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游城北独立团团部外,两百一十五箱被封钉得严严实实的弹药箱全部装进军用卡车的车厢里,上面覆盖着缴获的浙军三百多床被子和两千多套军服。尹继南率领的模范营一连三个排的官兵检查完携带的武器装备,分别登上三辆卡车车厢,机枪手麻利地将轻机枪架设在车头驾驶室的顶棚上。
院子里,六名军部运输团的卡车司机与独立团军需股长常保芳喝茶谈笑,老常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站起来,回房拿出缴获的六支崭新的勃朗宁手枪和六盒子弹送给每一个司机,客气地说这是汤兰战役的一点纪念敬请收下。
早已在私下得到两根“小金鱼”的运输团中校队长感激地站起来,代表手下喜气洋洋的五名弟兄致谢,说模范营和独立团的弟兄们够意思,无论是什么任务从不让弟兄们空着手离开,整个军没有哪个团比得上,运输团的弟兄们感激不已,每一次都争着帮安团长的独立团出任务。
老常哈哈一笑,非常豪气地陪着六人一起走出院门,把一个个司机送到车边,再让跟在身后的下属往驾驶室里塞进大包小包的土特产。
大院门口,杨士俊一行与安毅众兄弟依依话别,此刻彼此的称呼完全变了,杨士俊称安毅为小毅、称胡子为家林,安毅和胡子则一口一个杨叔地叫,外人看来真以为彼此是世交叔侄。
最后,安毅将杨士俊送到中校队长亲自驾驶的第二辆车驾驶室旁,悄悄告诉他见完老蒋之后,再和尹继南回到老南昌取钱,将笨重显眼的大洋、金条存进南昌城北的外国银行,到上海再取更安全方便些。把杨士俊感动得连连点头,上车离开的时候,还频频向安毅挥手,眼泪都流出来了。
龙游城西空旷的红土地上尘土弥漫,四千二百名俘虏被独立团团属警卫连、机枪连、炮兵连和教导队的近千官兵分成三十多个部分,很快从中淘汰出一千二百余名官兵,这些人与自动要求离开的八百余官兵一起被重新组织起来,分四排列队走过南边摆放的两溜大桌前,每人从军需科弟兄手里领取两个大洋的路费,就任其自生自灭了。
余下的三千人再次被分成十个方队,经过独立团各部主官和教导员的鼓励和动员,五百二十三名炮兵、重机枪手、轻机枪手和有特长的官兵走出队伍,立刻被教导连官兵全部带离原地开往团部,剩下的两千四百余人在一声声严厉的口令和一条条挥舞的皮鞭下,开始绕着宽阔的空地进行五公里中速跑。
五公里跑下来,率先完成的五百人被领到一旁集中列队,各营主官仅用了十分钟就将这五百弟兄瓜分完毕。剩下的一千六百余名俘虏弟兄喝水休息完毕,重新领取独立团挑剩的步枪、手榴弹和各种口径的子弹,披挂完毕每人发给五个馒头,准备开往位于游埠的二师师部。
站在东边土岗上查看的安毅满意地笑了,一批批连排长在自己的苦心培养下已经成长起来,一次次的战火洗礼与生死考验,让这群忠耿踏实的基层指挥员拥有了丰富的实战经验和成熟心志。如今,他们都从普通一兵积功升到了尉官和士官的位置,构成了独立团的中坚力量,将会用安毅训练他们的方法严格训练自己的下属,被全军颂扬的“模范营”精神将会在他们的身上发扬光大。
安毅对身边的胡子、顾老二说道:“我团官兵总人数至此达到四千七百人,这还不算分到老南昌养伤、并负责组建招募处和训练基地的四百五十八名弟兄。这两个胜仗使得全师四个团得到成倍扩充,加上之前总司令给我师补充的五个新兵团,全师官兵总数已经达到创纪录的两万三千八百余人,人数最少的六团也达到了五千二百官兵,咱们独立团算是人数最少的团,但只有咱们的战斗力依旧保存。
“为了继续保持咱们的优势,从今天开始咱们都要忙起来才行,不趁此机会快速磨合就难以达到要求。胡子、老顾和虎头一起,负责从全团各部甄选出四百名精兵充实到警卫连,加上虎头手下现有的两百三十名精锐一起组成个新的主力营,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选拔人才,我要求你们三天内完成,三天后估计咱们就要开拔,随后由你们俩亲自率队进行一个月的强训,如有需要随时参加实战。
“强训完毕,你们两个得配合老丁、窦方和狙击分队的老李,从这六百三十名精锐中挑选出他们需要的人,特种分队已经积累了一定经验可以扩大了,警卫连的这块牌子就让给他们吧。”
周围的胡子等几个团级主官听了安毅的话,立刻意识到安毅的建军计划开始提速了,每个人心中都充满期待和微微的激动。他们知道只要迈上这个台阶,自己的部队将会又一次地蜕变,无论规模和战斗力都将大步提升,距离建立一支铁军的目标更进一步,每个人的职务和军衔也会相应地提高,能站在更大的战争舞台上展示自己的才华,实现各自心中越来越高远的理想。
“老大,你不会让我去担任新的主力营营长吧?那我可不干,老子就喜欢待在自己的警卫连,哪儿也不去!”顾老二实在舍不得自己一手带出来的警卫连,斜眼望着安毅非常不满。
胡子和一旁的曲慕辰、杨斌、叶成等人哈哈大笑,安毅皱皱眉瞪着顾老二:“老子就没见过做连长做上瘾的,也不怕人笑话!今天就实话告诉你,等打下南京你必须和胡子、夏俭等人一起进我国民政府和革命军领导下的军校镀镀金,否则今后绝对影响你们的前程。
“我已经打听过了,我北伐军中各军各师都希望校长在黄埔开设个学制一年的特别班,专门吸收各军中有战功的中低级指挥官入学进修,与正式班一样的待遇,课程更有针对性,教官资历更高。你和胡子、夏俭等一批战功赫赫的弟兄们,只有经过这样一次提高,才可以在今后的军旅生涯中走得更顺利,才能被视为正统的军事指挥官,明白了吗?你总不会等老子和弟兄们做将军了,你还做警卫连长吧?”
众弟兄又是会心一笑,顾老二摇摇头不再说话,他也明白自己无论是否有必要,都必须走出进入正规军校镀金的这一步才行,否则真的会影响到今后的军旅生涯。
长期以来安毅所受的窝囊气也让他感触良多,他刚才之所以提出异议,完全是因为自己实在舍不得一手带出来的警卫连弟兄,而不是看不到其中的利害关系。
安毅对杨斌说道:“昨天师座临走前悄悄对我说,总司令部有感我军军事水平的落后和高级指挥人才的匮乏,决定在今年五月初举行一次选拔考试,选出二十五名中校及以上军衔的中级指挥官,于六月初公派前往日本、德国和美国著名军校进行为期三年的留学进修,挑选范围仅在我第一军各师之内。
“由于校长的厚爱,点名让我不经考试直接留学,但是师座和参谋长都不愿我在这个时候离开,我也当即表示自己不出去。师座和参谋长听到我的回答颇为歉意,对我说任由我推荐一个人顶替,我当即要求两个名额,师座犯难了,说他同意但让我说服校长,还说只要我能打通校长的关节,去十个人他都放行,哈哈!
“老杨、老叶还有老曲,校长那里好说话,何况咱们还有‘模范营’这块招牌。
我打算让你们三个人和陈志标、穆追忆、杨飞一起参加五月份的考试,你们的水平绝对不比我那些师兄们差,老叶和老曲还掌握基础的日语和英语,更好办了,你们出去几年回来要是愿意,咱们接着一起干,哈哈!”
“我就不去了,今年我已进三十了,两个老婆四个儿女让我牵肠挂肚的,哪里还有精力去学那些鸡肠文字?还是留下和你一起带兵吧,哈哈!”杨斌心满意足地回答。
刚到来不久的陈志标和穆追忆也表示不愿意去,说如果是国内的陆军大学还可以考虑考虑,要是出去留洋三年可受不了。只有平时有时间就孜孜不倦看书的叶成、曲慕辰、杨飞眼里露出希望之光。
安毅扫视一圈,随即明白该怎么做了:“这事儿先放下吧!老曲,下面的几个月你的担子不轻,你必须在两个月内把人数已增至六百八十人的教导队带好,对这批由俘虏转入的军事骨干,要进行不间断的政治思想教育,同时学习我们编写的基础军事理论,进行基层指挥员专业素质培训,我来协助你。
“建议你把六百多人分成四个连,把已经集中受训三个月的原教导队连长、连副、教导员,尽快分进各主力营担任营教导员和连级主官,留下的八个正副排长晋升为新成立的四个教导连正副连长,原来的正副班长晋升正副排长,编整任务必须在三日之内完成,并将各级晋升人员名单上报给老杨,由老杨将团部和各营的晋升名单一起汇总成请功报告,我负责在拿到报告的三天内,呈送师部并完成核批任命。”
曲慕辰目光炯炯地回答。
安毅这才转向顾老二:“新成立的四营长由你担任,兼任团情报参谋,你做好准备吧。”
顾老二大喜过望:“你早说啊!我得领着弟兄们把一千多挑剩的孬兵送去师部了,哈哈哈……”
众弟兄看着顾老二跃下土岗飞身上马,哈哈大笑起来,知道这么一来这位军中虎将也算是心满意足了。只要团情报参谋的职务保留住,以“警卫连”番号存在的特种分队也就顺理成章地依旧置于顾长风的监管之下,只要他高兴,随时可以带着一起执行任务。而且,有着近水楼台的便利,警卫连弟兄随时可以转入他担任营长的四营,怎么能不令他高兴万分!
一匹快马从西面的大路上向东飞驰,带起一条长长的尘烟,马上的侦察兵少尉在土岗下勒住马,向岗上的安毅大声报告:“团长,后哨位警戒小组禀报,西面开来三十七辆大卡车,经过我临时检查哨所时出示的证件为总司令部直属炮兵指挥部,所用车辆均为火炮牵引车,其中三分之二车辆满载,其余为空车,无牵引火炮,前哨已按例予以放行,此时距离此地约三点五公里,报告完毕!”
“继续监视!”安毅回个礼心里已经有底。
“是!”少尉策马离去。
胡子惊讶地问道:“总司令部什么时候有了这个直属炮兵指挥部的?”
安毅笑答:“估计是蔡忠笏大哥高升了,总司令部经过几次大战役检验,终于发现火炮零星使用的弊病,蔡大哥也不停地向上打报告痛陈利弊。
“打下南昌之后,总司令部开始对炮兵集中使用的问题展开研讨。记得在南昌,我有一次去请校长调拨弹药,校长心情很好,在我的申请报告上签完字,就问我火炮集中使用的优劣问题,我回答说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集中使用要比各师、团零星配备好得多,特别是对大战役和攻城有更大成效,校长当时点点头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如今看来,蔡大哥心满意足了,哈哈!”
杨斌突然想到缴获而来的十二门崭新的法国施奈德3式75MM山炮和二十四门杂牌火炮,心里打鼓,连忙提醒安毅:“小毅,你别笑了,刚才我可听清楚了,三十六辆牵引车没有拉炮过来,要是估计不错的话,咱们手上尚未捂热的三十六门火炮恐怕都保不住了!”
众弟兄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安毅醒悟过来极为头痛,在土岗上转了两圈一筹莫展:“老子怎么没想到呢?奶奶的……先不管了,见了面再说……胡子、老杨,集合队伍迎接炮兵兄弟!”
三十六辆牵引卡车浩浩荡荡开进临时操场,独立团两千余名官兵整齐列队,一片肃然。三十六辆车在独立团信号兵的指挥下,逐一停在土岗南面的衰草地上。车队尚未完全停稳,身穿新式少将军装的蔡忠笏领着七八个麾下将校大步走来,对迎面迎来的安毅等人露出灿烂笑容。
安毅停步敬礼大声致意:“独立团团长安毅率众迎接将军的到来!”
蔡忠笏严肃回礼,尚未开口,两道拍照的光亮伴随“啪啪”的低响传来,安毅惊讶地看向四米外突然出现的三名摄影师,发现三个身穿军装的男女中竟然有个老熟人。
蔡忠笏哈哈大笑,大步上前给了安毅一拳:“好小子,打得好啊!你安毅的名字和模范营、二师独立团的威名已经传遍了整个南昌城,挑剔的程潜将军也在总部会议上对你小子赞不绝口,李徳邻将军称你在入浙之后打的三个大仗都属上乘之作,校长自豪不已!这不,《中央日报》派记者来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才华横溢的时事采编何京,这位是资深摄影师庄丰硕老哥,这位是鼎鼎有名魅力无穷的主任编辑叶……”
“蔡将军,我和小毅以前就认识,他还读黄埔的时候我曾采访过他。”胸前挂着最新式蔡司照相机的叶青爽朗一笑,上前两步,大大方方地向安毅伸出小手,妩媚的大眼睛里满是喜悦:“大英雄,转眼变成男子汉了!”
安毅看到一身军装的叶青,极为欣赏,恭敬地上前半步伸出温暖的大手,将她的小手轻轻一握:“叶小姐,你也就比我大个一两岁,怎么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净想占便宜?小弟想了又想,好像没得罪你这大美女啊?”
众人哈哈大笑,叶青本就被冻得发红的鹅蛋脸更红了,她狠狠地瞪了安毅一眼,嘟起漂亮的小嘴对安毅低声教训两句,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退到一旁。
安毅上前与年轻儒雅、戴着副黑边近视镜的记者何京、留着艺术家大胡子的摄影师老庄一一握手致意,转过头来发现蔡忠笏已经与胡子和他的保定师弟杨斌亲热地低声交谈,南昌战役时并肩作战结下的深厚兄弟情义溢于言表。
“给,你大姐托我带给你的信。”叶青再次来到安毅侧边,将一封信递给了安毅。
安毅高兴地接过来连声致谢,看了一眼信封上熟悉的娟秀字体,心中无比温暖,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放进上衣口袋,一双被战火和鲜血涤荡过的冷峻眼神中闪烁缕缕温存之色。
叶青一直在悄悄看着安毅俊脸上的表情,看着他更为挺拔的躯体和越来越成熟的男人气质,芳心大赞之余对安毅情不自禁的迷人微笑大为感慨。她实在无法想象,时隔未足一年,再也看不到安毅身上那种令人愉悦的青涩和灵动,看不到那种稍带顽皮的灿烂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举手投足间的从容不迫,那种淡淡的却给人一种无比自信的踏实感。他那双看似热情随和的双眼背后,已经让敏锐而多才的叶青无法捉摸其真实情感,记忆中他那线条柔和的俊脸已经悄然改变,坚毅的下巴和自然闭合的漂亮嘴唇,洋溢着一种刚毅的独特魅力和军人特有的不凡气度。
安毅巧妙地对呆呆凝望自己的叶青再次低声致谢,转过身挤进一旁高声谈笑的圈子里,豪爽地打断众人的谈话:“别站在这儿聊了,两千多弟兄站得笔直地看着我们够辛苦的,哈哈!老曲,麻烦你去下令解散,让各营教导员带队回去,通知各营今晚加菜,让各营各连把好东西全都拿出来庆贺庆贺,让团属炮兵连、机枪连的弟兄把炮团弟兄们全都接回去好好接待!我们这帮人呢,就一起回团部去好好喝上一杯,哈哈……冬伢子,牵你们通信连的二十匹好马过来!”
“是!”通信连教导员冬伢子大步离开。
众人回到城北团部,洗脸的洗脸,喝茶的喝茶,蔡忠笏的副官蔡培元洗漱完毕回到大厅,悄悄询问杨斌今晚如何安置他们一个团的弟兄和三位记者?杨斌笑容可掬地说这事不敢怠慢得请示安毅,蔡培元就让杨斌和自己一起去向安毅请示。
杨斌热情地陪着蔡培元走出大门来到院子,看到蔡忠笏和安毅两人并肩站在院中的大树下顶着脑袋聊天,两人远远停下脚步不敢上前,只能等候两位老大谈完话才行。
安毅把老蒋的亲笔信和十万元的现金支票装进信封塞进上衣口袋,叹了口气低声问道:“大哥,校长这是太过担心了,虽然这三十六门炮也能值个一百几十万大洋,但只要校长说一声,小弟绝无二话全都交给你,哪里用得着额外奖赏小弟十万大洋啊?是不是小弟做错什么,让校长生气了才这么见外?”
蔡忠笏摆了摆手,低声一笑:“不是校长太过担心,是你太过多心了!正相反,校长对你信任有加引以为荣。去年年底和今年年初两次集中在赣黄埔生训话,都以你为榜样来教训那些眼高手低的中低级军官,你的那些师兄弟们没有哪个不服气的。
一提到你安毅的名字,大家就觉得和蔼可亲敬佩不已,就连总部和各友军那些毕业于保定或者日本各军校的将帅也赞赏有加,刮目相看,把你视为黄埔培养出来的杰出代表,军政部已经有人提议让你的独立团升级为教导师了。
“这次校长之所以命我亲自给你送来十万元的支票,原因是校长已经知道上次奖励你的五万现大洋没有发到你手里,为此他非常生气。要不是铭三兄(蒋鼎文)苦苦相劝,校长早就对你的师长和参谋长加以痛斥勒令归还了。所以这次校长不但让我给你送来支票,还特意指示给你送来新到的二十四门法国81MM迫击炮和五千发炮弹,大赞你的迫击炮用神了!其他各部只得到五十万发各种机枪子弹、手榴弹和军服军鞋什么的,等会儿我就命令下属将那三辆车开过来卸货,其他二十车物资也要运到兰溪,交给前敌指挥部的白副总接收。”
安毅感激地笑了:“太好了!走吧大哥,估计炊事班准备得差不多了,咱们今天要好好喝一杯。”
“慢!还有件事是铭三兄托我转告你的,他说你上呈的成立‘第一军南昌征募处’的报告已经获得总部的批准,校长已经签了字,铁板钉钉了。你派去的那批人正在老南昌的澄碧湖周围圈地,让你放心。他要我代为问你,说孔祥熙先生有意投资江西,成立南昌电报电话公司和南昌火电厂,问你对这两个项目怎么看?你投不投入一股?”蔡忠笏说完欣赏地看着安毅,对这个小弟赚钱的能力更是佩服。
安毅惊讶地“啊”了一声,脑子飞速转动,很快拿定了主意:“这两个可都是好项目啊!特别是电报电话公司,称之为一本万利也不为过,如果再配以遍布城乡的邮政和包裹快递,不想发财都难了,只是小弟的财力、人力、精力都有限,自己那几个项目八字还没一撇,怎么能这山望见那山高啊?要是蒋大哥有这兴趣不妨投入一股,只需建成营业半年即可见效。至于小弟还是得把有限的精力、财力放到制造业和加工业上面,这两个行业小弟熟悉心里有底,其他的哪敢奢望?”
蔡忠笏哈哈一笑,一掌拍在安毅背上,顺势拥着他一块往回走:“我就知道你小子办事情踏实稳重,行!晚上你给铭三兄回封信,明天我的副官将把那二十四门旧炮拉回南昌分配给第六军,完了立刻再运一批物资回来交付前敌指挥部,让他把信带回去面交铭三兄即可,我留下来跟随你部一起行动,直到打下杭州为止,但愿你能帮我再多缴获几门好炮回来。目前,加上你这十二门法国山炮,我只有一个半团的好炮配属,距离四个团的目标差远了。”
“等等!”安毅高兴地停下脚步低声请求,“如果是这样,能否帮小弟顺道带点儿缴获物资回老南昌?回来再把继南护送杨士俊将军的一个连弟兄接回来,省得小弟又要去求军部运输团那帮大老爷。”
蔡忠笏豪气干云地笑道:“小事一桩!二十四辆车拖拽火炮回去车厢全都空着,你想装什么都行,要是不够我再给你派出五辆。”
“够了,够了!小弟哪儿有这么多东西啊?这几仗打下来缴获良多,我师各团挑完之后,剩下两千多支无法修复的破枪和一批无法使用的浙军军装,小弟正在为怎么处理发愁呢,有大哥帮忙,可解决我的大难题了!不过既然是这样,那顺便帮我把一批缴获的钢筋、铁钉、铁丝、铁锤、铁铲等物资一块儿运回老南昌,交给小弟的军械修理所和‘招募处’的弟兄们安排使用,省得到时候再买又得花上一大笔钱,哈哈!估计十七车就能装完,有二十辆车宽松多了。”安毅如释重负兴奋不已。
蔡忠笏大吃一惊:“什么?十七车之多?奶奶的……原来你小子不声不响地弄到这么多好东西,平时放在谁的眼里都不起眼,估计大部分部队打下一个地方顾不上这些就匆匆开拔了,只有你小子才会如此细致地搜刮,怎么说都是钱啊!”
安毅连忙解释:“这十五六车物资中除了一些可以修复的破枪之外,绝大部分是缴获的建筑材料,都是浙军一个师三个旅修建营房和工事用不完剩下的,有些是浙军将领司徒威运来贩卖没出手就被小弟缴获的。把这些物资都运回老南昌,也是用到‘招募处’营房和办公楼的建设上,其中的两千多吨水泥,已经被小弟用来和本地乡绅、商人换成宰杀好的猪羊和米面了,否则小弟哪儿来这么多钱养几千名刚刚归附的俘虏兵?要是没有大哥你帮忙,小弟也只能贱卖给本地的奸商了,想想那两千多吨水泥小弟就心疼啊!”
蔡忠笏哈哈大笑:“老哥算是彻底服你了!怪不得校长和铭三兄他们那么喜欢你,对你计划书中的几个工业项目赞不绝口,依我看哪天不打仗了你绝对会成个巨富的,到时候你可别忘了大哥才行。”
“什么话?把小弟看得如此不堪?走,得好好罚你几杯!”
安毅哈哈大笑,没走几步就看到叶青含笑站在大门前的台阶上,安毅连忙收起笑容,礼貌地上前问候:“天气冷别站外面,小心把你冻僵了小弟担待不起啊!”
叶青满意地笑道:“算你还有点儿良心……你们刚才聊些什么这么高兴?”
蔡忠笏知道叶青这次肩负着采访安毅和模范营的任务,看到自己的副官来到一旁似乎有事,便礼貌地告辞与副官和杨斌一起走进大厅。
安毅登上一级台阶,示意身边的叶青进屋聊:“外面风大,我们进去说吧,边吃火锅边聊更好,到时弟兄们都在,你想采访谁都方便。”
“我就想采访你……咦?你姐的信你看了没有啊?我的时间可不多,明天就得跟随车队返回南昌发稿,你这小子真是的。”
叶青听安毅这么一说,估计安毅没有读龚茜的来信,否则就不会不知道自己这次采访的重要性和紧迫性。
安毅拍拍脑门儿哈哈一笑,立刻拿出龚茜的来信走到一旁打开,细细阅读起来。
小毅:安好?去岁十月惊闻你于武昌城下重伤昏迷,姐姐万般担忧彻夜难眠,无奈身在广州公务缠身无法前往探视,多方打听得知已无大碍,方才如释重负转忧为喜。
岂知数日后惊闻你旧伤未愈又在奉新城头再次负伤,让姐姐心如刀绞恨不得将你调离军中。
数月来,虽相隔千里难得一见,但你的处境及作为姐姐均了然在心,颇为气愤之余亦为你明智的坚忍承受而深为安慰…………时至今日,党内各派及同盟之间貌合神离,距离四分五裂仅一步之遥,随后革命形势将会风雨飘摇变幻无穷。值此关键时期,你更应谨言慎行三思而动,一切当以坚定北伐为核心,可借党部、总司令部及社会各界对宁汉矛盾忧心忡忡、对北伐大业殷殷期盼而急需英雄模范鼓舞士气民心之良机,崭露锋芒为北伐大业振臂疾呼,对军阀恶行口诛笔伐,以你的聪颖定能从容应对,切莫错失良机!
……小毅,之所谓名望,顾名思义当先有贤名、威名或德名方可造就声望。北伐以来,你治军有方战功卓著,每一次大小之战无往而不胜,年纪虽轻资历虽浅,但已具备成为北伐军楷模的条件,昔日黄琪翔于汀泗桥一战威名远播,如今官居四军中将军长;叶挺经贺胜桥一役而扬名天下,此刻加冕十一军副帅,而你却百般忍让,将一次次显赫功绩拱手让人或与人分享,甘居人下低调前行,如此利人而不利己的性格至此足矣,否则将会极大损害你的前程,却无人因此而对你有所感念,非常不值!长此以往,你何日方能脱颖而出实现心中远大抱负?从此往后,你断不能再如此糊涂,特别是你先进的治军理念及系列操训改良,所产生之效果有目共睹,军界元老先后打消顾虑,对你赞赏有加,视你为军中楷模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你更应借此良机为自己的发展壮大添砖加瓦,每一次功勋和名望的积累,都有如一块块巨石奠定你未来坚实之基础,一定紧紧把握切莫再次错失良机!切切!
宁汉双边暗流涌动,乌云密布,大有山雨欲来之势……形势复杂如斯,你当一如既往保持谦和宽容之心,切莫介入两党纷争,剩下一切事宜自有姐姐把握……夜深,甚寒。念着弟弟,姐姐提笔冷重心中却如暖阳……信中所涉机密甚多,阅后即毁,以防万一之隐患!
此致安毅仰天长叹久久不动,待寒风吹干眼中感激的热泪,这才低下头缓缓掏出香烟和火柴,蹲下划燃火柴点着信笺,待信封即将燃尽之时缓缓提起点着香烟,轻轻松开手,一阵寒风随即将带着最后一缕火苗的残片悠悠荡起。
“你这家伙,怎么把信给烧了?薄情啊你!没见过……”
叶青不知何时来到安毅身后,看到安毅转过身双眼微微发红,只能将就要骂出的后半句生生吞下。
安毅歉意一笑:“整天在前线打仗,带在身上不方便,我已经把我姐的每一句话记在这儿了。”
叶青看到安毅指指自己的心脏,微微一愣随即笑道:“错怪你了别在意啊,走!
热乎乎香喷喷的羊肉火锅早就端上了,大家都等着你呢。不过今晚不许你喝醉,吃完饭休息一会儿我要对你进行专访,何京也要对你部各级官兵进行连续采访,要是完不成任务你也休想睡觉!
“明天肯定还是个艳阳天,你还要全力配合我们的采访和拍照,把你的模范营拉出来,最好把所有缴获都堆起来,我们要做出七期头版位置的连续报道,内容太少的话大姐那儿我可交不了差,你千万不能像黄埔那次采访一样淘气,否则我收拾你!”
安毅微微一笑,和叶青并肩进入后院餐厅,向众人连声致歉大大咧咧坐在蔡忠笏身边,接过三杯罚酒接连一干而尽,立刻赢得满堂喝彩。
安毅高呼倒酒,连续向蔡忠笏、蔡培元、叶青、老庄和年轻的记者何京每人敬上一杯,这才笑容可掬地坐下大口喝汤,一场接风加庆祝扩编完成的酒宴从太阳下山喝到晚上十点才结束,蔡忠笏和蔡培元、摄影师老庄几个已经被胡子、顾老二、夏俭几个喝酒像喝水一样的牛人喝到床上去了,只有文质彬彬小饮即可的何京仍然保持清醒,似乎与身边同样儒雅的叶成和曲慕辰一见投缘,彼此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一起约好等会儿深入二营彻夜长谈。
酒宴撤下,安毅与弟兄们紧急商议并分派任务。用十二门缴获的沪产迫击炮和六百八十发炮弹加二十匹战马,从李延年五团换回的一千五百支日本造和汉阳造和五万发日制子弹,加上遣散一千七百余名俘虏后省下的两千支长短枪、十三挺7.62MM口径的美国轻机枪及弹药,一起由夏俭与顾老二所部负责装箱和装车;三千余套新旧浙军军装和两千套军被,由史乐君率后勤股的弟兄们负责打包装车,回去稍微加工或染色即可卖给其他各军或者串换物资;所有建材由军需股长老常、三营长陈志标率领所部负责装车;各营明日上午九点之前,必须将两日来回收的所有枪炮弹壳装进箩筐,送至城西停车场装车。
叶成与曲慕辰两人因接受采访任务最后留下,与安毅就相关采访事宜协商完毕也兴冲冲离开,到前院西面的客房里叫出记者何京,一同前往城南的二营营地。一切安排完毕,安毅回到大厅后的卧室拿出替换衣裤,前往后院的炊事班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老韩头和春生一个提马灯,一个端镜子服侍安毅刮净胡子,忙碌了半个多小时安毅才一边扎紧武装带一边走向大厅,看到大厅尚未清扫完毕便回到自己的宽大卧室,这时惊讶地发现叶青正站在自己的卧室中央兴致勃勃地四处打量。
沈凤道在门外咳嗽一声,端进来个陶瓷小火盆,摆放在唯一的一张长凳前悄然离去。只要没事每晚都来问候安毅的冬伢子和传令兵小杜搬来一张精美的茶几、一个大号暖瓶和茶壶、茶杯等物,小心放下随即自觉退了出去。
“外面大厅扫地灰尘大,而且全都是烧酒,气味难闻死了,我就让你的勤务兵领我进来,你不会在意吧……呵呵,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身处前线卧室居然也这么干净整洁。”叶青从容坐到沙发上,俏脸红扑扑的,麻利地打开采访本掏出钢笔做好采访准备,抬起头看到明亮灯光下安毅刮了胡子的英俊模样,顿时移不开眼睛,感觉自己的心脏不争气地怦怦直跳。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肥皂味道和安毅特有的男人味儿,瞬间进入叶青漂亮的鼻翼侵入她的肺腑。
安毅根本就没有留意叶青神色上的变化,弯腰将小火盆轻轻移到她的脚边,回身提来个方方正正的弹药箱当凳子,坐在叶青侧边的桌边,抬起头哈哈一笑点燃支烟:“别介意我吸烟,在前线有时挺苦闷的,特别是做行动计划和敌情判断的时候,不抽烟根本就无法熬下去,久而久之就上瘾了。”
“不、不!我一点儿也不介意,我们……开始了行吗?”叶青略微慌乱地举起白皙的手拨弄额前的刘海,用手摸摸发烫的脸飞快放下,顺势提起钢笔准备记录。
安毅点点头:“请便。”
叶青按照事先准备好的采访提纲一一提问,安毅知无不言,回答得实实在在非常得体,用词简单平实却把一次次战斗的残酷和艰辛表现得淋漓尽致,把军威、信念和军人的血性融入一个个战例中娓娓道来。叶青声声惊叹,疾书记录,光洁的额头和小巧挺直的鼻子溢出一片细细的汗珠。
三个半小时以后,激动的叶青放下笔,将月牙形的秀眼从厚厚的二十几张采访记录上抬起来,接过安毅递上的茶杯紧紧捧在手中,满怀钦佩地凝视着安毅,思想久久不能从一个个可歌可泣的英雄官兵的事迹和一场场来之不易的胜利中走出来。
“小心,别洒了。”安毅含笑指指叶青手里的茶杯。
叶青稳住杯子,喝下两口温润的香茶轻轻放下,对安毅微微一笑低声说道:“你的变化好大,来这儿的一路上我总在想,你如今身经百战领兵数千了,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打了这么多仗,两次身负重伤,多次率领你的模范营和独立团在逆境中力挽狂澜,会不会破相了?要是你的脸被弹片划伤了怎么办?还有黄埔时那么俊朗儒雅吗?呵呵!看来我多虑了,你比原来更帅气,更有男人的气度了。”
安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哪儿有身经百战啊?我记得很清楚,大大小小加起来也只有二十一次战斗,自从当上团长带领部队入浙作战之后,我就几乎没有上过一线了,比起麾下的那些老兵连排长差远了。”
“不能这么说,统御带兵这更能显示你的军事水平和指挥才华,特别是入浙以后这三次惊心动魄的大战,太精彩了!采访了那么多将军和中低级军官,我从没有听到过这么平实而又激动人心的战斗过程,这些稿子几乎不用修改,就能成为最优秀的战争纪实报道。一个个普通士兵的成长,一个个附议军官的转变和英勇表现,都让人耳目一新敬慕不已,谢谢你小毅!你让我完成了从业到现在最好的一次采访,我真想喝一杯庆祝庆祝!”叶青神色激动顾盼生辉,晶莹的目光一直凝聚在安毅脸上。
安毅嘿嘿一笑:“凌晨两点多了,你坐了两天的车够累的,小弟送你回去休息吧,明天你中午就得走,上午的采访任务很重,小心变成熊猫眼就不漂亮了。”
“什么熊猫眼?胡说八道……不管什么眼我今晚都还要采访下去,否则明天更来不及。这才完成一半呢,剩下一半是关于你的,你的人生、理想,你从军以来走过的每一段路的感悟和所得,你是如何把你的兵带得这么优秀的?模范营的精神实质是什么?你的军官集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创造和革新?你们的教导队为何与其他任何一个部队的都不同?这些都是我今晚要弄明白的内容,所以,小毅你再累也得帮姐姐这个忙。”叶青说完颇为顽皮地笑了,随即闭上嘴低头整理稿件,很自然地抿了抿嫣红的嘴唇,显得非常专注。
安毅看得心里扑通扑通直跳,有些慌乱地站起来,掩饰地伸了个懒腰:“好吧,我去厨房做点儿吃的,我也饿了,今晚净喝酒没吃饭,再采访下去我可受不了,估计你也饿了吧?”
安毅有些慌乱地走出房门,叶青抬起头情不自禁捧着自己的脸,又再抚摸自己依旧跳得厉害的胸脯,突然莞尔一笑,难为情地摇了摇头。
十余分钟过去,沈凤道跟随安毅端来一盘热馒头、一碗蛋花汤和几碟小菜,换上一盏刚添满油的马灯一言不发就离开了。叶青站起来让安毅添上几颗木炭,信步走到两个叠在一起的炮弹箱前,提起一瓶葡萄酒,拿到灯光下看了看高兴地问道:“你这家伙有好东西竟然偷偷藏着,没想到你这儿会有这么好的波尔多葡萄酒,南昌城里的一般酒馆都没这种高级法国酒……快打开,我要品尝品尝。”
安毅接过酒瓶,走到床头边上的桌子前找工具打开:“这是从浙军司徒威旅的旅部缴获的,司徒威的家族是绍兴城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所以这小子挺讲究排场的。缴获后弟兄们没人愿意喝这玩意儿,说酸不拉叽的比隔夜酒糟强不到哪儿去,听说我喜欢全送到我这里来了。箱子里还有二十五瓶,明天你带回去分一半给我姐,剩下的交给你处理。”
叶青笑颜如花,走到安毅身边高兴地昂头看着他:“真的送我了?你可不许反悔哦!”
“这点儿小礼物小弟还是舍得的,明天我让军需股老常送你支比利时的小手枪吧,女式的还很新,都是从浙军身上缴获的。我就奇怪了,这浙军将校们怎么这么喜欢佩戴女士小手枪?后来问了杨斌和老叶才知道,浙军的将校们普遍富裕,不少人从小读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具有较高的文学素养,喜欢到青楼或者各大社交场所吟诗作对,因此这些将校的红粉知己不少,于是都弄回些小手枪存在身边,以备哪天碰到个心里喜欢的女人就当成礼物赠送。”安毅走到桌边放下酒瓶,出去拿来两个小瓷杯放在桌上,坐下后小心斟酒。
叶青听得有趣呵呵娇笑:“才不是你小子说的那样呢,我就是浙江人还不懂啊?
呵呵,你这家伙说得就像是真的一样,其实主要原因是,浙军将校普遍家里富裕,很多人都有收藏各种名枪的爱好,懂了吗?”
“原来老杨老叶合伙骗我玩,哈哈!坐啊……”
安毅给叶青摆好碗筷,叶青兴致盎然地坐下来举起杯子与安毅轻轻一碰,说了句谢谢轻抿一口,啧啧称叹随即与安毅热聊起来。
两人边吃边聊,气氛温馨而又热烈,不知不觉喝完了一瓶又加了一瓶,叶青的理由是带回去二十五瓶和茜姐不好分。
次日清晨天色方亮,安毅睁开疲惫的双眼,突然感觉叶青温柔香郁的娇躯正缩在自己的怀里甜甜睡去,自己的左手搂住叶青的腰肢,右手竟然覆盖在她饱满的胸脯上。
安毅大吃一惊心如鹿撞,抬起手抚摸自己的身体,发现衣裤完整、武装带仍扎在腰间,只是不知何时搂着叶青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这才深深叹了口气。说不清楚是莽撞还是失落,想了想轻轻抱起叶青玲珑的身体缓缓放到床上,扯过被子悄悄给她盖好,退到门外拿起过道上的马灯拧亮,进入屋内放在案几上,突然看到多出一叠整整齐齐的文稿。
安毅移到面前细细阅读,发现不知不觉叶青竟然问了自己这么多问题,自己说的也全都是心里话,吃惊之下连忙仔细地阅读,越看越感慨越看越敬佩自己,心想要是在正常情况下,自己怎么也没有这么凝练的词语和富于逻辑的思想表达,看来是喝多放开了。
看完两遍之后,安毅把其中涉及特种训练和“传销式洗脑”的三张稿件抽出来点燃烧掉,再次整理好摆放整齐。站起来时听到叶青低呼一声,吓得他连忙望去,好在床上的叶青只是转了个身又沉沉睡去。安毅悄悄吐出口长气,摸摸擂鼓般又如猫挠的心快步走出卧室。
走到大厅,发现沈凤道独自盘腿坐在宽大的躺椅上,面前的火盆烧得正旺。安毅想了想迈开步子走到沈凤道对面坐下,掏出压得皱巴巴的香烟盒抽出一支,放在炭火上点燃深深吸了一口:“老沈,其实你不用给我做警卫的,你的准尉军衔很快就会批下,等送走了客人你就到警卫连担任教官吧。”
沈凤道缓缓睁开眼,颇为钦佩地看着安毅:“我哪儿也不去,就待在你身边,现在也许你不觉得什么,再打几次大仗恐怕你的对手就多了,这世道很乱什么样的人都有。如果你信得过我,以后就不要再提这事了,升不升军衔对我无所谓,不过有个尉官身份要好点儿,省得以后很多地方我身份太低进不去。”
安毅感激地笑了笑:“你一直在这里?”
沈凤道点点头:“我每天有三四小时安静地坐坐就够了。”
“我没干什么糊涂事吧?”
“没有,你们也就刚停止交谈半小时。挺佩服你的,面对这样漂亮的女人又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你竟然能把持住没糊涂,了不起!这副心性足可修道了。”
“把持个屁!老子还真想糊涂呢,只是老子顾虑太多啊!奶奶的……楚儿,什么时候才见到你啊……”
“你说对了,修行之人就是要把持个屁!”
安毅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