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对宫纱、雪雁说道:“劳动你们了,快去歇息吧!”
雪雁和宫纱为二人放好床幔,走出房去。
元春和黛玉躺了下来,元春伸手轻轻拍着黛玉,在她这有节奏的拍打下,黛玉的睡意渐浓,感受着她深深的姐妹之情,黛玉感到无比的温暖,然而,她身上那隐隐的,重重的忧愁却让黛玉的心也陇上了些许的愁绪。
黛玉渐入梦乡,一夜安稳无话。次日凌晨,黛玉醒来之时,已发现元春不在身边,遂起身穿衣,又唤雪雁前来。雪雁听到黛玉呼唤,急忙打帘子进来,笑道:“小姐醒了,这夜睡的可实成,我过来两回,见小姐睡得香甜,就未加打扰。”边说着,边走过来帮助黛玉扣好衣扣。
黛玉道:“雪雁,贾府里把小姐都称呼成姑娘,我们既来了这里,就要入乡随俗,少不得也要改了称呼。”
雪雁道:“是了,姑娘我记下了。”
黛玉道:“你这丫头,可真是机灵,说改就改了,其实雪雁无论你称呼我什么,我都把你当妹妹看待的,我如今背井离乡,在这里只有你、我和赵嬷嬷,人前我们还是主仆相称,人后我们就都是至亲的一家人。”
雪雁道:“正是这个理呢,我在心里早就把你当成亲姐姐呢!”
黛玉道:“既然如此,在无人之时你还小姐长小姐短的喊什么,没的怪生分的,你叫我姐姐多好。”
雪雁便依言亲热地唤了一声“姐姐”。二人紧紧抱在了一处,心中顿觉温暖踏实不少,在这个陌生之地找到了彼此坚实的依靠。
“林姑娘,起来了吗?”外屋传来了紫鹃的声音。
宫纱回说道:“这会子想是已经起身了,雪雁已经进屋侍候姑娘穿衣梳头了。
说罢,紫鹃便端着铜盆走了进来,见雪雁正给黛玉梳头,便把铜盆放在了一边,近前问道:“姑娘这一夜睡得可好,可还适应?我昨日和两个妈妈已把姑娘住的院子收拾停当了,用过早饭,姑娘就可搬过去了。”
黛玉在镜子中对这紫鹃微微一笑道:“有劳紫鹃姐姐了,过会子我就让雪雁收拾去。紫鹃姐姐昨累了一日,快坐下歇歇吧!”
紫鹃见黛玉说话如此客气,不仅没有丝毫的小姐架子,言语中还尽是由衷的关怀之意,不由心中暗喜自己命好,赶上了一位好主子,便连忙说道:“姑娘太客气了,这原是我们这些丫头的分内之事,怎劳姑娘说谢?”说完,又走到近前,拿起一支玉钗递轻轻插在黛玉发髻之上。
雪雁边梳头边听她说话,听言语见紫鹃也是个直性之人,说话也投机,便也把自己想说的说了出来:“紫鹃姐姐有所不知,我家姑娘从小就是个至真至善之人,她从不把人按高低贵贱去分,待我们小人都是极好的,姐姐慢慢就会明白了,我们主仆二人离乡背井,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虽说姑娘有老太太疼爱,但这么一大家子人,人多嘴杂,有什么事还需姐姐多多提示才是!千万莫叫姑娘吃了亏。”
紫鹃恳切说道:“这个紫鹃自然是忘不了的,也是紫鹃有福,能服侍姑娘这么人心俱美的人物,这样的好主子我们做下人的岂有不尽力维护的道理?
黛玉说道:“说着姐姐又来了,说什么下人上人的,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有缘碰到一起,都是最好的姐妹,当着别人,自然是不能破了规矩,这没有旁人之时,姐姐还是莫要这么外道的好。”
紫鹃本是自小就给卖到贾府里的,虽说贾府待下人还算宽厚,然这层层的等级规矩容不得人出半点差错,紫鹃这一路走来也是步步小心,事事留意,方落得平平安安,又何曾听过这么贴心贴肺的话,故而这会子听了黛玉的话,心中所感唯有“感动”二字所能描摹,遂说道:“姑娘待紫鹃如此,旁的闲话也说来无意了,以后诸事,紫鹃唯有尽心尽力,方能报答姑娘的知遇之恩。”
黛玉拉过紫鹃的手说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好姐姐,雪雁就是我的好妹妹。”三人拉住手自又是好一番感叹,
须臾,琥珀来唤黛玉去用早饭,黛玉方想起一早就不见了元春,因问宫纱元春去哪里了?宫纱回道:“姑娘可能到园中去侍弄那些花草了。这会子也该回来了,我去迎她吧!”正说着,见元春姗姗走了过来,黛玉忙笑迎上去问道:“大姐姐到哪里去了?
元春还给黛玉一个微笑道:“早上起来觉得闷,就到园子里走走,看看那些花草。”
黛玉见元春脸上虽然笑着,但那眼底分明有泪痕,联想起昨夜元春惊梦呓语之事,料定元春必有什么隐忧,只是又不好问起,只得说道:“原来姐姐也喜欢花草呀?看来我们到真是志趣相投了,改日能让妹妹欣赏一下姐姐的花吗?”
元春道:“这又有何难?向妹妹讨教自然是少不了的。”
话毕,二人便朝贾母处去。
待用过早饭,贾母因说黛玉初来,还没有逛过贾府的花园,今日又阳光明媚,春风徐徐,倒不如大家一起逛园子去,此言一出,正和几姐妹的心意,祖孙几人便在几个仆人的簇拥下,兴高采烈地散步而去。谁知贾母越逛越有兴致,午饭都摆在了园子里。下午大家便都各自散去。
黛玉本想下午还去找元春说话,但见其早上懒懒的,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想必是心绪不佳,就没去讨饶,随雪雁回了自己的住处,看了会书,睡了会觉。等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鸳鸯来说,老太太因白天逛园子累了些,姊妹们今晚就不用过去一起用饭了,让黛玉想吃什么,便打发小丫头去厨房做来便是。黛玉正好觉得昨日吃得有些油腻了,也不必劳烦别人,只叫赵嬷嬷去厨房做碗黄米粥并几个清淡小菜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