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陛下的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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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南征(2)

沈云卿、马文修、楚砚杰三人出征不久,一封快信送达兰陵宁阳县衙。

“县令大人,有您的一封快信。”

班头飞快说道,伸手递上来函,高鸿接过来函定睛细看,瞳孔微微一凝。

“你退下吧。”

“是大人。”

待班头离去,高鸿点亮手边烛台,用干净的毛刷小心给封口刷上清水使之湿润,随后靠近了烛火小心翼翼的烤着,待到浆糊松脱,又用纸刀小心挑开封口,取出来信,最后将信封吹干,小心保存,生怕弄坏了心爱之物。

来函笔迹不是旁人,正是欧阳羽。

细读来信,闻讯沈云卿随军出海,征讨腊婆,高鸿不由心间一怔:

“表弟呀表弟,你这是又闹哪一出啊,神都都装不下你了吗,唉……随你去吧……”

高鸿一息长叹,目中神色复杂,通读全信小心收好,又凑近鼻前细细嗅着,一股淡雅的清香让人回味无穷,仿佛又看见她美丽动人的脸庞,听到温柔的妙音。

数日后,沈云卿等人抵达登州港,渤海、黄海水域的战船尽数反港,东海的战船陆续停靠两江,只等与大队汇合,户部的远洋船舶不出意外,应该提前装运第一批补给,赶赴东岭道靠港,等待与船队汇合,一同前往南海。

抵港后只做一日休整,水步军于翌日登船,当天下午起锚出港,浩浩荡荡奔赴南疆。

新式三千石宝船随同一起出海,作为此行最大,也是最先进的舰船,却是没有座船旗舰的待遇。

毕竟还是一艘有待检验的新船,漂泊在外,稳定可靠是第一位的,海军的传统一贯都是旧的比新的好。

尤其是木质风帆时代,新结构新型号的船只往往并不意味着好事,而老船历经风浪洗礼,力学结构磨合到位,船长水手得心应手。

而新船,有时候往往不一定靠谱,尤其是第一艘原型舰,缺乏成熟经验与制造技术,潜在风险无法控制。

处女首航意在测试各项性能,待等返航时,将以成熟的技术形态开始她的一生。

大军的坐船旗舰暂定在马文修的座船,一艘一千五百石的远洋战船。

当晚,马文修在一层甲板的木楼中召开第一次三人会议,商讨南征细节。

“此番南征,海郡王虽立下军令状,但本将军今日丑话说在前头,这一万五千个弟兄可不是生意场上的儿戏,若有任何闪失,纵然陛下开恩,本将就是丢了脑袋,也放不过你。”

“马总管大可放心,沈某从不做毫无把握之事,更不会作假,故而此番出征,沈某早有准备。”

言毕,沈云卿身后角落取来一只牛皮长筒,打开盖子抽出一张偌大的羊皮纸,随后故作小心摊开桌上。马、楚二人定睛看去,只见已经泛黄的羊皮纸上显露着黑色线条的轮廓,写着一些难以看懂的符号与夷文。

楚砚杰大惑不解,遂是问道:

“海郡王,此图是何物?”

沈云卿顿时一脸神秘,小心说:

“不瞒二位,此乃本王一年多前,钱花费重金从波兹津商人手中求得此图,乃我大岐与南洲百夷直到波兹津、乌兹曼,乃至西秦等地局势图,可谓极致详尽。”

“嘶,海郡王此话当真?”

楚砚杰将信将疑,在他看来,外来的东西哪有本国的地图更精细,同样抱有此等想法的还有马文修,他说:

“海郡王,此图如此怪异,莫不是海郡王的把握来自于此?”

“非也,此图只是其一,真正的秘密都在本王这里。”沈云卿点了点自己的头颅,继续又说:“两位若是不信此图,这也无妨,我军即将沿海南下,沿途不妨对照此图仔细辨认,到时便知此图真伪。”

“嗯,言之有理。”马文修肯定道,继续又说:“若是此图当真极尽详细,此番征讨腊婆,当有更大把握。”

沈云卿拿出的这副羊皮地图,疆域轮廓的主要特征,与今日的亚洲、欧洲地图有七八成相似。

当然,这么高仿的地图,不可能真从国外商人手中够得,只能是他沈云卿伪造,然后标上外文,最后做旧。

既然是凭借前世记忆伪造,显然不可能百分百还原地球陆地、岛屿、海洋的轮廓和距离,索性前世地理还是强项,基本反应了大陆、海洋轮廓的大致面貌,总要比当下的地图准确的多。

但问题的重点却不在于地图是百分百还原,还是百分之七八十大概相似,而在于要让时下的人,相信这份地图,要比朝廷的地图更准确,难度不是一般大的。

由于缺乏地理认知和测绘技术,历代中原王朝的地图充其量只反应方位关系,不反应疆域轮廓和距离关系,所以往往地图轮廓严重失真到发指地步。

当然,在现代人眼里是失真的,但在时人眼里那就是精准无疑。而现代地图到了时人眼里,就是严重失真,地图还能画成这样?

所以需要一个认知的过程,通过沿海的观察、识别,以佐证地图的真实性。

为了这份地图,沈云卿没少花心思,为避免破绽,地图尽可能避免标注内陆城市与大江大河,其实他也没本事画那么详细,只反应陆地海洋轮廓,而不反应城市与城市关系,反正到时一路南下一路填,填坏了副本有的就是。

此外还让工部根据原理,制作了六分仪,每到一港测量经纬,以点连线,重新测绘沿海轮廓,以便于日后航海引导。

半信半疑之中,会议继续进行,沈云卿手指潮瓯,也就是日后的金兰湾处缺口,便是说道:

“此处便是潮瓯港,我军在此登陆,先占此港,而后派出小股水陆兵马加以搜索,定能发现瓦瓯城所在。”

“若是真按此图所绘,这腊婆也就巴掌大的地方,竟然鲸吞一倍之多的交趾全境,简直胆大包天呐!”

楚砚杰吃惊说,马文修也深有同感:

“不错,交趾虽然在籍只有一百余万人,其中在籍岐民约四十余万,但不在籍的各部土民与番民,还不知有多少。腊婆复地与交趾相仿,即便有三百万人,要尽数吞并交趾之地,岂能长久,难怪要屠交趾岐民,现在看来,根本是腊婆无力统治交趾,而开杀戒,以削弱岐民反抗。”

“马总管所言一语中的,此正是关键所在。”沈云卿赞同道,继续又说:“两位试想,我朝连同反王周照宁内,人口逾越六千万,养着一个忽喇尚且够呛。

而我朝人口十二倍于忽喇,国力是其数十倍,土地是其数倍,尚且如此吃力,更何况是土邦腊婆,一夜吞并交趾,上百万乃至近两百万各路土民还有岐民,他哪儿来这么多财力供养与安抚。”

沈云卿一席话,如醍醐灌顶拨云见日,马文修想透端倪忙是说:

“所以腊婆才屠我朝百姓,劫掠财务以战养战,同时消除威胁,而后尽速迁都,迁徙人口以稳定交趾。可是毕竟是吞并了一倍之多呀,纵然人口只占半数,那也非腊婆所能供养,海郡王的意思,莫非腊婆还有其他手段?”

“正是。商场上常言道,有多大本钱,做多大的生意,这国力、军力亦是如此。

腊婆以弹丸之地鲸吞一倍之地,而且比之本土更为富庶,若想要长久经营,同时还要养活所占人口与迁都、迁徙民众所需本钱,以腊婆之力,是根本办不到的。

哪怕是占了交趾,岐民一散,腊婆得到的不过是个空壳,要想恢复往日繁荣,靠其一己之力,没有三十五十年,绝无可能。”

这时楚砚杰问:

“那海郡王的意思是?”

“首先一点,腊婆占了交趾,所能腾挪的钱粮国力是比以前多,这一点不容否认,但同时腊婆要面对的摊子,远比其得到的更大。换而言之,以前是想着花一贯钱,给五个人办两贯钱的事,现在是花三贯钱,办十个人十贯钱的事,二位说,这事该怎么办。”

“原来如此,本将明白了。海郡王的意思是,腊婆知道我朝要从陆路讨伐于他,故而一定会与我朝长期久战。同时腊婆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此番攻入我朝境内的并非其全部部族,只是一部。

眼下占了交趾、邕州得了好处,分到最多的,都是这些攻入我朝的腊婆军,而那些留在复地的腊婆邦族,若是眼红获利,便只能出兵,若是出兵,便会被腊婆王以积累战功之名,拉到北方与我军交战消耗,而腊婆王的嫡系,则以攻占交趾为功劳按兵不动。

倘若腹地邦族仍不不出兵,日后就是腊婆王减除异己的借口。”

“马总管所言正是此理。首先,腊婆料定我朝重心在北方,绝不会冒着南北同时开战的风险与之纠缠,想得过且过。而我朝正与周照宁交战,也无力腾出更多兵力南下。

故而其料定我朝不敢全力一战,同时也不会给我朝全力一战的机会,所以才要攻破天南关,屠杀邕州,再攻钦州,藉此扫除交趾以北两大根基,令我朝在陆路无法大举进兵,而且当下困局,正是如此。

因此,在腊婆算计中,我朝如果难以大举对其用兵,将永久失去收复交趾机会,同时也正因为不可能收复交趾,腊婆内部不曾出兵的邦族势力,既不想被拉到北方与我朝拼命,还想着保存实力,结果却是我朝未能大举收复交趾,如此就正中了腊婆王赵越下怀。

待等我朝在北方塞外与忽喇陷入长期战争,腊婆王再回头收拾那些个异己,就会容易得多。同时对内部进行血洗,消灭其他邦族人口,以减轻财力物力负担。”

“连自己人都下手,是否未免太过血腥,而且不是数个人,数万人,而是数十万,上百万人呐!”

楚砚杰深感困惑,沈云卿却说:

“敢问楚将军,倘若家中只有一口粮,但是养着五口人,均分大家都饿死,独吃只能活一人,将军该怎办。”

“本将宁可饿死,也会将口粮让予孩儿,让他活命。”

这时马文修却说:

“不对吧,这五口人未必是血亲,也许是拼户,若是拼户,必然自相残杀。”

马文修的思维要广的多,得到了沈云卿的肯定,他说:

“马总管所言不错,腊婆的困局便在于此,其手头无论钱粮还是土地,其实都不够腊婆邦族共分,而且腊婆人好吃懒做,多数人尚未开化,要他们认同我朝王化绝无可能。作为人的本能,活命是第一位的。”

“既然有此局面,腊婆为何还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与我朝开战,却还要落得进退两难的地步,即便再蠢,也不该由此鲁莽决断。”

楚砚杰困惑不解,在他看来,就是傻子,也不可能去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更何况是超出了能力几倍。

但在沈云卿看来,这却是必然结果,他说:

“有件事,二位将军恐怕不曾留意过。”

这时马文修问:

“何事?”

“三年前,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三年多前,乌兹曼国推行了新的财税政令,腊婆、涅婆罗、阿瓦达提、骠国都深受影响,迫使这些邦国不得不对外用兵,以转移国内的矛盾。”

“嘶……这说不通吧。”马文修费解,他如何也想不通十万八千里外的别国政令,能导致十万八千里外爆发战争。

“且容沈某慢慢细说。”

要说乌兹曼帝国推行的贸易财政政策,导东亚圈爆发广泛战争,说是危言耸听,也许有那么点,但是济利益一定是对外战争的主要诱因。

当然,同时也需要统治者有这个野心,对外扩张转移矛盾,否则就会被内部矛盾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