观察问题的能力证明这一点。我们从事的就是务虚的工作,真正要务出一点道理来,不能空谈或玄谈。哲学最大的危险就是容易玄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