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面露愠色,道:“没甚么分别?分别可太大了!我是忠君报国,汝以身事仇,乃叛国投敌,欺君灭祖!简直十恶不赦!”
施琅一见那人愠怒,反倒有几分幸灾乐祸。他悠悠地道:“哦?若说欺君,我本就不是甚么明廷的命官,何来欺君一说?若谈灭祖,自五胡乱华起,外族多有入主中原者,无论哪一族入主中原,都没能灭了华夏的血脉。我仕清,又何来灭祖一说呢?”
那人愤怒更甚,道:“你别忘了,你可是施家的人!”施琅道:“我当然不会忘了我是施家的人!可我们施家本不姓施,方才是我族之姓!现如今那朱以海也好,朱聿键也好,都是正牌的朱家子孙。当年他们朱家的朱棣老儿诛了我方家十族,若说事仇,他朱家才是我们施家最大的血仇!”
那人一着急,便有些语无伦次:“可是,崇祯爷,他可是……”“可是甚么?”施琅显得有些不耐烦:“姓虞的,你少来这一套!当初那大明天下也是你们虞家的,不是我们施家的!”
“施尊侯!你说这话对得起你正德朝殒命的祖德伯祖吗?他为了能夺得大明江山,不惜身遭寸磔。如今你却奴颜事敌,不是欺君灭祖是甚么?”
“你少跟我提我祖德伯祖!”施琅显然也被激怒了:“当初伯祖他老人家是怎么入的宫,最终又是怎么死的,我们施家上上下下都很清楚。施芄兰那个贱人,”施琅丝毫不顾忌对方的盛怒,继续说道:“早就被我们家族除名了,因此你我之间也没有甚么亲族关系了。要说事敌,那更谈不上。崇祯爷是被闯贼逼死的,大清又灭了闯贼,说来大清该是大明的恩人才对。我侍奉恩人,这叫报恩。倒是你,成天上蹿下跳地联络那些流匪反清,其中有不少都是闯贼余孽。叛国通敌的人,该是你才对!”
对面的虞克农原本并非笨嘴拙舌之人,但不知为何,在施琅面前,却怎么也施展不出口才来,无奈之下只得道:“好!好!你我再不相干,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倒要看看,尔能横行几时!”
施琅得意地笑笑道:“你说对了,老子行的就是一条阳关大道。你们虞家压了我们施家这么多年,老子还就要在大清飞黄腾达,让你们虞家的人瞧瞧!”
虞克农跟施琅怄了一肚子的气,见到赵青娘时,面色依然阴郁。赵青娘却喜不自胜,道:“叔父,你怎么来了?一别许久,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虞克农见状,不由得宠溺地笑道:“乔儿,傻丫头,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和你杨姊姊在一起,可还习惯?”
赵青娘道:“有甚么不惯?杨姊姊对我甚好,甚是照顾,甚至……在我遇险之时,竟与我同生共死,我很感激于她。”
虞克农道:“我将你托付于她,她自然要照顾你了。”“托付?”“嗯,没甚么。对了,我听说,那杀人魔头李成栋父子,都很钟情于你?”
赵青娘一听这话,面上立时变了颜色:“叔父,你提这个做甚么?”虞克农道:“乔儿,叔父没有别的意思。是这样的,我有个族亲,名叫施琅,现投入了李成栋帐下。身为我族人,居然以身事敌,欺君灭祖,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有心为族中除了这个叛逆,奈何他身为武将,我实在近他身不得。左思右想,便只有求助于你了。”
“求助于我?”“对,那李成栋父子均对你青睐有加,你只需在他们面前进谗,言道施琅有反意,诱使李成栋下令杀了施琅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