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公走到马车前说道:“有劳姑娘下车,咱们要从御花园穿过去。”
黛玉依言,慢慢走下车来。见面前是一扇月亮形的小拱门,心内不由起疑,因为黛玉清楚地记得,元春是住在凤栖宫里,自己还曾在她的宫里睡过中觉,那座宫殿的周围并没有花园呀。黛玉正思索间,猛听林公公说道:“林姑娘可仔细前面的路,这边上有那带刺的花木呢!”
黛玉这才注意到现在脚下这条石子小路两旁竟种满了带刺的不知名花木,心里的疑团不由更加迷惑了,怎么元春姐姐竟住到这么荒僻的地方来了?
这时,林公公手指着一扇门,悄悄说道:“林姑娘,请从这扇门进去吧!”
那是一扇红色的铁门,门上曾有鎏金的铁钉,但是因为年久失修已经露出了斑斑的锈迹,可见是许久没有人来过了。林公公用劲推开了那扇门,门颤巍巍地被打开了,随之而落下了一些尘土,一股潮霉的气味也袭了过来。
黛玉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随林公公的走进了那扇门,沿着一条曲曲弯弯地小径,又穿过一片葱郁的竹林,来到了一处干净的院落中。
黛玉问道:“林公公,这是哪里呀?元贵妃不是住在凤栖宫吗?”
林公公道:“娘娘早已不在那里居住了,前面的正房就是娘娘现在的居所,林姑娘请,娘娘已然想是已然等得着急了。”
黛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倒是一间琉璃碧瓦,金顶朱门的华丽房子,但是也因为年久失修,而缺失了往日的华采。黛玉进门一看,屋中的摆设倒很是华贵。一个穿水粉纱衣的宫女迎了上来,热情说道:“给林姑娘请安,请姑娘随奴婢这边走,娘娘在内室已经等候多时了。”
掀开一面翠珠编制的玲珑帘子,黛玉看到元春正仰面躺在一张摇椅上闭目养神。
宫女悄然走到元春身前,轻轻说道:“娘娘,林姑娘来了?”
“哦,林妹妹来了。”元春的声音露出了明显的喜悦,她连忙坐了起来。
那粉衣宫女赶忙劝道:“娘娘,您慢点,仔细您的身子。”
在元春站起的那一刻,黛玉注意到了元春已经出怀的肚子,黛玉虽然还是个女孩家,但因记得自己幼时母亲怀孕的样子,所以元春现在的身形,黛玉也能大概猜出她已然有四五个月的身孕了。那么推算下来,元春应该在省亲之后,就怀有龙裔了。
“妹妹,你可来了,真是想煞我了,快过来呀,怎么还在那傻傻地站着呢?”元春朝着黛玉欣喜地招手道。
黛玉方从自己的思虑中清醒过来,几步走到了元春的跟前,拉住其手,热情地说:“好姐姐,从那日省亲一别,我们姐妹又有三五月没有相见,妹妹也是很想姐姐呀!”
元春有些孩子气地撅嘴道:“想我,为什么不来看我呢?”继而又叹了口气,自我否定道:“这也不能怪你,看我这情形你们怎好轻易进宫来呢?”
黛玉望着元春,心中有诸多的疑问,一时又不知该如何问起。
元春似乎洞悉了黛玉此时的心情,说道:“妹妹呀,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话要对我说,别着急,咱们姐妹今日一定好好叙谈一番。小霞,你快去把那上好的霍山黄牙茶端上来。妹妹快坐。”说着指了指旁边的一个锦缎软椅。
黛玉微笑着点点头,扶住元春的手道:“还是姐姐先坐下吧。”
一时,那唤小霞的粉衣宫女把茶端了上来,黛玉掀盖一闻,果然是芳香四溢,沁人心脾,轻轻抿了一口,更是入口清香,让人回味无穷。
看到黛玉很喜欢的样子,元春很欣慰地笑了,说道:“妹妹看来很会品茶了,这是今岁上供给皇上的极品茶,统共只有两罐,皇上知道我爱喝茶,就尽数给我拿了过来。”
黛玉道:“看来,皇上还是很心疼姐姐呀!”
元春一听此言,脸上又是溢满了幸福的颜色。
“可是,皇上既然如此宠爱姐姐,为何又让姐姐搬出凤栖宫呢?”黛玉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元春却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你以为皇上这是把我打入冷宫吗?不然,不然,皇上其实正是为了保护我才这么做的。”
“为了保护姐姐?”黛玉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已能猜出八九分元春多半是为避免后宫的争斗才会如此的,遂又问道:“但是后宫的妃子再大,还大得过皇上吗?”
元春道:“妹妹呀,你是有所不知呀,当朝的宰相之女欧阳丽荣早我进宫被奉为丽妃,他的父亲欧阳松权倾朝野,朝堂之上过半的官员都是他的亲信,他的长子欧阳强又手握兵权,他们父子二人一直仗着手中的权利,试图操纵皇上。皇上登基这十余年来一直在与他们苦苦相斗。而丽妃当日也是欧阳松硬塞给皇上的。”
黛玉道:“那欧阳丽荣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元春道:“还不是和他的父兄是一丘之貉,姿色平平,无德无才,进宫以来一直骄横跋扈,还妄想通过生下龙脉而荣登皇后的宝座。皇上对她厌恶之极,只是碍于她父兄的势力却不敢把她送进冷宫,许是老天有眼,她虽然屡次软硬兼施地让皇上宠幸于他,可是肚子却不争气,皇上这才借一个机会选女入宫为妃。”
黛玉道:“那么后来皇上就对姐姐一见钟情,与姐姐心意相通,并将心中的烦恼尽数告诉姐姐。”
元春道:“到底是黛玉冰雪聪明,先前也曾有一个贵人和一个采女怀了皇上的骨肉,可是却都未到三月就莫名其妙的流产了,故而皇上这次见我有喜,就秘而不宣,并悄悄地让我隐居到这里来,并对外宣称我得了一种传染病,这样就没有人敢接近我从而加害我了。”
黛玉听罢元春的叙说,周身不由起了一阵寒意,说道:“我只以为姐姐得到皇上的盛宠,就可以安枕无忧了,岂料连皇上都要受人约束,竟会用这般不得已的方法来保护一个为自己怀有骨血的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