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沅沅指节冰凉，明明秋日却像将身体埋入了冰雪，呼吸间萦绕着数不清的白雾，充盈耳畔掩过现实熙熙攘攘。
原来，是这样啊。
有的人自甘荒唐是因为他深植心中，以为己任的理想已被现实的风沙华丽丽的摧残阻断，他之苍凉，是一辈子都被迫庸碌的无力，是一生都难放下的求而不得。
而有的人对功名成就一腔热望，为的却不仅是家族，图的也不仅是功名，他是要替自己的挚友完成济世惠民的宏愿，踽踽独行，孤勇又惨淡。
熙攘的酒楼一下子变成卓沅沅身边的另一个尘世，她迷惘的望着这些开心欢笑的人们，心口的钝痛被现实的锋刃磨碎，疼的丝丝缕缕，疼的牵连不断。
鹿鸣也好，姚京也好，都是让人止不住心疼的存在。
许是那少年讲故事的声音太大，又许是人人皆被烈酒熏成了微醉，忽然之间宁城四杰的往事成了酒楼里人人议论的话题，非议与猜测向来不需要根据，轻而易举的便又如三年前一般洪水滔滔。
“照我说，一定是那姚京因嫉妒鹿鸣和郦南士而设计做局。”
“非也非也，这事本来就不复杂，鹿鸣夹带作弊，郦南士不过是无辜受过罢了。”
“怎的就不能是郦南士瞧自己被查出夹带，登科无望，索性把鹿鸣拖下水呢？”
“你这样说倒是很有道理……”
左右众人议论纷纷，好似一个个都开了上帝之眼，洞明世事，卓沅沅开始沉默着不肯出声，憋到阿善瞧她都瞧的难受，最后叹了口气凑到她耳边，将自己不离身的长剑拿给她看。
别这么窝窝囊囊的忍着了，我带着剑呢（我能打人）。
卓沅沅充满感激的望了阿善一眼，利利索索的站起身子，不甘示弱般满饮了一大口酒，她可不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闺秀，敢非议她的相公，哦，还有他相公的朋友们，不是找骂就是找打，拖长了音调，她的口齿清楚尖利。
“你！们！在！放！屁！”
这五个字一出来，卓沅沅顿感舒爽，接着气势汹汹的转过身去，眼望着楼中一众大眼瞪小眼的男男女女，瞥下的帝王之势竟让人一时不敢答言。
“你们很闲么，闲的话多去赚赚钱读读书，说别人的闲话下酒，酒喝的安心吗？菜能吃的下去吗？摇头晃脑煞有介事，猜测这猜测那，怎么不猜猜自己会不会挨我的打啊!”
“这位小娘子，说话过分了吧。”一时有人拍桌而起，瞧见卓沅沅一行人是三个没有战斗力的女孩子时口气逐渐狂妄起来。
“我们讲的又不是你家的事，你急什么，莫不是家中也有个靠作弊登科的相公，戳到了你的痛处。”
阿善默默的开始同情这个有眼无珠的傻大胆了，安抚好馥丫头，她随即站起来，将长剑从剑鞘中抽出来，剑寒如水，一径而去挑开了衣襟腰带，散落的衣衫露出白花花的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