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明朝反攻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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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避风雪枯木逢春 会情人夫妻反目

与中国本土相比起来,辽东的气候显得有些变幻莫测,时间明明还是秋天,一阵狂风扫过,气温骤降,日落时分,竟然飘起了鹅毛大雪!永王等人只穿着一身单衣,在风雪黄昏中瑟瑟发抖。

“赶快找个地方避一避吧,再这样下去……咝……还没有找到那户人家……咝……我们就先冻僵了!”永王牙齿打颤,不住的搓手跺脚。

很幸运,三人很快找到一棵数人合抱的枯树,半腰烂出一个大窟窿,方以智悄悄探头看了看里面,点点头说:“里面颇为宽敞,殿下,我们不妨进去树洞里暂避风雪。”

“别废话了,快进去啊!”永王迫不及待的攀着洞口爬进洞去。

树洞内有四五尺方圆的空间,足够三人栖身了,杨常又出去抱回许多枯枝败叶,打算封堵空口,方以智摇头道:“这样不行!”说着脱下那身破衣,展开在洞口,又拿起一根短棍在洞口上方将衣领压紧,转身向永王要来那一柄匕首,将短棍牢牢的钉住,然后再用枯枝败叶在洞内堵住缝隙,送算勉强挡住了风雪。

方以智呵手取暖,冷得发抖,永王拉他坐下来,脱下自己的衣服,又叫杨常也脱下衣服,三人挤在一起披着两件衣衫,分享着那一丁点可怜的温暖。

凛冽的北风夹杂着暴雪不时得透进洞来,三人先前还瑟瑟发抖,很快便冻僵了。洞外,飘来一个蓝色的身影,虽然寒风凛凛,但那一身宽袍大袖却丝毫不见飘掣,蓝衣人盯着风雪中的枯树,自言自语:“人类真是脆弱!”缓缓上前,轻轻的将手按在树榦上,奇迹出现了:枯树上的积雪渐渐融化,雪水顺着树皮淌下,将地上的积雪融出一个个空洞,难得的温暖在寒风中蒸腾起一片白雾,又被瞬间吹散。

冰冷的树洞逐渐回暖,已经冻僵的永王等人也逐渐复苏,在疲惫和温暖的交织下,甜甜的睡着了。而洞外的蓝衣人早已跃上树梢,在枝头穿梭几下,消失不见了。

光凌帝朱慈烺来到藏奸的秘密院落,一进院门便远远听见琵琶配乐的歌声,转看了王德化一眼,王德化躬身禀道:“是小奴私底下叫人弄了一支琵琶。”

光凌帝点点头:“你们先在外面候着,非朕宣召不得擅入!”说完迈步推门进了房间。

朱慈烺是悄悄的推开房门,加之那陈圆圆正兀自弹唱,因此并未察觉皇帝进来。在屋内听得真切,正是那次出征时在城门唱得那首歌,而这次近距离视听,见闻嫩喉凄凉,神色惨至:

“我知道你喜欢热闹,偏偏你去的地方不是所想。

啊——

一个人坐在寂寞的山上,对每只鸟儿都表示这世界真小。

我知道你喜欢星夜,偏偏你做的工作需要起早。

啊——

当你熄了灯闭上了眼睛,最亮的星儿也无法在梦里闪耀。

我知道你喜欢撒娇,偏偏你爱的女人风情嬝嬝。

啊——

为什么你会选择了我?这结果是好是坏,谁也难预料!

听见吗!?我的歌!我的哭!我的呼叫!

能告诉你的只有一句:

复仇的行动开始了,谁欠你的向谁要!

祈祷!祈祷!对你祈祷!

肉身化成了千千万万舍利子——

英魂围绕!常在我身边围绕!围绕!”

朱慈烺一时惊呆,不觉泣下。这时,只见陈圆圆声声啜泣,拭去眼泪,端正琵琶,拨换旋律,弹了一曲古乐府:

“家住金陵县前,嫁得长安少年。

回头望乡泪落,不知何处天边。

胡尘几日应尽,汉月何时更圆。

为君能歌此曲,不觉心随断弦。”

嘣的一声,琴弦应声绷断,陈圆圆放下琵琶,正要拭泪,猛然看见倚门而立的黄衣儿郎,眼角含泪,口中喃喃的重复着充满哀怨而又有些无可奈何的曲词:“胡尘几日应尽,汉月何时更圆……”

且说夏复送走前去戍守边墙的父亲之后,自己回到京城,想起父亲的谆谆教诲,便没有回住处,而是直接进宫,注销了假期,准备当值。无巧不成书,光凌帝此时正在密室泡熟女,夏内史感到钟翠宫寻不到皇帝,心中有些疑惑,于是出来钟翠宫信步寻找,之前说过,夏复貌美天才,年龄又小,内侍宫女们对他都是十分的敬重,因而虽然是在后公(此处犯和谐,同音替换),却并未阻拦於他。

不知不觉中,已是到了琼苑。也是活该,正巧皇后钱秦篆几日寂寞,这天只带了贴身宫女淑凡来琼苑散心,正坐在莲花池边的亭内对景吟赋:

“花自怯而恐激流兮,懼風雨以多愁。魂聚清水之孌映兮,浴千年而芳流。色如冰似欲滴兮,擦月光以掩嬌柔。照水鏡而見姿容兮,浸冷水以自羞。微風吹而起綠波兮,葉香翠而梗修。仰天空之和穆兮,聽百鳥之喳嘔。嘆霽月之難逢兮,怨梨花之白頭。戀枯謝之故蕊兮,恨漂泊而難收。瓣凋落而無聲兮,香魂於倩影同休。池光閃而盈盈兮,奈何霜露之清秋……”

夏复突然听见熟悉的吴音,驻足侧耳,更觉得温柔婉转,一时间神智翕然,竟有些精神恍惚。摇摇头清醒过来,寻声而来。

小皇后钱秦篆这次纯粹是为了出来散心,因而并未穿戴黼黻凤冠,而是穿着从家里带来的闺阁常服,反更显出娇柔美貌的少女神韵。夏复转过花丛假山,猛看见钱秦篆,顿时魂飞魄散,一时间痴痴呆立。还是钱秦篆身旁侍立的宫女淑凡先发现了他,厉声呵斥道:“那是什么人!”

钱秦篆也看到了夏复,止住淑凡,招手叫夏复过来,到了近处,四目相对,不禁面带羞涩,钱秦篆先开口询问:“你——呃,你来这里做什么?”

夏复回过神来,连忙回应:“喔,我是来找皇上的……嗯?!”

简单的两句对话,彼此都已听出了熟悉的乡音,异口同声:“你也是松江人?”说完不觉都羞红了脸,低下头去,夏复鼓足勇气抬起头来小声问道:“你是松江哪里人?”

“嗯,华亭县,你呢?”

“喔!可巧,我也是华亭县的呀!”他乡遇故知,说了几句话,二人相对已经不再那么羞涩,语气也大方了许多。

淑凡何等精明伶俐,在一旁早已看出了门道,便在一旁撺掇道:“小姐,咱们出来久了,还是早些回去吧!”又看了夏复一眼,“小姐今既巧遇同乡,不如一同回去,也好叙一叙思乡之情,岂不两全齐美?”

钱秦篆点头答应,夏复亦是无不答应,心中窃喜。常言道:“男女授受不亲”,可这钱秦篆既是大家闺秀,夏复亦出身书香门第,为什么彼此竟如此开放呢?原来这其中有误会:钱秦篆嫁给皇家不久,对皇家制度不甚了解,只知道在后公(此处犯和谐,同音替换),除了皇帝之外,只有内侍宫娥,再没有别的男人了,因而此时钱皇后虽然看见夏复一身团领大带、头戴软翅纱帽,明显与往日看见的宦官不同,却仍然以为他是内侍;又听夏复说是来找皇帝的,便认定他是外廷二十四衙门高品级的太监;而夏复呢,虽然熟读礼法,能够分辨嫔妃的衣冠等级差异,可偏偏小皇后今天穿的是居家常服,于是夏复只当她是内廷的宫娥,加之又是同乡,觉得说几句话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彼此误会,也就毫无拘束,上两个人操一口吴侬软语,一路过了螽斯门,进了储秀宫,夏复只顾言笑,却并没看清是到了哪里;而储秀宫的内侍宫娥见他二人亲密情状,那里还敢多言?二人进入正厅,只有淑凡在一旁侍立,两人依旧是满口吴音,夏复还是第一次和美女聊天,虽然开始时有些紧张,但是一来两人可谓是一见钟情而不自知;二来钱秦篆也是心里有意,虽然认定夏复是内官,却觉得能有这样一个年龄相仿、俊俏可人的少年儿郎跟自己谈得来,时不时的排忧解闷,委实再好不过。于是乎,两人越谈越投机,越说越开心。

交谈之中,钱秦篆发现这个夏复颇有学识,便问夏复这么小便读书万卷,就不觉得枯燥烦闷吗?

夏复说其实自己心底埋藏着几个笑话,每当苦读烦闷的时候,便默默讲给自己听,便会不觉失声笑出来,一笑也就不觉得烦闷了。钱秦篆听了便邀他说来听听,于是夏复娓娓道来:

“话说有个教书先生,给学生上《大学》断错了句,唸成:‘大学之,书古之,大学所以教人之。’阎王听了,将他拿来,说:‘你既然老唸猪,那就罚你转世投胎做头猪好了!’这教书先生说:‘做猪可以,但求做南方猪。’阎王问他为何,他说:‘子曰:南方之,强与北方之。’”(这里是用吴音讲的笑话,吴音“之”、“猪”同音。)

“哈哈哈”钱秦篆听了捂着肚子弯腰大笑,一旁的淑凡听了也憋着气忍笑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却连忙替皇后搓背顺气。夏复也自鸣得意,说:“还有一个也好笑,你还要听不要?”

“呵呵,要……”钱秦篆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用手绢捂着眼角说,“快讲快讲,我还是头一回听见这么有趣的笑话!”

“又有一位教书先生,在某一大户人家坐馆,教《大学》,唸‘《诗》云:于戏,前王不忘!’人家老爷道:‘不是于戏,当唸呜呼。’他便记住,到了年底该教《论语》了,他记住教训,唸‘傩虽古礼而近呜呼’,人家老爷又责怪:‘应该是:傩虽古礼而近于戏!’教书先生委屈道:‘为着一个于戏,竟与我作对到年底!’”(这个看不懂的快去查朱文公晦安先生的《四书章句集注》!)

两人在屋里嬉笑,不知隔墙有耳,满院的内侍宫女跪在道旁,噤若寒蝉,一名黄衣少年站在阶前,怒目而视,咬牙切齿挤出一句:“狗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