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箜篌三谣:军师皇后好机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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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渐悟的是佛祖的灯芯,顿悟的是稚子。她以为她看透了很多的东西,其实她连自己都一直没看透。

也是,这世上,有几人能把自己看透。

她能下得好棋,能在棋局上运筹帷幄,却主宰不了自己的命,她对人情世故总是以旁观者的状态冷眼相看,她忘了自己也是世间的一个人。

她摸了摸脖子里的红线,“长命锁,把人锁在人世间,欲超脱不得。”

蜷缩起身子靠在墙角,把脸藏在两膝后面,只露出两只眼睛,她看到的是牢里的一片哀色。她不知道自己被判了什么,她不想去想。

闭上眼睛,她尝试入睡。

可是牢里阴冷潮湿,那种阴郁的气氛刺骨,在这个地方,整个人都不舒服。感觉有什么东西沉沉的压在心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背上传来一阵阵的疼,她呲了呲牙,倒吸一口凉气。

耳边又传来牢门被打开的声音,一声肉体落地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她睁开眼,衙役黑色的步靴远去,一个浑身是血的血人倒在牢门前,不知死活。

应昔忍着背上的疼痛朝着血人爬去,伸出手探了探鼻息,“你还好吗?”问完这句话,应昔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要是那个血人还好,又怎么会浑身是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应昔趴在血人边上,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目不转睛盯着血人的脸,见那血人慢慢张开眼,冷笑,“这狗官……”声音低微却散发着浓浓的不屑。

“真是命大,老子还没死。”

应昔小心翼翼开口:“你……”

“别和我说话。”血人是这么回答的。

应昔看血人并不友善,却又不能看着他浑身是血倒在地上,伸出手想尝试着握住血人的手腕探脉象,谁知道应昔的手刚碰到血人,他就把手猛地往后一缩,“别碰我。”

应昔悻悻然缩回手,也再不开口,就傻愣愣盯着血人看。

“看什么看,没见过快死的人?”血人被应昔盯烦了,语气不善。

应昔讪讪,“你也是被冤枉的吗?”

“呵……”血人嗤笑,不过看应昔的眼神明显友善了许多,“那狗官拦了我上报知府书信,将我捆来,天天变着法儿折磨我……咳咳,咳……”血人因为说了长句子,一口气上不来,狠狠咳了几声。

应昔赶忙伸出手替血人拍背,“就是折磨我,不让我死,呵,这狗官迟早遭报应!”血人越说越激动,“呵,他做的这些伤天害理的事,迟早要传到知府耳里!看他如何!”

应昔低着头默默不说话,官官相护……

县衙规知府管,知府又怎么会不知道县官做的这些勾当?这个血人想的太天真了。

“那狗官给你定了个什么罪?”血人捂着胸口又咳了起来。

“通奸,偷盗。”

血人盯着应昔的眼睛,“你眼眸清澈,怎么会是犯那些罪的人?这狗官真该死。”

“要是我能活着出去,我一定要这狗官好看!”血人末了又加上一句,“替你伸冤。”

应昔看着血人的脸笑了笑,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心心念念想着要县官好看,真是是个执拗的人。

“姑娘家家的名节重要的很。”血人看应昔不说话只是朝自己笑笑,有些尴尬了。

“是啊,重要的很……”应昔重复,可是她要名节又有何用?她的身子都是不洁的了,都是被夏侯濯玷污过的了,有没有名节又有什么区别?

她又不怕被人戳着脊梁骂,从来,她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把别人的话当作耳旁风的本事是大的不得了。

“所以说,我一定要替你伸冤,还你个清白名声!”血人艰难的扯起嘴角,傻憨憨笑了起来,“我叫刘义真,是个教书先生。”

“应昔。”刘义真耿直,善良,但是一根筋,应昔看着刘义真傻愣愣的脸心想:好人的下场就是这样的?

“那狗官,我呸!”刘义真看起来对县衙真是恨之入骨,又骂了起来。

此后的几天,应昔有事没事就和刘义真聊聊天,说说话。衙役对刘义真都是一副凶横态度,送来的饭菜,十有八九会被踢翻在地。

应昔也总是分刘义真一半的饭菜,刘义真伤势极重,身体每况日下,应昔除了能把自己的饭菜留给他之外也没别的能做的了。

犯人吃的都是馊饭馊菜,除了一个实心馒头是好的。

“应姑娘,我看我是活不过今晚了……怕是没法给你伸冤了……”刘义真又一次满身是血的被丢回牢里,声音细微的像是蚊吟。

应昔看着刘义真满身是血瘫软在地上,她把手伸向领口,拿出了藏在肚兜里的小钱囊,趴在地上抓住衙役的脚,“这位官爷……麻烦……麻烦备一份好些的饭菜。”

衙役结果钱囊掂了掂,脸一横,“就这点钱?”眼睛看向应昔的脖子,“这点钱都不够爷我塞牙缝的!”快速伸出手扯住了应昔脖里的红线,“把你那金锁也给爷得了。”

“畜生!”刘义真虚弱的急急出声,挣扎着想爬起来。

“嘿,你这狗娘养的,你骂谁畜生呢!”衙役一把扯下应昔的金锁朝刘义真就是一脚,应昔的脖子被红线伤到,出了血,刘义真遭了衙役的一脚直接没了声。

衙役又狠狠踢了几脚,“狗娘养的,还敢骂老子,我呸!”朝着刘义真身上啐了一口唾沫,把应昔的钱袋和金锁塞进怀里大摇大摆出了牢门。

应昔颤抖伸出手探向刘义真的鼻子,已经没了气,她呆住了……她知道刘义真会死是早晚的事,但是她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死去,她是间接害死刘义真的凶手,要不是她要衙役备好饭菜,刘义真也不至于因为骂衙役而被活生生踢死,说不定他还有救。

“死人啦!死人啦!”她扯起嗓子,抓着牢门的栏杆大声叫喊,大有天崩地裂的样子。

“吵什么吵,死就死了,这种人活该!”刚才那个衙役转了回来。

应昔看着刘义真被几个衙役抬了出去,“不自量力,还想举报我们县爷。”

“活该被打死。”其中两个衙役讥笑。

应昔坐在地上,她不敢相信,她才来这个监牢里几天,就见证了几个人的死亡,先是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老者,后来是几个被判杀人抢劫罪的青年,现在是刘义真被生生打死。

她不敢相信自己母亲留给自己唯一的金锁也被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