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陛下的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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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3章 有些不妥

施君亦吃瘪,侍郎桑劲川却不打算消停,上前一步说:

“陛下昨日口谕礼部,就典学孟大人修编前朝野史,严明祖制一事,臣以为不妥。”

“哦,爱卿以为有何不妥?”

“臣以为,我朝祖制集历朝之大成,历时四百三十余年至今从无出现纰漏,因此可见祖制并无大弊,不易轻动。”

户部给沈云卿鸣不平,那不是吃了蜜蜂屎穷开心,而是沈云卿如今也是举足轻重的权贵,又与皇帝关系密切,皇帝趁着沈云卿不在,连自己左膀右臂都敢动,那日后谁都能动。因此力挺沈云卿,就是保其他人。

但桑劲川也说了,祖制千好万好,没啥问题,所以不动为好,由此可见桑劲川不是诚心给沈云卿谋利益,而是为更多的勋贵代言。

户部先于礼部开腔定调,全然在女帝意料之中,在公孙芸惠眼中,礼部现在是可有可无,并无直接利害关系,即便是有,也是礼部顽固不化的死脑壳有点秀逗,不至于影响大局。

动祖制最大的阻力仍来自户部、吏部还有兵部,因为兵部体系中,相当一部分有一些爵位。

有鉴于反对势力强大,昨日放出的风声有意模棱两可左顾右盼,真要戳到了女帝脊梁骨,她大可一推了之,就能像现在这么说:

“朕何曾说过要动祖制,陈尚书,朕昨日口谕怎么说的,有要动祖制吗?”

女帝转移视线,将球踢给礼部尚书陈锦檀。

“启禀陛下,昨日口谕并未提及改动祖制,而是令典学孟大人修编前朝野史,勘明前朝祖制弊端,藉此义正视听,别无其他。”

“看来朕是没下旨改动祖制,桑爱卿,此事还要再议吗?”

“既然陛下未曾下旨,臣自当收回方才所言。不过修编野史之事,还是前朝野史,臣以为也不妥。”

“为何不妥?”

“臣记得,恒帝年间已修编魏史,且距离魏亡七八十载。而今距魏灭四百三十载,今人去修四百三十余年前的前朝史,岂能比恒帝时期更为精准,且还是修编野史,野史这等道听途说之事,多为民间胡编乱造甚至妖言,不可取,还请陛下慎重。”

由于前朝余孽现身南洋外岛一事,到目前为止国内还只有女帝与欧阳羽知晓,打着修编野史追查陈年旧事的尺度就很难拿捏。

桑劲川所言句句在理,即便是女帝自个儿也很相信,但修野史的初衷自然不是为了所谓前朝秘密故事,而是要蛛丝马迹,纵然桑劲川满嘴都是理,皇帝铁了心要办的事,那也挡不住。

公孙芸惠未做正面回应,而是又问陈锦檀:

“陈尚书,此事爱卿以为如何?”

“回陛下,臣以为也有些不妥。”

“既然是有些不妥,那就先说妥的。”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陈锦檀愣是有些傻眼,谁都听得出来,“有些不妥”那是客套话呀,是为了不得罪皇帝,不得罪户部,可不是说只有一些不妥,其他都妥。

可话已出口,总不能食言吧,可要是辩解,那就是欺君,至少说明你是寻皇帝开心。

“呃,陛下,臣的意思是说,修编野史还值得商榷,尤其是野史多为道听途说之辞,需得考证之处极多,稍有不慎,便可能误国误民,还请陛下明鉴。”

“那就先将坊间传言搜罗起来,如礼部无处着手,可由御史台调拨。御史专司言路,想来不乏可用之材。”

话音刚落,御史大夫王柬说:

“陛下,言官以真凭实据为准,要御史修编野史,怕是不妥。”

此时女帝真有些恼火,修野史有那么难吗!但却不能发作在脸上。

“既是野史,便无多少实据可查。刑部尚书田诚,刑部近年积压的无头公案,据朕所知可不少啊。”

田诚闻讯险些一个踉跄栽在地上,今天皇帝扯来扯去还扯上无头公案,这跟修编野史有关系吗?

可女帝问了,总不能闷声不响装聋作哑,万一是考察政绩怎么办。

“启禀陛下,最近数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作奸犯科者大有收敛,各地犯法之人比起十年前减少甚巨,臣以为,此皆陛下仁德广播,万民感化所致,实乃盛世昌明之兆啊。”

田诚大加吹捧极尽赞美之辞,一众文武无不侧目而视,心里想什么的都有。但真以为说两句漂亮话,皇帝就放过你了?

女帝不为所动,直截了当说:

“田尚书,刑部积压的无头公案准备如何断案?”

“臣定督促各级官吏加紧查办,还苦主以公道。”

“若是无真凭实据,又如何能破无头公案。”

“呃,这……”田诚语塞,然转念一想又说:“陛下,查案自当是要以真凭实据为准,可修编野史并不能相提并论啊。”

“既是野史,便无定论,自然无凭无据,如何来的真凭实据,以朕之见,野史也可视之为一桩无头公案,众卿家以为如何。”

要说做皇帝还真不容易,个人的能力很大一部分源自一张嘴皮子,嘴皮子厉害能定半个朝堂。

由于野史的特殊性,说野史是一桩无头公案倒也没错,而且既然是无头公案,肯定也就没有什么真凭实据,或者是错误信息,而在查案当中显然又是无法避免的。

于是给野史查案,下个定论就有了道理可循,反正没有破案的指标,怎么查怎么编都可以,反正是野史,没人当回事,正如刑部积压的无头公案,破不了案,也没人当回事。

女帝一席话引得文臣武将议论纷纷,许久没个结果,此时公孙芸惠继续之前未完的话说,但口气明显强硬了许多,底气更足:

“桑爱卿,这前朝野史是修得,还是修不得啊。”

“呃……”

桑劲川无言应对,这时施君亦接过话说:

“陛下,即便要修野史,也不应由朝廷修。”

“哦,这是为何呀?”

“其一,朝廷乃天下正统,不宜修编飘忽不定无凭无据野史,此乃无根,有损朝廷与陛下威望。

其二,朝廷库档收录史料多数可考,而野史大都散落民间,甚至流传于口口相传,并无文字记载,故而难以考证,且耗时费力,朝廷若是为了这等无凭无据,吃力不讨好之事投入人力物力,实为不智之举。

其三,既为野史,而不见正史,哪怕有些是真的,也多与前朝帝室不可见人之秘密有关,若是丑事、恶事、脏事,由朝廷自行修编,无异于朝廷捕风捉影,影射朝廷,影射陛下与诸王公,因而朝廷不宜出面修编。”

施君亦的三点理由迅速得到百官相应,也算是退让了一步。修野史可以,但不能由朝廷出面修。

由于需要在老百姓当中树立朝廷机构和皇帝个人的正面形象,朝廷颁布的史料都应该是严格考证的内容,而且得是对治政阶层有正面积极性。

如果由政府朝廷修野史,当下的舆论氛围和文化、认知背景,其实还不足以开明到这个地步,极容易变成歪风邪气,败坏朝廷与皇帝形象,极为不利政府的舆论宣传。

简而言之说,见光死的东西不要,正能量的典型越多越好。

其次是修野史比修正史更花钱耗费人力,因为正史的资料大都能从前朝缴获,保存较为完好,而且已经修了一部。

而修野史得满世界找,也不知道修到猴年马月,尽干些捕风捉影没凭没据的事,说出来笑掉大牙。

最后,既然是野史不见正史,那肯定多数都是见光死的内容,不可示人,而且与权贵、皇室的丑闻密切相关,如果把前朝的丑事掀出来,难保今天的人不会产生某些联想。

如皇帝搞断袖啊,皇后红杏出墙啊,皇子与帝妃通奸啊,皇妹与皇兄相恋啊,都是不能公开的内容,这些要是翻出来,说是前朝的野史,谁能保证本朝没有。

所以但凡涉及到皇室隐私,与朝廷百官也脱不了关系,归根到底还是祖制。

但修野史毕竟没有太多的政治羁绊,重要的是,明面上对皇帝并不十分有利。

施君亦权衡再三,琢磨着既然女帝要修,也无伤大局,没必要在这件事上与女帝死扛,遂而退让一步,尽可能撇清皇帝、官僚机构与修野史带来的负面影响

而站在公孙芸惠立场,除非胡编乱造,谁修野史都一样,她要的是故事情节,不是结果和后果,遂即点头同意:

“施尚书此议甚合朕意,田尚书,修编野史之事便交由礼部与秘书监、太学,寻觅合适人选,修编前朝野史。”

“臣领旨。”

“此议既无异议,朝会继续,谁人有本要奏。”

女帝话音刚落,兵部尚书范勇上前一步道:

“启禀陛下,近日海寇日益猖獗,劫掠往来商船无计,两江沿海屡受侵袭,甚至一度犯入长江进入州县,甚为猖狂,臣建议向沿海增调州兵,以抗海寇。”

“岂有此理,我朝禁海两百余年,两江百姓如今安居乐业,尽还有乱民出海为寇。范爱卿,可知海寇来自处。”

“启禀陛下,据臣所查,这些海寇绝大多数并非是我朝百姓,而是来自濒国。”

“濒国!濒国如今大统,内乱业已平息,何来如此众多乱民落草为寇,劫掠我朝沿海州县。”

“回陛下,据臣所知,细川家虽一统濒国,但濒国各大名及其部众纷纷流落外海,从事海寇,数量之多,少则数千,多则上万众,广布于濒国与我朝间大海之上,南至江南,北达丹韩,沿海小岛星罗棋布,可供隐藏之所不计其数。

眼下水军总管马文修部全数南下,我朝海防形同虚设,难以抵御海寇袭扰,仅能以内河漕运护军,勉强维持各地海防,无法出海剿寇。”

“可恶,鸿胪寺卿徐业。”

“臣在。”

“宣濒国驻使武藤井富。”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