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国共往事风云录(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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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中原大战中的蒋介石派系(2)

蒋松了一口气,说:“他就就好。”继而提高嗓门说:“你去告敬之,不要打错主意,上次白健生逼我,如果他说一句话,我何止于下台!他要知道,没有我蒋中正,决不会有何应钦。他怕白崇禧,难道就不怕我蒋中正吗?这次的拥戴电,他竟迟迟不发,是何居心?现在桂系向北方大肆宣传,说我已不能掌握黄埔军队,能掌握的只有何应钦,他这样做,是不是故意替桂系撑腰,坍我的台,叫我对北方怎样说话!所以,我就来前方试试看,我究竟能不能掌握黄埔军。”蒋介石越说越气,声音又高又尖,并几次重复地说:“没有我就没有他,他必须知道!”说到最后竟骂了起来:“叫他滚出洋去吧!看我离了他行不行!”

李仲公在一旁听得毛骨悚然,忙不迭地为何应钦解释,说他不懂政治,不认识革命环境,头脑简单,行动迟缓……甚至指天发誓:“敬之不但没有异心,也不敢有异心!”

蒋介石紧盯着李仲公,仿佛他就是何应钦,嘴角挂着轻蔑,不肯谅解。

李仲公是个很会说话的人,一招不成,又生一招。他活灵活现地打起比喻来:

“敬之跟随你多年,他的个性你当然了解,他对你确是忠诚不贰的。不过,由于才庸性缓,譬如,他是你的两臂,一举一动,本来是应该听头脑指挥的,而他也确是听你的命令的。但受了才力的限制,你命令他两臂同时动,他动是动了,却只动了一臂或两臂都动而动得极慢,甚至有时迷失了方向乱动起来,你能说他不听你指挥吗?这也就是近来敬之行动失当和犯错误的病根所在。所以,我敢保证他是不会有异心,更不敢有异心的。”

蒋介石这才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一个老练外交家的微笑,对伸着手僵在那儿的李仲公说:“好好,既然这样,你回去告诉他,我因离部队时间久,第一军的军风军纪日渐废弛,他可以在沪休养一下,等我把部队整理好,成立第一集团军,还是叫他回来随我北伐。”蒋说着,提笔伏在案上写了一封二十多页的长信,交给李仲公,说:“你带去交给他吧。”想了想又说:“敬之对政治认识不清,你须同伯群多帮助他才好。”

李仲公告辞出来,在车上将信细看。信中历述了从平定商团、讨伐刘杨和两次东征特别是淡水、河婆、惠州诸役中的同生死共患难,有“我是准备以总理交给我的责任交付你的……”等动情的话语,但又告诫说:“现在政治情况复杂,革命环境险恶,应付之道,须小心审慎;桂系野心甚炽,不惜破坏党国团结,在各派系之间挑拨离间,妄图收渔人之利。‘庆父不去,鲁难未已’,革命必难成功。我不能常在前线,待我将部队整理就绪,仍然请你回来统率。未尽之意,由仲公代达……”

李仲公看着信,车已慢慢启行,及进到第三小站,车忽然停住,蒋的侍从孟副官找上车来,对李仲公说:“总司令叫我来把信取回去。”

李仲公一怔,也就把信交给孟副官。回到南京,他把蒋的交代省去一些刺激的话,一一转告何应钦。何应钦听了信里一些亲密的话语,变嗔为喜。除遵命就参谋长职外,便请了两个月的病假到上海住下。

何应钦医治心病,除了打猎、跳舞和到王伯群家消愁外,便跟着夫人王文湘去参观基督教堂。王夫人是大家闺秀,聪慧豪爽,在家中自然是当家的,与何应钦的优柔寡断正好形成鲜明对比,又相得益彰。所以王夫人至老未育,何应钦既不怪罪,也不纳妾,生活上一直比较检点。王夫人很羡慕蒋介石与宋美龄的教堂婚礼,到教堂一看才知,悠扬悦耳的风琴声,闪烁迷离的烛光,以及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圣像,都给人以神秘、宁馨、安适之感。俩人回家一商量,觉得信的神太多了,不如只信基督。从此伉俪二人加入基督礼拜的行列。

资格大于战功

1928年秋天,随着南京国民政府北伐讨奉的顺利进军,蒋介石开始着手整编杂乱无章的军队,将军、师分别整编为师、旅。陈诚所率的两个警卫团和曹万顺的四个团被合编为第十一师。蒋介石本想让陈诚当师长,何应钦反对:“陈诚资历这样浅,怎能与顾祝同(二师师长)、蒋鼎文(九师师长)平起平坐?”蒋介石不言语,但也不得不改变原方案,拟任陈诚为副师长。陈诚倔得很,听到这个变化,二话不说,一赌气从南京跑到上海,不肯就任新职。蒋介石就派人把他从上海找回南京,告诉他:副师长之职乃为暂时过渡,人事财经大权暗由他掌握。陈诚这才舒了一口气,于9月上旬在浦口就职。特为召集黄埔同学开了个动员会,要求同学不要看目前职级小、待遇薄,你当上连排长真能做出成绩来,上级决不会埋没你的功劳。同学们高声答应。陈诚又向曹师长建议:蒋总司令最喜爱黄埔同学,你要得到他的重视,就得多用黄埔同学。我看这个师要整训得好,就要拉一批黄埔同学来当连排长,你看如何?曹万顺不置可否。于是,陈诚按自己的计划开始整训,把那些吸鸦片的官佐通通淘汰,以黄埔同学补充。曹万顺得知后很不高兴,对陈诚不满。蒋介石早悉此情,立即电召曹万顺来宁。曹一见蒋,想大谈陈诚的种种不是,还没等曹万顺开口,蒋介石开门见山:“你忙你的吧,十一师就交给陈诚去办。”曹万顺只得吞声咽气。

这时候,国民党新军阀已形成了最有实力的蒋、桂、冯、阎四大派系。

在蒋桂战争中,陈诚以十一师副师长的名义,实际指挥十一师,取得了西略武汉、北进襄樊的重大战果,声威大振。师长曹万顺,原是北洋军阀、福建督军李厚基的旧部,行伍出身,识字不多,在能力与官场上,都远不及陈诚。部下则趋炎附势,唯陈诚之命是从,根本不把曹放在眼里。1929年夏,曹因处事失当,部队里的黄埔生趁机大泄不满,曹难以维持,调到新编第一师去当师长。好景不长,他率部由武汉到宜昌,轮船被张发奎军缴械,所部各团也相继叛变,致使新一师的番号被撤销,曹本人被免职。

陈诚于这年7月,坐上了师长的正座。

他更加大量起用黄埔学生,凡黄埔三期毕业的,委以营长或少校团副;四期的以连长或营副任用。但条件必须是会带兵,能打仗,没有不良嗜好,不贪财,不怕死,勇于牺牲。陈诚带兵以身作则,部属素质好,作战有力,十一师很快出了名。

各地实力派惧怕蒋介石以编遣名义被吞并,合谋反蒋。10月,冯玉祥通电反蒋。蒋介石迅速做出破冯部署。任命刘峙为第二路总指挥,率领蒋鼎文、赵观涛和夏斗寅三个师开到樊城。指定原在襄、樊的陈诚师就地迎敌。

战斗开始,陈诚师凭借坚固工事,抵抗了两天,难分胜负。蒋派援兵从各地赶来,冯军抵挡不住,纷纷溃逃。蒋介石即令唐生智代行总司令职权,全权处理河南善后,自己于11月下旬返回南京。

不料唐生智与安徽的石友三举兵拥汪反蒋,石友三炮轰南京,蒋介石毫无准备,惊慌失措,急令在鄂西的蒋、赵、夏、陈四个师撤回迎击唐生智。陈诚师与唐生智的两个师在确山遭遇。时值隆冬,雪深过膝,双方就地厮杀,伤亡惨重。紧急之时,陈诚亲率特务营参加战斗,直到援兵到来,战局转稳。战斗停止之际,双方隔壕喊骂。陈军喊:“你们为什么不做革命军,而要跟唐生智反革命呢?”唐军答:“我们也不愿打呀!”陈诚听出苗头,马上派人去劝降。这一着果然灵验,双方混战正酣时,唐部两个营过来投诚,唐部其余部队哗然,不战自退。又赶上杨虎城部奔袭而来,唐军腹背受敌,给养断绝,饥寒交迫,全线崩溃。

讨唐战事结束,十一师回师武汉。

唐生智是北伐着名战将,在确山战败唐生智,不但蒋介石称道,连陈诚本人也颇为得意。在战评会上,陈诚大谈起唐生智失败的原因:第一,谋事不密。孟潇(唐生智的号)喜欢玩弄政治,受了汪精卫鼓动,想和阎锡山、冯玉祥勾结起来,要挟蒋介石,提出条件,反对编遣委员会,以保个人兵权,他不知蒋早已得到消息了。第二,军心涣散。湘军久戍在外,将士思乡。唐忽而拥蒋,忽而反蒋,变幻莫测,部下心存疑虑。高级军官多不满唐的所为,唐自己还莫名其妙。第三,相信迷信,贻误战机。讲到这里,陈诚手舞足蹈,脸上露出一种心满意足的神气,哈哈大笑:“有一个笑话,唐有一个顾老师,即顾和尚,据说神通广大,唐非常相信,什么事都要请顾老师用奇门遁甲来算一算。原来唐的作战计划是头一天发动进攻,可顾的阴阳八卦测定必须推迟一天,唐就照办,举动如此荒唐,安得不败?”陈诚说完,又大笑不止。

尽管陈诚得意,但论功行赏,师长蒋鼎文、赵观涛升为军长,陈诚却坐了冷板凳。为此他发了不少牢骚。蒋介石心里有本账,陈诚功劳是比蒋、赵大,但资格比不上他二人,只好如此。但他赏识陈诚,暗中让他放手扩编队伍,总有机会提升。

刘峙找蒋诉苦其实,在蒋桂、蒋冯战事中,立功的不止陈诚,刘峙担任“讨逆军”第一军军长,率部沿长江左岸向武汉推进。因李宗仁部将李明瑞临阵倒戈,桂军大乱,慌忙放弃武汉,全线溃退。1929年4月5日,刘峙兵不血刃地占领武汉,并兼任武汉卫戍司令。

10月,唐生智通电反蒋时,湖南的何键态度不明,北方的冯玉祥、阎锡山伺机而动,武汉风声鹤唳,蒋介石慌了手脚,急电刘峙:“吾兄在武汉可守则守,否则退保九江。”接电后,刘峙并不惊慌,反复分析战情,认为唐军虽号称十万,但多为附从者,不足为惧。武汉为四战之地,不宜固守,应先发制人,秘密进兵河南,对唐军采取以攻为守的态势。他越想越对,立即回电蒋介石,口气坚定:不能退。

蒋介石见电吃了一惊,转而一想,刘峙素来处事小心谨慎,总不至于误事,便批准了他的方案。刘峙也不含糊,乃率部北上,于23日攻克确山。恰在此时,豫南突降大雪,天寒地冻,雪深数尺,道路阻塞不通。刘峙当即构筑阵地,转攻为守,以逸待劳。不久,唐生智部冒雪冲锋,饥饿冻馁,激战七日,唐部渐呈颓势。刘峙乘机率部反击,攻克驻马店、漯河,唐军土崩瓦解,缴械投降。

再说善于投机经营的阎锡山,一直像游蛇一样,回旋于各方势力之间,没有受到蒋的致命打击。所以他把来谋求联合反蒋的冯玉祥,困在建安村。冯玉祥也不是好惹的,他静观形势,断定阎老西和老蒋好不了几天。他密令部将与蒋介石联络,并故意让阎锡山侦知。阎锡山一听急了眼。马上亲临建安村,拱手向冯玉祥作揖:

“大哥来到山西,我没有马上发动反蒋,使大哥受些委屈,这是我第一件对不起大哥的地方;后来宋哲元出兵讨蒋,我没有迅速出兵响应,使西北军受到损失,这是我第二件对不起大哥的地方。现在我们商定联合倒蒋,大哥马上就要回潼关,发动军队。如果大哥对我仍不谅解,我就在大哥面前自裁,以明心迹。大哥回去以后,倘若带兵来打我的话,我决不还击一弹。从今以后,晋军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大哥的军队也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一律待遇,决不歧视。此心耿耿,唯天可表……”冯玉祥明白阎锡山的心迹,也不戳穿,笑笑。过了几天,阎锡山交给冯50万元,花筒手提机枪200挺,面粉2000袋,于3月9日礼送冯玉祥回陕。3月11日,冯发表拥阎反蒋电。3月15日,原第二、第三、第四集团军的57名将领,发表通电,拥戴阎锡山为中华民国陆海空军总司令,冯玉祥、李宗仁、张学良为副总司令。

蒋、冯、阎之间的混战,一触即发。

蒋介石把宝押在刘峙身上。刘峙率部开至徐州、蚌埠一带构筑工事时,蒋介石亲临战区校阅部队。5月,大战爆发,刘以“讨逆军”第二军团总指挥名义,统率顾祝同、张治中、陈诚、周至柔部沿陇海线猛烈进击。刘峙所辖部队包括第一、第二、第九、第十一师和三个教导师,均为蒋介石嫡系部队。蒋还特意调集了铁甲车、飞机、炮兵部队助战。5月上旬,阎冯联军以石友三为左路,以万选才为中路,孙殿英为右路,向徐州前进。双方刚一接触,激战两天,刘峙部伤亡上万人。刘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连夜去找蒋介石。

蒋介石坐镇徐州。他派何应钦率领广东陈济棠、朱绍良和湖南的何键等部,以较优势的兵力与南方的桂系、张发奎部作战,想迅速解决南方之战,再集中兵力对付冯、阎。

刘峙一进门,摘了军帽,连喝了两杯茶,才诉起苦来:“你派参谋长上前线去看一看,我部死伤无数……”

蒋介石也很着急,催问道:“是何原因?”

“逆贼三路进击,大兵压境,我方地势不利。”

“你意如何?”

“撤退十里,以守为攻。”

蒋介石拧着下巴算计,下了狠心:“好,退时要迅疾,免遭一溃而不可收拾。”

蒋介石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我给你增派飞机。”

刘峙火速返回战地,派飞机查明敌情后,开始大规模轰炸。顾祝同、陈继承、陈诚三师精锐部队勇猛反击,逼迫阎冯联军退回亳州、归德一带。不久,被蒋介石收买的刘茂恩在宁陵逮捕了万选才,其部也被包围。刘峙指挥部队乘势进攻,攻占归德、柳河车站,进迫杞县,威胁兰封。6月中旬,蒋介石命令刘峙继续向开封进击。冯玉祥得知这一消息,将计就计,闪开杞县、太康一线,诱敌深入。刘峙部在深入至高贤集、龙曲集一带时,被冯军孙良诚、吉鸿昌、庞炳勋等部分割包围,蒋介石又提心吊胆,急调上官云相部驰援,张治中部拼力掩护,刘峙部火速突围……

军中有杀有赌张治中任师长的教导第二师,是由军校教导团刚刚改编而成。一切准备都很仓促,出发的时候,军服都还没发齐,是一边出发一边发军服。

当刘峙与敌方僵持时,蒋介石命令张治中同时指挥第五、第二十一师,担任特别任务,包抄敌军后方。张治中不喜欢盲目打仗,向蒋介石提出意见:新兵,最好使他们先作阵地战,练习点胆量,如果一开始就要他们做机动迂回,似乎不大相宜。

蒋介石不愿多想,命令张治中继续前进。但刘峙被分割包围,张治中的任务中途变更,奉命掩护刘峙撤退。8月31日,他们占领民权县城,接着进击兰封。

部下抓到一个敌方的侦探,审问之后,群情激昂,都嚷着要杀。

张治中许久不作声,凝眉静思。他陷入一个难以解释的矛盾:“我是一个军人,是一个高级将领,自信具备了一个高级将领的勇敢与果断,但是,老实说,我很不愿意杀人。”

部将们都对张治中突然的犹豫与软弱,大惑不解,纷纷鼓噪:“杀了他,以壮军威!”

张治中不肯:“他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做了间谍也并非自愿。即使是间谍,又有什么了不起?”

部将们不服气:“他如果侦得我们的秘密,就可能使我们毁于一旦,其作用实在不可小视,还是杀了他吧!”

张治中始终没有松口。

可过了不久,张治中却要杀人了。

一个人是某团的军需,拐了军饷跑了,逃到蚌埠被宪兵捉住。张治中派人押解回来。他像条蛇似的蜷缩在对面的角落里,双膝紧贴着胸膛。

房间里静得像坟墓。张治中在埋头签发枪毙的命令,他刚把笔插进墨水瓶,那个团的团长匆匆进来,求道:“饶他一次吧,现在打仗,少不了理财的人,让他戴罪立功……”

张治中眼睛盯着暗红色的台布,沉默了一会儿说:“他胆敢拐带军饷,阵前逃跑,动摇军心,只有把他办了。”

“师长,你一向是宽大为怀,不主张杀人的,这次又何必毁掉一个人的性命呢?”

张治中命令把军需押出去枪毙,坦白地对团长说:“我不是个嗜杀成性的人,可我杀这个人,在统兵立威上,在维持军纪上,在激励士气上,是有重大关系的。

我认为这是非杀不可的,当然与道德观念是相悖的,可是没有办法,要不杀人,只有消灭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