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寒迟疑着开口:“王妃,你有所不知,您就是在清平阁****不出,所以那些人才会懈怠于你。”
朱雀皱眉道:“这话怎说?”
梦寒不悦道:“自打沈夫人进了王府,她和身边的丫鬟玉扇就时常给府中的下人一些好处,再加上沈夫人做事亲切,又没有架子,府中有人喜欢她也很正常。况且前段时间你又与王爷交恶,王爷好久都不来清平阁,倒是去了琉璃阁几次,您想想看,府里的那些下人会怎么看?”
“都是他害得。”朱雀越听越气,干脆把怒气都发泄在凤影的身上。
梦寒几时见朱雀这么孩子气过,当即不由失笑:“他?王妃说的可是王爷?”
“除了他还能有谁?”
梦寒干咳道:“那您可真是冤枉王爷了。适才王爷让我回来好好劝劝您,让您别生气了。王爷如果不关心您,又何须管您生不生气呢?”
朱雀心里松了松,望了眼外面,遂哼道:“说得好听,他现在人呢?”
梦寒打趣道:“您终于问了,奴婢就怕您不问,心里火急火燎的,如今您一问,奴婢倒也踏实了。”
“什么意思?”
梦寒含笑在朱雀耳边低语,朱雀听了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眼里这才有了笑意,但是面色却是异常平静:“走,随我看看去。”
廉亲王府的厨房外面站了十几名厨子和送菜侍婢,婺江在外面守着,不时的探头向厨房内望去。
众人看到朱雀前来,连忙要行礼,看到梦寒在一旁使眼色,便都心领神会,闭嘴不语。
适才王爷忽然来到了厨房,将他们都遣了出来,他们虽然不明所以,但都不敢在里面多做逗留,如今听到里面传来炒菜声,全都震惊的目瞪口呆。
王爷竟然自己亲自下厨,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闻啊!
婺江迎了上来:“王妃,您怎么来了?”
朱雀似笑非笑看了婺江一眼:“这地方只需王爷能来,我就不能来吗?”
婺江委屈兮兮的看着朱雀,惴惴不安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朱雀从他身上移开视线,望着厨房门口,漫不经心的问:“你们爷在里面做什么呢?”
婺江叹气,含泪,“王妃只怕早就猜到了,您还故意问属下,这不是拿属下开涮吗?”
女主人太过聪明究竟是幸还是不幸,他婺江自诩还算是个聪明人,可是在王妃面前,每次都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
朱雀的双眸流光溢彩慑人心魄,说道:“去把你家主子叫出来,让王爷下厨,传扬出去成何体统?”
婺江嗫嚅道:“属下不敢叫,若是王妃您进去叫王爷出来,兴许王爷也就出来了。”
“那里面该多大的油烟啊!”朱雀发完牢骚,见婺江皱眉不满意的看着她,只是笑了笑,目光回望过去,婺江倒是清了清嗓子,不自在的移开视线。
婺江心里暗自气闷,原本该是王妃理亏才对,怎么如今被王妃一瞪,反倒是他觉得理亏呢?
朱雀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月锦袖子挽起,长袍撩到腰际扎好,果真像婺江说的,正在下厨做菜。
他正在做清蒸鱼,那是她最喜欢吃的菜。
凤影除了医术高超,做菜更是一流,就说这清蒸鱼吧!口味咸鲜,鱼肉软嫩,还没出锅就鲜香味美,汤清味醇。
朱雀原本早上呕了一肚子的气,食欲也没了,如今闻到鱼香之味,倒有了胃口。
朱雀觉得自己的心软了,无声的走到凤影的身后,手臂轻轻环住了他,将脸颊埋在他的背上,心里想着,罢了罢了,原谅他吧!毕竟自己也有错,实在不该无理取闹下去。
凤影被人这么忽然一抱,身微僵,低头看着环在他腰际的手臂,这才松弛下来,拍拍她的手,温声道:“你不是素来不喜欢进厨房吗?”
朱雀回道:“你不是在里面吗?”
“你先回去,等菜做齐了,我就回去。”他回头看她,气息轻拂她的脸颊,目光清澈明亮,如星子不断闪耀。
“我们一起。”
凤影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淡若素梨:“原谅我了?”他以为她还要再折磨他几日方肯罢休呢!
朱雀轻笑:“看你认错态度这么好,我就暂时原谅你了。”
凤影挑眉:“暂时?”
“好了好了,原谅你了。”她安抚的拍拍他。
“都这么大的人了,说话还跟我玩心眼,真是讨打。”
朱雀眼波流掠,嫣然道:“那你打我好了。”
“打哪里?”他狐疑的转身看她,她几时这般好说话了。
“打肚子,连带一块把孩子也收拾了。”朱雀贴着他的耳朵说道,还奉送一朵调皮笑意。
“胡闹。”凤影的这声胡闹可谓是包含着浓浓的宠溺和笑意。
朱雀淡笑,看着锅里的清蒸鱼,感慨道:“很久没有吃你做的清蒸鱼了,很怀念。”
“我就知道不能事事都惯着你。”凤影无奈的摇头,将清蒸鱼出锅,顿时香味迎面袭来,朱雀咽了一口口水,问道:“那你还给我做菜干什么。”
“你不吃饭,孩子总要吃吧!兴许孩子喜欢吃他爹做的清蒸鱼也说不定啊!”凤影轻描淡写的抛下一句。
“说谎。”朱雀不信。
凤影微笑,伸出了手:“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朱雀拉住他的手,但却不肯迈动步子:“我现在身子骨可娇贵的很,适才走了几步路就气喘吁吁的,如今实在是走不动了。”
凤影眉头紧蹙:“你又想玩什么幺蛾子了?”
“瞧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只是太累了,你抱我回去好了。”说着,她干脆抱着他的手臂耍赖。
“额……”凤影无语。
朱雀红唇轻咬,表情瞬间沮丧:“你前些时候说我是蛇蝎女,还一直冷落我,如今我怀有身孕,身疲乏,让你抱着回去,你就不肯,我当真是寒心啊!”
“我比你还寒心。”凤影哭笑不得,但是看她怀着孩子每日食欲不振,心里又软了下来。
“以后孩子若是像你一样这么会折腾人,那我的苦日子才真正来了。”他无奈抱起她,将她小心护在怀里,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厨房。
外面的人见了均是面面相眈,一个个惊得合不拢嘴。
婺江暗叹一声红颜祸水,认命的吩咐人再炒几盘菜等一会端进清平阁,这才瞪了一眼掩嘴偷笑的梦寒,示意她跟在后面。
弯弯曲曲的池塘上面,荷叶上的圆润水珠在晨曦的阳光下闪耀出耀眼光芒,为池塘增添了几分娇柔和妩媚。
府中往来穿梭的下人看到面前景象,纷纷回避暗惊。
微风迎面袭来,痒痒的,两人的发丝缠绕,朱雀在他怀中竟有些昏昏欲睡。
凤影只觉得怀中的娇躯和自己紧密相贴,原本空落的心忽然就被填满了……
“阿呆,你要记得,在这世间就算有一日所有人都不信你,可是我信。”
“既然如此,外人说些什么又算得了什么呢?以前玉簪花开,荼靡花谢,就算金銮殿上血如雪,你也往往是谈笑一瞬间。那些人既然没在你的眼中和心中,自然不值得你恼怒至此,若是气坏了身子,也只有自己伤和亲人痛。”
“下次若要外出,总是要知会我一声的,我们是夫妻,祸福与共,喜悲自然也该同享。”
“你今日主动让我抱你在府中招摇穿梭,无非是想让府里的人知道你的地位不可动摇。这次姑且就算了,若是下一次再对我动用小计谋,我可不饶你。”
这一次,朱雀直接将脸埋在他的怀中,干脆装傻不回答。
凤影也不揭穿她,将她抱紧,低头看她时,眼神温柔情深。
风席卷凤影的衣袂,他的眼里都是怀中的女子,所以没有注意到池塘对面有一双秋目蓄满了泪水,浑身僵硬,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抱着朱雀满脸亲昵。
沈琉璃呆呆的站着,望着他们的背影渐渐远去,心渐渐冷了下来……
府内流言似在一夕之间消失殆尽,外界种种都不足以撼动清平阁的平静安定。
因为被罚禁闭,凤影无奈只得留在清平阁,表面看来他和朱雀两人夫妻情深,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对方,但是唯有婺江知道,书房外和书房内俨然是冰火两重天。
茶案上,朱雀和凤影相对而坐,茶水缭绕间,朱雀浅淡开口:“凤鸣日前被凤皇下令废黜皇子之身,禁闭普安寺打理经书要卷,事已至此不足我们记挂在心,倒是凤卿前些时候遭你反将一军,在朝臣面前颜面尽失,怕是禁闭一除,定然会波涛再起,你此番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凤影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椅沿上,清俊的脸上不见一丝一毫的心浮气躁:“老二文才斐然,但武略实在不怎么样。反观老四势大,谋士众多,文强、徐晋文冠朝堂,常新、王烁也是当世的名将,如今只可和不可战。”
朱雀嘴唇上是浅浅的粉红,微微抿着,如同泛着一层柔润的水光:“既然如此,你还是亲笔书写一封告慰信以示诚意,只是凤卿素来多疑,倒是沾染了不少凤皇的脾性,对付这等人,最好的办法的就是应对方心中所想行事,如此一来反而会让他们摸不着边际,不敢轻易出手。”
凤影的眉心皱着,薄薄的嘴唇微抿,看着她,似是笑了笑:“你的意思是,趁老四最近在府中抽不开身,无法主事,一一分化他的势力?”
朱雀好整以暇的问道:“你心中可有计谋,不妨说来听听。”
凤影漆黑狭长的眼睛迎着光,淡声道:“文强为人攻于心计,但心思凛然,一心忠于老四,不易招安。至于徐晋,虽然生性狡猾,为人尖酸刻薄,但因为好大喜功,若是重言许诺于他,倒是容易变节归顺在我门下。这两人好生让我为难。”
朱雀笑了:“现在看似是让你二选一,其实我看不然。”
凤影忍不住说道:“看你神情,想必已经知道该如何布局,我心中也有一盘算,只是不知道我们是否想到一起去了。”
朱雀促狭道:“那自是想到一起去了,不是说夫妻心灵相通吗?想的就算有别,又能相差到哪儿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