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陛下的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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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皇帝借钱

卢希彭出了个馊主意,提高明年的税率,但是今年先把钱铸出来,或者先找人借钱,用这笔钱去买小麦,然后用明年的赋税和忽喇人的货物去偿还。换而言之,就是把明年的税赋作为抵押,先去借钱,简而言之就是寅吃卯粮。

此言一出,当即遭到了林毅贤的反对:

“陛下,此举万万不妥。忽喇与我朝交易,并非凭空强索,其用马匹、牲畜、皮货换取我朝商货,但眼下问题出在我朝国力不济,国库空虚,无力与之交易。

而忽喇又逢草原大旱,难以为生,但其仍愿用马匹、牲畜、皮货与我朝交易,因此这笔生意我朝并未曾吃亏太甚。只要能完成这笔交易,便可将忽喇的牲畜与马匹贩入国内,换成钱粮。

但现在先借钱与之交易,再用朝廷明年的赋税与忽喇人的牲畜偿还,这无疑是舍本逐离,增加朝廷负担,臣以为不妥。”

“林大人,眼下已无他法弄来钱粮,总得先把眼前的难关渡过去吧。”

卢希彭如实说,林毅贤依然态度强硬:

“但那也不能借明天补今日,如此而为,今后哪还有还的清的债。”

林毅贤一席话深得皇帝在内的三人赞同,女帝接过话说:

“爱卿此言朕深以为然,今日内议到此,不得外传,林尚书留下,其众卿都散了吧。”

“臣等告退……”

待范、卢、陈三人离去,公孙芸惠与林毅贤说:

“此事户部已然指望不上,仍得从朝廷以外解决。”

“那陛下意思是?”

“朕从内司府拿出十万两白银,五千两黄金,剩下的由户部、礼部、工部、吏部各自筹措。”

“这恐怕不妥,一来臣担心各部各级官吏,打着陛下的名义借此横征暴敛,巧立名目征收苛捐杂税,激化地方。

二来,六百万石面粉,几十万匹布,三万石茶叶,原本并非巨额财务,但眼下国力不济,变成了我朝负担,倘若被忽喇知晓,此等交易还得加征地方赋税,无疑被其看出我朝已然外强中干,下一次恐怕就会刀兵相向。”

“但那也不能现在就逼反了他们。”女帝态度坚决,丝毫没有退让余地。遂即又说:“比之内忧,外患更为可怕,现如今忽喇聚众数百万人,延绵我朝边境数万里地,犬牙交错防不慎防,已非当年数十万散沙的乌合之众,其若来犯,让朕如何招架。”

“臣,未能领会圣意,臣失职。”

“行了,此番启儿与晟儿下江南,名为巡查盐政,实为前去筹措锱铢,先看看此番南巡能有多少收获,倘若正月前能凑齐半数,或许还有转机。”

周启、周晟二人南巡,巡查盐政的意义微乎其微,去跟不去,江南盐市在未来一两年内不会有根本性转变,充其量是震慑,表明一下皇帝的态度和意志,让地方上收敛一些,国库里能松一些。

前番木可烈第一次遣使,已经提到自己家里生活多么多么困难,羊羔牛犊渴死了多少,多少牧民因为瘟疫死掉,多么多么惨等等。

女帝何等睿智,能不知道言外之音?于是暗示了木可烈,等到秋后。

眼下都入冬了,大雪封路,女帝又能拖上一个冬天,先饿死冻死病死忽喇万把人,然后等明年开春再给续一波命。

其一是公孙芸惠一时半会儿真拿不出这么多实惠,去养几百万不会种地的牧民。其二是她盘算着秋收,国内产粮能有所好转。

其三,她琢磨着忽喇早晚还是要反叛,尽可能拖的一年是一年,拖死他们多少是多少,真到扛不住的时候,公孙芸惠也琢磨着按沈云卿的办法,国内应该能喘上一口气,等腾出手来再收拾北方。

但做梦也没想到,木可烈的困难会这么大,张嘴就是六百万石面粉,七十万匹棉布,盐铁倒也甭说了,还要三万石茶叶,于是到了户部眼里,这就成了狮子大开口。

茶叶在眼下分两类,一类是普通大众老百姓都能消费得起的廉价茶叶,尤其是当下农民占了绝大多数,自己田间地头种上几颗十几颗茶树,每天都能喝茶,茶叶主要的消费对象是住在城内的非农业人口。

第二类的种类繁多,笼统的说就是好茶,这种茶叶产量少,品种不同,每亩产量从几斤到十几斤,由于当下没有系统化农业培育,所以茶的亩产也很少。

除非是极品,多数茶叶都以铜钱交易,白银也可以。

但问题是茶叶不是粮食,它填不饱肚子,但却要占用大量的耕地,而且产量也低。当下即便是最普通的高产茶,一亩一年也就产一百到一百五十斤干茶,更何况当下远没有这高的产量

三万石茶叶,约合五千多吨,亩产五十斤计,就得要二十万亩耕地。二十万亩地在江南,两季水稻薄田才收小四十万石稻谷,却能养活至少二三十万人,但茶叶不能。

由于草原上种不出蔬菜,尤其是冬季漫长,维生素长期摄入不足,就得坏血病,茶叶是天然可储存的维生素来源,煮着吃,能解决维生素来源。

当然,当下是没有这个认知的,但不吃蔬菜上火,引发恶性疾病是有普遍的认知的。

即便是岐帝国鼎盛时期,三万石茶叶对于岐帝国也不是说拿就拿得出手的(1840年中大清对外茶叶出口才八千吨,当时人口已经三亿五六千万,当然,西方人进口茶叶是当饮料喝,草原上游牧民族买回去除了当茶喝,还当菜吃)。

眼下国库入不敷出,要女帝先行垫款去买三万石茶叶,六百万石小麦粉,七十万匹布,说好听些是你要价太高,说难听的就是勒索讹诈。

于是只能先去借,纵然之前如何数落卢希彭如何如何不是,但现在也只能去借。

周启、周晟二人此番南下,正是奔着江南的钱来了。

于是十一月二十一这天,沈云卿在宁阳城外书院中编写教材,管家顾温突然而至。

“少爷,全衡将军到了。”

“全衡?这秋粮不是已经运走了吗,他又来做什么。他人呢?”

“就在书院大院里走动。”

“去把他带来。”

“好的少爷。”

全衡的突然而至,让沈云卿的第六感敏锐察觉到一丝不安。

他已从其他渠道得知周启、周晟二人要南巡,但掐算着时间应该要在江淮道逗留一阵,全衡这个正六品的旅帅,应该护驾才是。

而且周晟此番是堂而皇之的来,这不是把他给卖了吗,当初干了的一档子烂事,弄得不好得穿帮。

少时片刻,顾温引着全衡来到屋中,他一席便衣,显然是秘密而来。

“全将军请坐。”

全衡边坐边说,眼珠还不停乱转:

“你这是画的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

“这是做学问。我问你,殿下现在何处,让你来做什么。”

“殿下已到扬州,让我先来给你通个消息。”

“消息?什么消息不能等他来了再说。”

“来了怕是不合适。”

全衡拐弯抹角始终不说来意,沈云卿开始相信一定有鬼。

“你倒是说啊,什么事不能当面说。”

“呵呵,钱的事。”

沈云卿此时眼珠逆时针一转,只想到一件事,周晟是把他沈云卿给养肥了,这是来薅他羊毛来了。

他脸色立马一沉不悦说:

“周晟不是来找本公子认捐的吧。”

“这倒也不是,先借再还,但是没利息。”

“用朝廷新铸的铜钱还?”

“那倒不是,忽喇来了使团,开口很大,国库难以应付,所以此番南巡盐政是假,筹措钱款是真。”

“那你们就是这么筹措的?”

沈云卿质问道,全衡心知理亏忙是辩解:

“这倒也不是,你只要借钱,可以把海通的盐碱地再让给你一些,分文不取。另外各地官府手中的公田拿出部分认买,也能凑错一些,不过得用银子。”

“什么啊,买公田,你们这是饮鸩止渴。”

买公田让沈云卿想起个人,南宋的蟋蟀丞相贾似道。南宋的灭亡,很大程度上是让贾似道给“买断”的。

南宋后期大肆滥发纸币,导致金融崩溃,当然,更深次的原因是人口锐减,导致手工业凋敝,而南宋很大程度上依靠海外贸易,维持经济繁荣,因此人口的大量消亡,直接导致了手工业的萎缩。

为应付常年战争开销,和财政枯竭,最开始烂印纸币,最后印纸币也解决不了问题,开始卖朝廷的土地,换取地主豪强的经济输血。

但话说这波经济输血你用好了去跟蒙古人死磕啊,可这位蟋蟀丞相依然活在纸醉金迷的梦里,最终把南宋给断送。

现在女帝为筹措经费,开始卖公田,无疑让沈云卿回想起许多令人不快的历史。

“这次要卖多少公田,是户部的注意还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的意思,但是先把风放出来,从江南筹措到钱粮后,如果凑手兴许不卖,不如国不凑手,就得真卖,卖多少还不清楚。但我琢磨不会少于三十万亩。”

“什么啊,三十万亩,疯了吧!”

“可我听说,你能把海通几百万亩的盐碱地变成良田不是吗。”

听到这里,沈云卿算是明白了,皇帝的算盘打的比他精。

卖掉三十万亩地,但他沈云卿不是能化腐朽为神奇吗,明年兴许还能变出三百万亩地。

然后想办法把他沈云卿手里的地,变成朝廷的公田,再然后,然后就这样了。

把全国能种高粱的盐碱地变成公田,一夜间全国能多几千万,甚至上亿亩中低盐碱地的粮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