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字印刷术的发明使印刷书籍的广泛传播成为可能。最早用木活字或金属活字印刷的书籍,是一些小书商制作的,价格低廉、制作粗糙,从艺术成就上看,不如刻板印刷。它们很少成为收藏家和藏书者的藏品。直到十八世纪,木活字和铜活字的印刷业才开始纳入政府的严格监管之中,人们比较关注活字体的美观和统一,关注校对的准确性。一直到最近几十年间,人们才努力制作金属活字,这些活字以宋朝刻板印刷的善本书中的优美书法为模型。
西方商人和基督教传教士的来华,尤其是十九世纪新教传教士的来华,给中国带来现代的、机械化的金属活字和现代印刷机,这两者对中国的书籍印刷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西方也把新发明的平版印刷术传给了中国。通过照相平版印刷术,使得重印、保存成千上万本早期珍贵的善本书更加容易。
中国印刷书籍的历史是本次展览的主题。展览分五个部分:
1·手稿
2·碑铭的拓印本
3·刻板印刷
4·活字印刷
5·现代印刷
由于普林斯顿大学对基督教徒在中国的传教工作一直比较感兴趣,所以,我们在现代印刷展览部分安排一个特殊的展出:《圣经》的不同中译本的展览--有文言文译本,有白话文译本,有用十二种方言和八种土着语言译的《圣经》,也有用满文、蒙文、藏文译的《圣经》。在这些《圣经》译本中,大多数方言译本和全部的土着语言译本均为首次翻译并被印刷成书。
馆长胡适,馆员Shih-kang Tung
1952年2月20日
“中国书展览”,今天各架都摆好了。
我不很满意,因为有些书竟无地可放,又有些书,我认为不能不收入,而版本不好,不能不暂缺。前者如元刻的书,一本都没有列入。(如碛砂版《大藏》,已陈列绍定五年(1232)刻的一册了,故不列元时续刻诸经了。)后者如《本草纲目》、如《农政全书》,都没有原刻本,所以不列入。
1952年2月21日
《旧唐书》四十三《职官志》二:
“弘文馆”
学士。(……无员数……)学生三十人。校书郎二人。令史二人。楷书手三十人。典书二人。搨书手三人。笔匠三人。熟纸装潢匠九人。弘文馆学士掌详正图籍,教授生徒。校书郎掌校理典籍,刊正错谬。其学生教授考试,如国子学之制焉。
又“集贤殿书院”
集贤学士……
……孔目官一人。专(?)知御书典四人。知书官八人。(开元五年置,掌分四库书。)书直写御书一百人。搨书六人。书直八人。装书直十四人。造笔直四人。(并开元六年置。)
集贤学士之职掌刊缉古今之经籍,以辨明邦国之大典。凡天下图书之遗逸,贤才之隐滞,则承旨而征求焉……
此两处有“搨书手”与“搨书”的专员,甚可注意。(《新唐书》四十七《百官志》,弘文馆与集贤殿书院下注皆作“搨书”,人数与《旧书》同。)
《广韵》二十八盍:搨,手打也。
《玉篇》六,手部:搨(都盍切),手打。
《广韵》四十一迥:打,击也。
1952年2月22日
去年十一月初,罗伯特·帕特森同他的同事律师曾草一说帖给顾大使,说明,毛邦初的案子既决定用法律解决,则不设立实地调查委员会了。此说帖中说,若讼事进行,则毛、向必逃走。
当初我赞成他们的说帖主旨,并且曾力劝顾大使采用其说。当时少川与宋子文、董显光都不赞成此说帖。后来我又力劝少川采用说帖最后的“附白”,主张先进行法律手续。少川答应了。三日之后,诉讼即开始。
但我当初颇不信毛邦初会逃走。及今看来,他们的话果然验了。 ①
1952年2月23日
此下一条见《香港时报》一月六日(?),此中说蔡孑民先生与杨杏佛事,我没有听人说过。
新世说
谈“福建人民政府”始末(二)
马五先生
由于陈铭枢之热中政权,雄心不戢,蔡廷锴之疑忌军情,相惊伯有,好事者又从而构扇之,一时风鹤频惊,若内乱即将突发者。中枢特遣素与陈氏友谊深挚之石瑛、段锡朋二人赴沪向陈疏解,挽其入京任参谋总长,徐徐为十九路军筹维相安之道,陈不能从,而讹言乃日炽矣。旋中枢改组福建省府,以蒋光鼐主政,蔡廷锴率全军移戍入闽,借息谣诼,且安军心。
陈铭枢仍籍神州国光社为“卧龙岗”,日与左倾士大夫以及不满现状之军阀政客名流相往还,且因朱蕴山之介,得交共党分子李世章,再因李而与瑞金之“中华苏维埃政府”通,矢言合组“抗日联合战线”。而幽居泰山之冯玉祥,亦派代表余新清来沪预密谋焉。他如邓演达派之第三党人物黄琪翔、谭平山等,群起趋附。当时在上海倡立“拥护人权同盟”之杨杏佛、宋庆龄等,亦暗助陈张目。黄某则自命代表广西方面,朱某更以胡展堂亲信姿态,剑及屦及,而胡展堂固为当时所视为足以左右粤南之党国 ①元老也。其时此事,八方风雨会春申,声势滋壮,陈氏颐解而乐之,门客赞而颂之,箭已引弦待发,顾时机何如耳。
陈氏既以十九路军为政治资本,则开府揭竿,自必以福州为根据地。闽赣壤地紧邻,不能不与中共连衡,信使周旋,签立协定,期以守望相助,安危同当。百粤方面则恃有胡元老在港,可无忧也。布置既定,陈氏偕黄某潜赴香港,与李济琛三人,会盟歃血,誓结桃园之义,生死相依,三公即为闽变之最高决策者。论实力,陈氏应据盟主宝座,众英雄亦同声属望,然陈自忖弗克负荷,想求一堪以号召天下者,置诸炉火之上。乃欲利用蔡孑民,曾密电杨杏佛转征同意,蔡婉拒,而杨氏忽以被刺殒命闻。如是,陈门英雄之滞沪工作者,先后咸逃香港,趣陈急起发难,毋再瞻顾失时。陈李黄三结义最后定计,由李出任“人民政府”主席,陈主军事,黄则委以军师而兼丞相之位,陈友仁长外交。中共亦特派其“外交副部长”潘汉年为驻福州全权代表,此外各方豪杰相继云集,而“福建人民政府”之喜剧开场矣。
1952年2月25日
昨天J·唐纳德·亚当斯这篇短文,痛骂今日美国大学里所谓“新诗”“新文艺”,深得我的同情。
1952年2月27日
上页粘的《梁漱溟不肯洗脑》一文的后三分之二(前一段失落了),使我很感叹。漱溟的父亲梁巨川先生在民国八年发愤自杀(也许是七年尾),原因不明,但大致是因为不满意于当时的政治社会。(看《胡适文存》四,p·989-996。又《新青年》六卷一号。)
漱溟今天的行为也是“殉道者”的精神,使我很佩服。“不能向不通处变”,不能“自昧其所知以从他人”,都是很可敬的。
1952年2月28日
苏轼的《南安军学记》是很大胆的文字。他说:“古之为学者四,其大者则取士论政,而其小者则弦诵也。今亡矣,直诵而已。”他引“孔子射于矍相之圃”的故事,来说“以射致众,众集而后论士”;又引“郑人游于乡校以议执政”的故事,来说“论政必于学”。他说:
古之取士论政者必于学。有学而不取士,不论政,犹无学也。
学莫盛于东汉。士数万人,嘘枯吹生,自三公九卿,皆折节下之。三府辟召,常出其口。其取士论政,可谓近古。然卒为党锢之祸,何也?
曰,此王政也。王者不作,而士自以私意行之于下,其祸败固宜。
篇首用《尚书》说“舜之学政”,所引乃《益稷》篇文。此文有“侯以明之”,旧说本作“射侯”解;东坡用“矍相之圃”一段来说“侯以明之”,就成一个很大胆的说法了!
《学记》的结论是:
夫学,王者事也。舜远矣,不可以庶几。有贤太守,犹可以为郑子产也。学者勉之,无愧于古人而已。
此文作于“自海南遂过南安”之后,乃建中靖国元年 (1101)三月。东坡死于是年七月廿八日。
1952年3月20日
罗伯特·莫里斯先生:
华盛顿参议院办公大楼424室
兹答复您提出的询问。据我目前所能回忆,事情发生在一九四一年六月廿九日的一两天前,中国驻美大使馆参赞Liu Chieh在一次社交宴会早餐时告诉我,前一天晚上,拉夫林·居里先生无意中告诉他,罗斯福总统推荐欧文·拉底莫尔先生出任蒋介石的政治顾问,任命马上公布。现任驻加拿大大使的Liu Chieh先生证实了这一回忆。可惜的是,我和他当时均未记录谈话的日期。
胡适
1952年4月2日
下午在远东学会的波士顿年会上,读了一篇短文,题为《从开放门户到铁幕政策》。
读了之后,即有中国学生两人(一为赵国钧,一为)站起来质问反驳,其一人“气”得说话四面打旋!其一人问,“你不信中国现在比从前强了吗?”我说:不。
我本不曾加入远东学会,此次我来,全是为了一个青年学者理查·沃克(耶鲁的副教授)。此君今年刚满三十岁,他头脑明白,人极聪明,又肯用功。他发表了一些文字,我很敬重他,所以我此次为他走这一遭。
今晚他来谈,从十点半直谈到半夜后两点!
1952年4月6日
试作预算(每月):
房租152·09
冬秀150·00
工人(7·20) 32·00
洗衣 9·00
电气,煤气 18·00
电话(电报) 20·00
报纸,文具 7·00
圆桌俱乐部
食料
零用
1952年4月7日
今天付纽约州所得税 185·08
今年共付所得税如下:
联邦的(扣留) 701·60
联邦的(附加) 746·60
纽约州的
1952年5月5日
昨日美国空军飞机接我来阿拉巴马州的马歇尔空军大学(空军大学空战学院)。今早八点半到十点半,我演说《中国和西方》。
1952年5月6日
昨晚到华盛顿。
1952年5月7日
早八点,张君劢先生来吃早饭,谈了一点半。他是为了“第三势力” ①问题来的。我对他说,此时只有共产国际的势力与反共的势力,绝无第三势力的可能。香港的“第三势力”只能在国务院的小鬼手里讨一把“小米”吃吃罢了。这种发小米的“小鬼”,毫无力量,不能做什么事,也不能影响政策!
晚上八点在国家经济学和政治学学会讲从《开放门户到铁幕政策》。
1952年5月14日
在普林斯顿大学的哲学系讨论会(公开的)讲《什么是禅宗?》
我指出日本人铃木贞太郎近年大讲禅宗,其实越讲越糊涂!而英美颇有人信从他,故不可不矫正。
铃木一流人的大病有二:
①不讲历史。
②不求理解。
我自从二十五六年前,就搜求可信的史料,重新写出禅宗变化形式的经过。铃木曾助我找寻材料。他在日本印行的《神会语录》(敦煌写本,大部分与我写定的巴黎本相同,但后幅大不同,有唐贞元八年岁在辛未--七年辛未是791,八年壬申是792 --沙门宝珍在北庭勘讫的题记;又有“唐癸巳年十月廿三日比丘记”一行,癸巳是元和八年,813,下一个癸巳是咸通十四年,873),和北宋本《坛经》(绍兴廿三年,1153,晁子健在蕲州刻北宋写本惠昕三卷本),都是很重要的材料。但铃木从不敢接受我研究的结论。他用英文写了许多讲禅学的书,仍是说,“世尊拈花不语, ①
1952年5月15日
大迦叶微笑,此一笑经过廿八代,传到菩提达摩”一类的传说。
此是不讲历史的说法。
铃木一流人,总说禅是不可思议法,只可直接顿悟,而不可用理智言语来说明。
此种说法,等于用X来讲X,全是自欺欺人。
我的说法,第一,要从历史入手,指出禅是中国思想的一个重要阶段,指出达摩所传的是《楞伽》四卷,其宗派自称为“楞伽宗”;指出神秀碑文里传出的世系只是楞伽宗的一个支派的世系;指出神会是南宗的真建立者。我指出二十八代(以及唐朝的种种传法世系)是捏造出来的神话。我又指出《坛经》是神会门下依据神会语录来编造的。
关于禅宗的方法,我细细研究的结果,觉得其中确有一个教授方法。其方法的主要成分,第一是“不说破”,其实只是孟子说的“欲其自得之也”。凡禅者所谓“话头”,所谓“公案”,其中百分之九十以上是自欺欺人的伪造作品。 ①
1952年5月16日
但其中确有百分之二三是有意义的,其意义在于“不说破”。
其次是“行脚”,多参诸方善知识,多经历风霜雨雪之苦,多遇见四方才士学人,多磨炼出一点儿真知灼见。
禅学方法,如道一,如宣鉴,如义玄,都有自觉的了解。最有见解的是五祖山的法演(圆寂于 1104),其后有径山的宗杲,都似有见于禅学的方法并且能说出一个道理来。宗杲的《宗门武库》最好。
朱子也有很透彻的说法。 ①
1952年5月19日
在此间天主教办的罗耀拉学校讲堂讲演《中国文艺复兴》。
1952年5月22日
与铃木大拙先生、德马丁先生,同吃午饭。铃木赠我日本公田连太郎藏的敦煌本《神会语录》的缩微胶卷。
1952年5月23日
哥伦比亚大学的中文系,创于五十年前,霍勒斯·沃尔普·卡彭提尔捐了 200, 000建立迪安·朗讲座。迪安·朗(原名不详)是他的仆人,也捐了 12, 000。其时为一九〇一年至一九〇二年。
1952年5月27日
此信很有趣 ①。我屡次说,倘使国民党肯把我送到监狱里去同陈独秀享受一样的待遇(除了他的“土摩登”朋友的探视一项),只消三年,我的几部书都可以写完了!
索罗金的书,我没有看见,但他说的花销很大的休假,大有我当日羡慕独秀的监狱生活的神情!
我当初作词,有“冰天十万囚徒”的话。我早已悔此数太不确了!
1952年5月30日
《宗门武库》提到一个法和尚。“”字,初六切。《法华经》有阿佛,无动,无嗔恚,住东方妙喜世界。
(《辞源》)
1952年6月1日
今夜八点半,得约翰·杜威夫人的电话,说杜威先生今夜七点死了。
他生在一八五九年十月廿日,去年十月满九十二岁。
杜威先生的思想,影响了我一生。他的《哲学的重建》是一九一九年在日本的讲演,一九二〇年印出的。一九四八年,此书由比克出版社重印,有杜威先生的长序,题为《二十五年后再看重建》,其年月为一九四八年十月,实已在廿九年后了。在此新序里,他对于这廿五年的哲学思想表示不满足,认为还是需要“改造”。老先生的精神(他那时正八十九岁)真可佩服!
1952年6月6日
今天报纸上有许多重要新闻--其中有艾森豪威尔的第一次对报界的政治谈话,--但我剪下这一段,因为这是美国法律的一个最重要的特色!
谋杀亲夫的疑犯因证据不足被释放
海伦·麦克德蒙特夫人现年四十九岁。一年前她承认:一九五〇年六月,她丈夫表面上死于煤气中毒,是自杀,实际上是被谋杀的,她是凶手。她被控一级谋杀。昨日,在法官约翰·F·舍利比的主持下,皇后郡法庭的陪审团宣告她无罪。
舍利比法官认为,麦克德蒙特夫人的签名供词缺乏其他有力证据,因而是不足以信服的,他要求陪审团将她释放。根据一罪不受两次审理原则,她不可能再次被控谋杀。对她的审讯是在星期一开始的。
在法官宣判后,麦克德蒙特夫人,这位已经在女子看守所被关押了近一年的女士,冲向法官席,含着眼泪对法官舍利比说:
“谢谢,法官大人,谢谢。”
“不必感谢我,”法官严肃地说,“应该感谢我国的法律,法律保护每个公民的正当权利。”
警察:这是自杀
麦克德蒙特夫人自杀的丈夫叫彼特,四十九岁,是一位卡车司机。六月十六日早上,他被人发现死于他们的卧室之中,他们家位于皇后郡阿斯特利亚的30号大道25-06号。厨房炉灶上五个煤气阀门都打开着,指示灯已经被关闭。警察在他们的记录本上写下“自杀”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