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忠孝礼义仁智信
一个月后,到了百叶草枯黄季节,正是贡纸制造的最佳时期。只是因为象鼻山有部队驻扎,无法采集百叶草,正当众人都为沈心文担心的时候,沈家来了一个客人。
这客人叫王三,四十来岁,开口便道:“听说沈老板正在为百叶草一事忧愁,我特来指点迷津。”
沈心文猛地站了起来,几步冲到他面前,问道:“快请先生示下。”
王三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在桌上打开,顿时,沈心文目瞪口呆,他不敢置信地问道:“百叶草!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王三指了指,说:“象鼻山。实不相瞒,我与那千总有交情,想什么时候去采就什么时候去采。虽然我拿这草来没什么用,不过,我觉得应该可以跟沈老板做个交易吧。”
“什么价?”
王三竖起一根手指,道:“一捆一百两。”
沈心文沉默片刻,突然笑了起来,说:“往年一捆一两,你竟开出一捆一百两的价,实在令人哑然。”
王三冷笑说:“买卖既然做不成,那我就只有走了。”说罢,起身告辞。他走得很慢,似乎想要沈心文拦着他,但走到门口也没听到动静,终于憋不住回过头来,问道:“沈老板,银子难道竟比命还重要?”
沈心文不紧不慢地说:“一切自有定数。你的草,我最多开到一捆五两银子,再多的话,就请你另寻买家吧。”
王三气极,扭头就走。
转眼到了交贡纸的日子,知县带着一帮人来到沈家,冷笑道:“沈老板,今日可是交货时期,你若交不出货,别怪我不认旧情了。”
沈心文哈哈一笑,道:“劳烦大人操心了,贡纸已经备好,敬请大人验货。”说罢,便一挥手,十几个人抬着七八个箱子鱼贯而入。沈心文顺手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道:“请。”
知县一看,瞠目结舌,箱子里竟都是洁白如玉的“七节纸”,他不敢相信地又打开其他的箱子,里面也都是贡纸,他失声叫了起来:“你、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百叶草?”
沈心文笑了笑,说:“抱歉了大人,聚纸斋自接受朝廷委派制作贡品时,便有保密工艺的约定,这个不可道明。”
知县脸皮抖动,正是他与驻军千总勾结,想要谋害沈心文夺其家产,才将部队驻扎到象鼻山的。随后他又派王三去跟沈心文谈卖百叶草一事,因为他知道就算沈心文得到整个象鼻山的百叶草也不够制作贡品所需的,这样他便可多捞一笔,却没想到沈心文竟然不买。今天他就是来抓沈心文的,可是,谁能想到,贡纸的数量竟然丝毫不差。知县只得一跺脚,灰溜溜地走了。
几天后,沈心文照例办了酒宴,今年,他将父亲的那些老友全都请来了。席间,他高举杯子,诚恳地对众人说:“各位叔伯,我向大家道歉了。过去,因为我少不更事,没有领会到父亲传给我的道理,得罪了各位,幸亏各位不计前嫌,使得聚纸斋化险为夷,在此,我感谢大家。”
不仅是知县,连沈心文也没想到,他的父亲沈万页未雨绸缪,在几十年前便已经发现百叶草是沈家的死穴,于是,他在山区的一个偏僻小村请那些村民也就是今天在座的人,人工培养百叶草。而郭秀才是军师,沈万页给他们的报酬便是每年庆纸宴上的“七节纸”。因为百叶草的特性,一直到沈万页去世后才培植成功。当时郭秀才喜滋滋地去沈家报喜,却不想遭到沈心文一顿痛骂,随后村里人又一起去跟沈家理论,却引起了沈心文的极度反感而断了给他们的报酬。不过,村民们念在老东家的仁义上,仍然将种植百叶草这事继续了下去。也因为这,沈心文才平安地度过了这一劫。
酒席散了后,沈心文开始给大家发放剩下的贡纸。看着这些眉开眼笑的老人,沈心文突然明白了父亲为什么要给贡纸取名“七节纸”了,因为忠、孝、礼、义、仁、智、信是经商的根本,也是徽州商帮之所以能驰骋商界数百年之久的原因啊!
复活的门神
一、探子落网
故事发生在清朝末年,安徽徽州一个名叫东山坳的山村。时近年关,闲下来的村民都呆在老菜饭馆听《说唐》,这天上午,说书先生说得累了下去休息,村民便三五成群在一起扯起了闲天。这时,饭馆的门帘被掀开了,走进来一个人,谁?此人名叫小义,在东山坳也算一个人物,他七八岁时流落到此,村民们见他可怜,就东家一口西家一口地接济他,让他活了下来。他干脆就在东山坳落了脚,十来年过去,他已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了,仍是无家无业,一人吃饱,全家安泰。
小义一进门就往人堆里凑,他见这堆人正在争论刚才大书里的人物。一个说秦叔宝武功高强,一个说尉迟敬德才是万人难敌,直争得面红耳赤的,几乎要抡起拳头。小义连忙插到他们中间,说:“二位大哥,我说你们争个啥?书上说的,跟真人不一样呢!”
两个争论的人都不以为然,说:“你怎么知道不一样?难道你见过他们?”
小义哈哈大笑,说:“真别说,我昨晚上就见过他们!”
大伙一听,都当他在吹牛,小义一本正经地说:“不信是不?不信以后可别后悔。这么说吧,秦叔宝是白脸黑须,尉迟敬德是红脸虬须——”说到这里,就大咧咧往桌子上一坐,不再开口。
大伙被他吊起了胃口,忙催他接着说,小义却只是呵呵笑着,这时,饭馆老板端了碗面条过来,小义毫不客气地接过来,呼啦啦三两下就灌到了肚子里,把嘴一抹,一拍桌子,说:“昨天半夜里,天寒地冻的,把我给冻醒了,我肚子饿得咕咕叫,便出门去找点吃的——”
小义说,他想起白天周大观周老爷家施舍过一群乞丐,便想去周家看看有没有剩下的馒头。他来到周家门口,正要叩门,眼前突然一花,竟看到两条人影从周家的大门上走了下来,这两人都身穿铠甲,一个手执铜锏,另一个手握铁鞭,都是威风凛凛。小义一看,天呀,这不是周家贴在大门上的两个门神吗?小义知道这两位门神分别是秦叔宝和尉迟敬德,又使劲揉揉眼睛,还想再看,哪知尉迟敬德一把抓住小义的脖子,猛地往外一扔,小义吓得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跑了。
大伙听了,哈哈大笑,都说小义在胡扯,小义扯开自己的脖领,说:“你们看看,话能假,这个能假吗?”
大伙凑上前一看,小义的脖子上,有一道红红的抓痕,上去一比划,没一个的手有这么大,顿时惊得呆了,说:“你这脖子不是人捏的,难道,难道真的是门神爷爷在周家显灵?”
饭馆老板一直在旁边听着,这时也插嘴说:“我看这事假不了,这年关节下,世道越来越乱,周老爷这样的好人,门神爷爷自然要保护他。”
提起周大观老爷,大伙一个个点头称是,这周老爷在外闯荡几十年,前些年带着万贯家财回乡养老,一回来就修桥铺路,广行善事,东山坳的村民得益不少。今年冬天特别寒冷,周老爷特意请来说书先生在老菜饭馆讲大书,还供给书场每天烧的火炭,让东山坳的村民有了个窝冬避寒的地儿。
转眼间,周老爷家的门神显灵一事就传开了。四乡八里的人都跑到周家门口来瞧稀奇,他们发现周家的门神跟别家不同,是用毛笔一笔笔画出来的,画得活灵活现的,一打听,这门神是村里的书生何长柳画的。这何长柳自小读书,读成了书呆子,一家老小跟着他穷困潦倒,吃了上顿愁下顿,没想到他能画出这样好的画来,于是,大家纷纷跑到何长柳家去买他画的门神,何长柳这些年画的几大箱门神,没几天就卖光了。
这消息传来传去的,竟传到果子山上的土匪耳里。临近年关,果子山上当家的王得海一直想做一票大的,他听到周家门神显灵的事,“扑哧”一声就乐了,说:“分明是怕人抢使的障眼法,太好了,这周家是只大肥羊!”他马上安排两个手下去东山坳打探。
两个探子扮作货郎,来到东山坳,见周家果然是处大宅,气派不凡,到了晚上,两人又进东山坳,来到周家大门前,探看周家晚上的防卫情况。两个人在暗处窥探好久没见动静,胆子渐渐大起来,直接来到周家大门前,贴着门缝朝里观看。突然,一个探子觉得脖子后面冰冰的,回头一看,一个身穿铠甲的神人手持钢鞭,正点在自己脖子上,再看同伴,正被另一个身穿铠甲的神人捏着脖子,缩成了一团。顿时吓得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二、周家不设防
王得海没等回探子,却得到两个手下被人绑成粽子送到县衙的消息,还说,两个探子一上堂马上就招了,还说是被显灵的门神爷爷抓住的。王得海哪里肯信,一边大骂两个手下是脓包,一边说:“东山坳巴掌大的一个村子,竟敢抓老子的人,老子这就去踏平它!”一旁的师爷说:“听说周大观在外面闯荡数十载,带回了万贯家产,看来,这是个高人,得小心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