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后来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涨,唬得王夫人心跳一次比一次加紧,待黛玉说到最后一句时,她连忙告饶般地说:“我说我的那个至亲的好甥女呀,我也是一时糊涂,加上要为修建省亲别墅之事忙碌,故而才疏于到老太太跟前行礼问安,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暂且就原谅舅母这老迈年高吧!再者你刚刚回府,鞍马劳顿的,切莫为这一起小事伤了身呀!好了,姑娘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是赶紧下去歇息吧!”
黛玉缓缓说道:“这个不劳舅母挂心,我希望我今日之话,舅母能够牢记于心,这次我念及你是长辈,故而你先前所做之事,就不与你计较了,如若再不思悔改,到时候我眼里认得舅母,家法可认不得舅母了!你还是好自为之吧!”说罢,转过身,款款而去。
这边王夫人是又气又怕。这一年多来,自己一直颐指气使惯了的,从未有人这般言辞地教训自己,这让她的老脸往哪放呢?冷不丁地瞥见了玉钏,见她脸上竟露出了些许笑意,又联想起方才自己让她帮自己说话时,她装傻的模样,便怒从心起,忍不住将一腔怒火发泄在她的身上,遂也不去想黛玉她们刚走出没几步,就上前左右开弓狠狠地打了玉钏几个耳光,打得玉钏眼冒金星,不由痛得尖叫起来。
这一叫,又惊动了前面的黛玉等三人,三人立时回过了头,见是王夫人无故发威殴打玉钏,黛玉又是气得不行,待要过来质问时,却被雪雁拉住。在其耳边小声说道:“姑娘,这次何劳姑娘出马呢?我和紫鹃教训她就是了。”
黛玉便闪过一旁,自让雪雁和紫鹃去料理此事。
雪雁几步走过来,大事怒喝道:“太太,难不成我们下人就不是人了吗?你怎么抬手就打呀?”
王夫人没想到如今黛玉手下的一个丫头都能上前质问自己,可是对方的声音是那么的有震慑之力,好不容易稳了稳心绪,强装镇定地说道:“这个不劳姑娘费心了,难道我连管教下人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紫鹃走过来说:“太太自然是有这个权利的,但要看怎么管法,我七岁就来到贾府做丫鬟了,那时老太太当家,素来是善待我们下人的,慢说玉钏方才并没有犯错,就是犯错你不容你这般用力的打她?太太这样恶待下人,明日传将出去,这不是坏我们贾府的声誉吗?”
王夫人被这么一说,又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玉钏在旁看到雪雁和紫鹃为自己出头,心下着实感激,但一想到回去以后,自己还要在王夫人手下听差,早晚还是要受她摆布的,因怕她一时气大,回头再拿自己出气,遂忙走过来,央求道:“紫鹃、雪雁莫要说了,不是夫人无故打我的,分明是我刚才踩了夫人的脚,夫人一时疼痛,才忍不住打了玉钏的,这都是玉钏自作自受,我求二位了,莫要再说我们太太了,她平日待我们也是极好的呢!”
雪雁见玉钏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本想上前劝慰几句,却被紫鹃拉住了,她悄声在雪雁耳边说道:“玉钏这样说,自然是怕回去背着我们再被王夫人虐待,我们先不必计较了,容日后再说。”
雪雁听言,点点头,假意朝王夫人躬身道:“既如此,我们就不必干扰了,只是还请王夫人手下留情,真把玉钏姐姐打个好歹的,便没有那么得心的人侍奉您老人家左右了。”说罢,便转过身,随黛玉而去。
留下王夫人站在那里只是发呆,许久,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便急忙转身朝前匆匆地走去,玉钏也只好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疾步跟上了她。
王夫人急匆匆地走着,玉钏只得在后面紧跟。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宝钗住的别院。
见王夫人来访,薛姨妈连忙放下手下的针线,走到近前问道“姐姐何事呀?大清早如此慌慌张张地。”
王夫人长舒了一口气,自在炕沿上坐下道:“这一清早,着实气坏我了!”
薛姨妈笑道:“现在你这位太太在府里说一不二,谁又敢给你气受?”
王夫人叹气道:“恐怕我们在这里府里说二不二的日子要过去喽!”
薛姨妈不解道:“姐姐这是说得那里话来,如今老太太不是已经被你我拿捏得服服帖帖的吗?便是老爷不也是对你言听计从了吗?”
王夫人又是长叹一口气道:“那个林黛玉来了,哎呦呦,一年不见可是了不得了,不仅身体强壮了很多,便是口齿也是越见伶俐了,说起话来夹枪带棒,句句不饶人,不仅如此,便是她身边的那两个丫头,也是越发的厉害,哎呀,我这一清早呀,着实生了几顿的闷气,竟然连半句都没有插上嘴,末了,那黛玉还警告我要好自为之,下一次必然没那么客气了!”
薛姨妈闻言,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道:“姐姐呀,亏你也长到了这般年纪,你原是一天天吃饭长大的,又不是被吓大的,怎么只听了那林黛玉几句话,就至于吓得如此呢?她有什么本事?她说的你只是相信,没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王夫人一听这话,不由思忖道:是呀,到底也未看出黛玉有何本领,不过是一个劲的用那郡主身份弹压自己而已,可是自己为什么当时就那么胆战心惊了呢?自己是不是太过胆小了呢?
薛姨妈又说道:“你我姐妹二人赚得今天这局面也着实不容易,哪能轻易言败呢?别着急,我们两个老的纵然不是那林黛玉的对手,别忘了还有宝钗呢!”
王夫人心想:是呀,还有宝钗呢!她聪明伶俐,又颇会些法术,想必不会输给黛玉的,于是问道:“宝丫头她人呢?”
薛姨妈道:“这会子恐怕在练功了。”
王夫人刚要问话,忽见薛姨妈朝着玉钏努了努嘴,遂立时会意,便对玉钏说道:“我才出来得匆忙,忘了槟榔香袋了,这会子只觉得嘴干的要命,你去与我取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