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尘一惊,冷声道:“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一直都在鸾凤殿的庭院中,几时去了制衣司?”
梦寒冷哼道:“没有出凤鸾殿,难道是我看错了吗?”
“你跟踪我,你……”说到这里,如尘突然意识到她中了计,脸上青白交加,却是愣生生的止了话,忽然无力的惨笑了一声。
梦寒淡淡的看着如尘,什么话也没有,但却忽然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如尘的脸上,冷声道:“你真让我失望!”
如尘像是忽然醒过来一般,忽然跪在地上抱住梦寒的腿,哽咽的说道:“姐姐,求你别告诉娘娘,要不然我只有死路一条!”
梦寒摇着头,沉痛道:“如尘,你真傻啊!若不是娘娘吩咐,你以为我大半夜守在你房内是干什么的?”
如尘大惊,呐呐的说道:“娘娘她……”
“娘娘比你知道的还要多!”
如尘大惊失色,眼泪缓缓流出,哭道:“姐姐,我也是被无奈,我娘欠了很多钱,不还的话,只有死。玉扇姑娘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件事,就找上了我,我不是有心想要害娘娘的!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姐姐,我死不足惜,可是还希望娘娘能够放过我娘一命!”
梦寒苦笑道:“你为了救你娘,就忍心对娘娘下毒吗?这就是你的孝义吗?”
如尘哭道:“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梦寒深吸一口气,冷声道:“这话,你不该对我说,明天你自己去对娘娘说吧!”
说着,一把挣开如尘,走到门口,冷声笑道:“还有,别以为你自尽就可以完事,如果不想让你娘出事,你最好安然的等到明天。”
如尘浑身的力气仿佛被人抽干一般,失神的跌坐在地上,唯有眼眶中的泪水翻涌而出,一滴滴的砸落在地……
内殿里,余香袅袅,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倾城的女子,静静地躺在软榻上,神情清冷高雅,扫了一眼地上颤抖不已的如尘,漫不经心的说道:“你是凤鸾殿的人,虽不亲近,但也不曾为难过你,本宫自认为对你还是不错的,可是你这次做的事情,真是出乎本宫的意料!”
如尘鼻头冒汗,哀戚的说道:“奴婢有罪!”
朱雀本在喝茶,听了她的话语,将茶水放下,淡淡一笑道,“如尘,本宫就那么入不了你的眼吗?要不然何须让你狠下杀手,欲要对本宫和孩子处之而后快呢?”
“娘娘,奴婢对不起您,您就杀了奴婢吧!”如尘抬头看朱雀,眼中有强自压抑的光芒。
朱雀的目光变幻着,冷声道,“本宫知道你生性还是很善良的,如果没有原因,不会无缘无故的想要毒害本宫,梦寒告诉本宫那人是玉扇,但本宫想听你亲自告诉我,如果你肯说出跟你合谋的人都有谁,本宫或许还可以留你一条性命!”
如尘仿佛是秋日的落叶,整个人簌簌的发抖,颤声道,“不……奴婢不能说!”
梦寒忽然怒声瞪着如尘,斥道:“如尘,娘娘给你机会,你别不识好歹了!”
如尘吓得魂不附身,整个人在下一秒好像就会晕倒一般。
“梦寒!”朱雀不悦的看了梦寒一眼。
梦寒眼神低敛,又退到了一边。
室内沉寂了一会,朱雀看着如尘,脸色有些奇怪,许久才淡淡问道,“如尘,昨夜你去了制衣司?”
如尘自知撒谎不成,干脆承认道:“是。”
朱雀低低轻笑,她的眼中流光溢彩,映着脸庞更加绝美动人,“散步能够走到制衣司,这倒是新鲜了!”
如尘咬着唇,蓦然抬头,脸色有些奇怪,唇瓣动了动,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朱雀妖娆的笑了起来,她的眼睛黑如浓墨,仿佛隐藏着暗夜的妖魔,“除了制衣司,你还去了哪里?”
“没有!”不知道出于何种考量,如尘缓缓地移开了惊惶的视线,睫毛低垂,令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如尘,你觉得你这样,本宫就问不出什么来吗?”朱雀虽在笑,但在说这句话时,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重声道。
如尘梨花带雨,蝉露秋枝,“娘娘,您不要再问了,奴婢事到如今只盼一死,只求您能够饶了我娘!”
朱雀抚摸着晶莹剔透的杯子,淡声笑道:“你娘看来对你很重要,难道你就不怕本宫问不出来答案,继而迁怒你娘吗?”
“娘娘,求您放了我娘,放了我娘!”如尘大惊,连忙磕头哀求道。
朱雀绝魅一笑,但是说出来的话语,却犹如万丈玄冰般寒冷刺骨,“那就告诉本宫,跟你合谋的人究竟还有谁?”
梦寒微愣,不是玉扇指使的吗?难道此事还另有隐情?
如尘咬着唇,艰难地说道:“娘娘,奴婢真的不能说!”
“梦寒,去把我床榻上的被子拿过来。”朱雀吩咐梦寒。
梦寒不明所以的把被子拿了过来。
朱雀喝了一口茶,说道:“撕开。”
梦寒越发不解起来,拿剪刀过来的时候,看如尘脸色惨白,心里竟是一凛,剪被子的动作却是急促起来。
“啊!”剪刀一松,砸落在琉璃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眼前的景象险些把梦寒吓瘫在地,只见被子里爬了好几只拇指般大小的“蚕蛹”,呈透明状,血红的颜色清晰入目,令人觉得浑身发寒,梦寒看到这些可怖的东西在被子上轻轻蠕动着,骤然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的声音有些颤,看着面不改色的朱雀,抖着声音道:“娘娘这是?”
朱雀冷笑道:“我曾经在医书上看过,闽西一带盛产吸血蛊虫,这种东西繁殖极快,靠吸食人鲜血为生,我白天一般都歇息在软榻上,所以还睡得安稳,可是一旦深夜上了床榻,便会彻夜难眠,除了这些,最近我心烦意乱,总会听到幻听之音,且疑神疑鬼的,这倒是极附和吸血蛊虫的特性,如果不是我有所察觉,长此以往,这些虫子会爬满整条棉被,一点点的把我吸死在这床榻上。”
梦寒闻言大惊,蓦然狠狠一脚踹向如尘,怒声道:“好你个小贱人,娘娘平日里对你不错,想不到你往药里下药倒也算了,竟然还敢做出这等蛇蝎之事,当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朱雀眼眸低垂,看不出是喜是怒,“棉被是制衣司制作的,此乃玉扇命你所为,可是本宫平日里喝得药里掺杂的莲叶桐和观音岁却是太医院的人给你的,对不对?”
如尘大惊,连忙说道:“娘娘,求您不要再问了!”
朱雀低低的冷哼道,“看来想让本宫死的人大有人在啊!”
伴随着话语,她手中的茶杯蓦然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碎片落得到处都是。
“娘娘,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奴婢愿意以死谢罪,只求您能够不要再深究了!”如尘脸如石雕,动也不动,然而眼神最底下却是闪烁着隐秘的恐惧,唇动了动,眼眶中的泪水缓缓流了出来。
朱雀忍不住一怔,忽然唇角有了一丝笑意,“本宫若是不深究的话,你敢肯定太医院那个人不会再害本宫第二次吗?”
如尘痛苦的说道:“娘娘,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愿意以死谢罪!”
“你还是不肯说?”
如尘为难的说道:“奴婢不是不肯,而是不能!”
“如尘,本宫给过你机会,让你可以回到你母亲身边略尽孝道,但是你不知珍惜,本宫又何须再往你身上浪费时间?”
朱雀的话语,让如尘浑身一震,闪电般的张开双眸,看向朱雀。
朱雀的眼神竟然让如尘吓得魂飞魄散。
朱雀那一眼里,有无尽的死气,犹如幽深的无底洞般,深不见底。
如尘脸色大变,身体竟然有些摇摇欲晃,垂下眼睛,本能的哀求道:“娘娘,奴婢求您饶我母亲一命!”
朱雀渐感失望,心里不禁百转千回,菱唇轻启,呢喃道,“你可知道你犯得是什么罪?”
“奴婢知道!”如尘的眼神黯淡,没有血色的唇角,浮出惨淡的笑意。
朱雀的脸上浮现出深深的疲惫,长叹一声,“本宫原本想要饶你一命,偏偏你一点也不合作,既然如此,本宫又留你何用?”话落,冷声道:“来人啊!拉出去杖毙。”
“诺。”侍从进来将如尘拉了出去,如尘也丝毫不见挣扎,死气尽显的任由摆布。
梦寒闪动着水般的眼睛,不解的问道:“主子,您怎么知道药不是玉扇动的手脚呢?”
朱雀轻漫的声音扬起,似笑非笑的转身看着她,“梦寒,你这辈子可曾恨过一个人?”
梦寒一怔,可还是如实答道:“也曾恨过的。”
朱雀听了,只是轻轻一叹道:“那你一定不曾真正的恨过一个人!”
梦寒不解的看着她:“仇恨难道还有什么区别吗?”
朱雀漫不经心的问道:“深入切骨的恨你可曾有过?”
“不曾!”
静静地,朱雀感叹道:“那你倒活的自在轻松了!如果你有十分痛恨的人,你会想要如何?”
梦寒想了想,语声飘渺道:“若真有憎恨之人,奴婢定不会让她活在这世间!”梦寒言罢,忽然明白了朱雀的意思。
朱雀眼神如同刀锋般锐利,懒懒地笑道:“玉扇恨我,又岂会只夺取我的孩子,难道我诞下死胎,她就能替沈琉璃报仇了吗?她想要的是我的命,而非仅仅只是一个孩子。”
梦寒看去,只觉得朱雀的眼中似乎有两把火焰在熊熊的燃烧着,可她的身上却透着一股噬心的寒冷,那种冷是从内散发出来的。
梦寒问道:“后面的事情,还请主子吩咐。”
“把太医院的人揪出来,我倒想看看究竟是何人所为?至于玉扇,你看着办吧!”
朱雀的话平静无波,脸色更是看不出丝毫的情绪。那苍凉的话语,反倒处处透出一种天生的霸气和凌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