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朱雀想了想,说道:“沈姐姐为你添得子嗣,你最近若是空闲的话就多陪陪她。”
她心中泛起一抹轻叹,既然有些事情他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又何须说出来惹他不快呢?
“嗯。”凤影似是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将她拥进怀中,脸颊埋进她的香颈间,柔声道:“阿呆,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们也要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好吗?”
朱雀有些失神,沉吟良久,方轻声道:“好。”
他们第一个来不及出生就夭折的孩子,想必是两人心中永远的痛吧!自从落胎之后,两人就从来没有谈过孩子的话题,如今凤影提起,大概也是看沈琉璃产子,心生感慨罢了。
她不知道凤影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但是她却预感到即将有一场风暴席卷而来……
沈琉璃母以子贵,廉亲王府的下人们眼见琉璃阁诞下子嗣,自是清冷多时的庭院又恢复了繁华热络。
梦寒啐骂下人一个个都是见风使舵的主,现今主子还没有失势呢,他们反倒已经开始巴结新主人了。
朱雀倒不以为意,凤影这几日都在琉璃阁留宿,再加上沈琉璃产下麟儿,下人会如此也是应当的。
所以当梦寒在她面前再次发泄牢骚的时候,朱雀开口说道:“下人在私底下乱嚼舌根,就让他们说吧!不甚入耳的话不听也罢,只是你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怎么如今也跟着势欲熏心起来?”
梦寒不敢反驳,只得讪讪的低下头不做声。
朱雀见了,摇摇头,暗叹。
如今天下大势,云国那边有淮南王,也许还有暗中操控一切的云焕,倒不足记挂在心,反倒是凤国,局势不明。
她日前进宫探望凤皇,已是在人前勉力维持,以免旁人看出破绽。
走出宫殿,庞海飞快的塞给她一物,她紧紧的攥着,一直回到马车上,方才摊开,上面竟是一方龙帕,明黄的锦缎上血迹斑斑。
是凤皇的血。
庞海是想告诉她和凤影,尽早做打算,准备伺机而动吗?
心事重重的回到王府,朱雀一夜辗转未眠,临近丑时方才入睡,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了,问梦寒:“王爷可曾回府?”
早朝早就该下了。
“还没有。”梦寒低眉轻声回道。
朱雀低低的应了一声,盥洗完,刚坐下来用早膳,就看到婺江惊慌失措的奔了过来,当即心里一紧,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蓦然站起身,吓了梦寒一跳。
“怎么了?”朱雀凝声问道。
婺江惊慌失措道:“王妃,王爷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早朝的时候竟在宫中被皇上软禁了,现如今宫里来了大批的禁卫军包围了王府。”
朱雀心思一颤,跌坐在椅子上……
王府众家眷悉数站在大厅之中,就连刚产子不久的沈琉璃也在玉扇的搀扶下来了,看到朱雀,惊慌的抓着朱雀的手臂,颤声道:“王爷怎么了?”
“没事。”朱雀安抚她,示意玉扇扶她坐下。
原来早朝前,凤皇收到了一份匿名信,说是宫中蛊气很重,影响凤皇生命安全,凤皇大怒,生平最恨巫蛊之说,早朝的时候软禁了几位皇子,并把这件事情交给禁卫军处理。
朱雀暗叫一声不好,就见有锦衣卫手中拿着一对木偶巫蛊,朱雀觉得身都凉了。
庞海也是大惊,复杂的看了一眼朱雀,沉声道:“王妃,您还是跟奴才进宫一趟吧!”
府中的人个个都是人心惶惶,沈琉璃脸色吓得惨白,身形颤抖的走到朱雀面前,急声道:“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朱雀冷笑,是啊!她也很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木偶是从她房间内找出来的,她这个始作俑者竟然最后一个才知道。
眼下看来是有人诬控凤影加害凤皇,促凤皇早点死去。
究竟是谁在幕后布的局?凤卿亦或是他人……
“玉扇,好好照顾你家主子。”朱雀对玉扇吩咐道。
沈琉璃担忧不安的看着她:“妹妹……”
朱雀亲自扶沈琉璃坐下:“姐姐好好照顾身体,如今刚生下孩子,莫要落下病根了。”
庞海低声问道:“王妃,可以走了吗?”
朱雀嘴角微扬,幽如深潭般的双眸带着淡淡的浅笑,先是望着大厅中的女眷还有下人,才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便跟公公走一趟金銮殿。”
“主子……”陆游顾不得彼此身份,一把抓住朱雀的手腕。
朱雀手压住陆游的手,陆游一颤,她的手冰凉无温,面上虽然平静无波,但是心里只怕早已冰寒入骨了吧?
陆游松了手,垂头退到了一边,双手不易察觉的紧紧的握成拳头,闭上了双眸。
朱雀从他身上移开视线,身形洒脱,陆游复杂隐忍的望着她的背影,她一向怡然自得,悠然自处,有着超脱世外的洒脱和张扬,融于俗又脱于俗。
此刻背影却有着几分沉重和凛烈,是因为这次的巫蛊之祸,连她都没有办法化解了吗?
坐在马车里,朱雀低低的笑,只是笑容无温,如今凤影被软禁,而她生死未卜,王府更有常新驻留的重兵把守。
事已至此,她该如何?又能如何?第一次朱雀面对此情此景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金銮殿上,几位皇子颀长的身影跪在大殿上,而端坐在高位的凤皇压抑着怒气,隐忍待发。
当她被带到大殿中的时候,凤影的身僵了一下,低头间,双眸里迸发出一阵压抑的死寂。
朱雀步伐很慢,似乎每走一步都贯注了所有的力气,目光移到身着蟒袍的皇子身上。
这些此刻看似恭顺的人中,自有皎皎不群的人物。
朱雀伏地叩首:“臣媳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凤皇冷笑一声,双眸微眯,眸中的寒气愈加溢了出来,“大胆贱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臣媳不知。”朱雀没有抬头,忍住颤意,咬牙开口道。
凤皇忽然低低的笑了,幽深不见底的双眸,透着如许寒意:“不知?这是禁军从你房中搜出来的,你事到如今还敢狡辩吗?”
“父皇开心见诚,无所隐伏,阔达多大节,臣媳决计不敢做出此等不赦大罪,还望父皇明鉴。”
凤皇严酷冷漠的脸庞一凛,黑眸中怒火一闪而逝:“你的意思是有人污蔑廉亲王府了?”
朱雀静静说道:“臣媳若真的要对父皇行巫蛊之事,又怎会将罪证置于自己房中呢?父皇深明大义,还望还臣媳一个公道。”
“公道?那你可有证据证明这木偶是别人嫁祸于你的?”凤皇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
“臣媳……没有。”朱雀心里越发沉重。
“既然没有证据,如今还说出这等嫁祸之词,你究竟居心何在?”凤皇拿起明黄桌案上的茶杯重重的砸向朱雀,朱雀不敢躲避,直直的砸在朱雀的肩上,带来一阵刺心的疼。
众大臣均是浑身瑟瑟发抖。
凤影身体一颤,忽然双膝跪地,向前挪动几步,重重叩头道:“父皇,阿呆素来安分,决计不会做出此等忤逆大罪,还望父皇明察。”
朱雀眼眶涨红,看向凤影的背影,此刻他跪在大殿上,身穿着紫色蟒龙朝袍,龙眼怒目如嗔,虽然是蔚然云锦,却也慑人心魄,只是她看到凤影跪在地上的身影,僵硬而紧绷。
她低头轻叹,他这情不自主的小动作,出了他的心事。事到如今他也觉得此事很棘手了吧!
他不该出来的,他究竟知不知道现今替她说话,只会将他也带进这片漩涡里,此事明显是有人故意而为,目的就是将两人一网打尽……
朱雀心思呛人,黯然的垂了头。
凤皇勃然大怒:“老三,阿呆是你的妻子,朕就不相信此事跟你没有丝毫关系。”
“父皇,儿臣从未和阿呆做过此等忤逆大罪。”凤影说着,又是重重一叩头。
朱雀注意到琉璃地面上已有点点鲜血出现,可见凤影叩头的时候是发了狠心。
凤皇连连冷笑几声,话语阴狠:“做了错事还这般不知悔改,带着你妻子回牢里反思去吧!”
朱雀连忙跪着上前,和凤影并肩而跪,重重叩头道:“父皇,此事跟王爷没有任何关系,王爷念及夫妻情深,这才不忍臣媳受苦,还望父皇不要责怪王爷。那木偶是在臣媳房中找到的,此事也该由臣媳一人承担才可,臣媳愿意入牢,只盼父皇能够彻查此事,还臣媳清白。”
“阿呆。”凤影心思大恸,手指紧握成拳,眼中已有血丝浮现。
朱雀使劲握住凤影的手,直到他的拳头在她手中绝望的松弛,松口气的同时,方听凤皇冷声讥嘲道:“老三得遇贤妻也算是福分了,你既然这般为他着想,朕又怎能不成全你?着令,廉亲王妃藏有巫蛊之物,押解天牢等待问审。此事未曾彻查清楚之前,廉亲王软禁在宫中,不得出。”
世上的天牢都一样,阴暗潮湿,外加恐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