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道:“是呀,我们贾府虽然建国有功,几朝的皇上也对我们贾氏一门恩宠有加,但你外祖父在世之时就一直崇尚节俭,杜绝奢靡,他总是说居功自傲必会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而奢侈浪费更无疑是给百姓造孽,所以万事只要符合我们这大家的风范也就可以了,所以从他过世以后,我也一直本着勤俭持家,可是自从这二媳妇当家以来,却越发的崇尚奢靡之风了,如今又有她的女儿贵妃娘娘给她撑腰,她便越发的不把我的劝告放在心里了!”
黛玉气愤道:“真是岂有此理,想二舅母也是世袭的大家族,怎么这般不懂得仁义之理,少不得我这个做晚辈的要站出来管上一管了。”
鸳鸯又把一盏温茶递到地黛玉手上说道:“也不是我这个做下人的多嘴,林姑娘也真要站出来大刀阔斧地管一管了,这个二太太也真是太无法无天了,简直不知道‘孝义’二字该如何书写了,她不仅以老太太年迈,不宜再管府中之事为由,不让老太太再过问家事,而且还因着要兴建园子,迎接凤架的关系,说阖府上下要皆以大局为重,要一切从简,扣了我们这些丫头的月钱不说,就连老太太每月的用度她也克扣,老太太本来最爱吃这西湖的龙井茶,可是如今就剩这些存的了,若再想买去,恐怕还要需要我裁度着存上几个月钱才够钱去买呢!”
一旁的雪雁再也听不下去了,气愤说道:“这王夫人还有点人性吗?对待下人不仁也就罢了,现今竟敢欺压到老太太的头上,这样的如此不遵从孝道的人难道就不怕遭天谴?”
紫鹃此刻也气愤插言道:“是呀,有一件事倒是奇怪了,以前二老爷对老太太也是孝顺有加,怎么这次也不闻不问呢?”
黛玉也奇怪道:“是呀,老太太您先前说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已然起疑,二舅素来孝顺,见此不孝之事,他怎么能置若罔闻呢?”
雪雁冷哼了一声,随口说道:“我猜测着,莫非是王夫人动用了什么妖法不成?”
贾母道:“雪雁丫头,我知道你也是一时之气,但也不能乱讲,这样传将出去,不是坏我贾府的名声么?”
黛玉此刻没有搭话,因着雪雁的话,自己在心里也是暗暗琢磨,雪雁说的话也有道理,二舅母肯定是没有什么妖法邪术,但是那宝钗就不敢保了,溶哥哥说她前世就和自己结怨,她也是天界下来,这一次在自己离开贾府之后,采取一些什么妖术来挟制贾府也是未可知的事。
贾母见黛玉低头不语,便问道:“玉儿呀,你怎么了?”
黛玉心想:宝钗耍弄妖术之事尚未有定论,再者贾母年纪大,断不可对她细言,以防她受不了这个惊吓,于是笑说道:“没什么,我在想以我这么一个晚辈的身份,如何劝戒二舅母。”
贾母道:“你也不必想得太多了,你是堂堂的郡主身份,又与玉阳公主八拜结交,你素来又与她的女儿元春交好,你二舅母自然是要给你些面子的。”
祖孙二人正说话间,冷不防听到外间屋子琥珀禀告道:“哟,今天真是少见呀,二奶奶竟有闲情到老太太屋里来了!”
贾母附耳向黛玉示意道:“这凤丫头到底是与二媳妇是同姓的姑表亲,差不多也是一器的,从二媳妇当家以来,她就一直帮衬着,极少到我这里来的,今日不知想起了什么到我这来了,我们方才说的话切莫让她知道了。”
黛玉遂忙点头应允下来,贾母刚说完,凤姐就扭着身姿走了进来,只见她头戴金丝累珠朝阳凤钗,上身穿牡丹绢绣掐银线边的绫缎袄,下身着百褶苗绣孔雀展翅的荷叶裙,走起路来摇曳生姿,人未到,清清脆脆的问候之声先传了过来,“哎呦呦,我说着大清早的怎么喜鹊就叫个不停呢?敢情是妹妹回来了呀!”
在先前离开贾府之时,凤姐待黛玉素来和气,黛玉见她虽然是个八面玲珑之人,但也未见其对自己使什么心计,故而也就对她没有太多的防备,但时隔一年之久,因着又有前面老太太的那番话,故而暗想对她还是存着戒备的好,因站起身形,款步走到凤姐近前,微微万福道:“一年未见,姐姐看上去越发的风姿卓越了!”
凤姐亲热地拉住黛玉的手说道:“我的好妹妹,一年未见可是想煞我了,快让我细瞧瞧。”遂上下左右,身前身后的仔细把黛玉打量了一回,然后啧啧称赞道:“真是了不得,只是一年的光景呀,妹妹越发的出息了,凭这身段和样貌,莫说是咱们府里的女孩子,就算是天上的仙女也都比下去啦!不仅如此,嘴巴变得更巧了呢!”
黛玉歉然一笑道:“姐姐盛赞了,黛玉哪里有姐姐说得那么好呢?”一边心里却在思量,自己从家乡初到贾府的时候,这凤姐就当着众人的面如此这番的把自己大大夸奖了一回,那时自己曾猜测,她这么一个善观颜色之人,必是看出了老太太很是喜爱自己,为讨老太太欢喜才如此的,可是如今自己远道回来,刚进府,她怎么又是这番话呢?这一次,不知她是何用意,故提醒着自己小心应对才好。
贾母在旁冷哼了一声说道:“依我说,倒是我这里清早喜鹊鸣叫才对,你这个大忙人,今日怎么得闲到我这里来了?”
凤姐如何玲珑之人,立时听出了贾母的话中之意,面上稍显尴尬之色,遂撇开黛玉,快步走了过来笑道:“老祖宗,我才刚看见妹妹一时高兴,就忘了先要给老祖宗请安的规矩了,着实该打呀!不如我这就叫鸳鸯拿家法去,随你老处置可好?”
贾母木然一笑,没有作答。
鸳鸯在一旁,也浅浅地冷笑了一声说道:“二奶奶,我看您还是饶了我们吧,如今我们这屋里可没有人敢动家法,我更是没有那个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