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笑说道:“溶哥哥自放心吧,我让雪雁陪我去,你也回房歇一会,等我给老太太请安回来,我们在月色下切磋棋艺可好。”
水溶歉然笑道:“哪敢与妹妹切磋,妹妹的棋艺定会高出一筹的。”
黛玉又是嫣然一笑,转身欲走,忽听水溶叫道:“妹妹请留步,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说。”
黛玉不解,心道溶哥哥今日怎么如此啰嗦呢?遂回头问道:“溶哥哥还有什么事?我不过是往老太太处请安,只一会就回来了。”
水溶从怀里掏出那颗明珠道:“这是我常年带着的护身符,妹妹身体单薄,不如就带上吧。”说罢,又从袖囊里拿出一个做工精美的锦囊,将明珠装了进去,抻出那五彩丝络小心翼翼地带在了黛玉的颈项之上。
黛玉虽觉着水溶此举有些过于隆重了,但知其是一番好意,也就不再推辞,遂温声说道:“溶哥哥的字字叮嘱,黛玉自当铭刻在心,还请哥哥放心吧,我去去就来。”
黛玉在雪雁的陪同下来到了贾母房中请安,贾家诸人已皆用过饭了,正坐在一起闲聊。黛玉一进门,探春和惜春便都笑着迎了上来,探春拉住黛玉的手道:“林姐姐可来啦,身上可大好了?我们姐妹都惦念着你了,正商量着,你再不来我们就去找你了!”
惜春也笑着说道:“可不正是呢,林姐姐不来,总觉得缺些什么似的。”
黛玉忙拉住二人的手,好姐姐,好妹妹的叫了几声,便急忙走到贾母近前,深深做了一个万福道:“孙女不孝,因身子不适,没能及早来给您老请安,这厢先赔罪了。”
听她如此一说,贾母心中之举一酸,心知黛玉自是那人中之凤,终究不会长留贾府,今日她还能来请安一回,他日也许就算见上一面,也是难了。但自知这里坐着诸多的人等,也不好表现出来,故而强忍了忍忧伤,一把拉起黛玉,让其坐在自己身旁,展颜笑道:“我的心肝宝贝,才听鸳鸯说你身上不适呢,我一直就惦念着你,只因今日有贵客来,故而才没得去。”
黛玉连忙说道:“老太太这是说得哪里话来?今日原是黛玉的不是。”
贾母摆手笑道:“切莫再自责于己了,来快拜见你薛姨妈和宝姐姐吧,她们也念叨你许久了!”
黛玉连忙起身,袅袅婷婷地走过来朝着薛姨妈和宝钗落落大方的施了一礼。
薛姨妈忙攥住黛玉的手臂,力图极尽热情地说道:“快快免礼吧,姑娘身上大好了,我就阿弥托福了。”
宝钗也忙走过来,谄媚般地说道:“是呀,妹妹这么个尊贵人儿,真真让我们这一干人心心相念呢!”说罢,便以貌似温善,实则凌厉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起黛玉来,突然,由黛玉胸口处射出的一道刺眼的光芒晃得她的眼睛一阵酸痛,她忍不住痛的大叫了一声,立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宝钗因为黛玉胸前佩戴的明珠所发出的光刺得眼睛剧痛,因而失声惊叫起来,她这一举也着实吓坏了众人,只因其声音尖利,让人听之竟有毛骨悚然之感,故而众人的目光便都齐刷刷地汇聚在她的身上。
宝钗此刻正紧闭着双眼,脸儿一片苍白,身子也不住地打着哆嗦。薛姨妈也被她吓了一跳,真不知她为何发出这么恐怖的声音,简直与她的花容月貌无法匹配。这会子见众人皆巴巴地看着自己,那眼神中有疑惑,有不解,而更多的是一种轻轻地蔑视。薛姨妈深深知道这是为什么,想她薛家再有钱财也不过是铜臭气十足的商贾之家,上几辈之中都无有一人为官,只到了宝钗父亲这一辈,方殚精竭虑地混得个皇商的地位,只可惜还好景不长,偏英年就早逝了,留下了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不但没有光耀家业,反而到让家业越发的不景气了。
还有一点薛姨妈也是深深清楚的,那就是别看贾家上上下下对着她们远接高迎的,其实不过是表面的客套而已,再因着她送下的这份大厚礼,贾府的人对她们才一直客气有加,但是那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一种隐隐的小视之感,她还是能预见得到的,一心盼着自己引以为豪的女儿能表现得端庄大方,形容高贵,因为毕竟在其幼时,她就为她请遍名师,悉心调教的,谁料想她初来此地,就在众人面前出了一个这么大的丑!这叫她们日后怎能在贾府扬眉吐气的做人?有为何能为她觅得一个好郎君。一时又急又气又怕,只默然地站在当处,不知如何是好。
贾母对宝钗的大呼小叫着实不满意,心想观着这孩子也长得挺齐整的模样,谁知竟是这般的言语粗鲁的?当下脸色就不太好看。但毕竟刚刚收了人家送的那么一大箱子贵重的礼物,俗话说‘拿人家的手短’到底不好说出什么来,只是眼见这尴尬的局面,到底是该自己出面解决的,故而慢慢说道:“姨太太呀,别是宝丫头有什么怪疾吧?怎么方才还好好的,这会子竟成了这样子?”
真是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贾母的这句话给薛姨妈送来一个最好的借口,她忙点头说道:“可不正是,这孩子幼年之时曾中过邪,那时起就留下了这个病根,只是后来已经有一高人开下了一张良方,依照方子配药服用后,就见了大好转了,从那以后五六年的光景都未复发过,今日不知中了什么邪?竟会犯得如此厉害!说罢,抬眼怯怯地看了黛玉一眼。
她这一眼虽然是可怜巴巴的模样,但是黛玉却从她眼底的深处看出了一丝不善,联想起方才水溶说过的话,以及他赠与自己那颗佩戴在胸前的明珠,似乎和宝钗的忽然尖叫有些关联的,遂暗暗打下主意,没有理会薛姨妈的眼光,只是轻声安慰道:“薛姨妈也不必急,既然姐姐旧病复发,依照那个开方子开药吃下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