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便随彩云走进了正房,一进门,平儿就闻到了一种怪怪的味道,遂问道:“彩云这是什么味道呀?”
彩云的脸上现出一丝异样,她急忙掩饰道:“哪有什么味道呀?我怎么没有闻见呢?”
平儿笑道:“那你定是久居其室,不闻其香了!”
彩云的脸色越加难看了,她有些恼怒地说道:“告诉你没有就是没有,你怎么这么罗嗦,快闭嘴吧,一会太太就要出来了,仔细她问你的话吧!”
平儿不知她为何恼怒,但心知这必有隐情,遂也不便追问,便默然站在一旁。彩云和平儿本是自小一同被卖进贾府的丫头,二人本来情同姐妹,见平儿默不作声了,彩云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遂悄悄又拉了一下平儿的衣袖道:“我那现得来的新鲜花样子,谁也没给,我素知你喜欢这个,都给你留着呢,一会儿回过话,我带你去我房里取去,可好?”
平儿遂也笑道:“好呀,一定会去的。”
这时里间暖阁传来一阵咳嗽的声音,彩云赶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快步走过去掀起帘子。王夫人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由彩云扶着在那正中的红木雕花大椅子上坐了下来,用眼角扫了平儿一眼,却不问话,而是端起了身旁茶几上的茶抿了一口。
平儿低眉顺眼地站在堂下,耐心地等着她的问话。
王夫人又抬眼细细看了看平儿,对她这虔诚恭敬的模样颇感满意,这才开口问道:“今天听说那林丫头回府来了,你和你们奶奶去了,都听到些什么呀?”
平儿谦恭地说:“林姑娘和老太太不过是叙说一些别来之事,林姑娘说,如今身上大好了,体质不知比从前强健了多少倍。”
王夫人听罢这番话后,暗想:哼——我如今是大权在握,又有宝钗帮忙,谅你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遂又问道:“那老太太又说些什么呢?”
平儿说道:“老太太说些什么,平儿不说想太太那么聪明的人也会猜出来的。”
王夫人冷笑一声说道:“哼!不外乎就是告我的状呗,我就让她大大方方的说,那黛玉本来就是个外姓人,如今就算是个郡主又能耐我何?她的手再长,也管不到我们贾府的事去!”
平儿连忙假意附和说道:“是呀,如今贾府上上下下谁不服太太您的管教呢?谁不知您是持家的好手呢?”
王夫人笑了笑说道:“这话我爱听,平儿呀,你如今说话办事道越发的伶俐了,足见你们奶奶调教有方呀,府里要多些你这样的仆从我可就省心得多了!”
平儿连忙笑说道:“我能有什么本事呀,俗话说得好‘强将手下无弱兵’说到底还是太太您最英明呀!”
王夫人最喜听这奉承之词,今又听平儿说得如此诚恳,忍不住大笑起来说道:“你这丫头,嘴竟和抹了蜜一般,着实让我心中高兴,来呀,彩云把那新罗国来的茶拿出来些给平儿。”
平儿连忙跪地谢道:“多谢太太赏赐!”
王夫人笑道:“我这赏赐也不是凭白给你的,不过是为了应你这番衷心,须知今后要更加谨慎衷心才是。”
平儿连忙说道:“太太放心,平儿一点会尽心竭力的。”
王夫人道:“对了你们奶奶这会子干什么去了?”
平儿道:“本来二奶奶要去看兴建园子的进度的,谁知小红慌慌张张地来告诉二奶奶说小大姐身上不舒服,正吵着要娘亲,故而二奶奶就急急忙忙回房去了。”
王夫人道:“既然是孩子生病了,也不要耽误,你也快回去吧,看你们奶奶又需要帮忙的地方,也速速来这里知会一声。”
平儿道:“多谢太太关心,我这就下去了!”
言毕,平儿就朝门口走去,迎面碰上了捧着茶叶包的彩云。彩云把茶叶包递到了平儿的手上。这时又听王夫人在身后吩咐道:“我今日也乏了,你不如替我跑一遭,看看园子修建的如何,看看督建的老爷有没有偷懒?”
彩云连忙应道:“是,我这就去!”
如此彩云就和平儿一起走出来王夫人房舍的正厅。
待走出了王夫人院落的院门,彩云才说道:“今日不巧了,不能给你去拿花样子了,不如你晚上吃过饭再来取吧!”
平儿道:“好呀,我们姐妹这多半年来各忙各的,也少有在一起说话的时候了,今晚我一定过来。”
说话间,二人走到了那假山盆景之地,平儿因想起方才来时听到这里有人哭泣的事情,遂走到了那后面瞧了一眼,可是那里却一个人也没有。
彩云不知她看什么,便问道:“平儿,你又再找什么呀?”
平儿道:“我刚进院子时,分明听到这里有人哭。”
彩云长叹一声说道:“那哭的人定是玉钏无疑了。”
平儿问道:“玉钏又因何哭呀?”
彩云道:“还不是为了她那苦命的姐姐金钏呗!”
平儿道:“我也知道此事,只是不知道里面的详情,金钏也是自小和你我一起长大的,她并不是那恣情蜜意勾引人的轻浮之辈,难道真是因了勾引咱们宝二爷而被太太治罪,一时又想不开投了井么?”
一听此言,彩云立时面上显露出了惶恐之色,她慌忙捂住了平儿的嘴说道:“我的好平姐姐,你还是少过问吧!知道得太多,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呀!”
平儿见彩云如此说,料定金钏之死必有隐情,但也不好再过追问,由此只好作罢,二人一时走到了游廊之上,因方向不同,便就此别过。
彩云刚走几步,又回头说道:“平儿你晚上不如就到荷花池那里等我可好?”
平儿道:“好吧,今晚我一定去。”
平儿别过彩云就往凤姐的别院走去,一进门正看见凤姐抱着巧姐,巧姐一眼瞥见了平儿,便张开两手,脆生生地叫道:“平姑姑快来抱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