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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庙诉衷肠

春风拂面,冰雪消融,汴京大桥边的柳枝嫩绿初生,给这冬春交际的时刻平添了一抹生机。

如此良辰美景,才子在旁,本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美事,可对于李清照来说,一切都显得是那般索然无味。

吟诗作对,探讨金石,本是自己喜爱的事情,可奈何身边的人不对,即使再有兴趣,也觉得无聊。赵明诚博学多才,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诗词歌赋无一不晓,说是人中之龙也不为过,若不是安奇率先出现,李清照怕是早已经倾心于他了,可此时安奇此人早已经占据了李清照的心扉,说不出为什么,李清照总是会有意无意的想起安奇,虽说二人没有走到那一步,但若是就这样嫁给赵明诚,无论是对赵,还是对自己,都是一件十分不公平的事情。“赵公子,家父有言,令小女子早些回府,我这便先…”

“李姑娘不必担心,来时在下拜访过令尊李大人,李姑娘不必急于回去的。”赵明诚笑道,即使身着男装,也挡不住李清照那出水芙蓉般的面庞,赵明诚对李清照真是越看越喜欢。

“可能是昨日受了寒,今天身体略感不适,恐扰了赵公子的雅兴。”可能是心念安奇的原因吧,李清照不愿意和其他男子过于亲近,受到邀请的时候也是看到安奇才一时间慌了神,随口便答应了下来,此时待在这里浑身说不出的别扭。

“那在下便先送李姑娘回去吧…”

“不劳烦赵公子了,抱歉…”

正值二八年华,即使是李清照也有叛逆的时候,既然今日不用早早回家,那便在街上闲逛好了,可汴京如此之大,除了李府,却再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不知不觉的,李清照又走到了育才书院的大门前。

书院无人,李清照看着院内的各种游玩设备思绪万千,微微一叹,走进了庙中,看着那与翻新的旧庙显得格格不入的破败雕像,李清照上前点燃了香,跪倒在地,“多谢当时老神仙收留,景公子才得以幸存于世。”

看着那老神仙似乎在朝着自己笑,李清照俏脸一红,缓缓开口,“老神仙莫要笑话小女子,清照不是水性杨花的女子,对于那赵公子,只是钦佩他的才学罢了,嫁与他为妻这件事情,清照从来都没有想过,至于那景公子,清照虽然倾心于他,但他却无动于衷,终是有缘无分罢了。清照一直苦于自己是女儿身,不能为家父分忧解难。景公子无心入仕,如今小女子又苦于自己身在官宦之家…”

和当时的安奇一样,李清照将眼前的老神仙当成了倾诉的对象,“老神仙别不信,清照此话并无半句虚言,恐怕小女子今生也要学那林黛玉一般,郁郁寡欢而终了。初识景公子时,他还他还是街边的一个小乞丐…”李清照滔滔不绝的说着和安奇相识以来发生的一切事情,完全忽视了身后的那道人影,椅子的挪动声在这安静的环境下显得如此刺耳,心中所想被旁人听到,李清照可谓是又羞又急,动静传来的瞬间便停下了声音扭过头去,“谁?谁在那里?”

“李…李姑娘…不好意思啊,小子在那里睡觉来着,我这就出去,你继续,继续。”因为酒后胡言的原因,安奇对饮酒这件事情有着莫名的抗拒,想来若是饭点回家必定会被刘倒爷拉着喝上几杯,还不如在庙中小憩一番,等刘倒爷吃过饭以后再回去,谁能想到李清照居然去而复返,还在那里说了这些话,本想偷偷离开,奈何还是发出了声响。

“你等等。”李清照面色羞红,哪能想到自己的心里话居然被自己最不想让听到的人给听去了,“刚刚我所言,你都听到了吗?”

“没…没有…”安奇老脸一红,赶忙开口。

“我让你没听到,让你没听到。”李清照一改往常贤淑的模样,站起身来捶打着安奇。

“李姑娘饶命,小子听到了,听到了啊。”

“我让你偷听,我让你偷听…”

安奇苦笑,这对话听起来好耳熟啊,虽说李清照的捶打不痛不痒,但如此下去指不定要闹到什么时候呢,无奈之下安奇只好将李清照的手抓住,“李姑娘你听我解…”话没说完,安奇便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到了李清照梨花带雨的样子。

“你有什么好解释的?”李清照哭道,先是胡言乱语然后出尔反尔让整个李府都丢尽了脸面,又是藏在一旁偷听自己的内心独白,此时李清照想死的心都有了,还能有什么比这更尴尬的事情吗?

安奇此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知道李清照对自己有感觉和亲耳听到简直就是两码子事情,鬼能猜到李清照居然会如此倾心于自己啊,轻轻叹了口气,安奇开口,“李姑娘,安奇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啊…”

“难言之隐?难不成你已经成家了?”李清照疑惑道,若真是如此,就算安奇同意,那自己岂不是真的要如同赵灵所言那般做妾了么?这样的话别说自家父亲不可能答应,就算是自己也不会同意的吧?

“李姑娘误会了,小子未曾娶亲…”

“那你为何…我知道了…”虽说不知道安奇为何如此推崇自己,可既然他没有娶亲,又不愿意娶自己,恐怕是对自己没有那种所谓动心的感觉吧。

看到李清照落寞的表情,即便是傻子也能猜出她心中在想些什么,轻叹了一口气,安奇缓缓开口,“天下的男人怕没有一人会对李姑娘视若无睹,安奇无论是家世,样貌,还是文采都比不上那赵明诚公子,怎敢对李姑娘有觊觎之心?而且小子家乡遥远,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回到家乡,入仕为官之事真是想都不敢想啊…”

闻言李清照可谓是又好气又好笑,明明之前还对赵明诚出言不逊,今日怎么却又夸奖起他来了?先说文采,安奇名满汴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赵明诚虽有才名,但和安奇比起来还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再说样貌,虽说安奇一身素衣,头顶短发,但皮肤白净,长相俊俏,和那赵明诚比起来不差分毫,至于这家世,若是安奇肯入仕,未来的成就不见得会比赵挺之低。“你说你不肯入仕是因为家乡远的原因?敢问景公子家乡在何处?”

“额…很远很远的地方…”安奇没有办法回答,总不能说是几百年之后吧?

“难道不属于我大宋境内?若是为官,那便求皇帝调你赴任家乡,一来可以回到家中,二来也可以光耀门楣,岂不是一件美事?”做不做官对于李清照来说真的无所谓,可毕竟自己是官宦之后,李格非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自己许配给寻常人家的公子,红楼之中林,贾二人互相爱慕,却没有一个人率先开口,才导致了后面的悲剧,李清照深受红楼的影响,既然二人互生情愫,安奇又不愿意说,那便由自己开口好了,哪怕依旧没有任何结果,好歹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后悔终生啊。

安奇欲哭无泪,如果事情真的这么简单自己怕就不会出尔反尔了,能娶到李清照,多大的荣耀啊,可自己能吗?万一真的穿越回去或者穿越到其他的朝代呢?毕竟安奇有穿越的这个前科,对未来的一切都感到十分的迷茫,“李姑娘,我…”

“景公子不必如此的,既然刚刚向老神仙诉说的话已经被你听去,那清照也不在乎是否厚脸皮了,初见时对你心生怜悯,复见时在画棚外对你感到愤怒,得到素描画和红楼一书又对你产生好奇…”见安奇想说些什么,李清照挥手打断了他,“若不是红楼一书,恐怕我今天也不敢对你说这些话,由好奇变成了欣赏,又由欣赏变成了牵挂,那日你从府上离开,我就在想,如果我不是官宦之后,那该有多好,可一切都已经是注定的事情了…”

李清照依旧在笑,任凭眼泪打湿了脸庞,“心里的话儿说出来果然会轻松很多,景公子保重,天晚了,我便先回府了。”

安奇呆立在原地,看着李清照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初识的一饭之恩,被冤时的探狱之行,相处时的含羞模样,自打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就像影片回放一样在安奇的脑海中重现了出来,虽然平日里接触并不是很多,但不可否认的是,李清照在安奇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记,不然为何见到她和赵明诚出去的时候自己心里会莫名一痛呢?

安奇想起李纲在狱中说过的话,“等佳人遇良偶,你莫要后悔才是”,如果李清照真的和赵明诚成了亲,自己真的可以发自真心的祝福吗?大抵是不能的吧,李格非是不可能同意将自家掌上明珠下嫁给一个平民的,若想娶到李清照,除了为官入仕,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若是为官,那自己定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北宋覆灭,一时间,安奇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