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云雨妍、武吉与姜子牙等人,耀阳和倚弦可以说是筋疲力尽地回到西岐城中,傍晚的倾力一战,两人的元能几乎消耗殆尽,尤其是周身筋脉更如同涣散了一般。
兄弟俩甫一回到将军府,还没有落定脚,金吒就已经闻讯赶来,一进内厅,便兴匆匆地说道:“你们可来了,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们!”
耀阳在人儿与妲己的扶持下,才坐稳没多久,感到有些讶异地问道:“是什么好消息?”
金吒一脸抑止不住的兴奋,道:“鬼方大军退兵了!”
“真的?”耀阳和倚弦闻言大喜,猛地齐齐跳了起来。
金吒笑道:“千真万确,据我军前方探子来报,鬼方大军已经拔营而起,于今晨退兵百里,并遣人给侯爷送上了休战书,现在恐怕已经回了鬼方胡人国了!现在侯爷在宫廷大摆晚宴,宴请众臣,大奖功臣。我看将军和易先生迟迟不到,就快要急着去隐弈居找你们了。”
金吒摆出一副极为恭敬的样子,揖身对兄弟俩道:“侯爷有请二位,马车已经备好,不如趁现在赶紧去吧!”
“不会吧?”耀阳一下子又瘫倒在座榻上,与倚弦无奈对视一眼,本来还想好好休息一下,看样子又泡汤了。
倚弦笑道:“这是好事情!还是小阳去吧,我就不去哩!”
耀阳大讶道:“小倚……易,你不会说让我只身赴宴吧!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咱们兄弟俩一起去威风威风也好啊!”
人儿与妲己也在旁劝说倚弦,更不用说金吒在旁苦苦要求道:“侯爷点名让易兄陪同耀将军一起前往,如果易兄不去,金吒很难交差……”
倚弦摇头肃然道:“易某是担心南域早已安插探子在西岐,如果我贸然露面在大庭广众之下,可能会影响到还未完全撤军的南域兵马,所以我还是得回南域大营一趟,去找虎遴汉详谈战事,也好确认这场战事后南域大军将何去何从。所以至于晚宴我就不方便去了,烦请金吒兄弟告诉侯爷,就说我正在闭关养伤,不能出来就行了!”
耀阳明知倚弦所说的都不错,但还是忍不住一把揪住他,骂道:“你小子这么没义气,竟然临阵脱逃想一个人溜走。”
倚弦将他的手一把拍开,哈哈一笑道:“小子,这次我帮不了你,我走哩,你就好好享受这顿丰盛的晚宴吧!”转身朝金吒抱拳一礼,再跟人儿与妲己打了招呼,便匆匆出府而走。
耀阳气得大喊:“臭小子,临阵脱逃,抛下我一个人,你给我记下了!”
看到两兄弟这番光景,金吒忍住笑意,道:“耀将军,时间不早,我们还是赶去宫中吧,侯爷可能已经等急了。”
耀阳吁了口气道:“总让我歇口气吧,金吒大哥!”
“末将也想让你休息,可是恐怕让侯爷多等不好,如果被认为是居功自傲,就对耀将军不利了!”金吒也甚是无奈。
妲己点头道:“金吒将军所言极是,耀大哥不如早去早回,我与人儿妹子等着你便是!”
耀阳不舍地望了望妲己秀媚的脸庞,叹口气道:“好吧,我洗个澡就去!”
金吒恭立一旁道:“末将在这里等将军便是。”
耀阳洗完澡,先是跟妲己和人儿闲聊了一番,又为不能陪她们表示歉意。妲己自是不会责怪他,人儿只是缠着他让他找些稀奇玩意来,耀阳满口答应。还好,人儿要妲己教她绣花,然后人儿硬是要教妲己法道,两人倒也不怎么无聊。
耀阳穿上不是很舒服的武官服,跟着金吒来到岐山下的内宫廷。庆功宴在内廷的“英华殿”内举行。此时,殿内早已百官聚集,喧闹成声。试问姬昌亲自办的庆功宴,西岐城稍有分量的臣子无不到席,姬昌生性就容易亲近,跟众臣相处甚为融洽。众臣在宴会上高声言论谈笑,一时偌大一个宫殿被百数人挤得很是热闹,这或许在朝歌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在西岐却是很正常的礼仪盛宴。
甫一进宫,就有一名曾似见过的官员热情迎了上来,客气非常地说道:“耀将军来了,哈哈,从耀将军只身从朝歌救回侯爷开始,下官就知道耀将军必是西岐栋梁之才。”
“哈哈,怎么会,耀阳不过是一时幸运,托了侯爷的福而已。”耀阳也跟他打了声哈哈。
另一名官员也上前贺道:“耀将军此次功劳非浅,侯爷定有重奖,可喜可贺!”
耀阳自谦道:“耀某哪有什么功劳,此是天助我西岐。”
此时,掌声响起来,原来是姬旦行将过来道:“耀将军此话说得最好不过,而且耀将军实是上天赐予西岐的大大福将,以天纵之才助我西岐能脱此困境,真乃天人降世也!”
耀阳看着他笑脸迎人的模样,自然而然联想到前日他在武库中与淳于琰、刑天抗合围他们兄弟俩的情景,相比现在这般虚伪做作的表情,心中直觉恶心,但毕竟身在西岐君臣一场,怎也不好落他的颜面,只是回了一句含糊其词的自谦言语,便转身离去了。
身形闪过众席之间,耀阳同样一眼望见了唯一没有向自己道贺,在一旁冷冷清清喝闷酒的伯邑考,想到他自从落月谷之败后便一直受姬昌低调任用,更为姬氏众子所排斥,也难怪今日见到耀阳会如此无精打采。
耀阳环视四周,试图寻到九尾狐的踪迹,却意外的遍寻不到,心中不由思忖九尾狐没能从伏羲武库捞到丝毫便宜,恐怕迟早会来寻自己的麻烦,不过他现时已经不同往日,心中浑然不再将九尾狐放在眼里。
此时,耀阳身处在筵席之上,不管面对任何大小官员的虚迎奉承,耀阳当然还是谦虚连连,看着一群认识的不认识的官员几乎全部来贺或是夸赞有加,他笑得脸都僵了,心中咒骂不已,但口上却是礼貌谦虚。
“耀将军,你终于来了,本侯可等得望眼欲穿!”幸好姬昌的到来终于替他解围了,姬昌的身影甫一出现,所有的官员都从中让出一条路来,姬昌大步上前,亲自迎接耀阳。
耀阳连忙行礼道:“岂敢劳侯爷如此久候,耀阳来迟,还请侯爷处罚。”
“罚,当然要罚,而且要重罚!”姬昌大声喝道,“来人,拿三杯烈酒来,罚耀将军将喝下这三杯酒!”
耀阳苦笑道:“侯爷这个罚得有点重了,能不能少来一点,否则恐怕我这个将军不是在战场上阵亡,而是在酒场上壮烈了。”
此言一出,姬昌和众臣都听得哈哈大笑。
姬昌道:“真正的男儿汉岂能畏酒!这个惩罚绝对不能减!”
耀阳无奈地拍拍胸膛,扬声道:“侯爷金口玉言,耀阳自不能推脱,今日就拼上这条小命了。”
“好,年轻人就应该要有这样的豪气,来,让我们一起敬耀将军这三杯酒,感谢他为西岐解围立功,请!”姬昌亲自端酒相敬,全体官员闻言都齐声举杯庆贺,好一番隆重非常的场面。
“多谢侯爷!”耀阳表现得较为恭敬,双手接过旁近侍者端来的酒杯,接连仰头一口喝下三杯烈酒,然后长吁了口气。
姬昌连声道:“好好好,好酒量,没想到耀将军不但能征善战,连酒量也这么强,三杯烈酒下肚竟然脸也丝毫未红,不论酒量度量乃至文才武略,俱当是年轻一辈之典范。”
众臣皆鼓掌,齐声道:“侯爷所言甚是!”
耀阳却做出苦脸状,道:“其实,侯爷和各位大人都没看出来,我现在已经醉了七分,恐怕就快不行了。”
姬昌笑道:“哈哈……男子汉、真英雄怎么会怕这点烈酒,难道将军是惧怕家中后院起火吗?”
此言一出,群臣哄笑。
耀阳顿时有些羞红脸,讷讷道:“侯爷取笑了!”
姬昌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地说道:“身为我西岐的一方大将,懂得节制才更显出大家风范,嗯,非常不错!对了,怎么不见易先生?”
耀阳心中暗自埋怨倚弦不能帮他挡驾,但嘴上道:“禀侯爷,我兄弟小易他因为修炼闭关,所以无法参加庆宴,还请侯爷见谅。”
“原来如此,真是可惜啊!不过易先生天生异人,自然是修炼要紧,本侯也不便打搅他,但烦请耀将军记得替本侯转告一声,说本侯很感谢他为西岐万千百姓所做的一切!”姬昌略微惋惜地叹了口气。
耀阳自然连连称是。
姬昌笑了笑,接着面对群臣拍了拍手道:“现在时辰已是不早,大家也都饿了吧,现在各自就席!”
众臣各自根据本身权位的大小按照位置坐了下来,耀阳被安排在姬昌的左边次席,跟右边的姬旦相对应,他顾忌到自身权位的尊卑自是极为反对。但姬昌显然极是看重耀阳,耀阳见姬昌心意已定,最终还是只能坐了下来。
姬昌站起身来,众臣当然也要跟着站起来,但被姬昌示意坐下。然后,姬昌大声道:“前些日子,鬼方小辈竟敢背叛与我西岐的盟约,欺我西岐大敌当前,便勾结崇侯虎和南域贼军,妄图想要吞我西岐。所幸天佑我西岐,耀将军神勇非常,临危受命,最后击退鬼方叛军与南域贼军,实是我西岐今次大战的大大功臣!”
耀阳忙应声站起行礼,道:“耀阳只是托了侯爷之福、西岐之幸,才能侥幸得胜,其实真正出力的大大功臣应是我西岐的万千英勇将士,耀阳岂敢言功?”
众臣一阵赞声,姬昌更是赞赏非常地道:“耀将军可以得此功劳,还如此谦逊不居功,甚是难得,果然不愧为我西岐勇将。本侯自不会亏待我西岐将士,但是耀将军的功劳更决不可抹煞。所以,现在本侯就请圣祖母亲自来犒奖耀将军!”
众臣闻言无不站起,恭敬地立身等候。太姜是何等人?他们自然不敢怠慢,却亦是羡煞耀阳,居然能劳烦圣祖母大驾亲自来犒赏。
耀阳心中却反而不愿,他清楚得很,那圣祖母太姜厉害非常,谁知她会不会认为自己又对西岐不利?他有时候甚至想宁愿跟姬昌闹翻,也不想对付那高深莫测的太姜。现在太姜既然要出面,他告诉自己需要更加小心应付才是。
在众臣肃穆的恭候中,姬昌和一个容貌秀丽的宫女扶出西岐的圣祖母太姜。那个宫女耀阳却是见过,正是太姜最宠爱的简云,现在仍然还是一副冷冰冰的神色,好像这里所有的人都欠了她金铢银铢似的。
“臣等恭迎圣祖母大驾!”包括耀阳在内的殿中群臣无不拜下,丝毫不敢有任何不敬之色。
圣祖母太姜缓缓扬手道:“好了,大家都起来坐下吧。”
“谢圣祖母!”群臣起身回到各自座位。
太姜慈祥地看向耀阳,微笑道:“不错,不错,耀将军大发神威将鬼方贼辈击退,实乃大功一件,你要何奖励,尽管说来,老身都可代侯爷同意!”
耀阳忙站起身,硬着头皮道:“耀阳这等微末之功,怎敢要赏,只要我西岐能千秋万代不断兴盛,西岐百姓生活安定便是耀阳最大的心愿。”他自然知道,这是太姜例行公事的客气话而已,谁敢真正提出要求。
太姜大有深意地点头道:“难得耀将军居功不自傲,又一心为我西岐着想,甚是难得。但有功必赏,老身亦不会亏待为西岐立功之人。这样吧,老身现在颁诏,正式赐予耀将军龙腾大将军之位,并赏绫缎千匹,金铢千两,珍珠十斗。”
耀阳立即跪身谢道:“耀阳谢过圣祖母赏赐。耀阳还是想恳请一件事,万望圣祖母和侯爷能答应。”
姬昌略有惊讶,众臣也震惊奇怪,没想到这时耀阳还真提出要求来,姬旦看向耀阳的神色更加复杂,似是在思虑耀阳为何会在此时提出要求。
但太姜还是一副莫测高深的慈祥笑容,缓声道:“耀将军不需要有任何顾忌,尽管说来便是。”
耀阳沉声道:“击退鬼方一战,我西岐将士才是最大的功臣,他们浴血作战,不少将士为守卫我西岐城英勇献身,耀阳希望能将圣祖母赏赐的金铢珍珠与绸缎全部分给一众为我西岐捐躯的将士家属!”
姬昌等人露出恍然之色。
太姜淡笑道:“耀将军之心,老身理解,但是我西岐决不会亏待立功将士,亦会好好对待所有阵亡将士的家属。耀将军有这个心,老身替万千西岐将士谢了,但是这些赏赐都是姬氏一族对将军的赏赐,你还是自己收下吧。”
耀阳毅然拜谢道:“耀阳此举绝非常人所言的逢场作戏,为了所谓的虚名,而是确有此意,想我自从救得侯爷回西岐,得封号,建将府,根本从来都是衣食无忧,所以这些金铢珍珠于我来说,本为无用之物,但是这么多西岐将士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耀阳着实心中难忍,如收下这些赏赐更是于心难安,所以恳请圣祖母可以答应耀阳的请求!”
太姜沉吟半晌,点头道:“既然如此,老身准奏,耀将军之仁心值得彰表!”
“多谢圣祖母成全!”耀阳再次跪谢。
倚弦连夜赶回南域营地,在营中徘徊半晌居然没有寻到濮国营帐所在,同时感到更为奇怪的是,他发现整个南域军阵营帐居然再度向山岭之间延伸了里余距离,不由感到纳闷,自然寻了中军营帐去找虎遴汉。
中军营帐灯火通明,看得出虎遴汉治军严谨,自身更是身先士卒,从来俱是晚睡早起,颇具大将之风。
倚弦首先使人通报虎遴汉,他立在帐外等候,回首远望山野间若隐若现的灯火,心中无缘由生出一股怪异的感应,令他心潮浮动,久久无法停息,他不由忖道:“怎么了,难道紫菱与土行孙出什么事情了吗?”
正在思忖间,负责通报的兵士行将出来,道:“将军有请监军大人进帐商议!”
倚弦点头谢过,迈步行入帐内。
虎遴汉正在将台前翻阅一些竹简典籍,见了倚弦,忙起身笑道:“龙先生来得正好,本将今日寻了你一天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不知为何,倚弦一讶,问道:“什么好消息?”他看着虎遴汉总觉得他今天有些不大对劲,仿佛特别振奋,绝对不像是一位打了败仗正准备退兵的兵马大将。
虎遴汉大有深意地看了倚弦一眼,沉声道:“今日下午,我南域两万增援大军已经赶到,龙先生觉不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倚弦不由失声问道,“两万援兵?”
虎遴汉淡然道:“龙先生不觉得高兴吗?”
倚弦脑中思绪愈加凌乱,沉声问道:“不知将军此举为何?我记得虎将军不是说过只要鬼方兵马一退,南域大军也要退兵而回吗?难道将军想趁此机会奇袭西岐城不成?”
虎遴汉微微一笑,道:“龙先生果然是睿智之人,其实想想也可以知道,我南域大军如此千里迢迢来到西岐,怎么可能这么狼狈地败退回去呢,到时即使侯爷不怪我,虎某也要引咎自罪。”
倚弦沉下脸,越发觉得这虎遴汉大不简单,道:“愿闻其详!”
虎遴汉负手在营帐中来回踱了几步,呵呵笑道:“关于此事,实在是很抱歉,一直没能跟龙先生说,虎某心中也很是愧疚,不过军情紧要,还望先生莫要怪责于我!如果可以的话,本将也不愿意再与西岐开战。不过龙先生应该清楚,大战之中,敌对双方决不能感情用事,一切都要以大局着想。”
倚弦想到耀阳所要面临的危险境地,心中一紧,脸色不由一凛,自有一股凌厉摄人之气,道:“那当初将军为何要答应我,敢问虎将军置我濮国于何地?”
虎遴汉也被倚弦的气势所震,面色微讶,却又歉意一笑,稳稳当当的坐在将台之上,从旁边拿起一杯茶,微微嘬了一口,道:“这点先生可以放心,虎某决不敢强求贵国参战,这也算是一阵补偿吧!”
倚弦无言,只能沉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做的决定?”
“这个……嗯……”虎遴汉微一沉吟道,“应该一早就有了,其实无论鬼方攻击西岐能否成功,我军还是会给西岐来个意外惊喜的。我南域大军从来就没有不战而退的时候,何况如此远攻西岐,总要有点成就才行?”
倚弦冷笑道:“将军既然这么早就定好此计,为何还要假惺惺地骗龙某?”
虎遴汉摊摊手无奈地说道:“事关军情机密,怎么能随便说出来,而且根据本将先前对先生所说,至少可以保证贵国军队决不会参与此战,所以说起来也决不是骗先生的。至于是否奇袭西岐城,对贵国原本并无影响,先生实不必太恼。如果是为了虎某没有将具体情况告知先生,那虎某愿意向先生道歉,只是奇袭之事断不可改变。”
“不知将军准备在什么时候奇袭西岐?”倚弦知道虎遴汉主意早定,自是不必在是否奇袭之事上纠缠,直接就问最关键的所在。
虎遴汉淡淡一笑道:“此事其实不必问虎某,以龙先生的才智,断不会想不到什么时候才是奇袭的最佳时机?”
“难道就是今夜?”倚弦周身一震,他如何想不到此时西岐宫廷内正在大摆庆宴,无疑是至今为止最好的一个机会。
虎遴汉哈哈一笑,道:“虎某就说了,先生才智过人,果是一语中的。”
倚弦淡淡道:“无可否认,今夜实乃奇袭之良机。但是阁下以为西岐将官会没有防备吗?虽然将军拥有将近五万精兵,实力雄厚,但是西岐城岂是易攻之城,只需两三万训练有素的兵士便尽可将五万南域大军挡在城墙之外。而南域大军毕竟是孤军一支,如果短时间无法攻下西岐城,一旦西岐城的援军赶到,势必陷入进退维谷的地步。”
虎遴汉含笑看着倚弦,道:“龙先生所言极是,不过先生还是漏算了一点,西岐城经过一次攻击后,虽成功将鬼方迫退,但最终还是实力大损,将士们都甚是疲惫,兵器盔甲无不破损难补。而大胜鬼方之后,即使将帅等人仍有戒心,万千将士也定是无不心存松怠,以为可以好好歇一歇。如果此时南域大军突然强袭,又骤逢城内有变的话,先生以为最终结果会如何?”
“城内有变?将军是说西岐城内有人策应?”倚弦闻言大震,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很清楚西岐大胜鬼方后,耀阳已经向姬昌请命将城内好好搜查了一遍,将所有可能的鬼方奸细都抓捕起来,任何认定的奸细更是立斩不赦,但现在从虎遴汉的口中却很明显听出,他们有人在西岐城中,而且似乎实力不小。直至此刻,他这才知道所有人都小看了这个虎遴汉,此人能得今天的地位绝非偶然。
虎遴汉轻笑起来,一口饮尽杯中热茶,再又拨弄着手中已经变空的茶杯,道:“我想没人会想到这个时候西岐城还有奸细吧?其实当时鬼方内应暴动时,我早已严令所有人不得参与,甚至还令当中的人协助西岐进行追查。所以,西岐城再怎么查也绝对查不到我们的人!”
倚弦震惊问道:“将军为什么不让那些内应配合鬼方当时的攻城呢?”
南域大军将手中茶杯放下,仰身靠在长椅上,轻笑道:“若是真让鬼方攻入西岐城,那我们将丝毫占不到便宜,何必犯这么大的劲替别国捞好处。而当时即使加上我的那些人也无济于事,还不如深埋起来,在最佳的时候发挥作用。最重要的,这一手杀棋我早就布置在这个时候用到,虎某决不会随便改变早定策略。”
西岐危矣,这是倚弦现在最不好的预感。他深吸一口气,抱拳道:“将军果是大将之才,龙某就先预祝将军旗开得胜,既然濮国现在无须参与战事,龙某只有先行领兵离去,暂先告辞,他日有机会我们南域再见!”言罢,他转身欲走,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无非是通知到耀阳,让他早做准备。
谁知他还未走到营帐门口处,却听虎遴汉道:“先生且慢!”
倚弦忍着心中焦急,回过身来,问道:“不知虎将军还有何事?”
“的确是有件事找先生商量。”虎遴汉不急不慢地道,“对了,不好意思,方才先生进来这么久,本将居然忘了请先生喝茶,这岂是待客之道?”
倚弦摇头道:“多谢将军,这茶我看就不必了,将军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吧。”
“这就可惜了,唉,既然先生不想喝茶,本将自是不便强留,就勉为其难将它喝了吧。”虎遴汉叹了口气,将刚倒的一杯茶一口喝下,淡然道,“只是先生有个朋友想借这个地方请先生叙一叙旧,对于这种要求,本将当然不会拒绝。所以还请先生见见老朋友再走吧!”
倚弦闻言顿生警觉,几步侧开,转眼看去,营帐后的布廉已经被掀起,一个熟悉的身影立时出现在倚弦的眼前。
“祝蚺?”倚弦周身一震道。
来的正是外表为“祝蚺”的玄宗最杰出青年高手慕行云。
慕行云道:“易先生别来无恙吧?”他的声音没变,却多了一种很奇怪的味道,每个字说出来很正常,但是组合起来却是异常的别扭,然而又让人说不出到底哪里有问题。
这是因为慕行云尚未完全将祝蚺魔躯化为己用,又要以祝蚺魔躯原本的声音发出,难免有些不妥,当然倚弦并不清楚这其中的奥秘。
不等倚弦开口说话,本来坐得稳稳的虎遴汉已然起身,笑道:“祝先生来了,别怕时间不够,两位好好谈个痛快,这个帐篷就送给两位了。大军已准备妥当,本将出征在即,恕不能再奉陪两位,如果两位有兴趣的话,明早就可以来西岐城的王庭大殿来找本将。这位龙先生,或是易先生毕竟是他国贵宾,所以还麻烦祝先生好好帮忙招待,代本将尽尽地主之谊!”
慕行云冷然笑道:“没问题,祝某跟易先生也算是老朋友了,怎么会慢待他,我想在天亮之前,易先生定然是不舍得走的。”
“如此就好,本将告辞!两位,西岐城再见!”虎遴汉大笑起身,转身一刀劈开营帐,就此离去,在他离开营帐的同时,手中的石杯随手向后抛出,在空中划过一条漂亮的弧线,最终落在地上摔成碎片,虎遴汉最后一句话随着破洞的风进入:“帐篷里面太闷热,本将替两位开了道口子,让两位好好透透气,哈哈……”
倚弦知道自己落入了“祝蚺”和虎遴汉的圈套,谁都想不到一直来很低调的虎遴汉才是真正的老狐狸,更想不到“祝蚺”不但还没有死,而且还跟虎遴汉勾搭起来,摆下圈套等倚弦来上当。
倚弦冷眼看向慕行云,道:“阁下绝对不是祝蚺,敢问阁下是谁?”
慕行云仰天大笑,道:“本宗主不是祝蚺,那会是谁?”
“祝蚺已死,这是任谁也难以改变的事实,至于阁下是谁,请恕易某眼拙,一时半刻着实看不出来。”倚弦的心已经完全冷静镇定下来,全神戒备,虽然他能确定眼前之人绝非祝蚺,但是对方既然能够夺得翻天印,便决不可小觑。
慕行云露出得意的笑容,道:“可惜易先生错了,现在我就是祝蚺!”
“是吗?”倚弦淡然道,“那就当阁下是祝蚺吧,可是我想阁下定会有负虎将军所托,易某现在有要事在身,不能再陪宗主在此闲聊了!”
慕行云冷笑道:“这倒未必,龙先生难道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妥吗?”
倚弦蓦地色变,他的归元异能探视而出,已经感觉到十丈外元能结界的微微波动,而且并非倚弦所熟悉的魔能结界,而是玄门正统的锁护结界,不由惊道:“结界?”
“不错!”慕行云悠然道,“翻天印是仅次于先生手上那把龙刃诛神和轩辕剑的三界神器,虽然还不能与你的龙刃诛神相比,但若是布个结界来困住尚未将本身剑技修炼精进的先生,却还是足够了。”
倚弦知道自己一早便被对方盯上了,既然对方做了长足的准备,自己恐怕一时半刻都很难脱身,目前只能尽快破了这个结界再说,他吁了一口气,立即恢复平静神色,道:“看来,阁下是想将易某困在这里了?”
慕行云点头道:“我想是错不了的,忘了告诉你,只要本宗主在这个结界内,如非经过本宗主同意,就算是幽玄这样的法道高手一时半刻也出不了这个结界。当然,这里发生的一切外界也没人能知道,所以你若是想着找濮国的帮手,恐怕一定会大感失望。”
倚弦双目精芒四溢,道:“阁下的意思我想我已经明白了,也就是说除非你死,否则这结界就不会自然解除?”
慕行云再次仰天大笑,道:“你自信杀得了我吗?”
倚弦的眼神变得极为锐利,直逼慕行云,冷喝道:“既然阁下自称是祝蚺,那易某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两次、三次。”他清楚既然无法脱身,还不如弄清祝蚺的真实身份,所以心中已经决定放手一搏。至于耀阳,经过西岐与鬼方一战,他相信自己的好兄弟面对这次奇袭,也一样可以化险为夷。
慕行云神色变冷,寒声道:“既然先生如此自信,那不如就来试试看!”
“易某自然不会客气!”倚弦轻轻翘起嘴角,伸手祭出龙刃诛神,剑芒流溢的龙刃诛神直指慕行云,元能未动,森然剑气已经逼出。
“人道三界中最杰出的两个青年高手就是持有最强两大神器的年轻人,今日就让本宗主看看你究竟有什么长处。”慕行云心中嫉妒,厉喝出声,挥手一道金光洒出,翻天印御起玄光万道向倚弦当头罩去。
“过奖了!”倚弦错步避开,龙刃诛神斩出剑气狂飙,慕行云步步退后,剑气却在离他丈处蓦地化成碎片激射。慕行云无法躲闪,使出翻天印,金色光芒闪着成金色透明大印状将他全身罩住,剑气碎片尽被挡住。
倚弦飞身进逼,大巧若拙的全力一剑斩下,翻天印的玄光再强也挡不住这一剑,慕行云立即飞身急闪而起。倚弦乘机持剑挥洒,剑气狂飞,布满整个结界内,慕行云已不及再布翻天印,只有跃身而起,双袖舞出劲气如涛,配合翻天印的神力将近身剑气迫飞。但是,奈何龙刃诛神的剑气威力何其强悍,慕行云仍是禁不住连退了好几步。
倚弦一击得手,自然放手再击,龙刃诛神强势出招,剑气疯狂而出,剑剑斩向慕行云要害。慕行云闪身而动,双指竖起,遥使翻天印抵挡。倚弦清楚得很,翻天印果然是神宗名器,他在无法施展龙刃诛神最大威力前,恐怕根本无法奈何得了眼前的祝蚺。
倚弦深知急躁是没有用的,唯有沉着攻击才能找出对方的漏洞,于是挥洒龙刃诛神的剑气予攻于守,缓缓展开连绵攻势,以本体冰晶火魄的元能加上归元异能的殊异来争取更多的优势。
两人攻守兼备,相互之间的元能劲气将结界内的地面尽数击裂,但是谁也始终无法奈何对方。倚弦虽然一直在侧耳倾听营帐外的动静,但是却连一点人声马嘶都无法听到,暗忖这翻天印结界果然强悍。
慕行云在攻击中退后数尺,喘了口气道:“看来龙先生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你的兄弟耀阳?难道认为方才虎将军所说皆是虚言不成?”
倚弦挺剑而立,淡笑道:“担心又有何用?以我兄弟的文才武略,即使西岐城破,他也能很快东山再起,所以我在这里又何必担心?阁下不必激我,还是担心自己别在龙刃诛神之下送命才好。”
“是吗?”慕行云喝道,“翻天金印!”双指一挥,翻天印放出一道金光,却是形成一个三丈见方的印状玄光向倚弦当头罩下,其中蕴藏的结界元能来势汹汹,可知这一击之力的强劲。
倚弦足尖一点,身形如电闪开,谁知那印状金光并没击空,反而如附骨之蛆一般,折射而起追袭倚弦。
倚弦冷然一笑,道:“小意思!”挥手一剑击出,剑气遥遥击中金光,劲气顿时将整片金光尽数击碎。此时,慕行云趁龙刃破印之际,追上前去一拳击出,烈焰拳劲瞬时笼罩下来。倚弦不及回剑,毅然横起一拳正面对击。
“砰!”两人毫无花招的元能交击,气劲的压迫力之大。令倚弦倒退二步,而慕行云也是连退二步,看来两人半斤八两不相伯仲。
慕行云心中暗惊,他自信炼化了祝蚺三分之二的魔躯,更得到神器翻天印相助修为大进,竟还是只能与倚弦拼成平手,心中不由对倚弦更是大为忌惮。
经此一击,倚弦却更加肯定,眼前的“祝蚺”绝非以前的祝融氏宗主祝蚺,因为不只是法道修为有所倒退,就连战斗方式也有些不同。不过此时明显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不管这个“祝蚺”是谁,对方肯定都不会让他出去通风报信,所以只能先尽量稳住他,然后借机将结界破掉。
慕行云挥手翻天印再变,印底幻出玄光结成封印,直袭倚弦。倚弦挥剑斩出紫芒剑气,剑气旋转而上,避过玄光封印直袭慕行云。慕行云闪身避开,口中念诵玄门秘旨,大喝一声:“敕令!”翻天印顿时爆出耀眼光芒,转眼便照射在营帐所有角落。倚弦心中大感不妙,知道对方用了高强的玄门秘法,立时间,他果然感到在金光映射中全身禁不住一僵。
趁此机会,慕行云的翻天印幻出巨大印状结界由上而下向倚弦压去。
倚弦的身形就此一滞,自知无法躲开这一击,只能冷静双手持剑大力一挥,冰寒剑气混和“绝龙壁”结界将自己完全防护起来。翻天印玄光完全罩在他身上,冰光金彩爆消,含着魔气的玄能与“绝龙壁”元能同归于无。
慕行云再次攻击,但这次他学聪明了,并未使用翻天印的玄光封印神能,只是凌空数百拳疯狂击出,元能强势狂击。倚弦冷笑一声,龙刃诛神光彩耀眼,反手一剑斩出,却将慕行云迫了回去。
倚弦再转剑挥出一式“冰封天地”,热气微散,立时寒气逼人,在慕行云还有诧异之时,纵横八道冰柱出现在他脚下,冰凌闪电上蹿。慕行云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已被冻成一个冰球。倚弦再飞起一剑劈下,慕行云强行爆开冰球,却无法躲闪这一剑,唯有以翻天印正面顶上。
“铮!”铿然巨响,声震九霄。
倚弦被反震力激得倒飞三丈开外,慕行云却硬生生受了这一剑,持印之手酸楚难当,险些就此把持不住,同时体外的护界元能受此一击几近崩溃,体内气血翻涌极是难受,血线迫近咽喉又被他强行压下,心中暗惊倚弦之强,不敢再跟他硬战,却只是游斗,不让倚弦有近身的机会。
慕行云毕竟刚刚修炼魔道秘典,体内玄门宗气与之稍有抵触之处,加上翻天印的最强结界布于营帐周围,自然耗损了翻天印本身的威力,所以现在的修为比拼还是稍逊倚弦半筹,微微落于下风了,但是倚弦在短时间内要想逼他自破结界,却也决不可能。
倚弦现在已经清楚,龙刃诛神虽然启锋,但他还无法完全将它的威力发挥出来,甚至他连神器应有的绝招秘技也不知道。而慕行云却能运用自如,在修为的限度内将翻天印的实力完全发挥出来,这已将修为上的不足弥补了很大一部分。
两人比拼许久,那结界内的岩石地面早被清空,从而形成一个很规则的方形,正是结界元能漩涡的形状。
“现在的虎遴汉可能已经在攻城了!”倚弦心中虽然担心,却仍要保持冷静。
慕行云却也小心翼翼,丝毫不跟倚弦硬拼,他没想过诛杀或打伤倚弦,其实只要将他困到天亮就完全够了。慕行云的退避导致他完全落于下风,难以形成对倚弦的威胁,但他留了一分力用来抵挡攻击,令倚弦想要制住他也是难上加难。
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了,占了上风的倚弦始终奈何不了慕行云,不知不觉间,一个多时辰就在两人的游斗中逝去。
此时,慕行云果断在翻天印护界下闪开一剑,冷笑道:“易先生以为现在西岐城怎么样?虎将军应该已经开始攻城了吧?”
“说不定,我兄弟耀阳已经将虎遴汉击退了!”倚弦淡淡的回应,掌中的攻势丝毫不受慕行云话语的影响,龙刃诛神没有迟滞地尽情展开连绵剑势,迫得慕行云连连后退。
“是吗?”慕行云脚下不停,翻天印依然飞舞,口中大笑道,“五万大军与西岐城内埋伏之兵里应外合,西岐必破,即使耀阳他法道通天,难道还能一人杀光五万南域精兵,重新扭回战局不成?”
倚弦步步进逼,还是同样冷淡的口气道:“任何事情都有意外,西岐城没被鬼方与南域联军攻破便是一个意外,你能说虎遴汉此次奇袭不会遭遇意外吗?不论如何,你今天的下场应是决无意外出现!”
慕行云冷哼连连道:“你以为你能奈何得了我吗?”
“那是当然!”倚弦掌中龙刃诛神呼啸如风,言语间再出一剑,剑气浩然如虹,两人在谈话间竟绕了结界一圈,倚弦步步紧逼,但是慕行云急退迅速,丝毫不让倚弦有伤他的机会,偶尔的反击却也犀利非常。
正当两人相持不下之际,一个阴冷浑厚的声音宛如天外之音般窜入两人耳际——“老夫以为还是有意外的!”
此时,一道人影竟硬生生闯入翻天印结界之中。
“什么人?”慕行云骇然大惊,他所布下的结界自己很清楚,他虽然身在结界内,但从外面破除结界却绝非易事,但来人却这样丝毫没有任何迟滞的破阵而入,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来人卷起一阵腥风而至,稳稳当当地立在了结界阵内的两人之间,正是那名身份神秘莫测、修为惊天动地的黑衣老者。
“是你?”倚弦已经看清来人身份,亦是大惊失声,心中暗忖道:“他怎么会来这里?”
黑衣老者桀桀怪笑,身形化成一条黑线,慕行云几乎还没看清,黑衣老者已凑近抓向他的肩膀,慕行云如何肯轻易就范,急退之下,翻天印祭出,玄光封印击向黑衣老者。
“你以为凭你的修为也能从老夫手下逃脱?”黑衣老者不屑道,一手“磐龙灭神诀”便将措手不及的慕行云祭出的翻天印缠住。以慕行云的修为这还难不到他,他立即催动咒诀,将翻天印挣脱魔能的束缚,但是身形由此一滞。黑衣老者却并未因此再做追击,似乎在等慕行云缓过劲来。
倚弦在旁观望两人斗法,心中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忖道:“这老者为何会助自己对付假祝蚺呢?”正在纳闷之际,忽听黑衣老者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浑小子,居然有时间站在这里看热闹,还不赶紧去帮你兄弟对付南域大军!”
倚弦立时醒悟过来,这才感应到营帐外的翻天印结界已经被黑衣老者所破除,忙道了声:“多谢!”身形遁空而起,一举冲破结界的束缚,径直向西岐城方向风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