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玉钏巴不得躲她们远远地,遂忙应了下来,走了出去。刚穿过正房外的抄手游廊,就见一个标致整齐,身着红衣的女孩子走了过来,近前一看却是香菱。遂忙笑道:“是香菱呀,这会子正忙什么呢?”
香菱微微笑道:“是玉钏呀,我这里给我们家姑娘送东西去呢。”
玉钏便看见香菱手里有一个托盘,用一块彩线绣制的罗帕盖着,也不知是什么东西,遂好奇地问道:“你这是找的什么好东西呀?怎么还用罗帕蒙着,神神秘秘的?”
香菱闻听此话,却立时严肃了面色,遂走到金钏身边,附在其耳边说道:“玉钏姐姐你还是少打听为妙,以免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你还是速速去忙吧,以后若到了我们这院子里,也要少走动,更不要多说旁的话。”
她这一番话说得玉钏一阵心惊,遂忙点点头,速速走出了院子。走到了半路上,玉钏不由联想起了姐姐的死,上一次姐姐也是和太太来薛姨妈这院来,回去后就闷闷不乐的,任凭自己如何细问,都只是一个劲的摇头,最后被自己问得急了,竟淌下泪来,哽咽说道:“好妹妹,是姐姐的命不好,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事,太太见我多年一直衷心,加之我又苦苦哀求,这次便打算饶了我,妹妹我们以后还要在这贾府里当差的,我劝你以后还是装得痴呆些的好,凡事不看,不问,只怕对你只有好处的。”
那天过后的一个晌午,太太在卧房里歇中觉,宝玉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然后就听见太太大声叫嚷起来,待自己跑到太太房里的时候,只见宝玉一路小跑的跑了出去,姐姐趴在地上不住地啼哭,身上抖得厉害,脸上也是红肿一片。当时太太厉声怒喝道:“下作的小娼妇,好好的爷们都被你教坏了!玉钏,把你娘叫进来,把你这个不要脸的姐姐领出去,胡乱配了人算了!”
当时玉钏也曾苦苦哀求太太,然而她的脸始终阴沉一片,最后竟然还怒声说道:“死蹄子,让你去就快去,再不然,就连你也撵出去,你们家更是别想得安生!”金钏闻听此话,便站起来将自己扶了起来,悄声说道:“妹妹,没用的,也不必求了。”
那一晚,金钏早早地睡下了,玉钏素来知道姐姐的为人,老实厚道,哪里会做出这等下流之事来呢?本来想再问姐姐几句的,可是见姐姐睡得很是香甜,就没有打扰,谁知清早起来,姐姐竟然投了井。玉钏哭的呼天抢地,可是太太却冷冷地说:“这倒是她的好归宿。”遂派人把姐姐捞了上来,当时玉钏去看时,姐姐分明是睁目而死,料想她心内必有怨气呀!可是太太连看也未看一眼,就着人将她草草的埋了。
后来自己整理姐姐的遗物时,发现了姐姐写的一封血书,上面有几个字,以我之死,换居家安康,望妹妹小心当差,不日定要离开此地。于是玉钏就把此事告之了父母,玉钏的父亲闻听此事后,只是长长叹气说道:“咱们无房无地,离开此处,又到哪里安身呢?不如在贾府再忍耐几年,等攒上几个钱,把你的卖身契赎出来,寻个好人家嫁了,我们也就算了了心愿了。”这样,这件事便不了而了。
玉钏又联想起今日自己问香菱,她那一脸的讳莫如深表情以及危言耸听的言语,着实让人觉得姐姐的死很蹊跷呀!而方才香菱又如此说,难道是姐姐知道了太太她们一些鲜为人知的秘密,而太太为了灭口,才故意陷害姐姐?想到这,玉钏不由吓得不寒而栗。
玉钏只顾神志迷茫地想姐姐死去的事,连鸳鸯迎面走过来都没有看见。
鸳鸯见玉钏脸上似有泪痕,又见其神志恍惚的样子,心里就猜想她必定又为姐姐投井的事伤心,便顿生同情之心,遂柔声问道:“玉钏,你是不是又想起自己的姐姐而伤心呀?”
玉钏这才从自己的臆想中醒过来,见是鸳鸯,连忙行礼道:“鸳鸯姐姐呀,哪里伤心了?我去给太太取槟榔香袋,走到这里冷不丁地起了一阵风,因被风沙迷了眼睛,故而揉了一下眼睛,才流泪的。”
鸳鸯听言,暗想,她必是有所顾忌,才故意遮瞒的,想起来她姐姐金钏之死是多么的突然,其中必有冤情,现在林姑娘回来得正好,他日必会为金钏洗脱这冤枉的,可是现今之际也不能硬逼着玉钏道出隐情,遂也就差过话去说道:“既是被迷了眼,这事也是可大可小的,不知沙子可出来了没?不然总在眼睛里,必会红肿的。”说罢,上前便细瞧玉钏的眼睛。
玉钏连忙后退一步道:“多谢姐姐惦记,我这里不妨事,方才一流泪沙子便被冲出来了,我还要快去给太太取槟榔袋子,就不陪姐姐说话了,我这厢先去啦!”
鸳鸯笑道:“那你就快去吧,回头太太等急了,又该责备于你了!”
望着玉钏渐渐远去的背影,鸳鸯摇了摇头,便朝厨房走去,以传老太太的吩咐给黛玉做几个景致的家乡小菜。
鸳鸯到了厨房,吩咐了柳嫂子了几句,便走了出来,却迎面碰上了雪雁。
雪雁叫道:“鸳鸯姐姐,你怎么也来厨房了?”
鸳鸯道:“我来厨房是吩咐她们做几个姑娘爱吃的家乡小菜,你又为何而来呀?”
雪雁扬着手里的锦囊道:“是我们姑娘叫我来的,姑娘从大荒山带来了一些大补的药材,早上见老太太气色不太好,便吩咐我把这个拿到厨房来,叫厨房给老太太熬些补的汤。”
鸳鸯笑道:“到底是林姑娘心细,真不枉老太太疼她一场。”
雪雁也笑道:“这祖孙俩真真是想到一块去了,一个要为对方做家乡小菜,一个要为对方炖补汤。
鸳鸯道:“是呀,难得这祖孙俩情深意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