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透过薄雾,闪耀漫天的绚丽光彩。三百余名官兵在顾长风和夏俭的率领下渡过薄雾袅袅的江面,身披柔和温暖的阳光凯旋。一百二十八匹负重的战马在重重警戒之下被牵进詹家祠堂,将占地一亩多的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早已等待在院子里的安毅、尹继南、胡家林和叶成等团营主官满脸笑容大声打趣,兴奋的夏俭小跑到安毅面前敬礼,在弟兄们的笑颜中低声汇报:“缴获的现大洋和金条来不及数,至少六万元以上;老丁的伙计们在司徒威的旅部搜出二十四支最新式的美国造轻机枪,十万发进口机枪子弹,看样子是刚刚运到没有发下去的,全给咱们悄悄带回来,子弹由陈志标运回三营暂时保管;另有五十多箱写满洋文的鸦片烟,老丁悄悄告诉我是最贵重的上品,如今市面上至少卖到十个大洋一两,在上海卖得更贵,叮嘱我一定要弄回来,当时就把我吓了一跳,五十箱至少七百斤啊!另外,司徒威的一百卫队牛得很,全都装备从国外进口的花机关枪和驳壳枪,和咱们的一样,这批装备全都让陈志标那孙子霸占了,他说他也搞个山地连,还说你肯定同意,看到时间紧急咱们也没跟他计较,悄悄沿着江边回来了。”
弟兄们笑声一片,全都过去查看从马背上卸下的机枪,大声嚷嚷急着分赃,大管家尹继南带上身后的军需官史乐君和老常,一如往日直奔大洋烟土而去。
安毅乐坏了,忙不迭地吩咐先把鸦片搬进后院库房里,心想七百斤上品鸦片就是一万一千二百两,价值高达十一万之多,此战收获如此之大事先他怎么也想不到,折算下来本部悄悄获得的利益不下于二十万大洋,这个数字尚未包括师部即将下发的缴获分红在内,那部分怎么样也不少于三万大洋,看来浙军真他娘的富裕,怪不得蒋校长力排众议如此坚定地要打下江浙地区。
“虎头,你有什么收获?”安毅眉飞色舞地询问赶过来的顾老二。
顾老二摇摇头:“全都让夏俭和陈志标两小子抢走了,老子被迫率领弟兄们帮老杨清理炮兵阵地维持秩序,什么玩意儿也没得到。”
安毅哈哈大笑:“没问题,少不了你的,不过你这小子每次提要求都是要些武器弹药,这次我给你个别致的,给你申报晋升一级军衔怎么样?升任独立团情报参谋兼警卫连连长,如何?”
顾老二大喜过望:“老大,你早该这样了!你不知道啊,夏俭那孙子军衔比老子高一级,只要一挂上领章,这孙子就有意无意在老子面前拨弄上面的两颗三角星,老子嘴上没说什么心里气得够戗。这回好了,老子看他还神气到哪儿去!”
通信参谋兼通信连长詹焕琪大步走来,向安毅敬了个礼双手递上一封信函:“参谋长派人紧急送来的。”
安毅以为是紧急命令,立刻接过信函,打开一看顿时笑了,竟然是老蒋发来的嘉勉电,只有八个字:先锋楷模,吾心甚幸!
安毅点点头,示意顾老二和詹焕琪忙自己的去,拿着电文回到屋内,点燃支烟细细品味这八个字的含义,对院子里传来的欢声笑语充耳不闻。
尽管安毅身在战火纷飞的前线,但他从能获得的各种报纸和军中灵通人士炫耀般的传闻中,清楚地意识宁汉分裂在所难免。中央政府三分之二的机构已迁到武汉,站进武汉阵营里的人越来越多,坚持迁都南昌的蒋介石,已被舆论认为合法的武汉国民政府一点点褫夺权力,除了名义上的中央执行委员和北伐军总司令两个头衔之外,老蒋再也没有了昔日的辉煌。
如今的武汉,民主气氛浓郁,反对一党专制的呼声空前高涨,风起云涌的工农运动和频繁的大规模庆祝游行掀起的声势,迅速波及全国。就连安毅所在的第一军之中亦逐渐出现了观念的分歧和思想的对立,而且有愈演愈烈、无法抑制之势,其中蕴藏的巨大隐患让安毅如鲠在喉,却无法言语,他知道北伐大业最终会取得胜利,但他却不知道整个过程会出现多少波折。
如今,安毅手捧老蒋的八字电报用心体会,终于明白其中的深层含义,那就是自己在老蒋心目中的分量逐渐加重,但是距离老蒋的期望仍然有着很大的距离。
“先锋楷模”这四个字用老蒋个人名义发出而非总司令部,就能看出这并非什么嘉勉,恐怕是一种期待和考验。
联想到北伐以来所受的种种窝囊气,一次次到手的利益被剥夺被侵害,一个个军功被漠视被侵占,在沉重的压力和夹缝之中为生存和发展苦苦挣扎,终于跌跌撞撞走到今天,安毅感慨万千,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他非常清楚,所谓的革命军队其实与各部军阀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军中随处可见的传统陋习、将帅们对官兵利益的粗暴侵害、同僚间的相互倾轧相互排挤等无所不在,一次次的遭受打压和咬牙承受,让年轻的安毅明白了一个真理:要想在这乱世中有所作为,必须拥有更大的实力和权力,否则任何的主义、任何的信念理想都只能是水中月镜中花,一个不好甚至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安毅犹如沉睡般闭目靠在椅子上慢慢地琢磨,将出征入浙以来的一件件事情联系在一起思考分析,理清利害关系,辨清前方雾蒙蒙的发展道路。
此时的安毅自己并没发现,经过一次次血与火的洗礼、承受住一次次难耐的打击排挤之后,他的心智和思想已经有了巨大的飞跃。他的目光变得更为锐利而高远,远远地超出了同龄人很多很多。几乎是与生俱来的不凡经历和坚忍性格,与潜意识和记忆中的优势思想意识融会贯通,不断升华,自然而然地朝着一个又一个高度缓缓提升,就连他身上的气质也在悄悄发生变化。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威严与霸气,已经令身边的弟兄们和麾下将士深为折服,他的言行早已对自己的部队产生深刻影响,每一天都在起着潜移默化的表率作用。
因此,弟兄们看到安毅端坐椅中闭目沉思,全都识趣地闭上嘴巴轻手轻脚地离开,在胡子的指挥下分别去履行自己的职责,没有一个人在此时打扰安毅,大家都明白,天塌下来都乐观面对的安毅竟然会这样独自沉思,那就意味着他所考虑的问题将会牵涉所有弟兄的切身利益。
时至中午,丁志诚率领的特种分队悄然返回,除了每人骑回一匹高大健壮的战马之外,谁也不知道他们有何收获,甚至连他们身上令人垂涎三尺的作战背心也看不到了。
丁志诚和沈凤道来到团部,吩咐跟随而来的两名弟兄守住门口,进入屋内向安毅汇报:“老大,主力撤退之后我们重返西王村,换上敌军衣服趁乱从河口渡过衢江,顺利穿越敌后潜入杨士俊部东南面赵家山东部地区,本想翻越大山接近北麓山下的杨士俊指挥部,用狙击手居高临下干掉杨士俊,以瓦解敌人士气、搅乱敌人的指挥,可刚要行动,就看到三骑从杨士俊所在的赵家山指挥部方向疾驰而来。
“属下判断是传递紧急军情的敌军传令官,谁知在弯道制伏三人之后稍加审讯,发现其中的上校竟然是杨士俊的副官。此人非常胆小,立刻供认是奉杨士俊之命赶赴金华,把杨士俊的一家老小紧急迁往上海避难,说是担心革命军共产和杀头。
“当时属下不知如何处理才是,多亏老沈出了个主意。我立即让老沈用咱们身上盖有师部大印的特遣证明给杨士俊写了封信,敦促他投诚革命,我们可以保证他的家人平安无事,随后让他的副官返回送信。
“一个半小时之后,就在咱们忐忑不安准备放弃之时,前方担负瞭望警戒的弟兄急报有十余骑飞驰而来。我命令弟兄们做好防范,与老沈等他们到来停下马就大方上前见礼,没想到竟然是杨士俊亲自来了。”
安毅大喜:“他怎么说?”
“杨士俊此人很实在,是个颇具老一辈军人风范的儒将。他听我说是第二师独立团的行动参谋之后,沉思片刻似乎无法决断,还是老沈有办法,告诉他我们所属的独立团,团长就是原‘模范营’营长安毅。杨士俊惊讶之余终于不再隐瞒,他如实告诉我们,他和附议革命正领军攻向金华的周凤岐将军有仇,所以不得不紧急迁移自己一家老老少少数十口人。我想起你平时说过的‘罪不及家人’,立刻同意他派出心腹赶往金华。当时杨士俊非常感激,再次派出副官领着五个心腹侍卫上路。随后他频频长叹,说现在的局势,谁也无法阻挡革命军前进的步伐了,要求见你一面亲自协商投诚事宜,或者是师座、徐参谋长他们都可以。”丁志诚自豪地笑了笑。
安毅霍然站起:“时间?地点?”
“让老沈跟你说吧,是老沈安排的。”丁志诚笑容可掬地望向静静喝茶的沈凤道。
沈凤道放下茶杯,不紧不慢地回答:“今晚九点,他亲自过来。我建议他从叶成二营阵地前的下溪滩进来,对面三公里处就是杨士俊自己部队的前沿阵地,他爽快地答应了。”
安毅兴奋地点点头,随即紧张地问道:“老沈,你不担心这是杨士俊的缓兵之计吗?一旦过了今晚,他的家人就平安无事了,要是他没了后顾之忧反悔了,咱们不就白喜欢一场了?”
“放心吧,他会来的。”沈凤道轻松地端起茶杯。
安毅笑着问道:“你就这么有把握?”
“对,因为我悄悄问他,还记不记得两年前浙军那位绍兴城守备旅长,他愣了愣很快就记起来了,因此不会爽约。”沈凤道说完微微一笑。
安毅一头雾水,疑惑地继续看着沈凤道,希望他能解释清楚。丁志诚却大吃一惊,惊愕地指着沈凤道说道:“老天!原来那件轰动江浙的大案是你干的?不但将浙军总司令孟昭月麾下猛将的脑袋挂在了城楼上,还把他的家宅洗劫一空,最后放了把火烧成灰烬……怪不得杨士俊和你单独说过话之后脸色发白,恭恭敬敬不敢怠慢,原来是这样!绍兴那畜生旅长死有余辜,被他祸害的黄花闺女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了,许多还是未成年的小女孩,亏他下得了手……老子也恨不得剁了他!不过老沈啊,江湖上怎么传说是苏北凌星那家伙干的?”
沈凤道毫不在意地回答:“我对杨士俊说了,凌星是我师门故交的一个小字辈,这么说还抬举他了,那小子我也没见过,但是哪怕是他的师傅见了我也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师兄。当年听他师父说,凌星那小子武功不错,但很喜欢出风头,我当时想了想干脆把威名让给他算了。”
丁志诚没想到沈凤道在江湖中的辈分这么高,对沈凤道哈哈一笑,满脸都是赞佩之色。安毅睁大了眼睛,怎么也没想到民国的江湖人竟拥有如此强大的能量,但是军情紧急,由不得他多想,随即吩咐沈凤道、丁志诚和自己一起赶到师部汇报,如果招降成功,当面之敌将会不战而溃,自己的二师就能趁机再次壮大起来,在蒋总司令眼里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最大的功绩,比打几个大胜仗的作用还大,所以这一次的功劳再也不会让给别人了!
安仁镇师部周围的空地上,蹲满了吃饱饭晒太阳的俘虏。获得优先权负责挑选俘虏的曲慕辰在各团团副羡慕的陪同下漫步巡视,为了避免兄弟团更多的嫉妒,聪敏和气的曲慕辰没有拿出安毅和胡子他们挑选精兵的苛刻办法,而是吩咐麾下的教导连官兵随意领出一千人,抽鸦片的、不愿从军的都剔除去即可。尽管这样,还是让各团团副和营级主官心疼不已———独立团教导连的官兵个个长着一双贼眼,被他们领走的一队队俘虏兵,几乎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别说抽鸦片,牙齿发黄的都被踢到一边去了。
曲慕辰看到安毅率领团里的两个得力干将策马而来,立刻跑到路边敬礼报告,安毅勒住马回礼,与曲慕辰商量几句,就乐哈哈地抬起头来,与一帮笑脸相迎的师兄们打招呼,随即抱歉地告辞。
师部大院里,心情愉快的刘峙和徐庭瑶坐在树荫下,客气地陪同被俘的敌军主官司徒威等人聊天。刘峙看到安毅领着手下两个得力干将进来,连忙招手,示意安毅坐在自己身边与司徒威等人聊聊,指着安毅热情地向司徒威介绍说这就是你们想见的安毅团长。
司徒威几个看到打败自己的安毅如此年轻俊朗,非常惊讶,但是看到安毅身后的丁志诚和沈凤道,立刻沉下脸来不敢对视,显然是心有余悸,对这两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十分忌惮。
安毅端起茶壶,礼貌地给司徒威和他的两位副手添茶,一面热情道歉,一面给无比自豪的刘峙和徐庭瑶也添上,放下茶壶歉意地对客人们点点头,不由分说拉着刘峙走到另一棵大树下一阵耳语。
刘峙大吃一惊,随即满脸都是惊喜,他重重拍了安毅的肩膀一掌,转向徐庭瑶大声说道:“月祥兄,我在屋里等你,有紧急军务相商……司徒老兄还有各位,抱歉了!”
徐庭瑶文雅地站起来,礼貌地请客人暂且宽坐片刻自己去去就来,谁知一到屋里就再也不记得客人了。
入夜,安毅怀里揣着蒋总司令的密电,以巡查为名穿过四团阵地来到二营防区,与营长叶成、营副杨飞商议片刻,杨飞立即前去布置防务,安排接引的警戒事宜。
叶成跟随安毅来到阵地前沿的一个较大掩体下安坐,静静等待杨士俊的到来。
由于突然召开的作战会议,直到深夜十点二十分,杨士俊才在两名贴身侍卫的护送下悄悄到达约定地点,在沈凤道的接引下越过阵地进入宽大的壕沟,通过八十米交通壕来到安毅身边。
昏暗的马灯亮光,让眼神很好的杨士俊看清了安毅俊朗的笑脸,微微惊讶之后他从容地点头致意,在安毅礼貌的招呼下坐在弹药箱上。
“没想到安团长如此年轻,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杨士俊客套地说道。
安毅脸上带着恭敬的微笑:“对不起了,前辈。我部刘峙师长和徐参谋长,需参加前敌总指挥白崇禧将军召开的紧急会议,委托晚辈向您致歉!并授予晚辈与前辈商谈相关事宜的权力,这是刘峙师长致前辈的亲笔信。”
杨士俊接过信件打开,叶成已将马灯从顶棚钩子上摘下替他照明,杨士俊看完信满意地点点头:“安团长,刘师长也是爽快人,将贵军于明日拂晓全线发动进攻的机密坦然相告,杨某深表感谢!不知为何安团长的阵地却没有任何的进攻准备?”
“回前辈,晚辈所部时刻做好了准备,只需一声令下即能开战。”安毅的笑容还是那么诚恳。
杨士俊静静看着安毅,微微一笑缓缓点头:“不错,就连我们昭帅都赞不绝口的‘模范营’自然是支训练有素的精锐,杨某两次败于安团长之手,再次眼睁睁看着司徒将军整个四千人的混成旅被安团长轻松围歼,自然相信安团长有此能力!时间宝贵,我想听听安团长的意见,我军附议之后将处于何种地位?我军现有之官兵以及装备、财产等,又将作如何处置?”
安毅拿出老蒋的电文双手递上:“请前辈看完再谈。”
杨士俊双眉微皱,稍微迟疑缓缓接过整齐折叠的电文打开,看着看着老脸舒展,最后仰天长叹一声:“蒋总司令果然气度恢弘啊!不但念及桑梓之情,还谆谆鼓励极尽安抚,慷慨给予区区杨某独立师师长之高位,并承诺本部保持不变,只需派出十余名政治教员即可,由此可见其中浓浓情意!只是……杨某从军二十年,虽无建树亦可称历尽战乱,饱经沧桑,精疲力竭之下再遭此连番挫折,早已无心军旅了,只想解甲归田北迁上海了此余生,娱妻弄子安享天伦……安团长,请相信杨某直言,杨某心意已定不再更改,还请代我向蒋总司令致歉,向刘峙师长致歉。”
“前辈,您如今才四十出头,正值军人辉煌之年,如此轻言别离,可惜了!以晚辈拙见,这个乱世恐怕难得几年安宁,前辈如果疲倦尽可挂职在家安心休养,何时复出任由前辈喜好,这么一来也多个选择啊!”
安毅实在不愿看到这样一位正值壮年的职业军人,如此黯然退出军界。
杨士俊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道:“安团长,杨某看得出你一片赤诚之心,在如今这个荒诞之乱世非常难得!谢谢你的好意了,说吧,年轻人,你想怎么接收我的三千五百部队?”
“任凭前辈吩咐。”安毅把球踢了回去。
杨士俊微微一愣,随即哈哈一笑:“果然是心智超人啊!好吧,事关重大,本人想与安团长单独详谈。”
“前辈,晚辈身边两人均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晚辈没有任何秘密需要向自己的兄弟隐瞒。同样,他们俩也会像晚辈一样恪守机密,绝不会做出半点对不起前辈的事情,请前辈宽心!”
安毅的话语诚恳坦然,令身后的沈凤道和叶成感动不已,叶成闻言提着马灯的手微微颤动,看得出他心中的激动难以抑制。
杨士俊非常赞赏地对安毅点点头:“既然如此,杨某再拐弯抹角就自落下乘了!
杨某所部官兵均为跟随多年的浙江子弟,绝大多数仍然需要靠当兵来维持生计,多数年轻校尉也都处于迷茫之中不知何去何从,连番失败之下更是士气全无,屈指可数的几人杨某亦有办法对付,可以说贵部在接收方面毫无困难,只需向所部官兵做出与革命军官兵一视同仁的口头承诺,即可安定军心。杨某只有一个颇为自私的要求,希望贵方成全。”
“前辈请说。”安毅挺直身子郑重面对。
杨士俊笑道:“请允许杨某的两名多年同僚及十二亲卫,与杨某一道解甲归田,保证杨某和身边弟兄的微薄储蓄不受侵犯,仅此而已,别无他求。”
安毅郑重承诺:“晚辈以性命担保,前辈的亲随和财产不会受到任何侵犯!并且,晚辈建议前辈从我军控制区绕道离开,乘坐我军运送物资的车辆入赣绕行,晚辈麾下的一个连弟兄随行护送,经玉山直抵南昌,然后从九江乘船前往上海,否则明日大战一起,浙中浙南将一片混乱,万一前辈有个闪失,晚辈一辈子的诚信就会毁于一旦,以后再也无颜接纳各军附议的将士了!”
杨士俊大为动容,他家人已平安离开金华正连夜赶往宁波,明日就可以从宁波登船安抵上海进入法租界,一举摆脱可能的报复和陷害,从此安然度日。杨士俊唯一顾虑的反而是投诚之后的自身安全,以及一路搜刮而来的二十余万财富。大战一起自己的退路完全被封死,也只能向南或向西绕个大弯摆脱困境。此刻安毅为他想得如此周到,并承诺派出卫队全程护送,如此坦诚守信的胸怀,稳妥周详的措施,怎么能不让杨士俊感激万分!
“好、好!既然如此,杨某也当投李报桃才是。”
杨士俊深吸口气,身体探向安毅:“如果安团长愿意,可率部悄然进入我部防区,从东南两个方向对镇守我部右翼阵地的周前部两个团实施围歼,北是衢江、西是贵部阵地,这两团插翅难逃,以安团长所部强悍之战斗力,定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松拿下。杨某还向安团长透露个机密,我部右翼这两个团早已无心恋战,虽然在今日下午大量补充武器弹药,并和我部下属的三个团一样,每个团均获得五万大洋的奖励和一百斤鸦片烟土的激励,但是在性命难保之下谁也不愿再战,若不是周前亲卫率领的独立团和一个营的执法大队在其身后逼迫,唯一的通道又被我部所占据,恐怕这两团已经逃兵不断了。”
安毅大喜过望,激动地站起来握住杨士俊的手:“多谢前辈成全,晚辈感激不尽!如果前辈信得过晚辈的话,晚辈这就换上贵部军服,率领两三个连的弟兄与前辈一同回去如何?”
杨士俊大吃一惊,没想到安毅如此的果断决然,看到安毅熠熠生辉的期盼目光,略一沉吟,爽快地答应下来:“好!请安团长速作安排,以免夜长梦多,越快越好。”
安毅转身对沈凤道低语几句,沈凤道点点头转身离开。
机敏的叶成已经吩咐下属将电话线扯过来,命令通信兵接通衢州城前敌总指挥部,几经转接终于与正在开会的刘峙通上话。
刘峙一听大喜若狂,吩咐安毅稍等立刻请示白崇禧,惊喜的白崇禧兴奋得一掌击在桌面上,果断命令刘峙便宜从事。刘峙随即给安毅下达许可命令,并承诺立刻赶回安仁镇师部,全力为安毅独立团的行动调兵遣将,提供支援。
获得同意的安毅在杨士俊和他的两名心腹注视下,以无可置疑的口吻,分别向北岸的杨斌和陈志标、团部的尹继南和模范营阵地上的胡子等人下达命令,安毅有条不紊的全局布置、攻中有防的系列战术和面面俱到精确算计,让一旁的杨士俊和两名心腹心悦诚服,不得不怅然长叹频呼廉颇老矣!
半小时不到,丁志诚、顾长风、团属机枪连代理连长廖民林率领换上浙军土黄色军服的六百弟兄,全副武装开到二营阵地,在宽阔的战壕里有序排列,一声不发等待命令。
安毅接过胡子递来的浙军上衣快速换上,在沈凤道和丁志诚三十六名精锐的护卫下,与杨士俊并肩东行,顾长风、夏俭和廖民林率领三个精锐连队悄然跟随,在茫茫的寒夜中踏着霜露向敌军阵地开进。
一小时后,一千名刚刚脱下浙军军装、换上革命军军装的降卒来不及洗脑,就在龙游城西面的空旷地带被分成四个部分,扛着下午师部匆忙下发的没有子弹的各式长枪,被团属后勤、模范营、一营和二营的三级副职们领走。
尹继南、叶成和杨飞等人现在终于体会到当初安毅坚持设置副排长、副班长的好处了。这批意志坚强作风硬朗的基层骨干很快就将属于自己的兵员领走,毫不犹豫地带进各部阵地,逐一检查每一个人的枪支型号,相同制式的发放子弹。用不上的每人发给五枚手榴弹,随即就地集中于战壕内进行战前动员,顶替即将冲向敌人阵地的老兵们坚守阵地,以防万一发生的急变。
凌晨四点,杨士俊的两个团官兵开始络绎进入南岸阵地四团的防区,立即被早已等待在阵地上的四团后勤部队、六团三营和师属各部的官兵们引领到后方暂且休息,等候天明接受改编。
杨士俊在安毅的亲自陪同下,带领自己的两名心腹助手和十二侍卫,骑着马进入城北独立团团部所在地詹家祠堂,等候多时的刘峙和徐庭瑶热情地迎上去,寒暄几句便迎进屋内茶水侍候。
陪着几位老大和杨士俊聊了一会儿,安毅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走到电话机前对通信参谋低声吩咐几句,年轻的参谋立刻忙碌起来,很快便接通模范营阵地上的胡子,安毅接过话筒,向胡子发出行动命令。
一场由意想不到恍如天上飞来的战机引发的合围缴械战,就在黎明时分悄然打响。被安毅成功动员参战的杨士俊精锐团一团官兵,领着顾长风和夏俭所部扮成流动哨或者巡逻队,成功制伏右翼阵地外围的一个个岗哨。沈凤道和丁志诚率领的两组弟兄在附议军官的带领下,非常轻松地进入右翼阵地后方的周前师两个团的指挥部。临时得到一百名老兵加强的团属机枪连已经迂回到敌阵后方,悄悄架起五十余挺轻机枪死死堵住敌军的退路。
朝阳普照大地,一群骑着骏马的将校踏着朝露,由西向东疾驰,到达龙游城南的阵地边沿逐渐减速,逆着数千俘虏形成的人流缓缓向东。
马队前高大白马上身披黄呢披风、身材挺拔气度不凡的年轻将军极为引人注目。
他扬起高傲的头颅,扫视眼前远远近近的景象,微微一笑,继续策马向东进入阵地核心区域。白马上的威武军人,正是国民革命军东路军前敌总指挥白崇禧将军。
阵地上战旗猎猎,迎风招展。四千余名徒手俘虏排成的三列松散长队缓缓向西,四周随处可见荷枪实弹的独立团押送官兵。一队队驮马负载着一挺挺重机枪和一箱箱弹药,向西北城中方向行进,缴获的二十四门火炮在挽马吃力的拖拽下排成一溜,徐徐而行。骑着战马的独立团各部主官在宽阔的阵地上时而停止,时而奔驰,严密地监视战场的每一个动静,对麾下官兵出现的每一个疏漏严厉更正,看似杂乱无章的场面,其实自有一种战场上独特的秩序。
十余匹战马从西北方向飞驰而来,很快来到白崇禧将军的马队面前停下致礼。
队伍前的刘峙和徐庭瑶均骑着枣红色骏马,两人一夜未眠,此时却精神抖擞,神采奕奕。
刘峙放下敬礼的手,向白崇禧说了些有失远迎的客套话,在白崇禧饶有兴趣的目光注视下,示意身后的安毅打马上前。
白崇禧看看英姿勃发的安毅和他胯下神骏的黑马大声称赞:“安团长果然气度不凡,数日之内连立两大战功,动如猛虎静若山岳,深得兵家精髓,每一仗都各有特色,可圈可点,不简单啊!”
“长官过奖了!属下感谢长官勉励,定当再接再厉。”安毅大声回答,浓郁的军人气质一览无遗。
白崇禧突然感觉安毅似乎成熟了很多,身上自然流露出的不卑不亢、从容自信的气度,令白崇禧暗自惊讶,与上次相见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白崇禧点点头,用平和的声音对安毅此战予以高度评价:“下马吧,一起走走,边走边说……此战打得相当漂亮,不但成功促成杨士俊将军及其麾下三千五百名官兵投诚附议,而且洞察先机并能牢牢把握,以迅猛的速度和周密的布置突然发力,几乎兵不血刃,就再次俘虏浙军周前部两个团四千二百余名官兵,迫使敌军上万主力未战先怯狼狈而逃,为我中路各部将士占领汤兰一线、顺利实现既定之战略目的立下汗马功劳。如此显赫战绩,称之为大捷亦不为过。
“通过此战的大量缴获和兵员补充,二师战斗力将会迅速提升,对未来的征战助力良多啊!我听说,安团长筛选士兵非常严格,独具一整套高效速成的训练方法,不知能否向我等透露一二?”
安毅下马后一直跟随在白崇禧身边落后半步,听到询问立即回答:“回长官,关于兵员筛选,其实并非属下挑剔,而是面对良莠不齐的兵员不得不这样。首先,在目前各军阀势力军中,大量存在吸食鸦片者、品德败坏者和身患传染疾病者,这些人要是进入我革命军,不但不能充实战斗力,反而会严重削弱我军战斗力,破坏我军革命传统,有百害而无一利,所以属下不得不严肃对待。至于训练和政治思想教育,我团与军中各部完全一致,如果真要说有何区别的话无非有两点,第一,尽可能保证官兵的饮食营养;第二,坚持高强度的基础训练。”
“嗯,这的确是目前全国军界普遍存在的恶习,安团长这种宁缺毋滥的严谨态度,值得肯定。训练教育方面,你说的两点区别看似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能持之以恒地坚持下去就更难。我个人认为,正是这两点,使得你部的战斗力和官兵素质远在各团之上,甚至超过了以练兵著称于军中的严重师长不止一筹。这里面,恐怕还有一个你没有说出来的重要原因,那就是你所倡导和坚持的科学训练,对吧?”
白崇禧很自然地转过头对安毅微微一笑。
安毅心中非常吃惊,但还是波澜不惊地从容回答:“属下从军日短,经验浅薄,所倡导的治军理念有很多地方华而不实,脱离实际,在实施中时常碰壁,属下不得不反复印证多做总结,因此依旧还没有形成一套切实可行的较为完善的方法,直至目前,属下和同仁们仍在苦苦摸索之中。”
白崇禧点头一笑,正要询问下去就听到天上传来一阵飞机的轰鸣声,一架法国侦察飞机自东向西缓缓飞进战场上空,大家都紧张地抬头观望,深恐是孙传芳或者支援孙传芳的奉军轰炸机前来报复。阵地上的官兵们也都紧张地望向天空,绝大多数官兵是首次见到飞机,惊恐之下各个队形随之混乱,惊呼声络绎响起,胆小者到处寻找战壕和低洼处一头扎进去。
安毅大步走出一群惊疑失措的将校之外,对缓缓跟随的沈凤道低语几句,沈凤道点点头飞身上马,疾驰到阵地中部的胡子那里快速转达,胡子点点头几步走到自己新缴获的大白马旁一跃而上,双腿一夹打马前进,速度越跑越快,在凹凸不平的阵地上跑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边跑边大声叫喊:“友军飞机,不要惊慌……友军飞机,不要惊慌……各部主官立刻整队!各部长官立刻整队……”
白崇禧看到胡子纵马飞跃一道道障碍和宽阔的战壕,统兵将领那高超的骑术和威猛的气概体现得淋漓尽致。原本慌乱的官兵经他一喊很快平静下来,各部主官也纷纷打马上前约束本部官兵,对无法用言语说服的就举起马鞭没头没脑地抽下去,打得懵懵懂懂的士兵号叫不止但却非常管用。不到五分钟时间,整个阵地再次恢复了秩序,一切都井然有序地继续进行,看得白崇禧和他周边数十名将校目瞪口呆。
政治部主任潘宜之惊骇之下连声感叹,一个劲儿地说没想到闻名全军的“模范营”
也来这一套。
“安团长果然高明,把敌人的侦察飞机说成是自己友军的飞机,不但省去很多口舌分辩,还能长自己的威风,这份机变了不起啊,哈哈!”
白崇禧爽朗大笑,兴致一来就对回到他身边的安毅说起个故事:“去年十月初武昌仍在围城,我奉总司令之命前往调研,与唐孟潇(唐生智)张向华(张发奎)
等将军共商破城之策,结果攻城总指挥邓择生(邓演达)将军坚决要求国际飞行队参与进攻,用飞机轰炸扫射,为我登城部队杀出条血路来。次日攻城时飞机真的出动了,只不过不知为何,国际飞行队把炸弹全都投到我攻城部队八军将士的头上,唯一的那架飞机在天上晃悠悠转了两圈,接着俯冲下来扫射助战,却把张向华将军的攻城将士扫倒了一大片,整个攻城行动随之夭折。”
众人一听惊愕不已,随即哈哈大笑,安毅觉得简直是不可思议,只听白崇禧继续说道:“一个月后的南昌战役,我奉命到李徳邻(李宗仁)将军的七军助战,徳邻将军对我说从未见过飞机轰炸和扫射,建议我向加仑将军提出请求,派几架飞机过来轰炸南浔路上的九仙山守敌以鼓舞军心士气。
“电报请示加仑将军之后,很快有两架国际纵队的飞机从武汉方向飞来,其中一架在咱们头上转两圈,什么也不干又飞回去了,剩下一架突然俯冲下来一阵扫射之后扔下几个炸弹飞走了,没炸成九仙山却把徳邻将军的机枪阵地给炸没了,四十余精锐官兵转眼间死于非命,气得徳邻将军从此再也不提飞机助战之事。
“谁知这架飞机掉转方向后发生故障,勉勉强强降落在后方七军临时修建的泥土机场上。守护的官兵看到飞机冲出跑道才停下,立刻冲过去予以救援。俄国飞行员兴高采烈跳下飞机,对蜂拥而来的救援官兵竖起大拇指,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骄傲自得地问道:怎么样,我厉害吧?”
哄笑声再次响起,安毅再也忍不住胸腹间喷涌的笑意,仰天大笑:“我的天哪!
是不是喝醉了?哈哈……”
“还真让你说对了,守卫机场的七军营长报告说,那个飞行员真的喝多了,下来之后满嘴酒气,几乎走了一公里的‘之’字步。”白崇禧没有笑,而是非常认真地从容道来,可他越是这样,大家笑得越欢,好久才算是平复下来。
从这一刻开始,整个战场巡查都在和睦的愉快气氛中进行,白崇禧走进一道道战壕,详细地询问构建的目的和初衷,对安毅和他的同仁科学严谨的作风赞不绝口,并要求随行的将校们都认真看看,把独立团先进的理念和严谨的作风带回自己的部队。
送别白崇禧将军一行前往薛岳师打下的兰溪驻扎,刘峙也率领六团、师属各部和投诚的杨士俊旅三千五百名官兵前往东面的游埠扎营整编。先期出发的五团、四团已经驻扎在游埠周围,做好了一切必要准备。由于战略重镇游埠地域不大,营房和地方食品供给都极为有限,只能留下安毅的独立团在龙游城继续驻扎休整,并担负从四千二百名俘虏中挑选兵员的任务。
徐庭瑶低声告诉安毅,除了让六团官兵将三十余挺重机枪和六十四挺轻机枪带走之外,所有缴获任由安毅全权处理,作为上一次总司令奖给安毅的五万奖金被分给其他三个团主官的补偿,吩咐安毅尽快完成各级指挥员的立功统计及晋级申请报告,总司令已经发下话了,除了即将到来的大笔奖赏之外,再给予表现突出的立功官兵均晋升一级军衔的奖励。
安毅非常感激地致谢,郑重地向刘峙和徐庭瑶保证,独立团上下将遵照师部的要求,在三天内从俘虏中挑选出一千名合格士兵送往师部。并按照师部指示,派出一个连的官兵搭乘明日返回南昌的军部卡车,护送杨士俊将军到南昌觐见蒋总司令。
目送一批批老大向东远去,安毅春风得意地骑上马回到城北的团部。望着满院堆积如山的缴获物资兴奋不已,看到尹继南和麾下众弟兄已经分成十几个小组清理枪支弹药和各种缴获,安毅潇洒地进入正堂,走进后院厢房,对聚在一起饮茶聊天的杨士俊主仆大声笑道:“各位前辈,等会儿我们要好好喝一杯才行,否则明日一别,再次见面真不知是猴年马月了。”
杨士俊主仆非常佩服眼前的年轻人,特别是杨士俊的十二侍卫,对安毅的性格、胸怀和魅力心仪不已,看到安毅如此能打仗,手下强将如云兵强马壮,都非常向往这样一支强横的部队,听到安毅喝酒的邀请高兴不已正中下怀。杨士俊挥挥手示意安毅坐到自己身边来,大家亲热聊天高声谈笑,仿佛是相识多年的老友一样。
安毅满脸谦逊笑容真诚,但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保证了杨士俊将军一行的人身安全,替他们隐匿下总数三十万元的金银财宝,这才换取到他们的真诚与认可,自己也从中获得巨大的名与利,远远超出了从军以来的任何一次战斗缴获,足够自己的独立团轻轻松松地坐吃两年有余。
当夜,安毅和七名心腹弟兄围坐在正堂中央的温暖炭火旁听取尹继南的统计汇报。尹继南打开记录本,一项一项地进行通报:“凌晨一战收获巨大,军械所的弟兄们已经从缴获的三千二百余支长短枪中,精选出性能优良的一千四百六十支汉阳造,一百一十三支驳壳枪,用以装备我们收编的一千六百名俘虏弟兄,其余枪支暂时存放等候这几天处理;缴获各种型号子弹三十七万发;缴获沪造82MM迫击炮十二门,炮弹六百八十发;德制和辽宁造75MM火炮二十四门,炮弹一千四百四十余发。钱财方面,从周前部两个团缴获的现洋与金银共计十八万三千三百元,云南产鸦片烟土一百一十四箱,以最低行价计算约折合十二万元。其他军服军被等物资一批,五百吨粮食已让四团运往游埠。我现在头疼的是,怎么保管这一笔笔巨额财产和那么多鸦片才好!”
弟兄们低声惊呼起来,安毅伸出手示意弟兄们安静:“很简单,明天将从衢州开来三辆大卡车,根据师部指示,我们需要派出一个连的兵力护送杨士俊将军一行前往南昌,杨将军对咱们够意思啊,让咱们轻轻松松名利双收,咱们决不能怠慢他!
“今晚团属各部弟兄辛苦一点,将两次缴获的所有金银现洋包括鸦片全部装箱,一次性全都运回咱们的老南昌基地,这是件大事,我想继南你亲自率队走一趟。后天将有军部的二十六辆卡车运来一批补充弹药,我想办法弄两辆回头车,将省下来的一千多支长枪和那三十几挺半新不旧的太原厂仿制的轻机枪运回去,这次需要老常率领团部一个排的弟兄押送回去,到时候和继南一起返回即可。
“各位,各营各连弟兄等会儿立刻返回各自驻地,巡查营房加派警戒巡逻队,决不能因为打了个胜仗而得意忘形!另外,要是谁缺钱或者急用钱,找我或者胡子、继南都行,可以从咱们的日常准备金中领取,娶媳妇儿的不用还了,娶小妾的必须偿还。”
众弟兄哈哈一笑,紧接着按照安毅的指令分别忙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