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天下鸾华
52314200000051

第51章 坐山观虎斗(下)

寒柳阁内,顾初俏坐在梳妆台前,双眸凝视窗外,微有不悦:”宝朱这丫头也不知死哪儿去了,昨儿才被嫡夫人拨至咱寒柳院,今儿就不见了,大早上的躲懒去了?“

伺候顾初俏梳妆上药的宝娟便含笑道:”想是昨儿宝朱她不小心打砸了小姐您喜爱的寒山玉壁盅盏,她怕您罚她,所以才躲外头去了。“

”这是什么话!“顾初俏气愤地将白玉犀牛齿梳重重地在梳妆台上一拍,愠怒道:”难道本小姐还能吃了她不成!她又是嫡夫人指派过来的丫鬟,纵然她是给嫡夫人来做眼线,监视我寒柳阁的,我也不能打了她,落人以苛虐下人的把柄啊!快去把她给本小姐找来!“

宝娟点头轻笑:”小姐也太警惕了些,纵然嫡夫人心思缜密,派宝朱等人来做眼线,给咱们不痛快,难道咱们不知道收买人心?把宝朱再收为咱们自己用,反叫嫡夫人不痛快。“

正说着,柳姨娘便掀了帘子走了进来,双眼在顾初俏两颊上观望,只见女儿两颊上犹有指痕之印,宝絮,顾初悦,还有老爷,三人打的指印犹在,虽是上了药,却还不曾消肿,便有些心疼道:”今儿别去给嫡夫人请安了,就说你昨儿没睡好,新来的丫头伺候地不合意,大半夜才睡了,早上起来还是昏昏沉沉的,就不去请安了。“

顾初俏闻言,便含笑道:”还是母亲爱怜我。“说着,双手抚上自己脸颊,沉思道:”往日都是我奚落寒丫头,今日去请安,若是被寒丫头看到我脸上的指痕,说不定她会反过来再讥笑于我;还有顾初悦,她也会讥笑我,若是嫡夫人再问起新来的丫头伺候是否得力,我也不好说的。“

知道她一向要强好面子,柳姨娘点点头:”倒也不错,昨儿我院子里才被她搜查了,现下她锋芒正盛,我们总得避一避的。不过,你的脾气也该收敛收敛了,不要总是去奚落寒丫头。她到底是你的妹妹,她如今也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了,你奚落她,恐怕反被她给奚落了。“

顾初俏点点头,柳姨娘便打发人去了长松院,回说顾初俏今日不请安之事。

且说长松院内,嫡夫人已经说通了老爷将宝朱派去伺候顾初寒,外头丫鬟便打起了帘子,在门外恭恭敬敬道:“老爷,夫人,寒姐儿,蕊姐儿还有嫡小姐们都在门外候着了。”

“知道了,唤她们进来请安吧。”

“老爷夫人,寒柳院里头小厮来报说俏姐儿昨夜没睡好,新来的伺候丫头不合意,闹得她半夜方睡,今早便昏昏沉沉了,恐怕今儿是不能来请安了。”

听到门外小厮这样说,嫡夫人忍不住抿唇而笑,她正愁顾初俏不入套,没想到现在自己撞进来了,便高声对外头喝道:“她不愿来便不来吧。你告诉寒柳阁的小厮,就说老爷请她书房见。”

“书房见?什么书房见!”顾孟至立刻暴躁不已,从床榻上站起来,喝道:“叫她现在就来长松院!”

“是。”门外小厮闻言立刻往外跑去,却见来传信的寒柳阁的小厮已经走了,这小厮便跑去寒柳阁传信。

顾初寒,顾初蕊,顾初悦,顾初梦皆带着丫鬟等在门外,见小厮一溜烟地往外跑,又隐约听到了屋内顾孟至的暴喝,顾初悦顾初梦顾初蕊等便面面相觑,心中狐疑不已,但也隐逸猜测到了这股火气是冲着顾初俏去的,故而都有些暗喜。

倒是顾初寒立刻转头看了宝珍一眼,当机立断道:”宝珍,我有些冷,想是昨晚睡觉蹬了被子了,怕是要着凉了,你速速回去,找烧水的徐嬷嬷,叫她给我泡杯姜茶。“

宝珍会意,给余下的三位小姐福了福,便立刻转身往寒烟阁跑去。

“几位小姐,进来吧。”

得了通传,姐妹几个一同进去,嫡夫人端坐凳上,喝着早茶,难得地不说废话,等嫡庶女皆行了礼,请了安,便直入主题:“寒丫头,你院子里有几个伺候丫头?”

“果然不出所料,”顾初寒上前一步,答道:“回夫人,只有两个丫鬟并一个烧水嬷嬷。”

”昨儿你说秦贾二位守门嬷嬷欺你寒烟阁无人,我想来也是,寒柳阁里头有那么多的丫鬟小厮,你的寒烟阁却只有两个丫鬟,这实在是我的疏忽了。现在想想,你也不小了,前儿院子里还丢了首饰,想来你的院子里也的确人手不够,倒不如,我将院子里的宝朱拨给你使唤吧。她要不干活儿,你就打发她看守你院子里的珠宝器物,免得再被不干净的人偷了你的东西。“

嫡夫人笑容款款,一脸关切,当真是要尽心为寒丫头操心的模样,顾初寒也报之感动的笑容,以缓兵之计,款款笑道:”夫人关切之心,寒儿难报万一。可是夫人,寒儿上有嫡姐姐,下有庶妹妹。挑选丫头,也该从嫡姐姐开始,夫人已经送了寒儿很多奢贵器物,已经惹得俏妹不痛快了,再接受夫人送的丫鬟,实在受之有愧。“

”咳,这有什么的。悦儿梦儿皆是柔善温柔之辈,一向礼让姐妹的,你挑一个丫鬟,她们不仅不像旁人那般醋妒,而且还会为你由衷地开心。“嫡夫人又笑道:”蕊丫头过几日便要跟我学参加贵女宴的礼仪了,到时候她早晚都会歇宿在长松院的。有我长松院的丫鬟小厮伺候,用不着再配丫鬟了。“

顾初寒点点头:”可是,我院子里已经有一个宝珠了啊。再来一个宝朱?“

”那寒妹妹你让你寒烟阁的宝珠改个名字不行么?这样就不会名字重复了啊。”顾初悦看着顾初寒笑眯眯道。

她已经隐约感觉到了母亲一定要将宝朱安插到顾初寒身边的态度了。

顾初寒正要开口,只听外头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帘子掀开,只见宝珠走了进来,对嫡夫人福了一福,随即便转头看着顾初寒道:“小姐,徐嬷嬷的郊外侄女来了。”

宝絮见状忍不住双眉紧蹙,这个丫头,竟然敢打断夫人与小姐们谈话,当真是无理至极。

“放肆!”不等嫡夫人开口训斥,顾初寒便对宝珠严词厉色道:“实在是放肆,嫡夫人还没说话,你哪来的胆子开口!本小姐正和夫人说着话呢,你怎好进来打断。知道的自然晓得我们主仆情谊,亲如姐妹,不知道,自然要说我寒烟阁的人不知尊卑上下,你是要丢我寒烟阁的脸吗?我侍奉嫡母一向恭敬谨慎,何曾在礼仪上亏错过一丝半节,你却偏偏打扰了我与嫡母谈话,这是要置我于不恭不敬之地,叫嫡母从此以为我不敬于她么!”

顾孟至昨夜没有宿在阮姨娘房内,也没有宿在柳姨娘房内,而是宿在长松院内,这件事全府皆知,顾初寒就是知道这个,才会说出这番话。

嫡夫人秀眉一蹙,心中倒是有些佩服顾初寒这么说话,明明自己身为夫人可以问责宝珠,可是顾初寒作为主子先责骂了宝珠一通,自己倒不好再责骂了,再加责骂,反而显得自己这个夫人不够大度,竟然和一个下人计较。

而且顾孟至还在内寝呢,叫他听着动静倒也不好了。

只得做出一副大方宽宏的模样,对顾初寒笑道:“我这个做嫡母的只想看着你们姊妹个个和和美美的就行,岂会在这种小礼节上计较。咱们自己家里人都这样客套,那在外人面前又当如何!”

顾初寒闻言,便接口道:“寒儿也是敬重夫人,才会训斥宝珠的。那么,宝珠,既然夫人不计较你的失礼之处,你便谢过夫人吧,对了,你方才说什么,什么徐嬷嬷的郊外侄女来了?”

宝珠来不及给嫡夫人谢恩,便朗声答道:“徐嬷嬷是咱们寒烟阁的烧水嬷嬷,我今早奉小姐命泡姜茶,谁料院子里生姜没了,便想着出府去买,刚走到西侧门,便看到一个女子在侧门哭泣,一打听才知道,这个女子是来找小姐你的,原来她是徐嬷嬷的侄女,现在无依无靠,只能来投奔徐嬷嬷。”

“啊?这么可怜,无依无靠?”顾初寒自动忽略嫡夫人不耐烦的目光,与其余姊妹迷惑的神情,反正她们喜欢装彼此和睦的样子,那自己忽略她们与宝珠对话,她们也只会敢怒不敢言。

“是啊,小姐,她无依无靠,甚是可怜,只能来投奔徐嬷嬷,投奔穆夫人,投奔小姐你了。”

“等等啊,徐嬷嬷是谁?烧水嬷嬷,我以前没见过啊。”顾初寒狐疑道。

“徐嬷嬷已经在寒烟阁伺候了许多年了,听说,穆姨娘还没过世的时候,她就在寒烟阁伺候了。”宝珠点点头。

“这样说来,徐嬷嬷是寒烟阁的老人了。我竟然没见过她几面。”顾初寒说着便自责地抬头看向嫡夫人,泪眼朦胧:“嫡夫人,可怜徐嬷嬷她伺候我娘,又伺候我多年,现在她的侄女无依无靠,只能投奔于她,我想,倒不如,我收她侄女做我寒烟阁的丫鬟吧。她婶娘是伺候我的,日后,她也伺候我,岂不比从夫人这里要走丫鬟好。”

顾初寒说着又道:“徐嬷嬷在府里伺候我,现下,我收留她侄女到我寒烟阁,叫她们团圆,岂不是一桩好事。夫人,我替徐嬷嬷恳求你,还望你成全。”

顾初寒只望能将这个女侍卫阿悦弄到府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