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在一旁叹息一声道:“老太太想姑娘是自然的,只是落泪也不仅因为如此……”
黛玉从方才贾母嫌弃周瑞家的神色的行为中也略猜出了几分,只是还不能太肯定,遂问道:“老太太,您就对黛玉直说吧!”
鸳鸯道:“是呀,老太太,您日也盼,夜也盼的,不就是为了把林姑娘盼回来吗?如今你朝思暮想的人就在您的眼前,你还有什么可避讳的呢?”
贾母用绢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说道:“黛玉啊,如今你的身份已然是今非昔比了,现在是高贵的郡主,日后也许就是王府的王妃,你既然离了这个是非之地,我实在不想让你淌这浑水呀!只是总不能看着贾府偌大的家业,就这么白白地让人糟蹋了去!”
黛玉道:“怎么?难道有人觊觎我们贾府的产业么?”
贾母叹息道:“是呀,自从你走后,你那二舅母便一日赛一日的嚣张,趁着我生病的光景,独揽了府里的大权,为所欲为,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这一年来,我不知受了多少嫌气呢!”
黛玉不由气愤道:“当日元春姐姐要进宫做妃子之时,她就曾嚣张一回,不把水溶世子放在眼里,以致出言不逊。更有甚者,竟在元春姐姐出嫁当天,对玉阳公主不恭,也因此得到了狠狠地教训,难道她刚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吗?”
贾母道:“确有此事,为此,北静王还特地深夜造访,与你二舅详谈了此事,告诫你二舅要挟制于她。”
黛玉道:“是呀,难道二舅就听之任之吗?”
贾母长长叹息一声道:“我也奇怪此事呢,碰了这么多的钉子,我想她应该从此本分老实了,谁知道病一好就跟换了个人似的,颐指气使的样子,简直就像那发号施令的皇上了!更可气地是你那二舅,见其这么嚣张跋扈的样子,竟然全似看不见一般,每日里只是躲在书房里不出来,不知道在研读什么劳什子书。”
黛玉听罢,不由细细思忖,“二舅素来以孝顺著称,照理不可能听任王夫人如此,料定其中必有缘由的。遂安慰贾母道:“老太太不必担心,这贾府本是外祖父创下的基业,二舅母本是咱们贾家的媳妇,论理您才是一家之主,哪有的媳妇越过婆婆的道理?”
贾母道:“话自然是这么说的,以前她虽然为人刻薄了些,但到底眼里还是有我这个婆母的,外表做出的事还是合乎礼数的,谁知从她那妹子薛姨妈和内侄女薛宝钗来了以后,竟全似换了个人一般,实在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黛玉暗忖:果然是宝钗在捣鬼呀。
贾母又说道:“本来你长途跋涉的刚刚回来,我不该和你说这些不愉快的事,再说你如今已是北静王府的人,与这府里已经没什么关系,可是我怎么能够咽下这口气呢?我本想……”贾母说到这里却突然止住了。
看着贾母欲言又止的样子,鸳鸯忍不住在旁替她说道:“老太太知道姑娘聪明伶俐,肚子里的主意也是颇多,如今自大荒山学成归来,更是赛过了往日,凭这偌大的金陵城,也无有一人能与姑娘一较高下,故而想让姑娘还住回贾府里来,替老太太好好治治那目中无人的二太太,以稳固荣国公创下的这份基业。”
贾母见鸳鸯和盘托出,忍不住埋怨道:“你这丫头,怎么越发的不懂规矩了,黛玉好不容易从异地回来,也不过是探望我一回,照旧还是要回王府的,谁让你说这些烦心的话来?白白地让她不受用呢?”
黛玉知道,虽然贾母这样说,但是她的心里是希望自己能插手此事的。虽然临来时,水溶一而再、再而三的嘱咐自己定要远离贾府这个是非之地,可是现今这个情形,自己怎能视若无睹呢?
贾母见黛玉默不作声,知道她的内心也在进行抉择,遂说道:“黛玉呀,你也不必为难,我如今年纪大了,这份家业,还不早晚是她王氏来当家,所以我不如及早地撤手的好,省得白白地闹将开来,饶着让下人们笑话!”
黛玉道:“不,老太太,我已打定主意了,一定要助您一臂之力,想外祖父创下这份家业也是何等不易的,我们贾府也向来以礼仪人道著称,岂能让这一干人坏了咱们贾府的名声?您放心吧,一会儿我就回去和王妃讲,我要搬回来住些日子,帮您好好整顿贾府。”
贾母一听,立时绽开了笑容,鸳鸯因笑望着贾母说道:“我就知道林姑娘善良仁义,冰雪聪明,必会还贾府一片晴天的,老太太,这下,您也可以放宽心了吧!”
贾母不住地点头笑道:“是呀,是呀,黛玉肯回来,我就有了主心骨啦!你我祖孙协力,定会让她们败下阵来的!”
黛玉遂也笑着点点头。因一直未见探春她们,便问道:“怎么一直未见二姐姐、探春惜春妹妹呢?”
贾母道:“这个刁钻的王氏为了孤立我,竟限定孩子们每人到我这里来请安,掐指一算,我都有半个多月未见她们的踪影了。”
黛玉问道:“二舅母如此跋扈,难道宫里的元春姐姐也由着她这样吗?”
贾母道:“快别提元春了,要不是有她这个皇贵妃的靠山,只怕王氏还老实些。”
黛玉道:“皇贵妃?元春姐姐进宫不是被封为贤德妃吗?”
贾母道:“那是初进宫时的封号,现在早就晋升为皇贵妃了!说来也是奇怪,本来尚无子嗣的妃子是不能晋升这么高的地位的,也不知元春是用了什么法子令皇上对她如此着迷?按说,自己的亲孙女得到皇上的万般宠爱,我这个做祖母的原该高兴才是,可是元春现在俨然已是王氏飞扬跋扈的靠山了!这不,明春元春还要归宁省亲呢!咱们府里又要大兴土木兴建园子了。”
黛玉因听贾母说要大兴土木,兴建园子,于是诧异道:“为何呀?如今咱们贾府上下的园林建筑已是堪称巍峨堂皇了,为何还要劳民伤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