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听完晴雯的叙说后,不由大怒道:“袭人呀枉我如此信任于你,没想到你竟是这般的蛇蝎心肠!你还不是我的什么人了,就这般的容不下人,我当日真是瞎了眼,错看了你呀!”
袭人一听宝玉这样说,赶忙换了一副可怜巴巴的面容道:“你休要听晴雯这狐媚子的一面之词,她分明是拿了你房里的玛瑙碗,还在这巧言善变,我这是替你清理门户,你怎么能偏听她的话,枉费我的一片好心呢?”
紫鹃插言道:“不管如何,你也不该对晴雯下此狠手,这不成了滥用私刑了吗?老太太都不曾如此责罚过我们下人,谁给你这个权利了?”
袭人见说话的是紫鹃,因想着她不过同自己一样也是个丫头,便不以为然地说:“哟,是紫鹃姑娘呀,倒是一时少见了,你不是现在已经成了王府的贵丫头了吗?没的管我们府里的闲事做什么?你的手也伸得太长了吧!哼——”
紫鹃反唇相讥道:“路不平有人铲,人不善有人管,我今天就是要管管你这无法无天的行径。告诉你,晴雯可是我们林姑娘离开贾府时看中的人,本想一起带到王府里去的,因见老太太喜欢,才让她留下来的,不想到了宝二爷房里,竟受到如此待遇!宝二爷,你就是这样管教你的丫头的吗?怨不得我们姑娘瞧不上你呢!”紫鹃说罢,拉住晴雯的手就朝外面走去。
袭人见她二人离去,还只糊涂地想着我这是因着太太的意思去惩戒晴雯呀,故而还要上前去追,冷不丁却被宝玉一把拽住,并听其怒吼道:“你给我跪下,难道你还不嫌丢人吗?”
袭人从未见过宝玉对自己如此大声的说话,因而唬得一阵哆嗦,便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宝玉此番被气得鼓鼓的,简直不敢相信袭人竟然是这样个一个蛇蝎心肠的人,因而就背过身去,心道:紫鹃说的也是呀,自己还是个堂堂的男子汉吗?先前就因着自己的一时懦弱,不敢再母亲面前替金钏申辩,才舍得金钏惨死,今天一个原本自己最相信的人竟然背着自己乱用私刑,意图除掉异己。自己的这样的优柔寡断,难怪不为林妹妹所待见了,自己也实在配不上她呀,如今只指望自己能把这件事处理好,让她不要因着这件事怪我才好。
袭人见半晌宝玉没有说话,以为方才此举不过是想做给紫鹃看的,于是便慢慢站起身道:“二爷,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呀,晴雯那个狐狸精……”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脸上就挨了狠狠的一巴掌,定睛一看,打她的竟是宝玉。此时麝月一脚正迈进来,见了方才一幕,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遂叫道:“二爷,你这是干什么?袭人她可是对你一直忠心耿耿的呀!”
宝玉见袭人只一味地不知所犯之罪,麝月还在一旁帮腔,便怒声大喊道:“你们这两个贱人,都给我跪下,你以为我平日待你们和气,就认为我是个白痴不成?我那样待你们,只是觉得我们大家有缘才聚在一起,平常和和睦睦地才好,可是没想到你们两个背着我竟然是这般的狼狈为奸,用心歹毒,告诉你,我亲眼看见你把那只玛瑙碗拿到晴雯屋里的,我只是一时没有想出你要做什么,故而才没有追究,我万万没有料到,你竟然是去栽赃,晴雯她有什么错,不过是因着模样生的比你们好些,我平日里和她多说了两句话,你们就这么容不下她,而且还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对她下此狠手,我问你们,同样都是女孩家,你们怎么就忍心这样对待她吗?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好了,如今正被郡主的丫鬟逮个正着,而且晴雯还是林姑娘喜欢的人,你们两个必是难逃此劫了!”
听到宝玉如此说,袭人麝月二人这才知大祸临头,忙跪着紧爬两步,抱住宝玉的大腿哭道:“我的好二爷,你念我们二人尽心侍候你这么多年的份上,就替我们去求求林姑娘吧,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宝玉听其二人哭诉,只觉着一阵心烦,遂双腿用力挣脱她二人的束缚,冷冷说道:“你们二人如今是咎由自取,我断不会为你们求情的,怕的不是做错事,做错了改过来就可以了,怕的是心变黑了,如果那样,真是无可救药了,今日我定要拿出我男子汉的作风来,真正的清理门户,也好让林妹妹对我刮目相看,来人呀,把她们两个绑了,先关在柴房,等吃过午饭,带到林妹妹那去听凭她的发落。”
袭人麝月二人一听,立时觉得如五雷轰顶,可是再怎么苦苦哀求,宝玉也不予理睬了,最后被几个丫头押到了柴房。
到了晌午时分,贾母房内摆下了宴席,黛玉并几位姐妹和宝玉一起快快乐乐地吃了一顿饭。紫鹃因想若饭前说起晴雯被袭人欺凌之事,白白的让大家没了好兴致,故而就没有说,只悄悄地告诉了雪雁,二人把晴雯带到了自己的房里,帮助晴雯梳洗一番,伤口处又细细地上过了药,然后又为其端上了可口的饭菜。
晴雯感激涕零地说:“一年多前,晴雯初入贾府的时候,就蒙林姑娘和二位施以援手搭救,今天晴雯遭难之时,又承蒙两位搭救,你们待晴雯这大恩大德,真是让晴雯没齿难忘呀,晴雯只是一个弱女子,没有什么可以想报的,只能今后给林姑娘当牛做马来还报这份恩情了!”
雪雁笑道:“你这话言重啦,你还是不太了解我们姑娘,我们姑娘心地善良,从不拿我和紫鹃当下人看待,我们其实都是好姐妹,你既有这份心,日后只要有机会对姑娘多尽心就行了!”
晴雯点头说道:“雪雁妹妹的话我一定会铭刻在心的。”
用罢午饭,贾母和几个姐妹正在喝茶,王夫人因想着上午黛玉的教训仍心有余悸,遂就装模作样地来给贾母请安,贾母只是冷淡地应了一声,几姐妹也都敷衍地给她行了礼,然后都不在理睬她,自在一起说笑,王夫人只好悻悻然地坐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