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王老夫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心顿时凉了半截，暗想这皇帝要不要偏袒的如此明显，旁人不知，自己还能不知道吗？整个汴京可着劲儿挑，除了育才书院开设了一门所谓的音乐课，其余书院哪里会有这么一门课程啊？
“试题已定，此番比试六艺中的乐，二位夫子，你们谁先来啊？”
“我们先来吧。”在赵灵眼神的示意下，安奇开口说道，“请皇上稍等片刻，容草民准备一番。”
赵佶满脸笑意的点了点头，“去吧。”
育才众人在安奇的指挥下，井然有序的将音乐专业教室内的桌椅纷纷搬出，整齐的摆放在场中，众人入座，只见十数位年纪不大的女孩子迈着整齐的步伐缓缓踏进场中，朝着皇帝施过礼后纷纷入座，坐在最前方以轻纱遮面的女子，不是李师师又是谁呢？
见到朝思暮想的人儿赵佶自然是心里乐开了花，那如同天籁般的嗓音和那谜一般的样貌令赵佶朝思暮想，如今再一次见到李师师，赵佶的心情可想而知，还没等安奇开口，赵佶便抢先说道，“快开始吧。”
安奇苦笑着朝着面对学生而立的锦儿点了点头，随着锦儿下落的手势，歌声缓缓传来。
“时光已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忆童年时竹马青梅，两小无猜日夜相随…”
试问谁没有过童年，谁没有过青梅竹马呢？柔美的曲调配合着女孩子们稚嫩的声音，歌声传进场内每一个人的耳中，不仅仅是人到中年的诸位大叔级别的人物，就连赵佶这个毛头小子都听得湿了眼眶，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风流人物，与众位才子佳人吟诗赏月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可如今做了皇帝，成为了天下之主，却连出宫这种小事都变成了奢望，安能不听曲落泪？场内一直没有人开口，直到曲罢，不知人群中谁率先喊了一声“好”，围观之人才爆发出雷霆般的叫好声。
“闻者流泪啊，我问你，此曲是何人所谱？”赵佶擦了擦眼角的泪花，问向立于前方的锦儿。
“回…回皇帝的话，这首《往事只能回味》的词曲，皆由景公子所做。”锦儿很紧张，但却不是对于皇帝，而是坐在一旁的赵挺之，只要赵挺之不点头，他便会是一座立于自己和赵明诚之间难以逾越的大山。
“好，好啊！”赵佶起身称赞道，“先有《女儿情》，后有《往事只能回味》，皆是不出世的名曲，安奇，你甚得朕心啊。”
安奇老脸一红，暗想这剽窃居然还剽出名堂了，若不是和老妈刘芳听了不少经典曲目，恐怕今日众人听到的将会是说唱了，“草民惶恐，恐扰龙耳。”
“若此等名曲也能被说为扰耳，那朕的宫廷乐师，怕是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你说呢？金大人。”
“下官惭愧…”金崇岳老脸一红，身为礼部尚书，其中一项职责便是掌管宫廷礼节，自己手下负责礼事的歌舞表演者甚至还不如民间的一所书院，实在是惭愧的很啊。
安奇懒得管皇帝和周围的人在谈论些什么，当务之急是赶紧比试完回家补觉，待育才众人将场内收拾妥当，安奇才朝着王老夫子开口，“小子的三板斧耍完了，王夫子，请吧…”
身为在场年纪最大的几人之一，王老夫子自然对那《往事只能回味》有更深的感触，可喜欢归喜欢，比试之事大于一切，眼瞅着自己要输掉比赛了，王夫子也懒得计较脸皮，起身跪倒在地，朝着赵佶开口道，“皇上，君子六艺中的六乐乃《云门大卷》、《大咸》、《大韵》、《大夏》、《大濩》、《大武》，育才所唱之曲虽不凡，但总归不是六乐之内，望皇帝明鉴。”
这可着实让赵佶犯了难，明明有心让安奇获胜，哪知道这王老夫子居然如此较真，可这比试内容是自己挑的，话也是自己说出去的，若是想凭着对安奇的喜爱强行改口，恐有不妥啊。
“呵呵。”安奇轻笑一声，看向王老夫子，“请恕晚辈唐突，敢问王夫子和那曾不凡可有亲戚关系？”
“景夫子此番话语是何用意？”安奇和曾不凡的恩恩怨怨王老夫子可谓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还用安奇入狱一事来抨击过育才的众人，眼看安奇将自己和那不知廉耻的曾不凡放在一起进行比较，王夫子的气愤可想而知。
安奇呵呵一笑，大步上前，“王老夫子如此墨守成规，何不脱去衣物，回归森林，以树皮野果果腹，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你这竖子，竟敢辱我？”王老夫子瞪圆了眼睛，怒视着安奇，暗道这小子莫不是疯了？当着皇帝的面居然敢如此胡言乱语。
“我胡言乱语？敢问您老所说的六乐有多久了？一百年？还是一千年？难不成千百年来天下君子都是靠着那六首古老的曲子活着的？”睡得正香被喊醒本来就不爽，这老头儿输了不认账更是让安奇怒火攻心，难得的，安奇又一次开启了嘴炮模式，没等这王老夫子回话，安奇便再次开口了，“时代在发展，科技在进步，您老懂得什么叫进步么？懂得什么叫创新么？来来来，整个书院的人您随便挑，除了皇帝以及众位大人，您老要是能找出一个听过那所谓六乐的，我脑袋拧下来给您当球踢，怎么？您不找？我来帮你，这位大哥，你过来，你听过王夫子所说的六乐么？”
“没…没有啊…”路人甲大哥被突然点名，楞了一下回复道。
“那你可算不上君子啊，人家王老夫子说了，君子六艺的六乐，你听都没听过还算什么君子啊？这位大叔，哎？你别跑啊…”问了一圈，别说听过曲子，就连六乐的名字都少有人知道，“瞧瞧，王老夫子，按照统计学来算，我大宋有九成以上的人不是君子啊。”
“你…”王夫子气的哑口无言，无心之语硬是被安奇抓住了破绽并拿来大做文章。
“你来我院找事在先，提出比试在后，我育才书院众人毫无准备，仓促应战，如今，你技不如人，若是老老实实认输我还敬你是个有德行之人，可你却咄咄逼人，出言不逊，侮辱我大宋子民，与曾不凡那卑鄙小人简直是一丘之貉，我定不容你！”
“话糙理不糙，那六乐又没有完整的曲谱还不得而知呢…”
“依我看，即使有谱，也未必有那《往事只能回味》好听呢…”
……
王老夫子气的两眼发黑，自己只不过说了一句事实罢了，这安奇借题发挥不说，还将出言不逊，咄咄逼人这些他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推到了自己的身上，听着周围议论纷纷的声音，王夫子大喊一声，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皇上，此番比试草民认输了，可是这女学生，实在是收不得啊…”
“一派胡言！”没等赵佶说话，安奇再次开口，“张口收不得女子，闭口收不得女子，你如此看不起女性，若没有女人，你这老家伙难道是从石头缝儿里面蹦出来的？”安奇这番言论虽然有些粗糙，但却颇得围观女子的肯定，毕竟这年头女性的地位实在是一言难尽啊，“冥顽不顾，不知悔改，某上次骂你简直是对牛弹琴。”
“哼！”不提还好，提起这件事王老夫子便一肚子火气，自己居然被一个猴崽子给破口大骂了一顿，更可恶的是自己居然还没有办法还嘴，“那老夫问你，那些唱歌的女子，除了青楼，还有何等归处？”
“既然你开口问了，那我便勉为其难的告诉你好了。”言罢，安奇朝着围观的众人开口，“谁说女子学乐器便只能屈身于青楼的？某在此宣布，育才女子乐团正式成立，承接开业，婚宴各种喜事，价格公道，童叟无欺，而且某保证，所得分文不取，皆均分于参演的学生。”
“你…”
“你什么你？既然你为老不尊，三番五次为难我等，我也不必与你客套，尊老爱幼也是要分时候的。我也不瞒你，锦儿，李清照，皆是你口中的女流之辈，可她们教出来的学生愣是在比试中赢了你的书院，你还有脸说出女子读书无用这种言论吗？”
本来十拿九稳的比试硬生生被皇帝给搅和了，若是比试吟诗作对，四书五经，王老夫子敢说自己的学生不输给任何人，“若不是皇…景安奇，你可敢与我再比试一番？”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您老有时间，我们可没那么多闲工夫陪您，您还是带着学生回去洗洗睡吧，要不这样，算我们输了，成吗？”安奇可没有心思再跟他来什么赌约，鬼知道这老头儿心里憋着什么坏呢，这次皇帝偏向自己才赢了比赛，下次若是被干个几比零可就真的尴尬死了。
“老夫育人一生，安能受此大辱，你我一题定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