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明朝反攻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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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来使臣枝生节外 赛时间过海瞒天

这一天,天津港外舶来了一大批舰船,高桅大舱、尖头钝尾,相貌古怪,全然不似以往从山东来的海船。天津市舶司主管在惊叹之余,连忙派人去通知天津知府,自己则亲自带着手下人前去港口察看。

当市舶司主管抵达码头的时候,为首的一艘舰船已经停泊在了栈桥前,船员已经开始在驻港口官兵的注视下陆续下船了,主管见状快步上前制止:“停下来!是谁准许他们靠岸的?这是哪里来的船只?有入境关防吗?”

这时一名校官上前拦住他,拱手笑着说:“大人,他们是广东市舶司奉广东布政使司之命,押送进京的西洋使节团,初次入贡,是来求赐勘合的,并持有广州知府呈交礼部的荐书。”说着指了指站在栈桥前面指挥船员下船的一名头戴乌纱的小吏。

市舶司主管紧了紧眉头,说:“原来是这样,不过西洋、南洋诸国早已遍赐勘合,他们是哪一国的,至今仍未获赐?待本官前去问问清楚。”说着便上前要去问那名小吏,校官已经将要说的话都说清楚了,便客气的让出道。

经过简单询问,原来那名小吏是广东市舶司的人,一口浓重的粤腔官话,既然都是市舶司的人,两人很快闲谈起来。经过一番交谈,终于道出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原来,这支船队并非简单的贡使,他们是五月份抵达广州的,一到广州便拿出一封据说是“国书”的国王亲笔信,要求转呈大明皇帝,并且大肆采购丝瓷茶香之类的货物,按照律例,外国商船需要持有明政府发放的贸易勘合才允许在市舶司的管理下采购商品,所以,这支船队的行为立即遭到制止,结果引发冲突,船员竟然大打出手,公开抢劫,还在珠江口鸣枪放炮,广州知府闻讯大怒,调来巡检司的炮艇和大批官军以“剿海寇”的名义前去围攻,大小铳炮一通齐射,岸上的官军又发射火箭,很快便迫使他们举手投降了。前前后后折腾了将近半个月,事情总算平息了下了。然而新的问题又来了,按照广州知府的意思,是打算杀掉头目几个以儆效尤,然后将剩下的驱逐出境,可是这帮人自称是奉命呈递国书的使节,而广东地方的传教士又被召集进京面圣去了,没有人看得懂信上的文字,难辨真假。万般无奈之下,广州知府跟市舶司只好联名上报肇庆的广东布政司,这才决定将他们押送进京,交由朝廷裁决。

天津市舶司主管得知事情居然如此错综复杂,立刻感觉到事情不简单,命令手下人负责安顿这批船员,自己亲自赶去找天津知府禀报。

天津又称天津三卫,有海河通大沽口,运河连京师,战略位置极其重要,因此驻扎有陆海大批官军,以起拱卫京师之职;不仅如此,天津还是明国一个重要机构的大本营,这个机构就是仅次于东厂的第二大情报机构——锦衣卫!如果是在京师或者十三道的其他地方,东厂的牌子一定是最硬的;可是在天津,数头勾的绝对是锦衣卫。

果然,那位市舶司主管到达知府衙门的时候,天津锦衣卫指挥使王国兴正靠在太师椅上,问知府的话呢。

“这个,恕下官失察,下官也是刚刚才得知此事的,正准备派人前去市舶司查问呢。”

“哼!”锦衣卫指挥使王国兴鼻孔出气,十分轻蔑的乜了知府一眼,说:“东厂的老爷们还不知道,可是我锦衣卫却已经跟了这帮夷人一路了,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眼看就要到京师了,引匪类进京是什么后果,你可要心里有数啊——嗯?”

“啊!是!是!下官明白,下官明白!多谢大人提点!多谢!”几句话骇的知府一身冷汗,磕头如同捣蒜一般。

可是偏偏事与愿违,王国兴是处于谨慎考量才警吓天津知府仔细查办,可他刚一走,市舶司的那位主管便将刚刚听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知府,知府一听事情果然非同小可,自然不敢怠慢,正巧,各地进京面圣的传教士路过天津的不少,于是知府忙命衙役找来几名传教士临时担当翻译,前去码头排查,但是事情却远远没有如此简单:此时的欧洲基督教分为天主教和新教两派,天主教自称正统,以罗马教廷为核心,称新教为异端邪教;而新教势力日渐强盛,甚至像英国、荷兰等新兴国家早已将新教奉为国教。在这种情况下,罗马教廷出于扩大天主教声望的考量,才不得不派出大批传教士前往东方传教。

而这支船队是哪一国来的呢?不是别国,正是新教国家英国,而且船上还雇佣有很多熟悉中国事物荷兰人;无论是荷兰人还是英国人,在传教士心目中都是误入歧途的罪人,这样,事情的结果可想而知:尽管船员们竭力申辩,还是被当成“冒充贡使”的“海盗”押了起来,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那封装潢精美的国书,被当成赃物,由锦衣卫指挥使王国兴亲自呈交到了光凌皇帝朱慈烺的面前。

按照王国兴的计划,将这封国书递交皇帝御览,然后皇帝开口说是假的,王国兴就可以顺着赞美一番“吾皇圣明”之类的话,这样不但可以博得新皇帝的欢心,又可得一个大功,两全其美。

而此时的朱慈烺正在为不得不送别自己亲爱的弟弟出塞的事情而烦恼,惜别前夕,光凌帝干脆降旨将定王、永王都接到钟翠宫同吃同住,寸步不离。抵达京师之后的王国兴得知情况,心里不禁打鼓:事情还能如原计划的那般顺利吗?不过,在几经斟酌之后,王国兴还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将那封国书呈递了上去,而正是也一举动,引出了将来更为精彩的故事。

“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光凌帝只看了一眼信封,便很不耐烦的丢到一旁,训斥道。

“启奏陛下,这是一帮海寇冒充贡使妄图欺瞒圣上而伪造的国书。”

“喔?那你倒说说,信上说了些什么,他们打算怎样欺瞒寡人哪?”

“这……臣不知……”

“放肆!连信上写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这是伪造的?”朱慈烺原本心情就不是很好,青春期的少年更是容易光火,几句话不顺心便拍桌子大声呵斥。

这时永王跟定王正在隔壁说话,马上就要生离死别了,言语也低声低语、凄凄惨惨的,朱慈烺一声拍案大喝,两人都吓了一跳,定王反应快:“走,瞧瞧去!”说着一把拉起朱慈炤的手,凑到珠帘后面窥视,只见朱慈烺越说越气,捏着信封一角在桌案上用力摔打,接着往旁边用力一丢,嘴里还骂道:“废物!滚!朕不想再看到你!”

王国兴连忙退了出去,而永王的目光却集中到了被朱慈烺丢到地上的那封书信上,信就在珠帘外,一伸手便拾了起来。

熟悉的文字——是英文!强按住心里的激动,朱慈炤立刻拆开信封,掏出那封国书,仔细读了起来。

曾为中枢高官,跟各国政要使节打了多年交道的天才政治家岂是浪得虚名?很快,这一封带着浓厚中世纪欧洲上层贵族语气的政治文书便懂了个大概。信中大意是说:不列颠王国愿意与东方的大明帝国结为邦交,并派遣一位名叫卡利特的勋爵作为特使,常驻京师,以便于两国各方面的交往,另外还希望大明皇帝能够允许商人在沿海港口自由贸易,还有一些虚伪客套的外交辞令云云。而最后的署名落款居然是著名的“断头国王”查理一世!

望着这封信,朱慈炤激动不已,还是定王轻轻碰了碰他,问道:“嗨,老四,怎么了?你能看得懂夷文?”

“啊?哦,不不是。皇兄!”回过神来,朱慈炤快步走到光凌帝面前,将那封书信放回书案上,说:“皇兄,依臣弟看,这封书信不像是伪造的,您看这信封的装潢,纸张的质量,还有清晰圆润的笔迹,绝对不是匪类所能及的,还是仔细查一查吧,要不——”

“嗨,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尽管说!”

“不如将那些自称使节团的人带来,臣弟想见见他们。”

这时候定王也在一旁说:“对对,皇兄,就让四弟见见他们吧,不然等到了塞外,放眼望去净是些个畜生,哪还能见着外国人哪!”

“好好好,知道了,朕这就叫东厂派人排查一番,将为首的带来见你就是了。对了,你要找的那个西海艾儒略好像快到天津了,朕已经命人火速接她进京,明天应该就能到了。哎!还有最后四天时间了,四弟,皇兄真的舍不得你啊!”

“皇兄,别说这些了,臣弟已经看开了,在最后的这几天里,臣弟只想能再多为国家做些事情。”

“该死的虏寇!皇兄,你一定要为四弟报仇啊!”这种场面下,定王没有理由不感动,顿时激动的大喊大叫起来。

“你这笨蛋!说什么呢?我还没死,报什么仇哇!”经朱慈炤这么一嚷,悲凉的气氛不觉变得诙谐幽默起来,光凌帝朱慈烺忍不住想笑,但笑过之后,心里却更加难过了.

一支毫不起眼的车队驶进北京城,从外表上看,跟普通的京城富户人家的进出乘坐的车马没有什么两样,然而,车里的人们却非同寻常,他们就是来自遥远的西方,不列颠国王查理一世的特使及随从。虽然刚刚经受了东厂番役的严格讯问,但是最终还是获准进入京师了。

与此同时,已经成为边境要塞的山海关内外也变得忙碌异常,距离山海关不足百里的宁远城驻扎了数万鞑靼骑兵,俨然一副大兵压境的态势,而山海关守军却完全是一副准备送亲的架势,山海关城楼上张灯结彩、装饰一新,出关的驿道也经过了重新平整。这一切都是光凌帝朱慈烺的旨意——做出永王即将出关的样子,千方百计稳住胡廷。

已经能够听见倒计时的滴答声了,这就是在跟时间赛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