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五千金大嫁永安王景琰,一时间盛泰坊间传闻火热,宋家三千金倾国绝色与永安王景琰可谓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对。这件婚事,举国大喜,这是盛泰创世以来最振奋人心的喜事。
世人皆叹,天子眼光独到,宋家五千金与永安王乃金玉良缘,天造地设的一对,却不知当事人的意愿。
永安王府大门敞开着,朱红漆的门上贴着很大的两个囍字,白玉砖的地上铺着一层红缎,撒满了红色的礼花,宋迟晚觉得只要踏进这道门槛就再也回不了头了,但是她又能怎么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这还是皇上亲自指婚。如果违抗,得到只能是株连九族的结局。
她被人牵着进入了高堂,因为盖着头盖她只能看见白玉砖上铺着的红缎,鞭炮声人声层出不穷。
“一拜高堂!”
“二拜天地!”
“夫妻对拜……”
她微微发愣,后面有人轻轻拍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
夫妻对拜,她就这样和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结为夫妻,结果别人却说是金玉良缘,天造地设的一对。
现在,如此想想有些可笑。
“送入洞房~”
她感觉她的脚步都有些颤抖,头昏脑涨,有点想逃,但是却逃不开,因为有人跟在她身后,一只手搭在她肩上,押着她。
如果她挣脱,唯一的结果可能就是死。
她坐在喜床上,红纱幔帐上绣着金丝的鸳鸯图案,她身着一身红衣,凤冠霞帔,繁重的头饰固定在她头顶被一块大大红盖头遮住。
她从今日早晨一直坐到现在,腰背微微泛酸,头顶繁重的头饰压的她脖子有些酸痛。
外面烟火肆意,觥筹交错,宾客都祝愿她和永安王喜结良缘,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但是可笑的是,这明明不过是一道圣旨,大家都心知肚明。
喜结良缘,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这些东西仿佛离她很近,离她仿佛又很远,甚至有些不太真切。
烛火如豆,夜凉如水,她低着头因为盖着后红盖头所以只能看到一小块地面紧接着她听到门被重重推开的声音,很快视线里出现一双黑色的靴子,靴口处绣着金色的云纹,她头上的红盖头瞬间被掀开,视线立马变的清明起来。
关于景琰,她听过不少传闻,大多都是夸他面貌俊美,手段高明,性格乖张戾气,喜怒无常,是盛泰第一美男子,千万女子想嫁的夫婿,但是他也是盛泰最心狠手辣的。
宋迟晚抬起头望进一双深邃眼眸,如同跌入寒潭一般。水墨般的眉毛斜飞入鬓,狭长的凤眸如同静川明波,幽深如墨,又如亘古恒星,清辉流转,永不熄灭。
面前的男子一身红袍独郎艳独绝,却又不是女子那般的阴柔之气,这股气质在他身上愈发地使他清冷出尘。
只是这一眼便羁绊了她的一生,陷入了万劫不复。
宋迟晚甚至都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他,因为景琰身上那种俊逸温润,斯文儒雅的气质是无法言说的。
她又迅速低下头,小心翼翼道:“三年,三年后我们便和离吧,你还是你的永安王,我就做我的市井小民。”三年后宋家会在距这里万里之远的西洲城置办一套府苑,到时候整个宋家人便会离开盛京城,所以到时候她与宋家人只会书信来往,不会再见面了。
“好。”景琰低沉的声音萦绕在耳畔特别好听,如风穿过林间,带起一簇簇摇摆不定的绿叶,林籁泉韵,清澈醇厚,如同丝竹管弦般悦耳,随风而逝,让人忍不住想抓住。
听到他答应的那一刻,宋迟晚猛然抬起头,可是看到的只有景琰远去的背影,那一头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的青丝因为走动而轻拂着,门被轻轻地关上了,喜房里只剩下她一人,烛案上摆着一些水果和糕点,烛火轻轻摆动着,在昏暗的屋子里时明时暗。
他居然答应了!那么轻易地答应……她还以为他会生气。或许,他和她一样,面对这桩婚事也是身不由己的吧。
卸掉身上繁重的衣物和首饰,突然瞟到桌上有她喜欢的樱桃和桃子,她披了一件较厚的外套坐到桌边大口地吃了起来。
她咬了一大口桃子,想着怎么存些钱,以免三年后流落街头,她可以开一家米店或者布匹店,但是前提是需要这些东西的原料,需要很多地,来栽种稻谷和棉花,等生意做大了就可以坐享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才开春不久,空气里似乎还掺着冰碴一般,连呼吸间都是冷冰冰的。宋迟晚吃着吃着有些困了便不知不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一夜无梦,宋迟晚睡得很是舒服,她惺忪着睡眼,身下是温软的锦被,视线里出现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如玉雕一般轮廓分明。她心跳都漏掉了一拍,景琰突然醒了,冷眼看着她,那双眸子似无底的寒潭。
正当她疑惑昨晚明明是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怎么醒来就和这个男人躺在床上了的时候,面前的人便开口了。
“等一下会有人过来查看,如果他发现本王昨夜根本不在喜房的话,传到宫里会对本王不利。”景琰说着便起身从被锦被下面翻出一块素白的锦帕,起身转向床边的梳妆柜,从暗格里抽出一把精致的匕首迅速在手掌上划了一下他眼睛都不眨,鲜红的血珠瞬间从手掌上滴落到那块锦帕上。
宋迟晚脸红的低下了头,她居然晓他这样做的寓意。
景琰轻声道:“本王先走了,天色还早,王妃还可以在休息一会儿。”说完便抬着轻盈的步子走出去了,手里还拿着那块沾了血的锦帕。
她没有继续躺在床上休息而且起身去洗漱了,才洗完脸,刚好她的贴身侍女小采走了进来。
她端坐在梳妆镜前拿着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垂落在胸前的头发,刚刚景琰说的话令她有些失神,或许他早已有自己的心上人了吧。
“王妃。”小采微微福身。
宋迟晚将头发拢到脑后道:“小采,私底下不用叫我王妃的。”身份突然变了她还有点不习惯,就像她就这么突然的成亲了。而且她记得她爹爹好像早就帮她定好亲事了,谁知这永安王的亲事突然扯到她身上了,而且宋家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千金。
“好了,小姐。”小采走到她身后替她整理头发,“昨天晚上怎么样啊?”
宋迟晚立马回神道:“甚好。”小采是她的贴身丫鬟,比她大不了几岁。
小采狡黠一笑,“可是府里的人都说昨天晚上王爷和小姐可激烈了呢。”
府里的人都这么说吗?可是他们昨晚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啊?或许也是他吩咐的吧。
宋迟晚从书房拿了本话本坐在院里的秋千上看,不过话本的内容很是无趣,大概说的是一只狐狸修炼成了人形遇到了一个阴阳师然后相爱相杀的故事,这种故事她看到太多了,便觉得无聊了。
她纤细小巧的脚一下没一下地蹬着地面好让秋千摆动起来,不过力度不够幅度很小。
她看四周没什么人便仰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小采那丫头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来到王府后小采似乎特别喜欢往厨房跑,好几次都看到她在哪里,问她,她也回答的敷敷衍衍的,宋迟晚也没管那么多。随后,她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清风微凉,天色阴沉,既不燥热也不冰寒,这样凉爽的天气非常适合睡觉。
她把头靠在挂秋千的链条上打算小憩一会儿,忽然身后有一双有力的手轻轻推了她一把她便随之荡了起来。
“谁?”宋迟晚吓的差点没从秋千荡下去,她及时抓住了那两条锁链,转头看见景琰站在身后。
他面如冠玉,身材挺拔,长的极高,宋迟晚需要用力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的全貌。
“王爷?!”她一下子脱口而出。
景琰道:“以后有事可以来书房找本王,或者去西市的锦书阁。”
宋迟晚错愕,他这是在报备自己的行踪吗?
他将腰间的玉牌扯下递给她道:“以后想出王爷府就出吧,有这个令牌他们不敢拦你的。你身为永安王王妃不可在外人面前落了你的面子。”永安王府的守卫极其森严,没有令牌都不给进出。
“谢永安王。”她一时不知说什么便说了这句。原来是不想让她给他丢脸啊?简单直了一点不就好了吗?
她低着头,显得整个人越发的消瘦,莹白的脸上镶嵌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骨相极好。
景琰轻轻的嗯了一声便离开了,宋迟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清。
不知道以后路到底该怎么走好,她是该随波逐流,顺其自然,还是改变现状,快点朝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发展。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她也有一个心仪的人,但是那个心仪的人离她千里万里远,而且那个人还不认识她,更不知道她心仪他,而如今她又嫁了人,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宋迟晚回了西苑,手里攥着那块玉牌,小采连忙上前迎接,“小姐,你回来了?要不要喝点茶水歇息一会儿?晚膳等一会儿便会有人盛过来了。”
“小采,要是以后发生了一些变故,你还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宋迟晚问她。
小采扎着包子头,脸鼓鼓的特别可爱,她睁着圆圆的眼睛,认真的看着宋迟晚一字一句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小采愿意一辈子陪在小姐身边。”
宋迟晚突然有点想家了,毕竟她还只是刚刚及笄不久的小姑娘,她听到小采话心里热热的,“小采,谢谢你。”
“小姐说什么呢?陪着小姐是小采应该的。”小采腼腆一笑。
夜里晚风轻轻吹过,宋迟晚靠在桌边看着话本,对新房还有些不适应,后面小采一直催她,她才上床睡觉,夜里一直翻来覆去好久才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