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乔推让道:“姊姊,这怎么好意思呀,我怎么能拿你的嫁妆呢?”英秀儿道:“俗话说的好,穷家富路,你这趟出门道儿远,多准备些总是好的。”张玉乔道:“我们江湖人,过去几乎天天在路上漂着,不讲究这么多的。”
英秀儿一愣,复又道:“啊,是呀,你们是经常出远门的人,不比我,我这从小到大,只出过一趟远门,便是从家里到这武夷山上来了。”张玉乔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竟然无意间伤害了英秀儿,不免有些愧疚,说道:“只因这趟事关重大,不能带太多人去。下次,下次有机会一定带姊姊前去。”
英秀儿摆摆手道:“不必了。你纵是带我,我也去不了。你选择带木家妹子去是对的。你们都是没有裹脚的人,走起路来方便。我这一双小脚……实在是走不了太远。”
张玉乔皱皱眉,低首看了眼英秀儿人为造成的、在张玉乔眼中看起来有些畸形,却是当时男人们爱煞了的小脚,说道:“裹脚……很疼罢?”
英秀儿笑道:“可不是。小的时候我娘给我裹脚,给我疼的……哇哇地哭,据说我的哭声隔着三里远都听得真真儿地。可我娘说,没办法,疼也得裹,不然以后没法嫁人。嫁不出去,会教人笑话的,自己这辈子也得吃苦,无依无靠地。”
英秀儿又道:“后来,我看到了你跟木家妹子,有时候我是真羡慕你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能骑马、能舞剑。尤其是你,你居然能谁也不靠,自己就挣到了很多男人都不敢想的功名,我是真佩服你。好在裹得时间长了,就习惯了,只是阴天下雨的时候,还会疼。可是我终究是出不了远门了。”
张玉乔忽然道:“做个满清的女子可真幸福。”张玉乔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教英秀儿都不明就里,问道:“你说啥?”张玉乔道:“要我说,这大清坐了江山,也没甚么不好的。人家满人女子,从来都不用裹脚,穿衣裳还能露手腕子,也没有咱们那么多礼教。即便是汉人,若是入了旗,做了他们的旗人,也不用裹脚。倒是可恨那些汉人假道学,说甚么男服女不服,非强逼女子不尊满清惯例,继续裹脚。说甚么为了维系汉家正统,这几千年华夏都没有裹脚一说,不过是到了宋朝才开始,区区几百年,就成了汉家传统不能变更了?我看让女子裹脚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民族气节,不过是为了他们内心的那点腌臜想法[指古代男人恋足癖,有把玩小脚的嗜好。]罢了。”
张玉乔的这一番“大胆”言论教英秀儿惊愕不已,她说道:“你……你说甚么满清……可小心教人听去了。这……这可是谋反大罪。”
张玉乔嗤笑道:“谋反?如今半壁江山都归于清廷啦,要说谋反,咱们做的事才是谋反呢。”
英秀儿愕然不解,张玉乔也懒怠与她解释,只说道:“好啦,姊姊,你是良家子,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我还是看看你的衣裳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