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见自己方才得一番话果然让雪雁如此尴尬,心中不由升起了一种歉疚之意,但转而一想,这样也好,早早试明她的心意也好,这会子雪雁必然觉得难为情,待过几天再问明她的想法也是好的。
再说,雪雁方才飞跑出去时,险些和端茶而来的紫鹃撞个满怀,其实紫鹃方才也听到了她们二人的对话,因想着自己此时进去必然会更让雪雁觉得难为情,故而就止步没有进去。方才见雪雁俊脸羞得通红的跑出去,心里立时明了了八九分,隐隐地竟然升起了一股醋意。自己虽说不是自小和姑娘一起长大的,但自问对姑娘的大事小情,无不是心心挂念,可是姑娘心里惦记还是雪雁多一些。但转念一想,自己白白的生气,实在是不应该,她们二人毕竟一起在苏州老家朝夕相处了那么久,现今在黛玉心目中最为至亲的人除了水溶恐怕也就是雪雁了,而自己毕竟才和黛玉处了不过两年,加上自己年龄又大,凡事都有一番道理,黛玉未曾想到这一层,也是情理之中的。再者,就算黛玉想到了不把雪雁配给水溶为妾而是让自己给水溶当妾,自己也会断然回绝黛玉的好意的。
其实,雪雁生性单纯,一门心思又全在黛玉的身上,她所做的每一件事,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无不都是以黛玉为中心的,恐怕至今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要离开黛玉。加上年龄又小,对男女之情尚在未知之中,所以她自然会对本来就优秀和又对黛玉温柔倍至的水溶存了很多的好感,方才黛玉那一番建议必然让她不知所措,而且紫鹃已经隐隐地猜出来了,雪雁很有可能会应允下来。
但是她紫鹃可不比雪雁,她虽然是个下人命,但做事向来有自己的主见,当初她也是见黛玉真心实意地待自己,方敞开心扉,一心一意对黛玉的,可是她从未想过要服侍黛玉一辈子,说得自私些吧,她对黛玉的种种忠心也是为了将来能因着黛玉的关系能给自己寻个好归宿,而这个归宿却绝不是嫁给水溶为妾,即便那会是一番很难得的锦衣玉食的生活。紫鹃深深的清楚,那绝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从小就寄人篱下,看惯了人间的世态炎凉,她虽然年纪轻轻却存了一颗灰败的心。直到碰到了黛玉——那位仙女般又有着菩萨般心肠的人,以及水溶——那位英俊无比,有着卓越才干的贵族公子,那位即便在天崩地裂之时都会对黛玉一往情深的人。紫鹃的心中就渐渐萌生出了一个理想,那就是有朝一日,也能碰到那样一个对自己专情的人。当然她很有自知之明,自己何德何能?也不希冀能遇到水溶那般杰出的人物,而只要一个她很爱,而也爱她的人就足矣了,但她也深深知道,这哪里会那么容易。即便如此,她也愿意等,而不是明知道人家永远也不会爱,而去巴巴地做一个附属品。
紫鹃觉得,在这一点上,黛玉确实有些想得简单了,也过于武断了些,她应该知道,水溶的眼中除了她,早已再无他人,水溶岂会答应纳雪雁为妾呢?想到此处,紫鹃不由哑然失笑。
“你呆呆地站在那里干什么呢?”黛玉疑惑地问话打断了紫鹃的思绪。
紫鹃忙笑道:“我给姑娘端茶来,冷不防看那树上的一对雀儿,亲亲我我地叫得好不欢愉,故而就一时看呆住了,竟然忘了给姑娘端茶的事,真真是不应该了。”
黛玉道:“你这是怎么了,说话竟如此客套起来了?”一边又好奇地往紫鹃手指的方向看去,问道:“雀儿在哪里呢?”
紫鹃自知是方才扯了谎,连忙掩饰道:“许是听我二人说话,一时害怕,便飞走了吧!”
黛玉不由一阵怅然,悠悠说道:“不管飞到哪里,只要永远在一处就是极好的事了。”
紫鹃立刻洞悉黛玉的怅然是触景生情,想起了在远方作战的水溶,遂劝慰道:“我想呀,那对雀儿准是给远方的水溶世子传信去了呢!这番去了,不几日定把世子班师回朝的喜讯传回来呢!”
一听此言,黛玉便开怀笑道:“到底是我的好姐姐,专捡舒心的话说给妹妹听呢!”
紫鹃道:“姑娘放心吧,这么多时日了,水溶世子想必快回来了!”
黛玉听罢,极目远眺而去,是呀,大半年了,溶哥哥应该凯旋而归了。
初冬的风吹来阵阵的寒意,寂静地街道上,两个黑衣人匆匆地走过。他们迅疾走到了一座院落前,那高个的黑衣人停住了脚步,对后面的黑衣人小声问道:“王子,你记得是这里吗?”
原来这两个黑衣人就是回疆来的苏达拉王子和他的侍卫晖朗。而他俩也正是曾在山上拦住黛玉她们四人乘坐的狂奔不止的马车的那两个人。
苏达拉抬头望了一下这处院落,在记忆中搜索了片刻,终于肯定地点点头,说道:“应该不会错,当年我和妹妹就是在这里失散的。”
晖朗道:“可是时隔将近十五年光景了,这家人还能知道公主的去向吗?”
苏达拉又摇摇头说道:“死马当做活马医,既然来到了此处,怎么也要问问。”
晖朗恨恨地骂道:“这都要怪当初那个天朝的皇帝,要不是他派兵绞杀我们,咱们王上也不会背井离乡地过那么多年颠沛流离的日子。而那些素来存有二心的部落也不会趁机围攻我们,那你和公主也就不会被迫离开草原。”
苏达拉道:“话不可以这么说,其实当初也是父王冒犯天朝在先的。”
晖朗道:“我说王子呀,难怪王上和你见面就吵了,你不过在中原学了几年艺,怎么说话就总是胳膊肘往外拐呢?”
苏达拉道:“你呀,这怎么能说是胳膊肘往外拐呢,本来就是咱们的不对,二十多年没有战争了,双方的百姓都是安居乐业,其乐融融地该有多好,可是父王偏偏又要挑起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