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林伟海还没开口,从旁边挤进来一个人,说:“钱是我给的。”
马老板一看,这不是已经破产的周扬吗?他怎么会来了?而且看他的打扮什么的,似乎又是有钱人了。“你……你不是破产了吗?你怎么会有钱?”
周扬和林伟海相视一笑,说:“我既然能破产,当然也能发财。”
马老板不可思议地摇着头说:“不可能不可能,如果不是你偷走了钱,那会是谁偷的呢?”
“当时我在盘子上做了手脚后,怕你怪罪就赶紧走了。从盘子上桌到你发现钱被偷了时间应该不超过十分钟,这说明偷你钱的人显然是知道你这笔钱的地方的。你仔细想想谁有这个条件?”
马老板猛地一拍脑袋,大叫一声:“是老高!那天我在放钱,他正好闯了进来。但我一直把他当自己人,所以也没提防他。”
林伟海也恍然大悟,说:“难怪,那次我被你关起来后,他想放我出去,后来又打电话给你,说不放我就去报警,原来他这么做不是为了帮我,而是怕自己露出马脚啊!估计年三十那天他见到了我在碗里做动作,等我走后,就立即去了你的房间把钱拿走了。他猜我会跑得很远,而且算准了你一定会以为钱是我偷的。可是没想到我突然回去了……”
马老板立即打老高的手机,却被告知手机已关机,顿时一脸苦笑。周扬又说:“对了,年三十在你那拿到的菜的样品一直搁在冰箱里没坏,前几天我送到了质检部门去了,结果应该在这两天里会出来……”
话没说完,马老板已经嚎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定要找到你
1街头遇宝
“好了,这节课就到这吧!”李定摘掉老花镜,合上了讲义。底下的学生们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掌声。对学生们这样的反应,李定是胸有成竹的,因为他首先是个民俗专家,然后才是这所音乐学院的客座教授,他对民间音乐的造诣和了解显然已经彻底打动了这些骄傲的学生。李定微笑着挥了挥手,走出教室。
像往常那样,李定出了校园门就到菜市场去了。作为一个民俗专家,他喜欢往人堆里走,在那里能够听到最原生态的声音。
菜市场像往日一样热闹,人群川流不息,李定提着菜篮子自得其乐地听着那些在别人听来是噪音的动静。猛地,他在这些声音中听到了一种极不和谐的声音,这不是属于菜市场的,是一个人在唱歌,唱的却不是普通流浪艺人们唱的那种流行歌曲,声音很是苍凉,而且含糊不清。李定本能地觉得这是一种地方曲调,但是他找遍脑子里的记忆,也找不到这是哪一个曲种。不由得跟着声音去了。
菜市场的那头,一个年轻人正坐在那卖唱。很难想象那么苍桑古老的歌是从他的嘴里发出的。年轻人衣衫破烂,头发乱蓬蓬的,旁若无人地唱着。他的前面,是一个破碗,里面装着几张纸币和几枚硬币。李定在他身边静静地听了起来,越听越吃惊,按照他的理解,这应该是属于一种很古老的唱腔,而且是到目前为止还未被发现的曲种。他掏出笔记本来,跟着年轻人的音调记下音符。
年轻人注意到了他,皱了皱眉头,然后收拾了面前的钱,起身要走。李定注意到,他的右脚有点跛,忙拦住他,说:“小伙子,我能问问你是哪的人吗?”
年轻人不耐烦地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李定正为发现新曲种而兴奋,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说:“那你能告诉我你唱的是哪一种曲子,曲调叫什么,歌名叫什么?”
“你问这个干嘛?”年轻人很疑惑地问道。
李定搓了搓手,笑着说:“是这样的,我是个搞民俗文化的,可是却从来没听过这样的曲子,所以感到很好奇。”说着,他拿出自己的证件来给他看。
年轻人接来看了看,又还给他,说:“我没有时间了,只能告诉你这叫涂戏。”说着又要走。李定哪里会让他跑了,又拦着他说:“小伙子,别急,这样好不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安排你吃住,只要你把涂戏的起始来源以及完整的唱版教给我。当然,我会给你报酬的。”
“你要这个干什么?”
“这是濒临失传的古老文化,我们有责任将它传下去。”
年轻人沉吟了一番,终于点了点头,说:“好吧!”
年轻人叫王明生,李定把他安排在了自己的家里住下。反正老伴早就过世了,女儿也在外面工作,家里就他一个人。李定还专门给他买了几件衣服,让他洗个澡穿上。王明生洗完澡穿上新衣服出来后,李定笑了起来,人靠衣服马靠鞍,只这么简单地打扮一下,王明生还是个挺帅的小伙子,只可惜腿坏了。王明生见到他在打量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李定让他先把涂戏的起始来源说出来。
原来涂戏起始于大别山区的图腾时代,每当祭天之时,巫师就带着镶嵌了鹿角的帽子,在众人团团的围绕之中载歌载舞,祈求风调雨顺。因为巫师的特殊身份,注定了涂戏是单线传承。一代一代下来,各种风格的涂戏渐渐入落,到后来,除了王家,几乎已经是灭绝了。王明生的父亲深感到这门绝技的危机性,因此很小的时候就逼着他学了。只是王明生对这种别人听不懂的古怪歌根本不感兴趣,总是边学边忘。他的父亲恨铁不成钢,每天打骂他,结果他一气之下就跑了出来。但是因为身无一技之中,腿又是残的,做不了事,只好落到街头卖艺了。
李定听得长吁短叹,有多少古老的艺术都在时代的变迁中消失了呢?他拿出纸笔来,请王明生将能记住的歌词写下来。王明生拿起笔,略一思考,便开始写了。
下午的时候,王明生把写好的唱词交给了他。李定兴奋不已,接过来一看,却愣住了,原来王明生写的歌词字与字之间很多都是互相没有联系的,就像在电脑上无意识地打下的一行行字。王明生抱歉地说:“因为我父亲不认识字,他在教我时,我只能根据发音来记,所以就成了这样子。”跟着,他按照写的,一字一句地唱了起来。李定如获至宝,赶紧打开录音机,将他所唱的录下来。
整理工作异常繁琐,两人一直忙到下半夜,这才有点撑不住了,李定说:“时间不早了,我看这样吧,你先睡一觉,明天我们继续来。”王明生点了点头。李定给他安排的是女儿过去住的那间房子里,反正她也不会回来。
李定一整夜都在为发现了这个古老的曲种而兴奋不已,一直到天快亮时这才浅睡了一会儿。等到醒来,一看八点多了,赶紧一骨碌爬起来,匆忙地洗刷过后,就去敲王明生的门。但里面没人回应,李定奇怪地扭开门一看,却见里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王明生的人。难道他早起出门了?等了一会儿,王明生还是没有来,李定心里越来越困惑,突然心里一紧,猛地回到自己的卧室,打开床头柜一看,果然,现金都没了。
李定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让他心痛的不是那几百块钱的现金,而是自己跟涂戏失之交臂了。
2千里追踪
李定通过网络,将自己收集到的那些涂戏的资料传给了北京的一位学者。不多时,学者兴奋无比地打来电话,告诉他,当唱腔一起,他就觉得内心在澎湃,显而易见的,这是一种从来没有发现过的唱腔。就像《萨格尔王》一样,说不定在歌词里记载着当年人们生活的种种,对研究有很大的帮助。学者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词曲完整地收集到,他这里将致力于对王明生所写歌词的复古。李定苦笑,王明生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怎么找到他?
李定进到卫生间,准备把王明生昨天换下来的脏衣服打个包拿去丢了,忽然觉得一个口袋里硬硬的,像是有什么卡片之类的东西。拿起来一看,竟是个身份证。李定猛地觉得眼前豁然开朗,王明生既然是他父亲教他的,那么只要找到他的家,就能找到他的父亲。
主意一出,李定立即去学校请了假,按照身份证上所写的地址,坐上火车就赶了过去。
一天一夜后,李定来到开阳小县。这个小城给他的第一个印象就是脏乱差,牛车与汽车同行,街头到处都是垃圾。李定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目的地,车子把他拉到一个乡村里丢下。李定找了一个村里人,问起王明生,但那人却说不认识他。李定又找了一个人问,那人很肯定地说村里没这个人。李定傻了眼,拿出王明生的身份证,说:“怎么可能,你看这不就是这里吗?”
那人接过来,也很疑惑地说:“是这里没错,可是绝对没有这个人。”
李定见他说得这么肯定,心里生起一个不祥的预感,难道身份证是假的?想到这,他问清了当地派出所的地点,跑了过去。在派出所里,李定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又把王明生的身份证拿出来请民警鉴别。民警拿过来一看,立即就说:“这是假的。”
李定愣住了,一个好好的人,为什么要用假身份证,难道他犯了什么事?
从派出所出来后,李定拦了一辆车子,回到县城,找了个旅馆住了下来。晚上,他在床上越想越觉得这事蹊跷,王明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就给离这几十公里外的女儿李选晴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现在已经到这了。李选晴又惊又喜,说:“爸,我这就包车去接你!”
李定笑着说:“不用了,反正我明天就会去你那的。”
“那太好了!对了,爸,你怎么会突然到开阳来的?”
李定说:“这事等见了面再说。女儿,你最近还好吗?怎么也不见打个电话回来?”
李选晴说:“爸,你知道我很忙的。”
李定苦笑,女儿从师大毕业后,并没有按照他设计的路来走,而是执意到最偏远的地区来支教,算算时间,都两年多了,也不知道她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放下电话,李定还是睡不着,就干脆出去走走了。小城里的晚上很是安静,才九点多,路上已经是行人稀少了。走着走着,迎面走来几个醉熏熏的年轻人,李定往旁边躲了躲,谁知道那几个人走到他的身边,突然扑过来。李定顿时就觉得一个黑乎乎的面罩遮住了脑袋,然后脖子一紧,面罩下面的绳子勒住了喉咙,发不出声来。紧跟着,几只手飞快地在他身上掏着,整个过程可能不到半分钟。李定费尽力气地解开绳子,拿下面罩,那几个家伙早就不见人影了。再一摸身上,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了。
李定暗暗叫苦,连房卡都没了,这下子连旅馆也进不去了。到了派出所一报案,民警听说了作案手法,气得直拍桌子,说这伙人是老手了,专门找外地人下手,犯了几十起案子了。又问他看清楚他们的样子没有,李定直摇头,那么暗的地方,连个街灯也没有,哪能看得清楚。民警也是直摇头,显然他对破案也不抱什么希望。
好在有了派出所的证明,李定这才得以进到饭店去。
第二天一早,李定借了饭店的电话给李选晴打了电话,无奈地告诉她昨晚发生的事,让她来接自己,因为自己身上是一分钱也没了。李选晴听了吓一跳,忙问他身体上没事吧。李定说没有,那伙人就为了钱。李选晴让他先在那,她马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