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老者见倚弦遁去,这才好整以暇站定身形,道:“小子,居然敢从老夫的眼皮底下窃取祝蚺魔躯,胆子不小!”
慕行云知道自己远非老者的对手,但仍然镇定地看着黑衣老者,问道:“你究竟是谁?竟敢无故质疑本宗主的身份!”
黑衣老者点头大笑道:“不错,临危不惧,有胆识!而你身为玄门弟子,却妄自修行魔门秘法,不惧宗门典规,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可算有勇!深思熟虑,群魔丛中智取翻天印,可算有谋!不错,老夫自认不会看错人!”
慕行云心中大惊,他想不到此人居然将自己的行踪作为摸的一清二楚,强自压下惊惧,道:“本宗主着实不知你在说什么!”
“你别在老夫面前演戏了!”黑衣老者大笑道,“现在乖乖地跟老夫走一趟,我不会为难你的,只是想跟你商量一点事情而已!”
慕行云冷然道:“阁下法道修为高过我许多,现在偏又这般客气说话,恐怕难逃强人所难之嫌!”
黑衣老者桀桀冷笑道:“你原本便无从选择!”
慕行云但笑不语,手底下的动作却是不慢,掌中翻天印光华四射,蓄势已久的玄宗秘法再度激发出来,玄光四耀的四方封印瞬时将黑衣老者笼罩起来,与此同时,慕行云的身形趁机全力遁向营帐外,企图借全力一击拖延老者的追击时间,然后顺利逃逸。
但慕行云还是错了,他与黑衣老者之间的修为差距毕竟太大,翻天印的玄光封印根本无法像对付倚弦一样阻挡黑衣老者,黑衣老者似乎早有所料,身形迅速突破封印阻碍,竟然破开营帐另一边的出口,瞬间拦住了疾速逃窜的慕行云,掌中魔能齐聚,宛如苍鹰扑兔般凭空抓向慕行云。
慕行云一心想要逃离,哪想黑衣老者会如此迅速便出手拦截,无奈去势未尽,身形根本无法掌握最低的平衡度,再面对黑衣老者浑厚魔能的拦阻,他唯有祭出翻天印,连人带印撞向黑衣老者。
黑衣老者冷哼一声,魔掌一摄一收,巨大的魔能不但将翻天印吸附得无法动弹,而且将慕行云前冲的势头顺利挡住,所幸翻天印是玄门神器,黑衣老者毕竟有所忌讳,所以只是令它无法借势,却无法完全制止翻天印的攻势。
慕行云心中一喜,正要借机施展厉害法咒之际,却蓦地眼前一空,黑衣老者居然失去了踪迹,正感诧异之时,脑后忽然风声大作,他立时反应过来,不过在方才片刻的交锋中,他已经失了先机,此时根本已是强弩之末,哪里还能首尾兼顾,心中暗呼:“不妙!”整个人已经被魔能锁定,丝毫无法动弹。
黑衣老者桀桀大笑,一手抓起被封印的慕行云离开空旷的南域大营,高大的身影随即投入黑夜之中。
慕行云周身虽然被封印得无法动弹,但脑中念头急转,无非想的是如何脱身,但是黑衣老者的法道修为强劲无匹,当今妖魔二宗恐怕难有对手,就算他再行修炼数百载,怕是也逃不出黑衣老者的手掌心,更别说现在还被封印了。
黑衣老者风遁疾速,不多时便将他带到一个隐蔽的洞府之中,随手将他抛在崖壁上,一道黑光闪过,魔能封印竟让慕行云整个人贴在崖壁上落不下来。
慕行云被粘在崖壁上,居然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便冷声道:“阁下如果真是有心想我助你,可以挑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却为何偏偏要在南域大营坏我好事?”
黑衣老者负手而立,仿佛没有任何情绪地冷然说道:“坏你好事?哈哈……那只能怪你自己运气差,老夫只是刚好经过那边,感应到你布下的翻天印结界,所以对你很感兴趣而已。”
慕行云想到针对倚弦的布局,心中暗恨,闻言冷哼道:“感什么兴趣?”
黑衣老者嘲讽道:“现在的玄宗居然还有人会利用魔躯修炼的圣门奇学,实在令人感到好奇,想来想去,这神玄两宗可真是人才济济啊。”
慕行云反唇相讥道:“玄宗是否人才济济,根本不用你我废话饶舌!”
黑衣老者对他言语中的冲撞丝毫不以为忤,淡笑道:“你说这话,是不是想让我摸不清楚你的身份?桀桀……你就别徒废心机了。打神鞭和焚神天戟本是魔宗之物,所以懂得御使之法的人倒是大有人在!倒是这翻天印的御使之法,三界之中失传已久,只有两个地方有类似的典籍,那就是神宗天庭的‘玄真殿’和蜀山剑宗的‘藏经阁’,天庭玄真殿没几人能进去自是不说,就算蜀山藏经阁也只有玄宗的中坚弟子才能入得。”
慕行云脸色阴晴不定,心中震惊于老者的分析,不敢作声。
黑衣老者继续说道:“况且你现在所修炼的魔能中始终难除玄能正法的根基,而这样的根基非百十年以上的修炼不能达成,所以这点你完全瞒不了别人。”
慕行云冷哼道:“就算我真是玄宗弟子,相信这也不关你的事情!”
黑衣老者仰面大笑,笑声在洞府中震耳欲聋,道:“老夫就是对你的身份很感兴趣,露出原貌让老夫好好看看!”
慕行云没有理会他,却是闭目养神。
黑衣老者道:“现在的年轻一辈怎么都是一副坏脾气,看来还是要老夫亲自动手才行!”言罢,黑衣老者一挥手间,魔能立即凌空侵入慕行云体内。
片刻后,黑衣老者皱眉道:“《灭天魔典》?”
慕行云没想到黑衣老者居然这么快就清楚地看出他所练的魔功,不由亦是一惊,猛地睁开眼睛盯住黑衣老者。
黑衣老者恢复正常神色,以赞赏的口气道:“你竟然胆敢修炼圣门中最为霸道也最是危险的《灭天魔典》,嗯,不错,看来连老夫也不得不佩服你了。”
慕行云冷冷道:“阁下既然已经知道,又何必废话,你到底意欲何为?”
黑衣老者摇头叹道:“可惜啊,你只将祝蚺的魔躯炼化了三分之二不到,如果你能将之全部炼化,修为应当不会在刚才那小子之下。至于现在,你的魔功修为可是不上不下,本命修为提升得不够,又无法完美融合祝蚺的圣能,以至于连本来面目都无法恢复。不过,这对于老夫而言却是轻而易举!
听着黑衣老者一语中的的话,慕行云虽是仍没说话,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同时对老者话中所说的恢复本来面目大感诱惑,因为他现时恢复本容必须使用幻变之术,这也是他不敢返回师门的原因,一旦被师尊发现的话,玄门规典的惩罚纵然不比堕入“冰火炼狱”那般生不如死,却也是他万万不愿承受的。
黑衣老者看出慕行云眼中的复杂心绪,道:“好了,且让我来看看你的本来面目!”说着,黑衣老者掌心魔能暗吐,慕行云直感体内有如翻江倒海一般难受,仿佛魂灵魄体被其从中隔绝一般,痛苦地呻吟出声。
随着黑衣老者一手提起,慕行云的面目立即恢复到原本的模样。黑衣老者仔细看了一眼,耳边传来卓长风恭敬的传音:“此子名为慕行云,乃是玄门元宗太上老君的弟子,同样也是当今玄门年轻一辈中最杰出的弟子之一!”卓长风的言词中的语气透出难以置信的声调,谁能想到堂堂玄门高徒竟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这等忤逆之事。
黑衣老者大笑道:“玄宗果然是人才辈出,甚至还能培养出不世之圣门奇才,果然不错,哈哈……”黑衣老者再一挥手,慕行云再次恢复祝蚺的模样。慕行云被强行破去魔躯掩体大法,被折磨得浑身大汗淋漓,但他冷眼盯着黑衣老者,硬是没吭出一声。
黑衣老者点头赞许道:“不错,难怪会被称之为玄宗最为杰出的年轻弟子!”
慕行云喘息道:“你不必拐弯抹角,有什么话尽管说!”
黑衣老者瞥了慕行云一眼,道:“其实很简单,老夫只想跟你做个交易!”
“交易?”慕行云以嘲讽的口气问道,“阁下能跟我做什么交易?”
黑衣老者缓缓道:“虽然《灭天魔典》的确厉害,但是即使一个圣宗弟子欲要练成此等圣功也极是困难,成功的几率不到一成,何况你本体修行玄宗正法的根基太过牢固,更加容易因此走火入魔。所以以老夫所见,你修行《灭天魔典》会留下很大隐患,而且由于修为不到,与祝蚺魔躯的融合程度也不高,否则岂会被那个叫小易的家伙迫得如此狼狈。”
慕行云冷冷道:“那又怎样?”
黑衣老者指了指慕行云,眼中寒光一闪,隐有怒意,沉声道:“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耀阳和小易那两个小子如此,连你也如此。老夫只是看得起你,别以为老夫不敢杀你。”
“要杀就杀吧,无需多说。”慕行云自恃黑衣老者有求与他,丝毫不惧。
黑衣老者道:“老夫杀你无用,也懒得杀你!不过你可以放心,老夫不会害你,反而会助你一臂之力。《灭天魔典》功法非同寻常,以你这样练下去,即使没有走火入魔也无法大成,枉费你那天纵之才。”说完望向慕行云,似乎想看看慕行云有无动心。
慕行云没有搭话,任由黑衣老者继续说。
黑衣老者沉吟道:“如果老夫说可以助你炼化祝蚺之躯,而且能让你避过走火入魔之虞,你信吗?”
“阁下凭什么让我相信?”慕行云神色不为所动。
黑衣老者缓缓道:“灭天为之非道,魔变为之异化,乾天之谓至道,是无常即道,但凡异变之机……”他慢慢将《灭天魔典》的口诀一一道出,毫无一字的偏差。
慕行云震惊非常地看着黑衣老者,如果说黑衣老者知道他所修行的魔功倒还有可能,但他怎么会知道《灭天魔典》的口诀,而且一字不差。据“妖师”元中邪所说,《灭天魔典》失传魔门数千年,是元师当年从东海一处深渊中偶得,这个黑衣老者是何方神圣?为何会如此清楚魔典内容呢?
黑衣老者将整篇《灭天魔典》的口诀一一念完,道:“小子,怎么样,现在你相信老夫能帮你了吗?”
慕行云沉吟半晌,问道:“阁下恐怕不会只是为了帮我这么简单吧?”
“当然!”黑衣老者嘿嘿笑道,“老夫自然没这么多的闲情逸致管你是否能练成《灭天魔典》,只是老夫想让你替老夫办点事情而已。”
慕行云断然摇头道:“很抱歉,但我不想替别人办事!”
黑衣老者道:“其实老夫并不想收你为下奴,只要你肯为老夫办几件事情,老夫不但可以助你炼化祝蚺之躯,甚至可以将其他几宗宗主之躯一并给你,用以炼化聚元。哼,如果你真的完全炼化五宗宗主之躯,便能将《灭天魔典》练到臻境,那时即使幽玄等辈也未必是你的对手,你可想好?”
“很抱歉,我不是贪心之人!”慕行云虽然很想达至秘典中的高深境界,但这黑衣老者绝非良善之辈,所说的话未必可信,与他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
“是吗?”黑衣老者冷笑道,“练《灭天魔典》的人居然说自己不贪心!”老者再又叹道,“性情倔强,你跟那两个小子几乎相差不多,可惜,你要知道像幽玄这般的修为,要有将近千年的修炼,而老夫可以让你短时间内达到此等地步,你难道不再仔细想想?”
其实,慕行云很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想要得到多少势必也要付出多少,甚至付出的可能比得到的多。任何一个魔宗的人决不会平白无故地帮助别人,黑衣老者要这样助他势必将会让他付出不小的代价。
见慕行云默然不语,黑衣老者大怒道:“你别不识好歹,休怪老夫心狠手辣!”
慕行云冷哼不吭声。
黑衣老者怒极反笑,连道:“好好好,小子算你行,老夫就看看你有多少能耐,是否抵得住老夫的手段。”说罢五指张开,五道魔能将慕行云完全吞噬。
慕行云顿感魔能几乎将他身躯寸寸割裂,其中痛楚实难用笔墨形容万一。慕行云冷汗如雨淋下,坚牙几乎被他咬碎,但是他硬是不吭一声。
黑衣老者冷笑连连,道:“不错,再试试这个‘万剑绞心’!”
黑衣老者一挥手,一股魔能击中慕行云的胸口,魔能侵体而入,立即分化成千百尖锐无比的剑气直入慕行云心口,径自旋转起来,千百剑气在心内绞动,那种裂心的痛苦让慕行云整张脸都变得极为扭曲。但是经受几次的他竟然硬是没有发出一声痛叫,只是浑身就像是在水里浸了许久一样。
黑衣老者丝毫没有因此而动容,冷冷地道:“果然是非常之人,居然能受‘万剑绞心’的酷刑而不吭声,假以时日定成大器,只可惜老夫也不想等到别人对老夫有威胁,所以还不如趁此机会将你灭了为好。当然你可以放心,像你这样的人老夫还不舍得杀你,就这样吧,干脆破了你的圣功,然后再将你交给玄门的人处置!老夫倒想看看玄宗如今处置叛徒的手段是否比从前高明?”
慕行云闻言大震,他的修为虽然不低,但是现在已跟祝蚺魔躯融合一起,若是魔功被破,势必会连累原来的修为大幅度降低,而且不只如此,最严重的是魔功被破后,恐怕以后修为上很难再有进步。更加不用说修持魔功被发现,玄门规典的惩治将是如何严厉苛刻。
黑衣老者举起充满黑气的右手,道:“你大概以为老夫没这能耐吧?老夫一向讨厌别人对我的怀疑,看来只能试试看了。想想看,老夫在你印堂输入三道元能,一道切开你两中禀性不同的元能,一道压制你的玄能,一道拔除你的圣能,老夫这个办法不知是否可行,现在试试就行。”
慕行云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心中的惊惧却是无以复加。
黑衣老者忽然做出恍然大悟状,道:“哦,我忘了说一点,老夫还准备将你玄能中附带圣能的真元也要清除干净,真是麻烦!”
慕行云大惊失色,这才是真正的厉害所在,本来慕行云无论如何被废功,只要还留有玄中带魔的元能种子,他就有把握在一段时间内恢复魔功,但是如果将玄能中的一道隐藏魔能也给拔除,那慕行云妄想恢复魔功几乎不可能了,非但如此,而且他本体的修为将大打折扣。看来黑衣老者真的对《灭天魔典》极为了解,否则只看法诀绝对不可能知道元能禀性的转变之秘。
慕行云苦笑道:“阁下果然厉害,放我下来吧!”人的想法很奇怪,就如慕行云现在所经受的恐惧,他或许面对生死攸关并不怕,但是想到几经辛苦才得来的一身修为尽数被废,以后不可能再有成就,于是只能委曲求全。
黑衣老者桀桀怪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很高兴你能做出明智的决定。”言罢一挥手,慕行云当即从崖壁上掉了下来,饱受非人折磨的慕行云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把摔在地上,堪堪稳住身子,落地之时,慕行云还是一阵踉跄,勉强站住,还略有不稳。
黑衣老者惊讶道:“老夫还真是小看你了,据老夫所知,没人能在承受七轮‘万剑绞心’之后还能站得住的。慕行云,你还是第一个。”
慕行云忍住酷刑之后的痛楚,道:“说吧,阁下想慕某做什么事情?”他没有逃走的想法,因为他自知就算自己最巅峰状态也逃不出黑衣老者的掌握,何况现在自身还是这种情况。
黑衣老者道:“不急,别怪老夫不信你,你必须先以我圣门‘本命噬心咒’立誓,别告诉老夫说你不会,能学会《灭天魔典》之人绝对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
慕行云无奈只能按照黑衣老者所说发下咒誓,黑衣老者得意非常地大笑道:“好,老夫言出必行,这就助你将祝蚺的魔躯炼化。”
黑衣老者让慕行云首先面壁盘坐,然后释出强劲魔能将慕行云完全笼罩在一片缥缈雾芒之中,黑衣老者逐次念动魔诀,道:“凝神圣门,导神入虚!待会儿你会受我元能洗体,实乃非常折磨,你必须谨记诀要,千万莫要分神,否则前功尽弃,极易毁功灭元,切记!”
慕行云当日为了祝蚺魔躯,不惜自毁肉身跃入地焰熔池,又怎会惧怕这样一点小小折磨,当即应声点头,驱使魔功达至导神入虚之境。
黑衣老者一手覆于慕行云天灵大脉之上,闷哼一声道:“长风为我护法!”卓长风的声音立时响起道:“长风听令!”
黑衣老者右掌一振,体内浩瀚魔能源源不断地涌入慕行云体内。
……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黑衣老者抹去额头汗珠,缓缓立起身来,一掌轻拍在慕行云的脑门上,道:“醒来!”
慕行云缓缓吐出一口气,双目睁开,立时两道精芒应运而生,一闪即逝,长身而起,面目已经恢复成本来俊逸非常的面孔,丝毫无损,甚至更显英伟,揖身行礼道:“行云谢过前辈再造之恩!”
黑衣老者并没有多余的动作与表情,缓缓道:“你莫要忘了我们之间的承诺!你且先回去,老夫若是有事自会通知你!”
慕行云恭敬地揖礼,然后出了洞府而去。
卓长风这才从黑暗中行了出来,望着慕行云远去的背影,问道:“启禀尊主,长风认为此子野心极大,况且非是我圣门中人,为何尊主会对他如此看重,甚至不惜以本命真元助其炼化祝蚺魔躯呢?”
黑衣老者笑道:“长风多虑了,此子甘冒奇险修行灭天魔典,虽然野心的确极大,但正是他这颗魔心异种,只要善加诱导,便足令其发挥极大的用处,可以这样来说,除了那两兄弟之外,他应该是最有用处的棋子!”
卓长风思忖片刻,点头道:“尊主运筹帷幄,果然好眼力!我看慕行云在修行上根本无法达至灭天魔典的境地,最终只能依靠尊主的扶植。所以只要适时加以控制,慕行云定然可以发挥最大的效应!”
黑衣老者大笑道:“只有长风知我心意!”
卓长风犹疑片刻,道:“禀尊主,长风一直有一事不明,不知尊主可否见告!”
黑衣老者轻咦了一声,道:“长风有何疑虑尽管问便是!”
卓长风略作思虑道:“我知道尊主一直非常看重耀阳与小易两兄弟,他们的确也都是三界年轻一辈中最为出色的人,但是在武库中尊主所表现出的器重,是前所未有的,长风从未见过尊主这样看重两个小辈,难道是因为他们分别得了龙刃诛神与轩辕剑的缘故?”
“长风此言差矣!”黑衣老者桀桀笑道,“所谓的法宝神器都是一些修为层次低卑的人用来自欺欺人的,想当年轩辕老儿手中的轩辕剑不过也只是一个幌子,用来聚集愚昧部族的人气罢了。两个无知小辈纵算拿到神器又如何?法道修为一日千里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成为庸庸碌碌无所作为之辈!充其量也不过成为神玄二宗的散仙游勇而已!”
卓长风听黑衣老者将两兄弟说得什么也不如,不由更是大讶道:“照尊主这么说,他们两兄弟既然什么都不是,为何……”
黑衣老者道:“长风一定觉得我对这两个小辈的态度,丝毫没有从前那般雷厉风行的风格,对吗?”
卓长风点头道:“正是!”
黑衣老者忽然长叹一息,道:“其实,今时已经不同往日了,圣门现在宛如一盘散沙,如果要想成就一番大事,圣门必须一统!然而一旦我们大张旗鼓地搞风搞雨,就会令神玄二宗有所防范,甚至会因此心生灭除圣妖二宗之念,到时候我们还未有所准备便会遭受灭顶之灾!所以凡事必须以奇击正,才能出其不意,达至最好最佳的效果!”
卓长风一生智计百出,当年在魔族大军中更是有奇谋将军之称,听完黑衣老者之言,心中巨震,再一联想到老者方才曾对慕行云所说的话,立时感应到整个事情有了一条清晰的脉络,不由大悟道:“尊主果然明鉴三界形势,长风佩服!”
黑衣老者挥挥手示意没什么值得夸赞的,语气显得格外凝重道:“这些只是奇计其中之一罢了,却是远远不够的,要知道这短短数千年的时间,神玄二宗已经将三界治理的井然有序,根基日渐稳固,若不以非一般的手段暗中调度,就算我们能统一圣妖两宗,恐怕也只是强弩之末,毫无建树可言!”
卓长风何尝不明此中道理,道:“尊主既然洞悉此中先机,可有奇法破解三界僵局吗?”
黑衣老者一双暗瞳似的眼眸立时闪过一道魅异魔芒,道:“这便是我为何会如此器重那兄弟两人的原因所在!只有他们——才能真正继承老祖宗刑天爷的未成大业!”
卓长风震惊道:“他们兄弟俩会是颠覆三界六道的关键所在?”
黑衣老者点头道:“不错,当今之世,唯有他们才是天地三界的最大破绽所在!除此之外,我们将无计可施!”
卓长风再听黑衣老者的肯定之语,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
黑衣老者的目光投向洞府外的缥缈空际,问道:“长风可曾记得,当年我为何会一败涂地?”
卓长风略作思忆,道:“虽然年代久远,但是长风仍然清楚地记得,当时若非尊主无法打开老祖宗刑天爷遗留的宝物,寻不到颠覆三界六道的秘密所在……否则也不至于会……”
黑衣老者沉声道:“我虽然自问当时修为并未达至老祖宗那般高深莫测,但是神玄二宗之中已经鲜有敌手,所以当时不听祖宗遗训,竟自不量力妄图与神玄二宗一拼,终得一败!虽然最后恍然醒悟,但是临阵磨枪对着那块老祖宗遗留下来的圣璧,却已是技穷殆尽,甚至因此丢失我族秘宝!”
卓长风知道老者所说正是当年那场血雨腥风的结局,心中黯然,道:“尊主,往事莫要再提,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已经可以重头开始!”
黑衣老者道:“只有总结以往的经验教训,才能更清楚地看到我们现在所处的形势。所以我才会那么重视他们兄弟俩!”
卓长风若有所悟道:“难道他们兄弟俩与圣族宝璧有关?”
黑衣老者道:“我想三界之中关于他们兄弟俩与归元圣璧之间的秘密,应该早已不是秘密才对!”
卓长风大惊失色道:“难道尊主是说,他们兄弟俩就是当初引起三界四宗极大关注,最后堕入第七道轮回的两个混小子吗?”
黑衣老者缓缓点了点头,道:“他们不仅得到了归元圣璧的全部精元,更甚至已经去过当年老祖宗毁天灭地的源头所在!”
“什么……”卓长风震惊莫名,失声惊呼。
西岐王庭“英华殿”中,耀阳在殿中来来往往兜了几圈,不知被灌了多少杯酒,若非本体元能修为不浅,此时恐怕早已经瘫倒在地。当然,现在他也是装作醉得不醒人事的模样,免得别人再来灌酒。好在姬昌早已陪同圣祖母离殿,所以群臣更无顾忌,酒过三巡,众臣皆有几分醉意。
此时,又一名并不认识的官员前来敬酒,耀阳斜退了几步,道:“这位大哥,我……我真的……嗝……不行了……”
那个官员也醉意不浅,踉跄地硬是拉住耀阳的胳膊,道:“耀……将军,年……年轻人……喝酒……而已,这点酒……怎么……也得喝下去……”
耀阳大是头痛,刚要再次拒绝,却内息灵觉猛然一震,耳际惊戈之声远远传来,瞬时间似乎冲破了这里满殿的热闹与喧哗。
“敌军奇袭!”耀阳大惊失色,仅有的一点醉意也顿时消失无踪,一甩手将那官员一把甩开,正要迈出殿外,却见到姬昌在侍卫陪同下正两步跨进殿来,看样子大有再喝几杯的兴致。
耀阳单膝跪地,肃容道:“禀侯爷,西岐城外有敌情,耀阳请命迎敌!”
姬昌侧耳倾听,却丝毫无法听到什么可疑的声音传来,更不见有人上殿来报,不过知道耀阳并非常人,松懈的心态立时警惕起来,本来微醺发红的脸立即恢复正常,大手一挥道:“本侯准耀将军再次统领城中所有军队,立即探听敌情,据实上报本侯,不得有误!”
耀阳领诏立即找来金吒,火速赶往城楼。可是还未出得宫廷,就有兵来报敌况,耀阳立即命金吒速去召集所有带兵休整的将士,他则一边迅速赶往城楼,一边让那通报的兵士将敌袭情况快速报来。
原来突袭就发生在刚才,不知为何突然有数万大军强袭北门,几乎同一时间,城内立时有乱贼埋伏响应。所幸耀阳平常怕有敌军偷袭,早命西岐城守城将士严加戒备,所以还不致于阵脚大乱。
只是,耀阳心中清楚的很,就算一时半刻还能顶住,但是已属疲军的西岐将士不论是人数还是士气,都处于绝对下风,情况已是岌岌可危。
让报信的兵士迅速通知金吒率兵来北门,耀阳径自先去北门稳定军心。
飞身等上北城楼,耀阳极目了望,暗夜中的城门前灯火通明,杀声震天,两军正在进行一场角力大战,北城兵士这时见到主将到来,顿时士气大增,喊杀声变得振奋异常,厮杀起来也愈见精神。
耀阳双目在暗夜中锐利非常,一眼望去,城下万千攻城兵士都打着南域旗号,心中顿时大震,他怎么也没想到偷袭的居然会是已经退兵的南域大军,心中不由大是担心已经去往南域军营的倚弦。南域军如此大规模的奇袭,断不可能瞒过倚弦法眼,而南域军来袭,倚弦却未能及时通报他,这说明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倚弦受了牵绊根本不能脱身。
不过,耀阳转眼就消去了担忧,毕竟三界之中能牵制倚弦的人虽然不少,但是能置倚弦于死地的法道高手却是不多,如此算来,神玄两宗的人势必不会动倚弦,而最具杀伤力的黑衣老者也要利用倚弦,不会轻易出手。就算修为稍高的幽玄出手,倚弦虽不是对手,至少也能逃脱。
想到这里,耀阳的心安定下来,再度凝目远望。
西岐城的北门,无数的南域兵士架起云梯冲上城墙,与西岐将士血战,城墙之上已被鲜血染红,双方实力相差太多,五千余将士纵使依靠城墙之防,也难顶数万敌军攻击。
然而所有西岐将士都知道,万一城破,他们必无幸免,何况家小妻儿都难免受辱偷生。故即使未能恢复体力,他们也纷纷搏命跟南域兵士拼杀,一时之间将敌军挡在城墙之上,竟不让敌军再进一步。
西岐军中几个会法道的高手亦跟南域军中十多名法道高手对峙,但是人数上还落于下风,好在耀阳的出现令南域兵士大受震撼,尤其是这些法道之士,他们顿时尽数遁逃回营,没人敢在耀阳面前妄施法道,生怕引至杀身灭道之祸。
尽管如此,但更大的麻烦近在眼前,此时在城内靠近北门之处,居然还有埋伏在西岐城内的乱贼,正组队不顾一切地向北城大门冲来,显然是为了打开城门接应城外的南域兵马。这些人不但牵制了西岐城不少守城兵力,更因为这支兵马的机动性与对城内的熟悉程度,致使全城兵马的调度产生更大的隔阂,随时威胁到守城兵士的士气。
战况异常激烈,短时间内,南域大军至少伤亡千人以上,西岐军亦是阵亡数百人,双方就在北门进行血战,所有兵士为了各自的目的都将性命豁出去了,谁若是胆怯,恐怕只能死得更快。
耀阳亲身督战,心中却记挂着整个西岐城的外围,毕竟西岐不止一个北城,如果对方占着兵多人众,分散攻击力度,然后纵横捭阖用兵击奇,那么以西岐城现有的兵力而言,背腹受敌,加上内乱难治,城破在即。
想到这里,耀阳冷汗浃背。
即使不少南域军攻上城墙,与守城兵士展开激战,但还是有大部分西岐兵力必须对付不断沿着云梯爬上的敌军……火油倾下,石块木棍抛砸,乱矢飞射,尸体被烧焦味混着血腥充斥着所有人的鼻孔。南域军不甘示弱,投石机抛起的巨石高高扬起,震天的喊杀声几乎被巨石砸中城墙的爆声所掩盖,但凡被巨石砸中者立即尸骨无存。
一个个兵士成为尸体倒在城墙上下,运气好的还跟敌人血战,运气差的连尸骨都无存,谁都不知道下一刻自己是否还活着。西岐城北已被鲜血染红,西岐将士越来越少。
耀阳遁空掠下城墙,根本没有时间考虑,也顾不得仁慈,祭出轩辕剑大喝一声,剑气狂猛斩出,呼啸声中,在北门的一群乱贼吓得四散而逃,但是还有首当其冲的十多人,根本不及躲闪就被剑气斩成数截,鲜血四溅。
耀阳再是接连数剑又杀死十数人,此时那些人中有五个法道好手齐齐向耀阳袭来。耀阳持剑厉喝道:“有我耀阳在,尔等休想破我西岐!”双眼精光暴闪,霸道气势压过一切。西岐将士顿时齐喝:“火舞耀阳!”士气大盛。
轩辕剑一剑斩出,一个法道高手就抵挡不住,鲜血狂喷,耀阳跟上再一剑将他毙了。另四人大惊,但还是凭着人数优势齐齐围攻。耀阳冷笑道:“找死!”一拳击破四人的元能攻击,轩辕剑瞬间斩出数道炎热剑气。那四人骇然后退,但是根本来不及,两人被剑气当场斩死,另两人勉强避开,却仍被剑气周围的烈焰焚成烤猪。此时的耀阳当然不会留手,此等天火何等之烈,那两人顿时被烧得惨叫连连,耀阳顺手了结他们,跃上了城墙。
那百数城中乱贼被耀阳几番来回击杀,死伤数十人,又乱了阵形,士气亦是大落,被士气大增的西岐军乘机围剿,已经产生不了什么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