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薛宝钗的丫头金莺儿,虽然没有晴雯、袭人、紫鹃、雪雁的才貌,倒也白白净净,娇媚可人。
莺儿自跟了宝钗,一直以为薛府是最富贵不过的,她家姑娘是最聪明美丽的。不想来到贾府,见这里气象不同,厅堂巍峨,花团锦簇。吃的穿的用的玩的竟是自己见所未见,才知道原来以前自己是个没见识的,羡慕之心顿生。
莺儿一眼就看出来贾府里最受宠的是宝玉,早晚一天,荣国府会是宝二爷的。看着宝玉清秀的面容,俊俏的身段,莺儿芳心暗动,怎奈怡红院的丫头个个貌美如花,嘴尖牙利。头一个袭人外表贤良,心机深沉,宝玉对她言听计从,王夫人还暗许她姨娘的位子。再有晴雯,风流标致,那一双激灵灵的秋水目勾人魂魄。麝月、秋文、绮霞、芳官……就连小红、四儿等粗使丫头都心灵手巧,跟一把水葱似的。莺儿虽然极力表现,宝玉却从未正眼看过她。自己家宝姑娘一颗心也放在了宝玉身上,想起姑娘的心眼手段,莺儿不寒而栗,不由得将芳心从宝玉身上挪开。反暗笑袭人等不知高低,早晚不知死在谁手。
后来,宝钗叫她拜怡红院的叶妈妈为干娘,莺儿不解其意,她们这些在姑娘身边的大丫头,一个个跟副小姐似的,哪里看得上那些老妈子?
宝钗道:“叶妈妈是茗烟的娘,让你拜她也是为你以后着想。”
莺儿这才明白姑娘的目的,茗烟是宝玉身边第一得力之人,姑娘本就有太太撑腰,现在已经笼络住袭人,再笼络了茗烟,将来这宝二奶奶的位置自然坐得稳。知道姑娘有心将她许配茗烟,莺儿心里委屈,转念一想,茗烟是宝玉的心腹,自己是姑娘的膀臂,将来姑娘嫁过来,自己就像周瑞家的一样威风,忙喜滋滋的答应了。
这日,莺儿因给香菱送东西,回来的晚了。路过二门外茗烟的住处,正想进去说会子话,忽听房里有喘息的声音,不由悄悄听了一会儿,原来是茗烟和一个女孩在干那种不正经的事。她已经略通人事,羞得面红耳赤,偷偷躲在暗处。
许久,门开了,一个小丫头溜了出来,莺儿认出原来是洗衣房的万儿,不由得一阵冷笑,暗道:早晚叫你死在我手!
茗烟正在床上假寐,见一个人影闪了进来,还以为是万儿,笑道:“怎么又回来了?不舍得你茗大爷?”
莺儿红着脸怒道:“你干的好事!我告诉周大娘去。”
茗烟见是莺儿,吓得从床上滚了下来,跪地求道:“姐姐不要说出去,替兄弟隐瞒则个。”
莺儿道:“呸,好没脸,我为什么要替你隐瞒?”
茗烟见她粉面含羞,含嗔带笑,往日又肯和自己说说笑笑,况又是自己干姐姐,知道没有危险,便跪爬了几步,抱住莺儿的腿道:“我的命都是姐姐的,求姐姐可怜可怜我吧。”
莺儿红着脸道:“不知羞,我大耳刮子打你。什么脏的臭的都招惹,好不自重。”
茗烟嬉皮笑脸道:“姐姐若肯成全兄弟,我还招惹她们干什么?”见莺儿任由他抱着也不挣扎,知道她有意,一双手便乱摸起来。莺儿羞得慌忙推他,怎奈一个女孩,哪里有男人力气大?况又有姑娘的钧旨,只得半推半就,由他摆弄。
云收雨散,莺儿含泪道:“还敢找那等娼妇吗?”
茗烟才得了好处,自然唯莺儿的话是听,早把万儿丢到脖子后头去了。
薛宝钗见莺儿回来的晚,又是那样走路,脸色红白不定,便猜出几分。叫文杏等人出去,一巴掌掴在莺儿脸上,骂道:“下作的小蹄子,快跟我说实话!不然我揭了你的皮!”
莺儿哭道:“前儿无意撞破了茗烟和万儿,他怕我说出去,在没人的地方截住我,对我用强……姑娘,给我作主!”
宝钗怒道:“你为什么不去死?教人知道岂不连累我?”
莺儿哭道:“姑娘请想,我如是不明不白的死了,别人该对咱们家说三道四了。若不是顾及姑娘名声,莺儿死一万次的心都有的。”
宝钗见她哭的可怜,又见茗烟是宝玉的心腹,因叹道:“你起来吧,万儿倒好办,胡乱配个小子就是了。你给我小心了,若是装出幌子来,我也不能救你。”
宝钗一向帮着打理荣国府,便向凤姐推荐茗烟之母叶妈妈管理园中花草,茗烟万分感激,待莺儿情分与众不同。
茗烟和莺儿情投意合,不免将一些古怪东西赠给莺儿,被宝钗发现,全撂在火盆里烧了。
元妃娘娘为宝钗、宝玉指婚,全府上下无不欢喜,迎春暗自烦闷,到潇湘馆开解黛玉。
黛玉知道她婚期已近,替她担心。无奈迎春时光老实木讷之人,又恪守礼教,早已认命,心想:再坏又能怎样?贾府的男人又有几个好的?最不济自己就是邢夫人、尤嫂子等人的命吧。
黛玉见她不听,也没有办法,笑道:“二姐姐有事只管找我,妹妹一定鼎力相助。”
迎春道:“妹妹要去哪里?”
黛玉笑道:“这里又不是我的家,我总要回去的。”
迎春道:“我听说你要和宝玉一起走,可有此事?”
黛玉吓了一跳,道:“姐姐听谁说的?要走我自然自己走,干什么带走宝哥哥?”
迎春道:“宝玉不想和宝钗成亲,准备逃走却被袭人发现,现在太太派人看着他呢。你这时候走,恐怕老太太、太太不会答应。”
黛玉苦笑道:“怎么人人都以为我和宝哥哥好?他要不要宝姐姐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虽无父无母,好赖也是个‘凤仪郡主’,你们贾府担心我嫁不出去吗?”
迎春看她不是说谎,叹道:“人言可畏,想不到连我都误会妹妹。”
黛玉笑道:“交人交心,姐姐说什么我也不恼,我知道姐姐从心里疼我。”
迎春笑道:“林妹妹一张嘴,反叫我羞愧得慌,不该信那些小人的话。”
黛玉一笑,将自己亲手绣的手帕交给迎春,道:“改日想见妹妹,教人拿它找我就行。”
黛玉决心要走,谁料走之前还有一场大祸等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