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刺诸人步步惊心,走得很吃力,李铁男的腿受了一点轻伤,那是地面上冒出的尖刺的杰作,不过幸亏杜刺早有察觉,否则恐怕李铁男已经死去多时了。
这条洞穴似乎很深,而且还有数条岔道,连杜刺也弄糊涂了,根本不知从哪个方向走。
宗浩然和回风堂的高手根据推算,选定了一条,因为谁也不知道分散后会是什么结果,不仅要对付机关暗算,甚至要面对英雄冢那些可怕的高手,除杜刺外,谁也没有把握可以杀死阎王,天玄也没有把握,他顶多和阎王是在伯仲之间,再加上一个擅长用毒的毒尊肖万邪,恐怕只有死路一条,加上无尘子也不行,所以,他们只能选择一条路走下去,走完若不对,便再取另一条,反正既然能走过去,返回应该不会有多大问题,这是众人的想法,当然有人有很自私的想法,那便是哪一条才是到达宝库的正确通道,而自己走错了,岂不让另一批人先得到宝藏?若是私藏,谁会知道?所以他们打定主意不分散,更是由于这一条路上有人走过的痕迹,另一条路上没有,他们始终相信英雄冢的人先入洞一步,那这有人走过的痕迹肯定便是阎王诸人所走过的路。
走过一段之后,让他们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那便是因为两洞壁之上的油灯全都已经燃起,这个发现,连杜刺的心神也为之活跃起来。
看这油灯所点燃的时间,不过在一个时辰左右,不过这些油灯的灯芯似乎都不太耐点,但这并不是众人所要在意的问题,问题是宝藏究竟藏于何处,这条洞穴究竟还有多长,不过看来这条洞穴有一些迂回环绕的感觉,而石壁似是由天然再加以人工修饰,否则若想人工挖好这样的一个洞,便是派上十万军马,恐怕也得百年以上了。这里似是天然的石灰层,越往内,越有此感,那悬挂的钟乳,晶莹闪亮,的确是很美的风景,可这只是给人们增加许多危险感,钟乳当然没人敢去碰,谁知道那会是怎样的一个结果。
当然也有人并不太信邪,只伸手摸了一下那美丽而闪着纯洁光泽近乎透明的钟乳,但最后断了一只手,是杜刺为他斩的,那只摸钟乳的手被杜刺以闪电的一剑在完全没有痛苦的情况下斩断了,血还未来得及喷,杜刺已封住了他的臂处几大要穴,血只是淡淡地流。
所有的人大为惊愕之下,他们见到了那只掉在地上的手并没有出什么血,而是流脓,只在片刻间就化成了黄水,把地面都腐蚀了一块。
杜刺冷冷地道:“无论是什么东西,都可能是杀死你们的凶器,若想活得长一点,便必须收住好奇心,小心谨慎。”
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谁都想不到居然有这么厉害的剧毒,那伤者面上的痛苦、惭愧和感激交织出的表情,具有难以想象的震撼力,使所有的人都收住声音,静静地跟在杜刺的身后前行。
杜刺的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也无法明白这些不安的感觉是出自哪里,但的确有危险逼临之感。
他身旁的无尘子似也觉察出杜刺内心的不安,不禁疑惑地低问道:“杜掌门觉得有何不妥吗?”
杜刺吸了口气道:“我不知道,自从进了这通道,我便感到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似乎潜在着一个极大的危险。”
“我想只要大家小心一些,应该不会有问题。”无尘子自我安慰地道,不过杜刺知道他只是在安慰,从他的脸色可以看到。
“你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杜刺突然问道,双目凝重地望着无尘子。
无尘子苦涩地一笑道:“说真的,我的确有一种很不妥的感觉,自从进了这山洞以后,可是我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以为是因为平日担心比较多一些才会有这种感觉而已。”
杜刺的脸色变得更为凝重,叹了口气道:“我总觉得这宝藏似乎不太真实。”
“怎么可能,难道你怀疑这张地图会不是我师弟所绘?”无尘子惊疑地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杜刺解释道。
“难道杜掌门认为宝藏本来就是一个阴谋、圈套?”李铁男倒抽了一口凉气道。
杜刺惊异地望了他一眼,自慰地笑道:“这只是一个感觉而已,可能是我太多心啦。”
“是啊,我们都走了这么长时间仍没有宝藏的踪迹,是有些让人难耐。”李铁男自嘲道。
杜刺一呆,旋目射奇光,盯着那转角之处。
众人顺着杜刺的目光瞧去,却没有见到什么,不禁疑惑地望了杜刺一眼,问道:“杜门主有什么发现吗?”
“我想,应该是有!”杜刺很小心地望了一下地面,大踏步向那转角处走去。
“嗖……”一支劲弩飞射而至,杜刺哂然一笑,衣袖轻轻一拂,那穿透力强劲无比的劲弩便若遇到铜墙铁壁一般飞跌了下来。
众人立刻发出一声怒呼,杜刺却向后摇了摇手,以止住众人的冲动,毫无所惧地向通道的那一头走去,众人也亦步亦趋,小心防备,甚至不知道这通道中神秘的敌人会是谁,或怎样的人。
“朋友,你以为可以躲得了多久呢?”杜刺冷冷地道。
通道中只有淡淡的余音在振荡,并没有任何回答,在通道的另一端,仍是一片死寂,漠漠的死寂。
这一段通道似乎很长,很长,让人感觉到已经走了几个世纪之久。
有人的心在冒汗,这通道的另一头到底有什么?到底是什么?队伍不自觉间被拉长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被疏散,这是一种防止突然袭击的惟一措施,惟一可做到的。
通道中有灯光,而且还不是很昏暗,那淡淡的桐油味道使通道中弥漫了一种神秘氛围,每个人的脚步很轻,却成了激荡人灵魂的惟一音符,每个人几乎完全收敛了呼吸的声音。
杜刺的嘴角显出一丝微不可觉的冷笑,因为他已经捕捉到了两个人的呼吸声音,具体来说,那不能算是呼吸,而是心跳,一种很轻缓而有节奏的心跳,绝没有可能瞒过杜刺的耳朵,但也因此露出了强烈的不安感,他不明白,凭这两人心跳的速度,只不过是一般的高手,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不安呢?想到此,禁不住出一身冷汗,忙伸手止住身后的人紧跟的步伐,他大步前行。
这一段似乎并没什么特别的机关,并不像他们为了破除前一部分的机关而花去了近两个时辰。
通道的尽头是个大石室,并不像众人所想象的金碧辉煌的宝库,没有什么可以耀眼的东西,除了两盏燃着的灯是发光的,还有两双眼睛。
那不像人的眼睛,倒像双兽眼,野兽的眼睛,红得可怕,杜刺连做梦都想不到世上有如此可怕的眼睛,眼白是血红血红的,而眼珠却泛起淡蓝色的光,充满了无限仇恨的目光,那不是专对杜刺的仇恨,而是对所有人类的仇视,对所有生命的仇视,包括自己。
但他们的的确确具备人的身体,具备人所具备的一切外在条件,只是似乎少了人类的灵魂和感情。
除了人,便是石头,褐色之中带有淡淡的粉白,这仍是石灰岩层,这座石室也是天然再加人工修饰而成。
杜刺停住了脚步,直立在通道与石室的连接处,他不能进,因为他看到了死亡,那是一处被摘下油灯后所露出的东西。
不很明显的东西,但杜刺深切地感到,那正是死神的武器,霎时,杜刺也明白了很多东西,也使他刚才还是很红润的脸色变得像绽放的梅花一般苍白。
“快熄掉所有的灯!”杜刺歇斯底里地一声厉呼,声音传出好远,好远,在通道中若飓风在翻卷激荡。
没有人预料到杜刺会如此失态和激动,但没有人会不相信杜刺的抉择,立刻有人以剑飞削那燃着的灯芯,立刻将靠近各人的灯火全部熄灭,通道中陷入一片黑暗,与那石室成了反比,一明一暗,但很不幸的是,他们居然闻到一股淡淡的甜香,每个人都有了一种想发狂的冲动。
“不好,这些灯芯中有毒!”无尘子和天玄道长惊怒地低呼道,所有人也随着立刻闭住呼吸,虽然仍有些发狂的欲念,却被强压了下去,因为此次进来的全都不是庸手,至少都有几十年的内功基础,所以才能够压得下这股冲动,但也全都立刻向石室之中涌了进来。
杜刺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对方竟在灯芯中蕴含着毒物,杜刺心头一动,心中充盈一丝淡漠的悲哀,当众人全都聚于杜刺身后之时,杜刺便将火把扔了出去,是那片毒区。
“轰——”的一声轻响,那空荡荡的通道竟刹那间燃烧起来。
“哈哈……”那两只怪物似的人狂笑了起来,露出一张带血的大口,无比的恐怖,所有看到他们的人全都像杜刺一样感到无比心寒,就因为那漠视一切的仇恨,也因为那让人毛骨悚然的尖厉怪笑。
那声音有些像一柄柄刀,刺在众人的耳鼓之上,使得心头若有千万只老鼠的爪子在抓扒。
杜刺一声长叹,顾不了那两个狂笑的怪人,身形扑入火中,因为他看到那几盏已经燃灭的灯又燃了起来,他必须让它们灭去。
“呼——”那些在虚空中悬浮的火焰竟因为杜刺到来而向两边分了开来,露出一条一闪即灭的通道,然后众人看到了杜刺以最利落手法把那又重燃的灯火以手指捏熄,按入桐油之中,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般有力感和自然,每一个细节之中都包含了那难以描述的浩然之气,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体现着完美视感,像天玄这类的高手却完全可以明白杜刺选择的出手轨迹,是那样的绝美完善,那是一种最暗合大自然的手法,几乎是无可匹衡的。
这才是真正的杜刺,天玄和无尘子这类的高手都看得呆了,谁都在心中暗自叹息,不可否认的那段距离,是很难拉近的,而其他的人也不是全无欣赏能力,虽然在如此环境之中仍忍不住大声叫好,似乎让人忘了那两只野兽的怪人。
“呼——”杜刺像是一只火凤凰一般,从火中飞射了出来,火焰立刻在虚空中灭去,顺势之下,杜刺也捏熄了靠近石室的灯火,幸好,那些桐油因为灯盏所设计的特殊形状而未受火焰的干扰。
“哼,一切都已经太迟了,你们注定将会陪我们一起死去!”那捏着被揭去灯盏的怪人冷冷地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杜刺淡淡地道。
“我们是主人的人,因为主人叫我们来为你们送终,所以便在这里!”那人毫无感情地道。
“宝藏在哪里,凭你们两人竟想斗我们吗?”一名道教的弟子怒喝道。
“桀桀……”那两个怪人露出一种鄙视而仇怨的神色,怪笑道:“宝藏?你们这些人真会说笑,这里只是坟墓,什么宝藏,只有你们这些蠢人才会相信宝藏。”
“你们的主人是谁?”杜刺脸色很难看地问道。
“废话,主人便是主人,又有谁是谁的!”那两怪人有些茫然地道。
“药人,他们是药人。”无尘子大惊失色地道,好像是遇到了鬼一般。
“付惊天的药人!”所有老一辈的人物听到无尘子那一声惊呼,全都惊骇地呼了起来,似乎是遇上了瘟神一般。
“不,应该是付春雷,付惊天早在十几年前就去世了。”李铁男很冷静地道。
“怎么可能,付春雷怎么会再去制造这可怕的异物呢?”天玄不敢相信地道。
杜刺叹了口气道:“世上只有付家的人才能够炮制出这样的药人,看来我们今次是死定了。”
“药人有什么了不起,虽然满身毒,以天玄道长之力便足以将他们杀死,杜门主如何说这种话呢?”宗定邦不解地道。
“那两个药人还不放在杜某人的眼中,可是今日,我们却要全都闷死在这地洞之中,就算不闷死,也会饿死,因为这里已到处都是炸药。”杜刺无可奈何地道。
众人此时才看到那药人手中所握的引线,不禁全都面若死灰。
“轰——”一声山摇地动的震响从遥远的地方响了起来,像是无情催命的钟声,使所有的人霎时苍老了数十年,谁都知道那是在出口附近的通道被炸了。
“你们惟一的下场便是死!”那药人露出带血的牙齿,狰狞地厉笑道。
谁都知道,这两个药人是不知道自己生死的工具,仍禁不住有着无限的愤怒。
“呀——”有人忍不住飞扑而上,但却被杜刺拉了回来。
“轰——”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但众人的心全都有些麻木了。
“你们不该点亮那些灯。”那药人似是在嘲弄地向众人笑道。
“是我们的疏忽!”宗定邦似乎无比苍老地道,眼中尽是惭愧之色。
“不能怪你,谁也不会想到那灯芯之后连着引线。”杜刺安慰道。
“我们回过头去,从另一条路上走,宝藏肯定在那里。”
“那是来不及的!”杜刺有些凄然地道。
“哼,哪里都是一样,这里根本就不存在宝藏,只是一个很好的坟墓,只有你们这些愚蠢的人才相信这里有宝藏,嘿嘿!”那药人得意忘形地笑道。
杜刺动了,没有人能够形容他速度的快,因为他一开始便似是立在两个药人的身前。
没有人想到他只是一手卡住一人的脖子,而手中的剑以淡漠似光电的速度,将那捏着线绳的药人头给切了下来。
“轰——”一声强大的巨响之后,石室之中的石块横飞,大块的钟乳,像是被掷石机掷出一般,向众武林人物飞砸而至。
“轰——”无尘子、天玄道长、宗定邦、李铁男竟在同一时间内出掌,将那块钟乳击成无数的尘灰,但他们四人也受不住如此强烈的冲撞,一屁股坐在地上,石室之中灯火全熄,只有碎石在激飞,那股强大的爆炸气流将所有的人都冲倒在地,小小的碎石竟成了最厉害的武器,在每一个人的身上留下数不清的伤口。火把全部熄灭,而那本在空中悬浮的火焰,被这股气流一冲,竟被推出了几十丈,落在远处的灯火之中。
“轰——”渐传渐近的爆炸声已成了所有人心中能感到的惟一动源。
心脏在剧烈的震荡之中,受到无形巨力的碰击,似乎全都快扭曲变形。
“不好!”守在洞外的絮随风一声狂呼,急忙伸手拍在那块突出的岩石之上。
“嘎——”石门缓缓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