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芳等人走后,屋内只剩下赵青娘与木子兰。赵青娘对木子兰道:“子兰妹妹,你我只是名义上为主为仆,私底下还是姊妹。那些下人干的伙计,你倒不必当真去做。”
木子兰道:“这是甚么话。姊姊救了我的命,又肯收留于我,妹妹伺候姊姊是应该的,难道我真要在此吃白食么?”
赵青娘道:“收留不收留的,你真不必总记挂在心上。生为乱世之民,本就很是艰难了,更兼生为妇人之身,那便更是难上加难了。你我同为乱世女子,本就该当相互扶持。”
木子兰道:“姊姊这话我便更不同意了。妇人怎么了?且不说那戏文中的花木兰、穆桂英,就说本朝的秦良玉将军,英武神威,同样不熟男子。”
赵青娘听木子兰言语,实在不似平凡女子,一低头又看到了木子兰的一双天足,不觉对其身世存了一分疑问。
翌日,赵青娘见自己梳妆台上忽然多了几件首饰,看上去价值均不菲,便去询问木子兰,木子兰道:“这是妹妹的一点心意,专门买来孝敬姊姊的。”赵青娘大惊道:“这怎么使得?”木子兰笑嘻嘻地道:“这如何使不得?”赵青娘道:“你孤身一人流落江湖,本就生计维艰,我如何能教你破费这许多?”木子兰摆手道:“哎,不破费不破费,姊姊你瞧,我这儿还有不少银子呢。”木子兰打开一只彩绣压金鸡心荷包给赵青娘看,内中还有好几锭银锞子。赵青娘不由得暗暗纳罕,惊讶一介孤女缘何如此富有,由此更对其身世添了一分疑问。
赵青娘接客应酬时,木子兰便倚栏在一旁观瞧,听得赵青娘唱曲,木子兰不由得跟着曲调哼了起来。这下引起了杨青芳的注意,杨青芳上前道:“妹妹也会唱曲?”木子兰一惊,道:“我……我娘会唱曲,我自小跟她学的。”“哦?令堂会唱曲?”“嗯,我从小家里穷,我娘便带着我到处卖艺为生。”
杨青芳得知此事后大喜,立时去找赵青娘商量:“那木子兰姿容出众,身手不凡,更兼还有一副好嗓子,如此人才,不能为我青衿会所用,实在是个遗憾。”“姊姊想教我说服她入堂口?”“那是自然。”
杨青芳一心想要吸纳木子兰进堂口,而赵青娘则在心内思量:“这个木子兰前后所说似乎自相矛盾,她说爹娘均是逃难时死于清军之手,但又说她娘从小带着她外出卖艺,这卖艺唱曲大多是青楼妓馆的营生,若是她爹在,怎会允许自己的妻女混迹风尘?若说她爹是在她幼时过世的,那时清军还未入关,又何来死于清军之手呢?另外,前日她赠我珠宝时出手那般阔绰,我尚以为她家境优渥,如今怎么又成了自幼家贫呢?看来这位木子兰很不简单。”
赵青娘摇了摇头道:“我看此事姊姊还是慎重为妙。妹妹总感觉,这个木子兰没有跟咱们说实话,她的身份如今我们还不敢确定。若是招了这么个不明不白的人进来,怕是对咱们堂口不利。”
杨青芳笑道:“我何尝没发现她话中的纰漏之处。咱们这边说服着她,那边自要细细查访她的身世。我青衿会的耳目遍天下,还查不出她一个女子的来历?更何况,甭管她的身世是真是假,她那反清的心倒是假不了。”
赵青娘还是不放心,道:“若她偏就是清军派来的卧底呢?”杨青芳道:“若真是如此,她早该为自己的身世来历编个天衣无缝的慌才好,又何至于如此颠三倒四呢?”
赵青娘点点头道:“还是姊姊想得周到,那且待妹妹探探她的口风。”杨青芳道:“慢慢来便好,切不可急着向她透露我们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