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古之善摩者,如操钩而临深渊,饵而投之,必得鱼焉,故曰主事日成而人不知,主兵日胜而人不畏也。圣人谋之于阴,故曰神,成之于阳,故曰明。所谓主事日成者,积德也,而民安之,不知其所以利;积善也,而民道之,不知其所以然;而天下比之神明也。主兵日胜者,常战于不争、不费,而民不知所以服,不知所以畏,而天下比之神明。
“译文”
古代善于揣摩的人,如同拿着钓竿坐在深潭旁,投下饵,一定会钓得鱼。所以说所进行的事情日渐成功而别人却不知道,领兵打仗日渐胜利而不使人恐惧。圣人深谋远虑于隐秘之中,像神道玄妙,故称作“神”,事情成功,昭然若揭,故称作明。所进行的事情日渐成功,是积聚德行,而百姓安宁,不知道他们所以顺利的原因;是积累善行,而百姓顺应圣人之道,不知道他们所以这样的原因;而天下的人把他们奉若神明。领兵打仗日渐胜利,能战胜于无形之中,不发生激烈冲突,不耗费,而百姓不知道为什么能服从,不知道有所畏惧,天下人把他们比作神明。
“事典”
尉缭献策
战国时期,为了统一六国,称霸天下,秦王政(秦始皇)广收人才。一天,他听说魏国有一个名叫缭的人很有才干,即聘为大臣,掌管全国的军事大权,人称国尉,又叫尉缭。尉缭与丞相吕不韦的门客李斯很熟,深知李斯能帮助秦王出谋划策,打乱六国部属,最终统一中国。于是,向嬴政举荐李斯,共同研究统一六国的策略。
一天,秦王政向他请教统一六国大计,尉缭说:“当今各国势力和强秦相比,犹如晋国,分散则容易灭亡,联合则难以攻击。例如,三晋联合,智伯瑶灭亡,这个教训大王不能不考虑。”秦王问:“怎样才可使列国散而不合?请先生赐教!”尉缭说:“国家大事,皆取决于权臣,这些人有几个能为国家尽忠效力,不过都想多得点财物贪图个安逸罢了。大王为取天下,就不要吝惜府库财物,要不惜重金贿赂各国有势力之重臣、权臣,以乱其谋。我掐指算了算,只需花费30万两黄金,各诸侯国即可灭亡。若天下尽归秦,何患府库无藏物。”秦王政听了非常高兴,拜尉缭为上宾、太尉,其弟子皆封为大夫。
从此,秦国拿出大量库存金钱,派遣宾客、使者,奔走各国,视其宠臣用事,以厚礼贿赂之,探测其国情,离间其君臣和各国之间的关系。嬴政依尉缭所列消灭六国顺序:韩、赵、魏、楚、燕、齐行事。一天,尉缭对秦王说:“大王可派遣王敖先去魏国,劝其向赵国求救兵。再用重金收买赵国宠臣郭开,劝赵王出兵。”尉缭认为,韩是小国,可先消灭,关键是赵、魏两国。先伐魏,只要赵国出兵,就可以此为罪名,移兵击赵。亡赵后再亡魏。秦王政点头称是:“这个主意好!”灭六国大政方针一定,秦王即向魏国发兵。同时,遣使王敖持黄金五万两,往魏国行事任其使用。王敖到了魏国,拜见魏王说:“秦伐魏,魏危在旦夕,大王不如割地给赵,求其援救。”魏王不相信赵国会出兵。王敖谎称:“赵国大权由郭开掌握,我与他素相友善,只要我去见他,讲明道理,我想不会有问题。”魏王信以为真,答应把邺城(今河北省临漳县与河南省安阳市的交界处)割让给赵国,还托王敖持国书到赵国求救兵。王敖用三千两黄金收买了赵国重臣郭开,令其卖国求荣,对赵王进谗言:“魏亡、赵危,今魏愿割邺城之地向我求救,大王应同意。”赵王听信谗言,不假思索地派出五万兵马去接收魏国邺城。秦王闻讯立刻移兵伐赵,两军在邺交战,赵军大败。秦兵乘胜追击,攻破邺城及其他九城池,这时赵王才慌了神,忙召集群臣商量对策。大家都主张启用大将廉颇抗秦,惟郭开反对,极力阻止赵王启用廉颇。王敖问:“你不担心赵国灭亡吗?为何不劝赵王起用廉颇为将?”他漫不经心地答道:“赵国亡不亡,与我何干?廉颇是我仇人,我怎能容他!”王敖知他是没有一点爱国心的人,遂串通说:“赵国灭亡后你可到秦国与我共事。”随后,又赠七千两黄金,希望他以后有事,还要多多关照。郭开手捧光灿灿的黄金,大笑道:“我受秦王厚赠,若不用心图报,何以为人?”
从此,这个奸臣施展浑身解数离间赵王和廉颇的关系,又离间赵王和大将李牧的关系,使赵军迅速瓦解。当秦兵直逼邯郸(今河北省邯郸市)之时,他甚至劝说赵王投降,公子嘉痛骂道:“你这混蛋!先王社稷怎可放弃!”他拔剑在手说:“覆国谗臣,再敢胡言,我让你身首两地!”说着就要杀之,被赵王劝住。一天,郭开趁士兵防守之隙,派心腹偷偷出城将密信一封送入秦营,信中说:“赵王已十分畏惧,若秦王大驾亲临,我将力劝赵王献城!”秦王大喜,立即亲自出兵包围邯郸,绣着“秦王”二字的大旗吓破了赵王的胆,郭开又趁机进谗言,让赵王以巡城为名,打开城门把投降书交给秦王,并下令在城楼上竖起降旗。
就这样,秦王不费任何将士、兵卒,很快灭了赵国。当秦国拜郭开为上卿时,赵王才醒悟,原来他是个内奸!但为时太晚了,赵王气得一病不起,死于房陵。当然,任何叛徒都是没有好下场的,没多久郭开就被李牧的门客劫杀了。
周亚夫绝粮计
周亚夫,沛县(今属江苏)人,西汉文景时期的名将。在历史上以细柳营、“真将军”而闻名。周亚夫起初当河南太守,未曾封侯。汉景帝三年(公元前154年),吴、楚等七个诸侯王国发动武装叛乱。吴王刘濞亲自领兵二十万来犯,北渡淮河,会合楚军。先向梁国进击,又派奇兵到崤、函之间埋伏起来,伺机行动。周亚夫以中尉的身份代行太尉的职务,奉命率领大军东进,反击吴楚叛军。他先拟了个先予后取、避实击虚的策略,向景帝请示,得到景帝的同意。
吴楚联军“先击梁棘壁,杀数万人”,围攻梁军于睢阳。梁王刘武请求周亚夫派兵救援。这时周亚夫曾向邓都尉(原是周勃门客)请教破敌之策。邓都尉说:“吴兵锐甚,难与争锋。楚兵轻,不能久。方今为将军计,莫若引兵东北壁昌邑,以梁委吴,吴必精锐攻之。将军深沟高垒,使轻兵绝淮泗口,塞吴饷道。彼吴梁相敝而粮食竭,乃以全强制其疲极,破吴必矣。”周亚夫说:“善。”于是确定了“坚壁昌邑南,轻兵绝吴饷道”的战策。
他带军向东北进至昌邑,深沟高垒而防守。梁王一再派使者来向周亚夫请求援助,周亚夫按既定策略,不发兵。梁王上书向景帝报告,景帝派使者诏令周亚夫救援梁国。周亚夫不执行诏令,仍然坚守营垒不肯出兵,而派遣弓高侯韩頹当率领轻骑兵断绝吴军后面的粮道,然后将大军推进到下邑。
这时吴楚联军已感到进退两难,乃回军向下邑,要与汉军主力决战,多次向汉军挑战,周亚夫始终不出兵应战。夜间,汉军营中突然惊动,互相攻击,扰乱到周亚夫帐旁。周亚夫安卧不起。过了一会,就安定了。吴军拉到汉军营垒的东南角,摆出在东南进攻的态势,周亚夫却安排在营垒的西北角加强戒备。一会儿吴军的精锐部队果然调到西北方发起进攻,但不能攻入。吴楚联军因为饥饿,不得已引军撤退。周亚夫乘机发动精锐部队追击,大破吴军。吴王刘濞丢弃自己的军队,带着几千名士兵逃跑,到了长江以南,在丹徒进行防守。楚王刘戊走投无路而“自杀”。汉军乘胜追击,俘虏了大部分吴楚将士,平定了许多县邑,并悬赏黄金千斤捉拿吴王。过了一个多月,越地民众斩了吴王刘濞的头前来领赏。这次用兵,前后三个月,平定了吴楚七国之乱。到这时候,将领们都承认太尉周亚夫的计谋正确,只有梁王刘武从此与周亚夫有了嫌隙。
善用忍术,以求存也
隋朝的时候,隋炀帝十分残暴,各地农民起义风起云涌,隋朝的许多官员也纷纷倒戈,转向农民起义军,因此,隋炀帝的疑心很重,对朝中大臣,尤其是外藩重臣,更是易起疑心。唐国公李渊(即唐太祖)曾多次担任中央和地方官,所到之处,悉心结纳当地的英雄豪杰,多方树立恩德,因而声望很高,很多人都来归附。这样,大家都替他担心,怕遭到隋炀帝的猜忌。正在这时,隋炀帝下诏让李渊到他的行宫去晋见他,李渊因病未能前往,隋炀帝很不高兴,多少有点猜疑之心。当时,李渊的外甥女王氏是隋炀帝的妃子,隋炀帝向她问起李渊未来朝见的原因,王氏回答说是因为病了,隋炀帝又问道:“会死吗?”
王氏把这消息传给了李渊,李渊更加谨慎起来,他知道迟早为隋炀帝所不容,但过早起事又力量不足,只好隐忍等待。于是,他故意广纳贿赂,败坏自己的名声,故意沉湎于声色犬马之中,而且大肆张扬。隋炀帝听到这些,果然放松了对他的警惕。后来,李渊终于反叛,灭掉了隋朝。
五代时期,蜀后主孟昶即位时才16岁,将相大臣都是孟知祥的老部下,自恃资历深厚,并不把这个年幼的皇帝放在眼里。这批勋臣旧人骄恣不法,为所欲为,公然超逾国家制定的法度,建造豪华第宅,规模巨大,浪费钱财,引起了人们的不满。有的甚至夺人良田,挖人坟墓。其中尤以李仁罕、李肇、张业、赵廷隐最为骄纵。孟昶刚即帝位,大将李仁罕便提出要主管六军的要求。他不但派人到枢密院提出明确的要求,还到学士院让人照他的要求起草命令。这不仅是目无幼主,实际等于犯上作乱。这一咄咄逼人的举动深深地刺激了孟昶,他知道这样下去意味着自己的王位将会被人所篡夺。他当然不愿意就此接受别人的随意摆布,但他怕声张出去会引起叛乱,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就无法控制局面了。于是,他先隐忍不发,表面上接受了他的条件,任命李仁罕为中书令,判六军事。然后,等李仁罕进宫朝见时,孟昶命令武士将他捉住,当场杀死。
过去,昭武节度使兼侍中李肇到成都来朝见新君,他假称脚上有病,拄着拐杖上朝,见了孟昶,不肯跪拜。李仁罕一死,他这才知道新君的厉害,吓得魂不附体,顿时丢掉拐杖跪了下去。孟昶以其过去对自己十分倨傲,就勒令他退休,徒居邛州(今四川省邛崃县)。
张业是李仁罕的外甥。李仁罕被杀时,他正执掌禁军,禁军的军队虽然不多,但直接掌管着皇帝宫廷的保卫,如果他造反,那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孟昶怕他反叛,当时不敢动手处置他,遂千方百计加以笼络,甚至用他做宰相,又兼判度支(财政)。张业在家里私设监狱,关押欠债的人。他制定了一种“盗税法”,规定税官吞没赋税的,照吞没的数目十倍罚款。税官受了罚,无处弄钱,自然如数从百姓身上勒索。这种酷苛的税法使得百姓难以承受,怨声载道。孟昶闻知,废除了十倍罚款的办法。到了公元948年(后蜀广政十一年),孟昶觉得自己已经积聚了一定的势力,认为时机已到,遂与禁军将领安思谦密谋,用诛灭李仁罕的老办法,把张业在都堂上捉住杀死。卫圣都指挥使兼中书令赵廷隐见事不妙,自请退休。至此,故将旧臣基本上被除尽了,孟昶才算是真正掌握了国政。
孟昶在朝堂上设了匦(小箱子,相当于今天的检举箱),鼓励臣下投书进谏。孟昶喜欢骑马,又多采纳方士的房中之术,多采良家女子以充后宫,这样以来,使得他的威望有所下降。枢密副使韩保贞直言进谏,孟昶大悟,当时便命令放还了许多宫女,还赏赐给韩保贞金数斤。有人上书论事,孟昶认为说得不对,左右近侍请求把上书的人喊来诘责。孟昶说:“我看到唐太宗刚即位时,狱吏孙伏伽上书言事,虽忤上意,却都受到嘉许,为什么你们却劝我拒谏呢?”这说明他还是有些清醒的头脑的。
孟昶在亲政之初,还是颇知节俭的,表示要吸取前蜀王衍因骄奢淫逸亡国的教训,孟昶曾亲笔撰写了《官箴》,颁行各郡县。其辞曰:朕念赤子,旰食宵衣;言之令长,抚养惠绥。政存三异,道在七丝。驱鸡为理,留犊为规;宽猛得所,风俗可移。无令侵削,无使疮痍。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赋舆是切,军国是资。朕之爵赏,固不逾时。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为人父母,罔不仁慈。勉尔为戒,体朕深思。”他的这篇《官箴》对帝王还是有些影响的,宋太宗虽然灭了后蜀,但他并没有对别人的东西一概排斥,就曾取其中“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等八句,亲书颁赐州县,立于厅事之南,称《戒石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