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喝了不少的酒,脸色已有些绯红,但是双眼却是异常的清明晶亮,就像夜空中璀璨的繁星一样,光彩夺目。
朱雀咬住唇,心下愈苦,面上笑意竟是愈发盈然:“现在该如何?”
月锦叹道:“你先顾好自己吧!”
朱雀咬牙道:“青黛会死!”
“玄洛是有备而来,他得不到青黛不会善罢甘休!”月锦语音虽低,却严厉急切,也带着害怕朱雀再受伤的担心。
朱雀恨声道:“他三年前逼迫我,如今还要迫我吗?”
月锦叹道:“阿呆,你喝醉了!”
“我不服!”朱雀兀自说道。
“阿呆!师带你回去!”月锦要拉朱雀起来。
朱雀拂开月锦的手,吃吃的笑道:“回哪里?我的家早就没了,你忘了吗?三年前是我一把大火将那里烧的干干净净,我还亲手害死了我的疯娘!”
月锦严厉的斥道:“阿呆,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朱雀鼻子一酸,蓦然抱住月锦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腹间,哽咽道:“师父,我好恨啊!”
月锦摸着她的长发,沉声道:“我不会让青黛有事的!”
朱雀轻轻摇头,无助的说道:“青黛到了玄洛那里,我们还有什么法子!”
月锦拍拍朱雀的背,说道:“青黛没有出事的话,我们就还有机会!”
深夜,朱雀趴在桌案上有一下没一下挑玩着油灯灯芯,看着自己倒映在墙上的影子一下子变长一下子变短,直到月锦悄无声息的进屋,朱雀才停下动作,淡淡的转头看向他。
“阿呆!”月锦有些疲惫,淡淡的握着朱雀的肩膀。
“青黛呢?”朱雀没有看到青黛随月锦回来,蹙眉道:“你没有见到她吗?”
月锦摇头:“见到了,但是青黛不愿意离开!”
“为什么?”
“她说她喜欢玄洛,想要跟他在一起!”月锦温和清冽的语音毫无征兆地在响起。
朱雀闻言愣了愣,“我不相信!”
“但她是这么说的!”
朱雀喃喃的问:“她想接近玄洛,然后杀了他吗?”
静静地,月锦叹道:“也许青黛真的爱上了玄洛也说不定!”
朱雀心一颤,脱口道:“她会爱上一个灭了她国家的男人吗?”
月锦神色复杂地盯着朱雀,良久才开了口:“爱情是没有对错的!”
朱雀的心莫名地一跳,一股奇妙的颤栗由心底流转周身,她疲倦的说道:“我想起来了,青黛少时虽然害怕玄洛,但却喜欢跟他在一起!”
“阿呆,有些事情并不是你能掌控的!也许这正是青黛所要的!”
朱雀接过他的话,笑魇自若,“青黛也许会忘了亡国恨,可是玄洛呢?玄洛并不爱青黛,他一定会斩草除根的!”
月锦紧紧地盯着她:“你不是玄洛,你又怎么知道玄洛不会爱上青黛呢?”
朱雀睨眼瞅着他,半日,方淡淡一笑:“那个男人一直爱的只有自己还有权位,****之事在他眼中只是镜花水月!”
月锦蹙眉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朱雀挑眉淡笑,潇洒之姿宛如了去无痕的风:“我原本想要救青黛,可是她不愿意随你离开,我还能有什么法子?就像你说的,有些事情我无法掌控,既然如此,我又何必逆天改命!随她去吧!这也许就是她的命!”
朱雀说完,迈步向外走去。
月锦伸臂将她拦下,问道:“你去哪儿?”
“回客栈!”
月锦轻声问道:“我们不是说好留在这里吗?”
朱雀轻轻地笑:“琉璃姐姐只怕有些话想要对你讲,我留在这里多有不便!我先回去了,别忘了下雪之前赶回客栈,你说过要陪我看雪的!”
“我陪你一起回客栈!”月锦叹息一声,他的声音还是那般地低沉,那般地忧伤,带着生怕吓着她逃离躲开的诸般小心。
朱雀深深呼出一口气后,手指在袖中握成拳,抬头看着他:“不用了,我的人生终须要由我自己去走!”
夜晚的万壑城很冷清,只有狂风在肆意呼啸,朱雀的长发被风卷起,在身后张牙舞爪的飞舞,冷风像刀子一般狠狠地刮着她的面具,她忽然低低的笑了,只是这笑声却有说不出来的落寞和孤寂!
被她刻意压抑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在她的眼前,朱雀想起云焕的脸,忽然间泪流满面!
摔在地上有些疼,朱雀眼中的泪汹涌而出,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脚扭伤了,痛意袭来一时不察又跌倒在地。
模模糊糊中,朱雀看到月锦的脸,她吃吃的笑,以为看到了幻觉,直到月锦把她抱起来,她才知道那不是幻觉,月锦原来一直都跟在她的身后。
月锦将她抱的更紧些,他喃喃一声,璀璨如宝石的眸底似掠过几许痛苦,“何时你才能让我放心呢?”
“师父!”朱雀轻轻地唤。
“嗯!”月锦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的应道。
朱雀吃吃的笑:“我知道你会跟上来!”
月锦蹙眉:“我如果留在芙蓉阁呢?”
月锦眼中蕴着殇,朱雀笑中含着毒。
“你不会的!”
“为什么?”月锦温软的呼吸扑上朱雀的脸颊,拂动了她腮边的发丝,轻轻的痒。
“没有为什么!”月锦不会放开她的手,因为这么多年来她和他彼此相依,彼此守护,如果有一天他们形影单只,那一定是到了天色尽头。
月锦移开视线,看着前方的路,淡淡的问:“脚还疼不疼?”
“疼!”实际上是麻了。
“瘸了才好!”月锦眸光倏然暗沉无色,素来充盈于他眉宇间的如仙俊逸也随之消散无影。
朱雀知道月锦是在说气话,埋怨她不知道爱惜自己,就轻笑着转而问道:“我们都离开了,琉璃姐姐知道吗?”
“我给她留了信,说我们改天再去看她!”
朱雀横眸瞟了瞟他,然后头一扬,问道:“沈琉璃是不是喜欢你?”
“怎么会忽然说起这个?”月锦的声音迷离悠远,仿佛是天外飘来般缈缈虚音,一点也不真切。
“她看你的眼神不对,那里面有敬仰,有爱恋,还夹杂着一丝怅然!”
月锦望着朱雀,笑容渐消,眸眼深深:“你说我会看相,其实你才是那个深藏不露的半仙才对!”
看出来月锦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朱雀就顺着他的话说道:“半仙是你的,我自是不敢抢!”
月锦笑了笑,眸光却清澈得潋滟惊绝:“我心甘情愿的让给你!”
朱雀撇嘴道:“我不要!”
月锦瞪她:“你嫌弃?”
朱雀轻轻地笑:“只是觉得你更适合半仙这个名讳!”
月锦轻声失笑,沉默了一会儿,才颇似认真的说道:“以后不要在人前唤我半仙,有辱身份!”
朱雀哭笑不得,心里却很温暖,她知道月锦是故意在逗她开心,幸好繁华没落,她的身边还有他啊!
目光穿过月锦的肩胛时,朱雀不经意看到后面有人影一闪而逝,她目光微闪,赖入他的怀中,不动声色的对月锦说道:“我们后面有人!”
朱雀相信月锦也察觉到了,因为他的眼中有凌厉的杀气。
月锦挑眉一笑,不置可否:“不用理会!”
朱雀微微拧了眉,撇唇:“我憎恨有人在我身后跟踪!”
月锦不悦的看了她一眼:“你闭上眼就看不到了!”
“可是心里很别扭!”朱雀咬牙道。
“在江湖上面行走,哪来这么多规矩?”月锦的嘴角微微抽动,眼见又要发火了,朱雀连忙嘿嘿的低笑两声,乖乖的闭上眼,还不忘伸手轻抚他起伏的胸膛,免得被他一时气愤扔下来。
可是究竟是谁在跟踪他们呢?
月锦抱朱雀进了客栈,守堂的小二见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惊得目瞪口呆,月锦冷冷的瞪了店小二一眼,说道:“准备一盆热水送到房间里!”
“好!”店小二瑟缩了一下,呐呐的点了头。
进了房间,月锦将朱雀放到床,然后蹲下脱了她的鞋袜,发现脚肿的厉害,抬头又是狠狠瞪了朱雀一眼,朱雀很委屈,又不是她故意歪伤脚的,他老瞪她干什么啊!
这时候门外响起敲门声,月锦低低的说道:“进来!”
店小二走了进来,将一盆热水放在桌上,感受月锦冷厉的视线,就吓得连忙退了出去,离开时还不忘体贴的关上门。
朱雀拈指夹起一缕长发,皱眉苦恼:“如果眼光能杀人的话,你早就犯了杀人罪!”
月锦冷冷的说道:“你不累吗?”
“很累!”
月锦眯眼威胁:“那就闭上嘴!”
“哦!”朱雀耸耸肩,乖乖的闭上嘴。
月锦从架子上拿下湿巾放进热水里,然后拧干,走到床前,将朱雀的脚放在他的腿上,开始热敷,朱雀感觉又痒又痛,想要开口说话,但见月锦脸色沉凝,就不敢开口,月锦热敷了一会儿,然后就看着朱雀说:“只是扭伤,我一会儿施几针,一觉醒来后,就没事了!”
月锦见朱雀良久无声,就蹙眉道:“怎么不说话?哪里来的坏毛病?让你说的时候不说,不让你说的时候偏偏又说个不停!”
朱雀委屈的看着月锦:“你不让我说的!”
“现在可以说!”月锦将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
“我困了,不想说了!”
这次月锦咬牙的声音更大了,毫无留情的紧紧捏着朱雀的脚踝,她疼得呲牙咧嘴,这个小心眼的男人,真没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