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鼓呐喊声中,云国大军盔甲铿锵,响亮而威严。
百姓列队欢迎,从京都城外一直有序站在了皇宫之外。
云焕和她并未在大军之中,而是身穿素衣长袍,夹在人群当中。
云焕紧紧握着了她的手,眼神却望着两旁夹道欢迎,欣喜激动的百姓,话语温和:“雀儿,你知道吗?这天下并非是为君者一个人的天下,而是所有云国百姓的天下。”
她心思一动,握紧了云焕的手,话语清冷却含情:“云焕,这天下只余你一人守护有什么意思,当然要你拉着我一起了。”
“知我者,将军府五姑娘是也!”云焕低低的笑。
她望着百姓不时洒下的桃花瓣,笑的倾城绝美,戏谑道:“我可算你的红颜知己?”
云焕含笑不语,但却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心口。
朱雀脸颊一阵羞红,竟觉得手心有种滚烫的疼和痒,连忙抽回了手,惹得云焕无声淡笑。
有百姓看到两人的动作,艳羡的望着他们,眼中却是善意浅笑。
云焕含笑拉着她的手偏离了人群,想在大军抵达宫外的时候,与大军会合,却不曾想竟然会遇到官差殴打乞丐的那一幕。
角落里蜷缩着一个浑身伤痕累累的小姑娘,她恐慌不安的抱着一个和她同样衣衫褴褛的老妪,紧紧地抓着老妪满是皱纹的手,痛哭起来,神情仓惶无助!
也难怪小女孩如此了,老妪脸色发青,胸口血迹斑斑,看来是伤的很重。
一位脸颊沾满污垢的少年,看情形也是一位小乞丐,此刻目睹这一幕,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手掌里,鲜血顺着他白皙的指缝一滴滴的流下来。
有百姓在旁围观,有的满脸悲痛,有的摇头不已。
官差一看那老妪伤成这样,便吆喝着:“看什么看,快走快走!”说着便走上前去,想将碍眼的少年推到一边。
少年正低头深痛,看见官差,便猛然将头抬起,眼神中满是恨意,似有一团怒火燃烧。
官差不禁一震,一时也不敢再上前赶人了。
云焕漫不经心地看着喧闹的人群,朱雀已经上前查看那老妪的伤势,确定那老妪已经身亡。
云焕忽然笑了,淡淡的笑容在他的脸上绽放,让旁边的人都不禁呆了一下。
朱雀在云焕的示意下,面色温和,笑容不减,“谁是负责维持城纪的官差?”
刚才打人的官差怔了怔,看了朱雀一眼,忽然心生惧意,不禁上前嗫嚅道,“是我!”
“云国先祖曾经颁发过禁令:对于百姓,不论贫贱,尤其是乞丐,则予优待、抚慰。不得随意殴打、欺凌老弱妇孺。”朱雀紧接着冷笑道,“还是说云国尚有另外一条禁令可以允许你这么做的?”
朱雀的声音扬高,情绪略有些冰冷。
官差在那样平静无波的眼神下,竟然浑身出了一层冷汗,心里却忽然生出一丝怒火,他本来看两人的模样非富即贵,给他们个面子,哪曾想现如今竟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给他难堪,不禁怒火中烧,挺直腰杆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啊!”
官差的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就被一阵浑厚的内力,逼退了好几大步,然后整个人掀倒在地,嘴里亦是吐出一口鲜血。
“再敢出言不敬,小心你的狗命!”云焕拂袖冷声道。
朱雀无奈的笑道,“云焕,何必为了这种人脏了你的手呢!”
云焕闻之一笑,却也不再说些什么。
倒在地上的官差早就吓破了胆,周围官差本已经将他搀扶起来,可在听到倾城少女口中的“云焕”名讳时,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浑身如筛子般抖个没完,官差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整个人忽然瘫软在地上。
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里,官差不禁冷汗涟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边跪边爬到两人面前,绝望的磕头谢罪。
“太子饶命,太子饶命啊!一切都是奴才的错,奴才再也不敢了,求您就饶奴才这一次吧!”
官差的求饶声一的传进众人的耳朵里。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起先还以为是听错了,毕竟今天太子和朱雀姑娘率领大军凯旋而归,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但是见两人的容貌和气度,还有官差的言行,怕是真的了。
“草民参见太子,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连忙下跪。
一时之间周围寂静无声,就连那位眼神不羁的少年也皱眉下跪在地。
她的视线凝结在少年身上,少年似乎觉察到朱雀的注视,缓缓抬起头来。
朱雀在少年抬头的那一瞬间,心里为之一颤。在一个小乞丐身上看到倔强而又不屈的眼神,实在是让她大感意外。
朱雀不禁仔细的打量着那位少年,他的脸都被污垢和灰尘覆盖着,令人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唯一暴在外的就是他的那双眼睛,冷酷无温,好比是地狱里面爬出来的人一样。
似是被那双眼睛吸引,朱雀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陆游。”少年仅是犹豫了一下,就开口说道。
朱雀淡声笑道:“这名字倒是极好,是谁给你起的?”
他的目光闪了闪:“我母亲。”
“你母亲呢?”
“死了。”他说死的时候,语气平缓,不见一丝伤心之色,也许是伤心过度,倒也麻木了。
她轻笑:“你没有家人了吗?”
“没有。”
朱雀指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老妪道:“这老妪和你认识吗?”
他摇了摇头:“不认识。”
她好奇问道:“那你为何悲切难过呢?”
陆游冷笑:“我只恨自己无能,不能帮她报仇。”
朱雀忍不住笑道:“如果你有本事的话,你想怎么报仇?”
“以牙还牙。”陆游冷声道。
朱雀被逗乐了:“你可知道你想要报仇的是官差,而不是寻常人,你若杀了他,等于是和官府作对,到时候定然会性命不保。”
陆游眉目不动的说道:“朗朗乾坤,自有正义在。”
朱雀拉住了云焕的衣袖,笑道:“云焕,他想报仇,你说怎么办可好?”
“你看样子很喜欢他?”云焕也注意起这位少年,眉目间不见卑贱之色,倒是个可栽培之人。
很显然,朱雀和云焕想到了一起:“我看他根骨奇佳,好好雕琢,日后定成大器。”
云焕含笑看着她:“你看人向来不会错,你若喜欢,带走便可。”
她看向瑟瑟发抖的官差,不是很感兴趣的问道:“这官差怎么处置?”
“死。”云焕话语依旧温柔,但是眉目间已有嗜血之意。
官差听了云焕这话,顿时眼前一黑,直接昏死了过去。
朱雀露出温淡的笑容,沉默了一会,对着陆游忽然说道:“你可愿意跟我走?”
陆游薄薄的双唇给人一种冷酷无情的感觉,“愿意。”
她俏眸微转,“为何?”
“将军府五小姐风华绝代,十二岁状元袍加身,十三岁诸葛之名威震天下,我只跟有真才实学之人。”陆游脱口说道,依然是一副水波不惊的样子。
“这少年倒是很狂妄。”朱雀忍不住对云焕笑道。
云焕道:“不是很像你吗?”
朱雀一愣,云焕不说不觉得,他一说她还真是觉得这陆游很像她的性子。
朱雀淡淡的笑容,转而变得清扬,眸光凝向陆游道:“若你真是一块好玉,我定会许你声名显赫,一世尊华。”
陆游静静的看着她,隐含质疑。这也难怪,朱雀这话说的也太大了,如果这话是太子说的倒也罢了,可偏偏是一个少女说的,就难免不令人生疑了,但是那一刻,他却已经决定信了她。
然后,他看到了朱雀向他伸出的手,修长干净,不像自己的那般肮脏不堪,他迟疑着不敢轻易亵渎了这片美好。
朱雀已经率先拉起了他,站起身体的那一刻,他听到她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能不跪还是不跪的好。”
他心思一阵颤动,呆呆的看着她。
那一刻,陆游知道,他重生了!
深夜的香库房原本就寂静异常,此刻的气氛显得诡异而冷凝。
朱雀看着陆游。
陆游也望着她,黑眸深邃,宛若星河浩瀚,一时复杂阴霾。
“陆游,你出剑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
“你究竟是谁?”陆游终于迟疑开口,声音带着轻颤。
朱雀言笑悠悠,像是初秋的云淡风轻,“你觉得我是谁我就是谁。”
陆游一震,浓墨重彩的眉目掠起杀气,“不可能,说实话。”
她缓缓挤出一抹讥诮的笑意,“怎么不可能?”
陆游眼神复杂,冷冷的说道:“你不可能是那个人,那个人已经……”完全迥异的声音,怎么能够说是同一个人呢?
“已经怎么了?死了?”朱雀嗤的一声冷笑,目光极为轻藐。
她的确是死了,不是吗?
陆游神情诡秘至极,紧握了长剑,问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朱雀气定神闲的笑道:“你的胸口有一道伤疤,那是剑伤所致,刺你的那人就是我。”
那是她带陆游回去的第二年,他武功进步神速,短短一年就印证了朱雀之前的猜测,他的确是一个可造之材。
奈何艺高人胆大,陆游生出了骄横之心,他以为普天之下他的剑术已经属于高手之列。她一言不发,只是和他比试剑术,他起先不敢,但是最终在她眼神下败北。不出三招,她的长剑无情的刺进了陆游的胸口,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难以想象她的武功究竟有多高,事实上这是陆游第一次见朱雀使剑。
她当时原本就只是想要教训教训他,所以出手并不重,可这道剑伤还是让陆游躺在床榻上足足半月有余。
陆游面色一变,不敢置信的紧盯着朱雀,这件事情只有他和主子知道,眼前的女子不是主子还能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