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道:“好的,药我已经从清觉寺带来了。”
黛玉道:“溶哥哥咱们快进屋吧!”二人走进屋,黛玉急忙拿出一个针线笸箩,用一绵软地布铺在里面,水溶便轻轻地把小鸟放到了里面。雪雁和紫鹃这时都从里屋走了出来,与水溶见礼后,紫鹃去端茶,雪雁去找干净的软布。
水溶道:“妹妹你托着小鸟,轻轻按住它的头不要让它动,我赶快给它敷药。”
黛玉依言接过小鸟,说来也是奇怪,那小鸟到了黛玉的手里就好像回到温暖的鸟巢一般,自然的就躺倒在黛玉的手心里一幅怡然舒适的样子。
水溶见了便道:“妹妹的至善之心连鸟儿都能洞悉了,着实了得呢!”
黛玉不好意思地笑道:“溶哥哥莫要取笑了,还是快为其疗伤吧。”
水溶遂从袖管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药瓶,倒出一些棕色的粉末轻轻涂在小鸟的腿上。此刻雪雁取来了布,水溶又小心翼翼地为小鸟包好了伤口。黛玉轻抚小鸟的头说:“小东西可觉得好些了?是不是肚子饿了呀?”
那小鸟立时想听懂黛玉的话似的,扑棱扑棱翅膀竟向黛玉点了点头。
水溶不由惊叹道:“妹妹果然是玲珑心窍,连小鸟都与妹妹心灵相通了。”
黛玉笑道:“哪里呀,我看是这只小鸟玲珑心窍才是呢。”接着又低头对着小鸟说:“你既然能听懂人语,怎么不谢谢你的救命恩人溶哥哥呀?”话音刚落,小鸟就转过头,朝着水溶叫了两声,好像真是向他道谢似的,它这一举动,把黛玉和水溶都逗得开怀笑了起来。
水溶为小鸟包好伤口后,黛玉就忙唤紫鹃去为小鸟备些吃食来,一时紫鹃去了。黛玉便把小鸟放在了自制的小窝里,小鸟似乎倦了,轻轻窝在窝中,一幅昏昏然的样子。黛玉以手轻扶着它的羽毛说道:“真真怪可怜见的,看它的身量竟是一只刚成年的小鸟呢,这样定是回不去家了,它那鸟妈妈定会着急的。”黛玉越说越觉着凄楚,到最后声音竟然颤抖起来,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滴落下来。
水溶一见,立时怜惜不已,想黛玉定是触景伤情,想到了自己远离父母,寄人篱下,偏生外祖母这一大家子人里大多又是心怀叵测的人物,她美玉一般的人物,性格又那么率性至真,在这里生活,岂有快乐可言呢?遂也打定主意,得了机会一定要把黛玉接出府去。此刻要紧的是劝慰黛玉,遂连忙拿出随身携带的那方绢帕轻轻为黛玉一边拭泪,一边说道:“妹妹莫要担心,这小鸟都是认得家的,它这伤因救得及时,不过三五日就好转了,到时它自然会回去寻它妈妈的。”
黛玉这才觉得自己失态了,自己来到贾府屈指一算也小有半年了,在这人生地不熟之地,自己何尝不知道人情的淡漠,又何尝不知道这府内上上下下一干人的莫测居心,即便是下人,又何尝不会在暗地里嚼舌根,虽然自己待她们一向宽厚友善,但是人心可都是良莠不齐的,说不定就要那唯利是图的白眼狼,今天对你笑脸相迎,明日就有可能算计你。为王夫人的言行就能观出一二来了,幸而玉阳公主狠狠地教训了她一顿,不然她还不嚣张得上了天?那一****大声顶撞水溶,分明都未把世子放在眼里。自己来的这些日子里,一直是小心翼翼,唯恐王夫人逮住一个错处去大做文章。只是那么多日憋闷着自己的心绪,不肯轻易落泪,怕让雪雁紫鹃这两位好姐妹见了,白白的担心。可是今日在水溶的面前,却无法再掩饰心中的情感,痛快地一展心绪了。究其缘由,乃是水溶身上那种似曾相识地浓厚亲切感。
黛玉一时就任由水溶为其轻轻拭干眼泪,心里的憋屈的怨愤到减轻了许多,他轻缓动作之下流露出的那种发自肺腑的真情关怀之情,让黛玉心中感激不已,温暖不尽。待慢慢止住泪,黛玉方轻展笑颜道:“妹妹见了这只受伤小鸟,一时竟有了同病相怜之感,一时心伤方才落泪,到让哥哥见笑了。”
水溶见黛玉终于又展开笑脸了,心中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遂笑道:“妹妹小小年纪就离开父母,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想家、想念亲人自然是不可避免的,只是须知忧愁多了要伤身的,以后还请妹妹乐观些才好,若有什么烦恼之事,就对哥哥直言相告,我一定会为妹妹排忧解难的。”他说得字字铿锵,可见他的诚意十足,黛玉又是一阵感动,一种安全的依赖之感也油然而生。
此刻,紫鹃找来些鸟食正意欲进屋,却见雪雁捧着一个托盘在屋门口站着,心中不解,便走过去拍了她的肩膀一下道:“妹妹在这里做什么呢?”
雪雁急忙回头对其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继而拉住紫鹃走到了外面,这才小声道:“姑娘方才触景伤情正伤心了,幸而有水溶世子安慰她,方才我正想给姑娘和世子送些茶点进去,却见世子正给姑娘擦眼泪呢,这才没有进去,这会子世子还在安慰姑娘了,你我就不便进去了。”
紫鹃一听,心中倒是一喜,道:“如此可是甚好了,姑娘这么小的年纪,大老远的投奔来了,正愁没有人给撑腰呢,虽说老太太是真心疼姑娘,但见这府里的人哪个是个省油的?前日鸳鸯姐姐就曾告诫我,要事事小心,处处提放,今后若是有水溶世子照顾咱家姑娘,咱定可以高枕无忧了。”
雪雁道:“姐姐说的何尝不是呢,只是只怕姐姐高兴得太早了,水溶世子身份高贵,这些日子不过是为了医宝二爷的腿才住在咱们府里的,岂能长留在这里护佑姑娘长久呢?”
紫鹃听罢也黯然了下来,说道:“妹妹说得也是,但是北静王府素来与我们贾府交好,再说王府又在京城,水溶世子来探望姑娘不是很容易的事吗?就算水溶世子不能常来,若姑娘有什么事,不也可以去找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