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少年眼见数十招过去,自己根本无法占得任何先机,不由暗暗着急,手中“扇链”攻势更猛!
蒙敏忽道:“既然你称我为主母,这小子对我大是不敬,你便替我将他杀了!”
“是!主母!”血火老怪应得真切而认真!
蒙敏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但无论如何,她对这轻薄无礼的少年的确颇为痛恨,若血火老怪真的能替她杀了他,倒也不是件坏事!
血火老怪的攻势突然一紧!
俊少年神色一变,只觉对方掌影过处,便有炙热之气流扑面而来,更有无形压力让他感到呼吸困顿,极为不适!
血火老怪的功力在他之上!
数招之下,“砰”地一声,血火老怪已击中俊少年前胸一掌!
“啊”地一声痛哼!却是两人口中同时响起!俊少年如此痛呼,倒在情理之中,而血火老怪为何在伤了对方之后,反而痛呼?
但见血火老怪急速后掠,翻掌一看,只见他的掌心处已有一个小孔,由那小孔中渗出的血竟是紫黑色!
显然,他已被对方身上暗藏的毒物所伤!
血火老怪咬牙道:“我道为何连你这样不上道的后辈小子也敢来此,原来你已得到了你老爹的‘蟾蜍衣’!”
蒙敏心中道:“‘蟾蜍衣’又是何物?这些人我一个不识,但他们之间却似是相熟得很,倒也奇怪!”
俊少年冷笑道:“你已中了我独门之毒,若没有解药,必会在半个时辰内经脉尽爆而死!若想活命,便将这女人手中的骨笛夺来奉送给我!本少爷一时高兴,也许会把解药给你!”
血火老怪老脸变了变,复又哑声笑道:“我血火老怪什么时候怕死过?何况要让我对主母有不义之举,岂非更是痴心妄想?就算我在半个时辰后会毒发身亡,也要在这半个时辰之内取你小命!”
俊少年没有想到对方虽已年迈,却仍如此强悍,不由一惊。但见血火老怪的双目已微赤,心中更是惧意陡增,心知对方必是要不惜毒素侵心为代价,发出“血火三味”中的第二味:血火连天!
他自知自己应付对方的第一味“赤血遍野”已是颇为困难,若是对方再出第二式,那必将是一种灭顶之灾!
不由自主地把目光向身后扫去,显然是要寻找退路!
对于一个高手来说,临阵之时心生退意,那便等于给对手一个乘势而进的机会!
血火老怪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但就在他即将出手的那一瞬间,忽听得一声:“慢!”
却是蒙敏的声音!
只见她的身形一晃,已闪在血火老怪与俊少年之间,道:“老伯,你先将体内之毒逼出,我代你挡上一阵!”
俊少年与血火老怪同时一惊,均感到很是意外!
蒙敏之所以作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她看出血火老怪的确是在一心护着她——虽然她尚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同时,她也知道血火老怪如果在中毒之后,再向对方出手,即使能胜,那他自己也可能会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血火老怪一旦有了什么不测,那么蒙敏就必须独自一人面对所有的攻击!
权衡之下,她选择了为血火老怪守护,让血火老怪逼出体内的毒素!要想拒敌,必须利用血火老怪!
血火老怪一怔之下,忙道:“主母,那你岂不是很危险?”
蒙敏对“主母”这样的称呼感到很不自在、很别扭,但她还是道:“一时半刻他还奈何不了我!何况他不知道这骨笛的惊世力量,竟让我的骨笛击中,这便等于在他身上埋下了一个后患,一个无法摆脱的后患!”
她所说的当然是假话,其实她并不知道这骨笛会有什么惊世力量,更不相信只是在对方身上一击,会给对方留下什么样的后患,但她见众人为了这骨笛不惜以性命相拼,暗忖骨笛本身必有不同寻常之处,自己信口胡诌,对这些人来说,却极可能信以为真!
果然,俊少年听得蒙敏的话之后,眼中不由掠过了一丝慌乱!
蒙敏暗自一喜!
血火老怪还待再说什么,蒙敏已淡淡地道:“莫非我的话你不愿听么?”
她的神态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便如同真的是具有无上威仪的主母一般!
血火老怪立即恭声道:“多谢主母!”
他的神情全然没有假作之感,蒙敏心道:“真是阴差阳错,不可思议!”
俊少年心知如果自己不能在血火老怪逼出毒素之前杀了蒙敏,那么他便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了,血火老怪被自己的毒物所伤,对自己必定是欲除之而后快!
正待出手时,却听得身后响起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不妨先接我几招!”
所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齐齐投向门外!
门口处所站着的人赫然是麻嫂!
她的身边还站着小木!
这当中,最吃惊的人无疑是蒙敏!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麻嫂会在这时候出现,而且还带着她的儿子小木一起出现!
更让蒙敏吃惊的是麻嫂所说的话!
过度的吃惊使蒙敏一时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是呆若木鸡般看着麻嫂!
俊少年本以为又有高手出现,等到回头见是麻嫂时,心中石块顿时落定!
他狞笑道:“女疯子,你也活得不耐烦了吗?”
麻嫂古怪一笑,右手缓缓抬起。
她的手中所持的是一根三尺长的木棍!
但在那一瞬间,每一个人都感觉到自己所看到的是一柄剑!
一柄有可怕杀机的剑!
她的身形与手势赫然已组成了剑势!
而且是威势惊人的剑势!
蒙敏顿时感到脑子里一片空白,呆呆地望着这个与自己隔街住了数年的街邻!
谁会想到这样一个又丑又古怪的女人会是一名不凡的剑手?
倘若说她的姿势很可能是与剑势的一种巧合,那么她眼中那如剑一般的光芒却足以说明她有着不凡的身手!
俊少年的脸色顿时变得很苍白很苍白!
他的扇链慢慢扬起。
动作很慢很怪,慢得似乎在其上有千斤重压!
其实,沉重的是他的心情!
因为他已感觉到眼前这个奇丑的女人之剑法已可谓惊世骇俗!
招式未出,便可给对方可怕的压力与威慑力——这才是真正的惊世之剑!
俊少年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而麻嫂的木棍前端便那么静静地指向他!
“剑”未动,但剑势却已悄然千变万化!
俊少年应该出招了!
但他的招式却迟迟未出!因为,他没有信心!他的信心本就已被血火老怪打消了不少,随后蒙敏捕风捉影般的一番话又让他信心有了更大的动摇!
而此时面对麻嫂的时候,他的自信心已几乎消失得干干净净!
支撑着他应战的已不再是他的自信,而是他的自尊!他几乎就是为了维护一个江湖人所应有的尊严而出手!
麻嫂那未出的一招,真的有这么威猛的压力么?
未出剑招的威力只能是凭感觉去“触摸!”
俊少年的目光一寒!
似乎便要出手了!他的双膝一弯,身形暴起!
却不是攻向麻嫂!也没有攻袭蒙敏!
而是飞身而起,向屋子中惟一的那扇窗口掠去!
“咔嚓”地一声暴响,他竟已穿窗而出!麻嫂那未出的一剑,竟硬生生将本是趾高气扬的俊少年压逼得战意全无,撤身逃匿!
这一切的变化,都恍如梦境!变化太诡异太快!
蒙敏一时竟难以回过神来!她发现小木站在麻嫂的身边,似乎眼前的肃杀场面并未让他害怕!
他的神情冷静得让人惊讶!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声!
与“笑猴”临死前的惨叫声没有什么区别!
莫非无论老幼美丑,他在临死时所发生的声音都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难道风度翩翩、轻薄无礼的俊少年此时也如“笑猴”一般死于非命?
杀他的人是谁?难道又是那个立于屋顶上的白衣人?
是不是每一个欲逃离客栈的人他都会将其杀死?
俊少年的武功实在不算低,何况他还有所谓的“蟾蜍衣”护体,立于屋顶上的人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了他么?
俊少年逃离此屋也不过是转瞬间的事情,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了他,只能是一招致命!
能一招之内便取了俊少年性命的人,其武功该是多么的可怕!
蒙敏心道:“就算穆大哥在此,也未必能够在一招之内胜了俊少年,要想杀他,就更不容易!”
如果这白衣人是敌非友,那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蒙敏这时才回过神来,她惊愕地道:“麻嫂,没想到你也是武林中人!”
麻嫂一直扬着的木棍这时才垂了下来,不知为何,她的身子似乎微微一晃。
蒙敏道:“我没有料到麻嫂原来是真人不露相。”顿了一顿,看了小木一眼,又道:“但小木如此年幼,似乎不宜将他一同带来。”
“的确不该。”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随即“轰”地一声,屋子的一侧墙口突然出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洞!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扇洞开的门!
这是侧墙,外面用岩石灰抹过,里面却是木板拼成——好在这不是牧野栖与叶飞飞退出的那堵墙!
饶是如此,蒙敏仍是心惊肉跳,第一反应不是向洞开的豁口望去,而是向叶飞飞与牧野栖撤退的那堵墙望去。
随后她才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洞口处出现的是绝色女子与她的待从——那个刀法极快的黑衣年轻人!
这时,血火老怪长吐出一口气,想必是已以内力将体内毒素逼出体外了。
血火老怪怪笑道:“丫头,难道你不知道幽求已现身,他的目标无疑也是与你一样,难道你以为凭你的武功,可以胜过幽求?”
蒙敏一怔,心道:“幽求又是何人?”
绝色女子沉声道:“大胆,你身为风宫之仆,竟敢对我如此说话!”
乍闻“风宫”二字,蒙敏神色大变!
“风宫”是一个极其神秘的塞外武林教派,神秘到没有多少人相信“风宫”的确是存在的。
据说仅凭风宫的力量,就足以与整个中原武林相抗衡!
对于这一点,相信的人更少!人们皆想中原武林人才济济,帮派林立,高手如云,即使“风宫”再如何神秘,势力再如何庞大,也不可能与整个中原武林相抗衡!
众人这种想法的最好印证就是自从有与“风宫”有关的传说之日起,几乎从未有人真的见到过“风宫”中的人!
只是五十年前,在五年一度的洛阳剑会之日,突然有一来历不明的年轻剑客出现,这年轻剑手出现的后果便是那一次的剑会再也没有选出新的剑魁!
因为,参加洛阳剑会的一百多名中原剑客没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活下来的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她只是在剑会上负责为最后夺魁者的剑鞘上缠上金线的人!
这一百多名剑客中虽然并非人人都是顶尖级高手,但也绝对不乏绝顶剑客!
那女子不是武林中人,自然无法说清神秘年轻人的剑法系何师门,但根据她的描述,可以断定此人应该不是中原武林任何门派的弟子!
于是,便有人猜测他会不会是“风宫”中人?
如果是,那么风宫的实力的确可怕!洛阳剑会虽因拘于形式及门派之见,并不能完全代表中原武林的实力,但一个年轻的剑客能够将一百多名剑手悉数毙于剑下,无论如何,也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之举!
但自那一次洛阳剑会之后,世人再也没有见过那年轻剑客的出现!
所以,有关他的一切,只能是来自于一名不谙武学的女子口中所说!因此这不过是又一个武林阴谋而已!
至于此年轻剑客是不是“风宫”中人,更是无从知道!
五十年前的那一次洛阳剑会的神秘夭折,成为当时武林四大奇谜之一,与当年纵横山庄一夜之间烟销云散一般!
纵横山庄的突然消失,后来牧野静风终于将它探得真相大白,原来这不过是当时已成为纵横山庄女婿的一代枭雄夕苦的阴谋!
而这洛阳剑会之谜却一直无法破解!
“风宫”是否真的存在,自然仍是无人知晓!
如今,蒙敏乍闻“风宫”二字,如何不大吃一惊?
倘若自己一家人已莫名其妙地卷入了这神秘莫测的风宫中事,那着实棘手得很!
由绝色女子的话中,像血火老怪这样身手卓越的人,也不过是“风宫”一仆而已,这足以说明先前关于风宫的种种说法未必全是假的!
同时,蒙敏更加肯定血火老怪将自己称作“主母”,是一种天大的误会,因为自己与难见真面目的“风宫”根本没有任何联系!
却听得血火老怪道:“你不过是风宫的逆贼之流,在我眼中,不过便是一个贱丫头而已!”
蒙敏心道:“无论如何,如此风姿卓绝的女子也不会像是个丫头!”
绝色女子脸色顿时变了变,粉脸带霜,缓缓地道:“宫主让你活到今日,已是你天大的幸运,没想到你竟不识趣,还敢与宫主、与我作对!”
血火老怪嘶声一笑,道:“你所说的宫主,在我眼中亦不过是一名贱妇……”
“大胆!辱我宫主!取你性命!”
冷喝声中,一直默立于绝色女子之后的黑衣年轻人突然疾掠而出!
身在空中,“锵啷”拔刀!
拔刀之时,即是出招之时!因为他的刀法快不可言!
刀光一闪之间,他已狂攻近十招!
屋内顿时为他凌厉霸道之刀势所充斥!立于屋中的人但觉锐劲割面刺肤,无不暗自佩服他刀法惊人!
血火老怪全力拼挡,在这有限的空间里穿掠飘飞,竟将对方席卷一切的一番狂攻闪避过去!
口中沉声道:“无知小儿,甘为贱人效命,可笑可恨!以你易传的刀法,若是投向明主,本可大有作为!”
却不知血火老怪口中的“贱人”是谁,所说的“明主”又是谁!
被称作“易传”的年轻刀客冷哼一声,声冷如刀地道:“你这冥顽不化的老朽,看来惟有到了身首异处时,才会幡然顿悟自己过去的选择是多么不明智!”
说话间,双方已斗转星移般互拆了二十几招!
被称作易传的年轻人,其刀法快如奔电,他每一刀的去势、角度都与寻常刀法大相径庭,辛辣直接快捷!刀法中的每一变化的目的都是为了夺取对方的性命!有时甚至是不惜自露空门,只为求得给对方的致命一刀!
换而言之,他的刀法并非无懈可击,甚至可以说破绽颇多!但他的刀却是快得惊人,而且其杀着远逾平常的刀法,能够看出他刀法中的破绽的人不会太少,但能够凭借这一破绽乘机击败他的人绝对很少!
没有几人能够在他的刀刺入自己的心脏前,抢先把自己的兵器借对方露出破绽之际送入对方的体内!
这是勇敢到不畏生死的人才敢使用的刀法!也惟有这样的人,才能把这种独特的刀法发挥得淋漓尽致!
在出刀之前,便已准备承受对手的攻击……在对手得手前,抢先得手!
他所使刀法的实质说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惊人之处,但真正能做到这一点,却是极为不易!
血火老怪与易传激杀之时,绝色女子与蒙敏默默地对峙着!
确切地说,绝色女子是在与麻嫂对峙着,麻嫂能够不出手便让本是狂傲自负的对手知难而退,就绝对不简单!
绝色女子一直没有出手,正是因为对麻嫂心存顾忌!
绝色女子、麻嫂、蒙敏三人呈品字形而立。
而小木的存在,便使这品字形显得有些失衡!
绝色女子终于渐渐地注意到这一点!
攻击麻嫂的关键是否便在小木身上?有小木在麻嫂身边,她应该会大受牵累!
绝色女子眼中有了欣喜之色!
就在这时,只听得“咯”地一声暴响,小木所站立的地方突然一下子陷了下去!
小木的身躯自然也随着坠落!
蒙敏大惊!但迅即明白过来:那一对相貌古怪至极的兄弟的攻击开始了!
“笑猴”的攻击目标是蒙敏之子牧野栖,俊少年与易传的目标却是骨笛!
而今小木却成了被袭击的对象——局面顿时变得更为错综复杂,不可捉摸!
小木在身形下坠的时候,竟不慌张,身子突然向前一躬,双掌在楼板上一拍,身躯已然飘起!
他赫然有武功在身!而且在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时,他那超越其年龄的镇静更是让人心惊!
既然奇丑的麻嫂身怀武学,那么小木会武功也就并不奇怪了!
小木的身躯甫起时,一只奇大的手已由楼板出现的那个洞口处疾抓而上!
麻嫂此时已倏然转身,手中木棍闪电般直取向小木抓到的那只大手!
绝色女子如何肯放过这难得的机会?人已化作一抹淡烟,一缕香风,向蒙敏这边飘射而至!
一缕劲风直取蒙敏!
她的兵器赫然是一针一线!
针是金色的针,线是银色的线!
金针挟破空之声,劲射而出,若非亲见,谁会相信一枚细针也有如此骇人的气势?
金针银线娄巧衣!
这绝色女子的确是传说中的风宫中人!她在风宫中的地位颇高,连易传这样的刀中高手也只能为其侍从!
风宫本就是极为神秘的教派,中原武林对其知之甚少,今日,风宫中人突然来到这江南偏僻小镇的客栈中,为的不过是一管骨笛!
难道,在这背后还有惊世秘密?
金针银线娄巧衣的一手“针线活”已可谓巧夺天工!
蒙敏见对手的兵器居然是一针一线,非但不敢轻敌,反而极为不安!
因为她知道能以如此轻巧得近乎没有分量之物为兵器,至少其内力修为已惊世骇俗!
不敢怠慢,她的骨笛急迎而上!
就在此时,“轰”地一声巨响,一个雄魁高大至极的人影已由楼下一冲而上!
果然是那一对古怪兄弟中的老二!他竟用自己的身躯生生地把地面撞出一个大洞!
此时,蒙敏的这间屋子已是破烂不堪!上透下穿,一侧墙壁也已被易传震开一个大洞,惟一的窗门亦已被俊少年穿破!
巨汉蒲扇般的大手向身在空中的小木疾抓而去!
而麻嫂的木棍则径直直取巨汉前胸!
小木危在旦夕,所以麻嫂绝对是全力攻击!
木棍挟凌厉之剑势,破空而出,虽是全无利刃,却自有夺人心魄之气势!
一声怪笑,巨汉的腰侧突然伸出一只手来!
一只颇短的手!手中有一根铁索链!
这并非巨汉的手,而是隐于巨汉身后他的大哥的手!
铁链“哗啦啦”一声暴响,向麻嫂的木棍卷去!
一阵密如连珠般的暴响声中,麻嫂手中的木棍与铁链同时断开!
好骇人的剑法,虽然只是一根木棍,但也能将对方的铁链震得脱节!
麻嫂手中小半截木棍仍是长驱直入!
“扑哧”一声,木棍生生地插入了巨汉的腹部!
鲜血迸射!
但与此同时,巨汉怪吼一声,已一把抓住了小木!
腹部的剧痛使他狂性大发,双目尽赤!他那骇人的目光盯着已落入他手中的小木,杀机汹涌!
“不许伤他!”喝出这句话的人并非是麻嫂,而是那奇矮的小个子!
此时他的一只手抓在他兄弟的腰带上,身躯如同附于巨汉身上般暴旋半周,双腿向麻嫂连环疾踢!
麻嫂乍见小木落于巨汉之手,而巨汉目露凶光时,心凉如水!她本欲反手一带,将巨汉腹中的半截木棍抽出,那么巨汉便是必死无疑!那样也便为小木报了仇!
但当个子奇矮的人突然喊了一句出乎她意料的话时,她立即改变了主意!
因为她知道也许小木还有生存的机会!倘若自己一下子抽出木棍,巨汉在绝望之下,定会不顾他兄弟的劝阻,杀了小木!
所以,在小个子向她飞速踢来时,她顺势松手,向后退却二步!
小个子并未顺势再向她进攻,而是伸手在巨汉身上借力一按,人已如一只灵猿般蹿上巨汉的肩膀,卓立不动,仿佛他的脚与铁塔般的巨汉间有一股奇特的吸力!
而小木本就被巨汉高擎于手中,奇矮之人一把接过巨汉手中的小木,望着麻嫂,一字一字地道:“替我们夺来骨笛,否则你的儿子性命不保!”
他头上梳着冲天小辫,胸前挂着铜铃铛,模样滑稽可笑,但他的声音却是阴毒狠辣!
这时,巨汉在下边道:“大哥,我好痛!”
小个子哼了一声,道:“会不会死?”
巨汉吃吃地道:“死倒未必……”看样子他的身躯虽有他大哥三四倍大,但脑子却有些滞碍,对他那古怪诡异的大哥言听计从!
侏儒道:“不死便无需吱声!”
巨汉果然不再吭声!
那半截木棍仍是插在他的腹部!而他竟能立得稳稳的,身上还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端的是不可思议!
但看他一身如玄铁般黝黑发亮的肌肉,便可知这一切并非太不可思议!巨汉所练的武学显然是外门功夫,插在腹部的小半截木棍对别人来说是致命之伤,但对巨汉也许并非如此!
小木被侏儒所制,全然不能动弹,想必身上穴道已被封住了。
麻嫂的脸色变了变,忽然道:“你们等着,不准伤我儿子!我替你们夺得骨笛!”
麻嫂在侏儒的挟迫下,答应代他们夺取骨笛后,倏然转身。
此时蒙敏已是危机百出!
方才双方甫一相接,蒙敏的骨笛即将扫中对方金针时,绝色女子内力倏然一吐,金针已然改变方向,竟由骨笛当中洞穿而过!
这正是她的一式“穿针引线”,奇快奇准!
蒙敏一惊之下,对方的金针已穿过骨笛向自己手腕“大陵”穴疾然点扎而至!
如果不松开手中的骨笛,穴道势将被扎中!
但蒙敏亦不是易与之辈,她在松手之前手腕一沉一送,骨笛已疾射而出!
此时绝色女子手中的银线在内家真力的作用下绷得挺直,骨笛便顺着这根银丝向对方的右手飞射过去,力道亦不容小觑!
而蒙敏松手之后,脚下一错,人已斜斜飘进!
她相信对方的金针银线终究是轻巧之物,攻守转换速度必会慢上一些!
绝色女子见骨笛向自己的手腕袭来,并不慌乱,右肘一沉倏扬!
极细的银色丝线突然如同波浪一般起伏抖动!
骨笛去势顿止!
与此同时,蒙敏的右脚在地上一勾一送,一婢女手中软剑便闪电般向对方的银丝射去!
绝色女子本欲接住骨笛,而这时恰好蒙敏已挑射过来一把软剑,本是射向银丝的软剑此时恰好变成了封挡绝色女子的手!
绝色女子只好收手,同一时间她的另一只手中的银色细线一吐,倏然反卷,已将骨笛缠个正着!
再一带,骨笛已落入她的手中!
而蒙敏此时已得到另一倒在地上之婢女的软剑,向对方席卷过去!
绝色女子得到了骨笛,心中狂喜,精神大振!
见蒙敏疾扑而至,当即一声娇笑,右手一扬,一线一针突然幻作无数针影线影,铺天盖地般向蒙敏袭杀而至!
蒙敏沉哼一声,手中软剑已是一招《平天六术》中的“逍遥容与”倏出!
但这一招的威力与牧野静风所使出时的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一阵密集之清脆撞击声过后,蒙敏手头一轻,软剑赫然已寸断!手中所握的不过是剑柄而已!
好骇人的功力!而如此惊人之内力,由一个美貌女子使出,更是令人心惊不已!
一针一线居然可以生生震断软剑,由此可见多年来江湖中关于风宫的传说并非空穴来风!
便在此时,麻嫂的注意力已由铁塔般的大汉那边转向这边!
骨笛在绝色女子手中,这正中麻嫂下怀!因为她并不想与蒙敏为敌,即使骨笛在蒙敏手中,她也会借故与绝色女子相战。她相信以蒙敏的心智,应该能明白什么时候该放弃骨笛。毕竟骨笛对她来说并无太多的重要意义!
如今骨笛已落入了绝色女子手中,自然更好!
只要绝色女子不败,就夺不到骨笛;只要未将骨笛抢得,小木就不会有危险——当蒙敏见麻嫂突然向这边走来时,先是一惊,随后发现了小木已被挟制,顿时有些明白过来,这一连串的想法亦迅速地掠过她的脑海!
方才被绝色女子逼得手忙脚乱,所以她无暇顾及麻嫂与小木那边,此时见小木被制,不由很是担忧!
同时她已见识了麻嫂的身手,为她的剑势所深深震撼!
所以,她相信以麻嫂的武功,也许可以与对方斗得势均力敌,若是合自己之力,甚至还能占些上风!
蒙敏虽然对麻嫂的来历极为好奇,但此时已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了!无论麻嫂的身世来历如何,有一点蒙敏是能够断定的:麻嫂对她并无恶意!
相反,麻嫂之所以会突然有惊人之举来客栈中投宿,一定是因为她发现有何蹊跷之处,才会来到此地,其目的现在已明了:为了援助她与叶飞飞!
所以,此时蒙敏本可以抽身而走,但事实上她却是留了下来,麻嫂对她有恩,小木又是个乖巧聪明的孩子,她不能弃她们于不顾!
蒙敏与麻嫂并肩攻击绝色女子,麻嫂的手中仍是没有兵器,只有一根顺手拾来的断落椽条!
仍是以椽条为剑!
绝色女子已得到骨笛,自然不愿久战!
而麻嫂与蒙敏却又必须用她手中的骨笛换得小木!
蒙敏在十年前尚是旦乐手下的杀手之时,也一向是不用兵器,她之所以能成为旦乐手下最得意的两名杀手之一,更多的不是凭借她的武功,而是心计!
当下她主要以干扰绝色女子之心神为目的,穿掠飞射,让麻嫂可以全力攻击绝色女子!
麻嫂的剑法果然奇绝!
但几招之后,蒙敏与绝色女子同时发现麻嫂的剑法居然只有一招!
无论绝色女子的金针如何变化万端,神出鬼没,麻嫂的木椽永远以同样的一招剑法递出!
只是这一招绝非平凡普通的一招,一招之间,已隐含了千般玄机!
蒙敏忽然感觉到这一招剑法自己有似曾相识之感!
事实上她也明白自己绝对没有见过这样的一招剑法!但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是那般的真切!
她暗暗称奇!
绝色女子的身法极快,虽是身受两个人的夹击,却并无落败之状!一针一线在她手中忽儿灵捷,忽儿凌厉,穿掠飞射,小小一枚金针,仿佛已可以如水银般泄入每一寸空间!
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一根细若游丝般的银线居然可以承受极大的压力,几次木椽与银线相缠,木椽非但没能将银丝扯断,反而几乎被对方的银丝扯去!
此银线看来必不是凡物!
绝色女子终于渐渐地熟悉了麻嫂的那一招剑法!
其实麻嫂这一招剑法根本不是可以“熟悉”的,因为这是囊括天下所有剑法精髓而成的一式!
所以虽是仅有的一招,却有无穷无尽的玄机!
但麻嫂显然并没有完全领悟出这震古铄今的一剑之所有精华!所以她这一招剑法才有隙可寻!
而绝色女子的武学修为显然是极高的,更何况她的内力显然在蒙敏与麻嫂之上!
倏地一声娇吟,绝色女子的金针突然挟着尖锐之破空声暴射而出!
便如同一缕极其细小却又极其炫目的金色闪电直贯而出!
却不是攻向麻嫂或蒙敏,而是直取麻嫂手中的木椽!
“噗”地一声,金针已深深自木椽顶端没入木椽之中!
没等麻嫂与蒙敏反应过来,绝色女子的惊人内力已由一条细小的银线疾贯而出!
一声暴响,麻嫂手中的木椽竟经受不起,爆裂开来!
麻嫂一声闷哼,右手虎口已被生生震裂,鲜血直流。
绝色女子得势不饶人,金针已如电般扎向麻嫂的眉心!
好毒狠的手法,麻嫂乍失“兵器”,反应有些迟缓,眼见她已有性命之忧!
蒙敏一惊,右腿倏然反踢,却并非攻向对方,而是迎向那枚金针!
一痛,金针立即向她小腿部穿过!带着一缕鲜血,由另一侧穿出!
就在这时,屋内众人只觉突然有赤红色的光芒迸射开来,随后便是一声惨叫!
血腥之气一下子弥漫开来!
易传久战之下,终不敌血火老怪,被血火老怪以“血火三味”中的第二式“血火连天”所杀!
与此同时,绝色女子手中的丝线一抖,已将蒙敏的右腿缠住!反手一带,蒙敏重心一失,不由自主地向她那边飞去!
绝色女子此时已发现自己的心腹侍从易传战死,心中恨意大炽,眼见蒙敏被自己扯得飞了过来,立即左掌疾削而出,直切向蒙敏的咽喉!
她要取了蒙敏的性命,以泄心头之恨!
血火老怪一声暴吼:“敢伤我主母!”暴吼声中,双掌齐翻,两道骇人掌风排山倒海般向绝色女子卷去!
与此同时,麻嫂亦已向绝色女子抢杀而上!
绝色女子没有必胜的把握!更知若是要杀了蒙敏,势必来不及抵挡血火老怪的骇人攻势!
一声娇笑,她的身形突然飘起!她竟然松手放了自己的兵器:金针银线!
但就在她如轻羽般飘身而起的同时,本是缠在蒙敏脚上的丝线突然散开,并且如同富有灵性一般连针带线绕过蒙敏的腿部,向上标射!
绝色女子身在半空,伸手一抓,已将她的金针银线抓在手中!
她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骨笛,而不是为了杀人!
此时蒙敏、麻嫂、血火老怪可能会联手对付她一人,她没有取胜的十足把握,既然如此,不如撤身而去!
就在她的身躯即将由屋顶那个大豁口穿飞而出之际,倏闻一个寒意森森的声音响起:“没有人可以活着离开客栈!”
本是疾掠而上的绝色女子突然如陨石般急坠而下!
屋内所有的人都被这意外变故骇了一跳!
绝色女子落地之时,脸色已一片苍白!却不知是因为心中惊骇,还是已受了内伤!
血火老怪神色一变,反手一掌,离他尚有数尺远的屋内惟一一盏灯应声而灭,屋内顿时漆黑一片!
同时以他那独特得如同金属之锵铿声音道:“幽求,你违背当年诺言而现身,可知下场如何?”
蒙敏心中一动,暗忖道:“原来一直在屋顶上的白衣人果然就是所谓的幽求!却不知他与血火老怪关系如何?”
这时,只听得屋顶上那冷如冰霜般的声音道:“哼,你不过一个仆从,也敢直呼我名?第一个该死的便是你!”
顿了一顿,又道:“娄巧衣,你师父不过是一个****,却惑乱风宫,毒害我祖母,并逐我出宫,你的下场必定是最惨的!”
绝色女子咬牙道:“你敢沾辱风宫宫主?”
却听得血火老怪“呸”了一声,道:“她算什么宫主?不过是老妖婆而已!”
看来幽求所说的“娄巧衣”便是绝色女子之名,风宫宫主便是娄巧衣的师父。幽求、血火老怪与风宫宫主之间似乎有一段恩怨!
幽求轻笑一声,道:“骂得好!就冲这一点,我要让你多活几年!”
看来他对风宫宫主之恨极深,血火老怪不过只是骂了她一句而已,竟使幽求愿饶他性命!
不料血火老怪又是“呸”地一声,道:“幽求,你不但不守当年诺言,反而要对幼主、主母不利,我与你自是势不两立!”
没想到他性情古怪,倒也刚烈,蒙敏对他不由有了些好感,却不知他所说的“诺言”指的是什么。
幽求哼了一声,道:“大惊、小怪,你们兄弟二人不过是跳梁小丑,也敢窥视风宫神器?”
蒙敏乍听“大惊、小怪”,还道幽求另有话语要说,没想到他所说的“大惊、小怪”不过是那巨汉与侏儒的名字而已!不由又是惊讶又是好笑。一想,却又觉这名字颇为贴切:高大者惊人,矮小者古怪,故谓之大惊、小怪。
小怪怪笑一声:“幽求,据说你本是以剑为兵器,后来却已十指齐断!一个没有手指的剑客又怎能成为剑客?活在世上不过丢人现眼而已,不如让我弟兄俩将你打发了!”
“哈哈哈!真是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我便让你明白无指剑客是如何杀人的!”
话音甫落,一道白色的人影已由屋顶的豁口处飘然掠进!
几乎便在同一时间,几道劲风同时向这豁口处疾袭而去!
显然,众人在心中已不由自主地将幽求视作公敌,惟有众人齐心对敌,才有可能活下命来!
攻袭那白色人影的有血火老怪的一记“赤血遍野”,有绝色女子的一针一线,有蒙敏手中的一截断剑!
“蓬”地一声暴响,三个人不由自主地被生生震退!
其中以蒙敏退出最远!因为她手中断剑甫出,突然又斗然折回,向她疾射而至,甚至其速比方才她射出时更快!若不是她见血火老怪等人对幽求似乎颇为忌惮,所以心中也已有所戒备,眼见断剑倏然反射,立即闪让,稍慢只怕已为之所伤!
而血火老怪却觉一股奇大无比的劲力反震而回,顿时只觉气血翻涌,一口逆血直涌喉底,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狂喷而出!
对方的功力显然是高得骇人听闻!
再看娄巧衣,其情形也好不了多少,那枚金针竟已弯曲!她那娇美容颜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好在这是在黑暗之中!
血火老怪方才灭了屋中的灯火,为的就是避免众人处于敌暗我明的不利之境,没想到虽是在黑暗之中,幽求对屋内情形仍是洞若明烛,转瞬间逼退三人之后,仍是径直直取大惊、小怪!
是否因为他剑客的尊严绝不允许他人冒犯?所以当小怪出言相讥时,他立即将大惊、小怪视作他首先要除去的人?
就在幽求攻向大惊、小怪的时候,娄巧衣心念一闪,正欲借机遁身而走!
不料血火老怪似乎早已窥透了她的心思,就在她心念甫起之时,他已暴吼一声:“除非留下骨笛,否则休想离开!”
娄巧衣暗自恨得直咬牙!对血火老怪一人她倒无甚惧怕,但一旦被血火老怪拦下,幽求就定会追杀而至,而幽求早在数十年前便已是绝世剑客,她又怎敢造次?
当下她冷声道:“老怪物,你不怕死,莫非我就怕了不成?我倒要留下来看看无指剑客是如何使剑的!”
此时最紧张的莫过于麻嫂。小木尚在大惊、小怪手中,幽求悍然攻向大惊、小怪兄弟二人,会不会殃及小木?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幽求是如何出手的,只能感觉到一条白色人影快如鬼魅过空般向大惊、小怪兄弟那边射去!
随后便听得一声闷哼,“砰”地一声巨响,地面随之猛地一阵震颤!
是人体倒地的声音!
除了如铁塔一般的大惊之外,没有谁的躯体倒地时所发出的声音会如此惊人!
难道幽求一招之下,便已击败了大惊、小怪?
果真如此!
因为紧接着众人突然感到空气中的血腥之气格外浓!浓得化不开!仿佛屋子里堆满了古旧的长了绿锈的铜钱!
屋内的空气顿时显得似乎稀薄了许多!一种无形的压力压迫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一声极为凄厉的怪笑划空而起!
笑声已凄厉得不再像是笑,如同鬼哭神号般,慑人心魄!
是小怪的声音!
借着从屋顶那豁口处投下的淡淡星光,众人惊愕地发现一团黑影向幽求射来!
这并非小怪的身影,而是小木!
情急之下,小怪竟将小木掷出,向幽求投去!他要以小木幼小的生命为代价,为自己赢得时间!
麻嫂神色大变!巨大的惊愕一下子吞噬了她的灵魂,使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该如何应付这可怕的变故!
蒙敏也是心中一沉,一股凉意自心底直透全身!
一道幽亮的光芒毫不犹豫地向小木的身躯迎去!
幽求的双手十指真的废了吗?若真的如此,他的惊世剑芒又是如何发出的?
所有的呼吸在幽求向小木施以辣手之时陷于停顿!
小木的幼小生命已没有人能够保全!蒙敏以一种极为悲愤的心情等待着那惨绝人寰的一幕发生!
但——
事情的发展却远远出乎众人的意料!就在那道光芒即将扼杀一个幼小生命的那一瞬间,突然停住了!
仿佛就如天上划空而过的流星突然停止般那么不可思议!
没有任何外界的力量封挡幽求的一剑!是幽求主动地收住了自己的剑!
一个没有十指的人能发出惊世之剑本已不可思议;而他能够在极短的瞬间突然凝住自己奔雷般的一剑,更是不可思议!
变化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当众人刚反应过来时,小木已被幽求夹于他的腋下!
麻嫂“啊”地一声轻呼,身子一软,几乎倒下!
她所有的灵魂、神经都已为小木的安危而高度紧张,紧张得几近崩溃之际,小木的性命却又奇迹般地保存了下来,麻嫂的心情大起大落,大喜大悲,所以才有这种如同虚脱般的感觉!
无论接下来小木将要面对什么,至少他还活着!
这才是最重要的!生命尚存,便总会有机会!
只听得幽求高声笑道:“好,太好了!绝世剑才,必可了却我多年心愿!哈哈哈……”
他显得极其激动,以至于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小怪正以惊人之速向他暴攻而上!
他的武功显然还在他的二弟之上——否则大惊也不会对他那般言听计从!
他胸前的铜铃发出了一阵诡异至极的碰撞,声音并不太大,却能够长驱直入人的心中!
众人顿时萌生出心烦意乱的感觉!
小怪的身躯如此矮小,但当他向幽求疾袭而上时,却有一股浩然劲气如惊涛骇浪般向对手席卷过去!
谁会想到如此矮小的身躯内,会隐有这般惊世的功力?
幽求的剑在何处?
是否只有在他的剑出击时,世人才能一睹它的风采?
没有人能看出剑未出手时,剑会不动声色地隐伏于什么地方!
就在小怪那撼世劲力即将击中幽求的身躯时,幽求的双腿倏出!伴随而起的是“铮”地一声脆响,剑芒乍现!
幽求竟是以腿御剑!剑如同依附于他的腿一般,神出鬼没的腿法使出了惊世之剑法!
小怪刚猛至极的一击顿时被仿若可以击破虚空的剑气击个粉碎!
铜铃铛一阵密如骤雨般的暴响!
而小怪的身子已如同被一根无形之线系着般飘起!
双掌齐翻!无形劲气由双掌疾削而出!
“轰”地一声,整个屋顶已被小怪如刀劲气削得坍落而下!
又是一声怪啸,小怪的双掌再次翻扬,顿时坍落的瓦砾如同被一张无形之网网住一般,无法四散逆射,如狂风暴雨般向幽求这边倾洒而至!
声势骇人!小怪的身手极其不俗!
众人只能听见密集至极的碰撞声,只能看见如乱鸦般铺天盖地当头罩下的瓦砾!
不敢怠慢,众人各展身手,冲天而起!
而此时幽求的身躯已如有形无质的虚幻之物般在穿掠如飞!
一阵金石相撞之声响起!
瞬息之间,幽求右腿之剑已穿掠无数次!
他的左脚在一根正在下落的椽条上一点,人已如冲天之鹏般借力飞起!
当他的身形闪现于天空中时,赫然可见他右腿所依附着的剑身上竟串着十几块瓦片!
仿佛这些瓦片都是木制的一般!长剑洞穿而过,瓦片竟然不曾破裂!
好惊人的内力修为!
这时,在他的下方一阴暗处响起铜铃之声!
幽求目光一闪,右腿一震,剑上所串着的瓦片立即以内家真力激射出去!
所取的方向正是铜铃铛响起的地方!
受狂猛劲力所激涌而出的瓦片破空之声夺人心魄!
一声怪笑,一个瘦小的身影已从另一个角度掠空而起!
小怪刁钻精灵,竟使了调虎离山之计,故意以铜铃铛的声音吸引幽求的注意力,而事实上他早已将铜铃解下!
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为自己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
他的计谋无疑是很不错的。
可惜,他的对手是幽求!幽求突然像流星一般长泄而下!
其速惊人!一根椽木此时尚未完全落地,幽求的身子后发先至,双脚如蜻蜓点水般交替踏于木椽上!
“砰”地一声,椽木便如一根巨大无匹的剑般划空而出!它所搅起的“剑气”浩然无匹!
小怪正暗自庆幸自己侥幸设计得以脱身时,忽觉身后冷风急袭而至!大惊之下,不及转身,身形一躬,双腿倏然反踢!
惊心动魄的骨骼断裂声顿时响起!一撞之下,他的双腿竟被生生震断!与此同时,木椽亦被他踢得倒飞而回!
惨呼声中,小怪向客栈后院直坠过去!
未及落地,一个人影突然由斜刺里闪出,一缕冷风扫向他的咽喉!
小怪已感觉到了,但他已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喉间一痛,惨叫声戛然而止,一股鲜血自他的喉间标射而出,他的真力亦与之一同散失得无影无踪!
他那瘦小的身躯终于倒下了。
取他性命的是麻嫂!麻嫂先于他落在院中,当麻嫂见小怪受伤跌落时,想起是因为他才使小木落入幽求手中,心中恨意顿生,顺手折下一段竹子,直取小怪,小怪重创而坠,一时根本无法反抗,立时被麻嫂一招毙命!
这时,蒙敏、血火老怪、金针银线娄巧衣也落在了院中!
而那一对美婢,大概已不可能生还了。
幽求那白色的身影终于飘然落下!落地之时,他的剑已不知归于何处!
小木仍在他手中,毫发无损!
麻嫂心乱如麻,不知幽求为何要挟制小木。以她的武功,要想从幽求手中夺回小木,而且不伤及小木,可谓难比登天!她之所以能够不出招而使俊少年知难而退,并非因为她的武功高得不可思议,而是因为她所练的剑招有震古铄今之不可一世的气概!
即使她没有领悟到那惊天地、泣鬼神之一剑的一半精髓,即使她的内家真力与她的剑法根本不相匹配,那一式的气势强盛仍是到了震摄人心的地步,只要见到那一剑之形,就已令人心惊肉跳!
所以麻嫂面对俊少年时迟迟没有出手——只要一出手,对方便会看出她的真正武功并没有她的剑势那般浑然天成、无懈可击!
但麻嫂又绝不会因为对手的武功太高而放弃营救小木的机会!
她以她独特的嘶哑声音道:“阁下为何对一个孩子出手?我们母子并无意介于你们的纷争之中!”此时她的言行已完全与武林中人一般无二,全然不像是一个村妇。
她的语气尽可能放得松驰些,她担心一语有失,会为小木带来可怕的灾祸!江湖中人对他人性命总是不会看得太重。
蒙敏亦道:“不错,阁下所要的骨笛在何人手中,阁下自是明白。以阁下的武功,要想取得骨笛绝不困难……”
一边说着一边暗中观察幽求。她发现一时竟很难判断出幽求的年纪,只见幽求已是满头白发,但他的容貌却显得颇为年轻,至多不过四旬,而他的身材高大魁梧,傲然伫立,若从背后看他,定会以为他只是个年轻人!
可他那惊世骇俗的绝学却非有一甲子以上的修为无法达成!
蒙敏很是疑惑。
望着淡淡星光下幽求那傲世身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期然地又爬上了蒙敏的心间!
只听得幽求道:“这娃娃可助我了却多年夙愿,是我苦苦寻觅数十年的上上人选,我怎会放弃他?跟随我之后,他必会成为绝世剑客,这可谓是他的造化,你们又何必为他担忧?”
要一个人将他追寻了数十年,方好不容易得到的人或物放弃,会是何等艰难!
可他为何要花数十年时间来寻找小木这样的人?
难道小木身上有何独特之处不成?
乍闻“绝世剑客”四字,不知为何,麻嫂的身子猛地一震,眼中有极为复杂的光芒闪现!
她喃喃自语道:“绝世剑客……即使成了绝世剑客又如何?”
她的目光咄咄逼视着对方:“阁下以腿御剑,剑道修为可谓惊世不凡,可阁下是否活得很开心?”
她的言语间有一种说不出的萧索怆然之感,让人一听,不由心震!
幽求目光一闪,脸上有了复杂奇怪的表情!他的神色告诉众人:麻嫂的话对他触动颇大!
麻嫂继续道:“我身为人母,并不希望我儿能成为绝世剑客,阁下又何必强人所难?恕我直言,阁下大概也并不相信能成为绝世剑客便是一种幸福,是也不是?”
幽求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他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
然后,他的瞳孔慢慢地收缩,有一种逼人光芒由他的眼中射出,他缓缓地道:“从来没有人如此对我说话!”顿了一顿,他像是自语般地道:“绝世剑手,天下无敌,难道还不开心?还不幸福?”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哈哈哈,绝世剑客,自是开心得紧,幸福至极!”
到后来,他竟是仰天长笑,笑声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怆然之感!
众人惊愕地望着他。
笑声倏止!
他的脸色已完全恢复了平静——或者说恢复了他的冷漠与肃杀!
他望着麻嫂,一字一字地道:“我会记住今夜你所说的话,但我仍要杀了你!因为我要让你的儿子恨我!惟有心中有恨,他才能成为绝世剑客!”
麻嫂静静地听着,谁也不知道她此时在想些什么!
狰狞肃杀之色浮现于幽求的脸上!
起风了!夜风中有淡淡的血腥之气弥漫飘散!
麻嫂忽然以梦一般的声音低声道:“又是一个有风的夜晚……”
她的声音很低,但却已一无遗漏地送入每一个在场之人的耳中!每个人都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就在这时,金针银线娄巧衣突然掠起!
她已看出幽求的杀机,所以她要借机抽身而走!
骨笛在手,已没有什么值得她留下的了。
她的轻身功夫着实不弱!仿佛已可御风而行!
一声冷哼,幽求身形亦起!他的腋下挟着小木,速度竟丝毫不比娄巧衣慢!
两个人影如两缕轻烟般向东南方向飘射而去!
麻嫂一惊之下,随之而起!小木在幽求手中,只要她有一息尚存,幽求就是去天涯海角,她也要舍命追寻!
蒙敏不能对麻嫂之事置之不理,她亦随之而起,但她的右腿已受了伤,速度明显慢了一些!
血火老怪既然一直将她称为主母,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众人先后掠出客栈,本是喧闹嘈杂的笛风客栈顿时变得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