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锦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轻轻喝了几口,忽然对朱雀说道:“青国被云国所灭,有很多事情都是可以改变的,包括人!”
朱雀皱眉:“你认为青黛会因为亡国的阴影而仇恨云国!”
月锦只是抿抿唇,眸光微动,轻笑无谓:“你难道没有这样的疑虑吗?”
“我没有想过!”朱雀挑眉瞅着他,面色如常看似丝毫不以为意,心里却不知怎地隐隐升起忧思。
月锦盯着朱雀,目色诡谲变幻,脸上神情更如魅如谜般,让人看不透,说道:“你现在就可以想想!”
朱雀抛开思绪,转而问道:“你愿意帮我吗?”
月锦轻轻地问道:“你师父在你心中一向都很冷血吗?”
朱雀认真想了一下,说道:“虽然称不上冷血,但也不是什么好人!”
月锦轻笑,横眸顾盼时,凤眸生辉,半真半假的说道:“那我今天就如你所愿做一次坏人好了!”
朱雀笑得极其不自然,“你知道,这并不是我所愿!”
“为师是怕你引火烧身!”月锦开口,话语低沉,如弦重压。
朱雀心思沉重起来,叹道:“师父,我们都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月锦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冷!
朱雀知道她无形中伤害到了他!月锦关心她,说这些话无疑是为她着想,可是很显然她并不领他的情!
朱雀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你生气了?”
月锦低头看着碗中盛放的奶酒,无可奈何的说道:“你不听我的劝,我又焉能如何?”
“对不起!”朱雀心里升起一丝愧疚和罪恶感!
月锦轻叹一声,忽地扳过她的身子,抬手挑起她的脸,迫她瞧着他。朱雀无奈抬头,月锦说:“你知道我不喜欢听这个!”
朱雀咬住唇,心下愈苦,面上笑意竟是愈发盈然:“那你就帮我一次!”
月锦问:“为什么你不出手?”
“我没钱!”
月锦唇角勾起,凤眼上扬,剑眉斜飞放肆,似笑非笑间,神情很是古怪:“琉璃是不可能伸手问你要钱的!”
“我不想欠姐姐人情!”
“所以你就欠我的人情!”月锦的语气有些无奈和认命。
朱雀忍不住弯唇浅笑:“你不一样,可以欠!”
月锦苦笑道:“真希望你能永远这么想!”
“只要你是我师父一天,我就会永远赖着你!”朱雀忍不住抱着月锦的腰,轻轻地在他的怀里,耍着无赖。
月锦任由朱雀抱着,低头无奈的看着她直摇头,感叹道:“我听了为什么没有幸福感,反而有些毛骨悚然呢?”
“师父,我是说真的!”朱雀在月锦怀中仰头看他,烛光下,月锦的唇角流泻出一丝温暖的浅笑,如同月光般清冷皎洁。
月锦瞅着朱雀,笑不得,气不得:“你认为我是在开玩笑吗?”
朱雀苦恼的叹道:“我不知道,因为你对我说话一向都是这么漫不经心!”
月锦怔了半响,他才咬牙出声,脸色恨恨然:“我真想掐死你!”
月锦说着当真要伸手掐朱雀的脖子,幸亏她们身处的是独立房间,只有窗户的地方可以俯览大厅状况,要不然别人看到,当真是一世英名尽毁!
“师父!”朱雀一边闪躲月锦的魔爪,一边留心下面的状况,发现拍卖开始,心里一松,连忙拉着月锦的衣袖,说道:“开始拍卖了!”
月锦愤愤的从朱雀身上移开视线,走了两步,显然还不解气,几欲转身想要掐她,但见她瑟缩的模样,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走到窗前,背对着朱雀,双手背负,一只修长的手向后伸了伸,那是示意朱雀上前去。
朱雀想着月锦不至于那么大胆,在窗前谋杀她,就壮起胆子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还没走近,月锦就一把拉住了朱雀的手,朱雀只得和他并排而站。
她侧头小心的瞄了一眼月锦的脸色,见他脸色如常冷漠,只是唇角含着浅笑,这才放下心来,轻轻地唤了一声:“师父!”
月锦的变脸速度也太快了吧!
月锦没有看她,但却松开了握着她的手,轻声道:“看来为青黛而来的人不少!”
朱雀看去果然是人群熙攘,青黛站在上面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此刻在想些什么!
朱雀脑海中不期然的想起月锦适才的告诫,心思沉重下来。
朱雀问道:“会很棘手吗?”
“只要有钱,就谈不上棘手!”月锦清凉的语音如冰砸人,淡淡飘入朱雀耳内。
朱雀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你还有多少钱?”
月锦看了朱雀一眼,讥笑道:“你好像问的太迟了!我是废黜太子,平日里可是穷得很。”
朱雀一直坚信,平时说自己很穷的人,并不见得是真的很穷!可是月锦,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他是真的很穷!就说这三年,朱雀跟着他,生活上衣食无忧,但是他从来没有大手大脚的给过朱雀钱花。有时候朱雀想买个什么东西,还要向他报备领钱!
朱雀在面具外的双眸,眼波流转,含娇带羞,极为媚惑,阿谀奉承道:“你不是有红颜知己吗?”
月锦的嘴有些抽搐:“你让我问女人要钱?”
朱雀渐感不妙,装傻轻笑:“我只是随口提提!”
月锦恶狠狠的斥道:“你最好想都不要想!”
朱雀撇了撇嘴,看月锦脸色很难看,就乖乖的止了话。
人群里发出喧闹的声潮,原来芙蓉阁的跑堂已经开始拍卖今天的正主,青黛被带到绣台中央,冷寂的站着,朱雀看到她的脸庞和唇瓣没有血色,惨白一片!
有谁能够想到堂堂的青黛公主会沦落到如今这份田地!
叫卖开始,有人叫喊道:“八金!”
“十金!”
“二十金!”声潮不绝于耳,朱雀看向月锦,月锦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一派看戏之姿,完全忘了她之前的请求,朱雀暗恼,伸手就要去掐月锦,却被月锦察觉一把抓住她的手,朱雀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握的更紧,当下便任由他握着。
月锦终于开口,朝下面喊道:“一百金!”
伴随着周围彼起彼伏的喧闹声,众人将视线移向楼上,朱雀轻声叹息,不习惯这么多的目光,下意识的往月锦身后移了移,月锦低低的冷哼:“真没出息!”
朱雀没有反驳,反正她就是没出息,这本没什么可丢人的!
“一百金,我们现在只有几十金!”朱雀嘟囔道。
月锦闻言转头,瞪眼瞅着朱雀,咬牙出声,脸色恨恨然道:“一百金你出!”
朱雀心一缩,她是个穷人,别说一百金,身上就连一金都没有,现下月锦这般说,想必也是吓吓她,朱雀便佯装不解,说道:“众人可都亲眼看到是你开口喊出那一百金的,与我何干?”
月锦气的眼睛微眯,牙齿更是咬的咯吱咯吱响,朱雀充耳不闻,想来他自知拿她没办法,只得眸光一闪,扭头不理她,缄默时,惊羡众人的俊美容颜清冷如月般疏离。
“两百金!”朱雀正在想一百金会不会太多时,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道清雅冷淡的声音,朱雀下意识的缩了一下,月锦感觉到,握紧了她的手,眼神看向下面缓缓走出的主仆二人!
朱雀视线忽然一滞,随即,心中慌乱一跳。缓缓走出的白衣男子,衣袂清扬,眉目冷清,泛着疏离。
他俊美的脸庞上此刻漾起了浅淡的笑意,但却令人越发觉得深不可测。
朱雀咬着唇瓣,月锦却扣住了她的下颚,迫她松口,朱雀听到月锦低声警告道:“不许咬自己!”
朱雀看着月锦,双眸清明了一些,忽而又有些模糊,刻意隐藏的记忆似乎有了复苏的征兆,在她身里奔腾欲出。
月锦急了,拉着她走到桌旁,按她坐下,说道:“你在这里坐着,其他的事情不要管了!”
朱雀怔怔的坐在那里,看着月锦重新走到窗前,不知为何,月锦的声音一瞬间冷了许多,她听到月锦喊道:“三百金!”
“五百金!”那是华青的声音,这么说,刚才不是她的幻觉,那个人来了吗?他怎么会来到这里?是因为青黛吗?她怎么忘了,玄洛做事一向喜欢斩草除根,他又怎么会放任青黛还活着呢!
朱雀抬手将有些冰凉的奶酒灌入喉中,被呛得咳嗽连连。
月锦没有回头看她,只是冷冷的说道:“八百金!”
“一千金!”
月锦开口,话语低沉,如弦重压:“公子出一千金买一女子,值得吗?”
“值不值得,也是我说了算!”玄洛开口时,清风般毫不在乎的语气却是欲一言激起千层浪。
月锦淡笑间横眸顾盼,凤眸生辉,笑道:“公子好魄力,君子有成人之美,此女让给你便是!”
“多谢承让!”玄洛清凉的语音如冰砸人,淡淡飘入众人耳内。
朱雀心里一时间乱的很,月锦不打算救青黛了吗?青黛如果被玄洛带走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月锦只是抿抿唇,眸光微动,轻笑无谓。
外面喧哗一团,朱雀一会清明,一会恍惚,连月锦什么时候走过来都不知道。
“别喝了!”月锦皱眉将朱雀手中捧着的瓷碗夺过去,不悦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