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陛下的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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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章 示警

二月初一,江南春意渐起,江北暖意盎然。

高鸿一如既往起早洗漱,老家金陵一起带来的仆役赵贵椿匆忙来到后院。

“大人,门外来了个老先生,说是要见您。”

“此人何方人士,姓甚名谁?”

“姓田,好像是宁阳的口音。”

听到此处,高鸿转眼想到是谁:

“快,引我前去。”

“是。”

少顷,主仆二人来到前院,一老者身着素衣等在院中,高鸿见之喜出望外:

“恩师!”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近前,高鸿举手便拜:“学生拜见恩师。”

“呵呵,鸿儿快快免礼。”黄泫策伸手扶起高鸿,继续又说:“近来可好。”

“让恩师见笑了,学生一切都好,恩师快请上座。”

“嗯……”

请黄泫策入内宅,落座后高鸿与赵贵椿吩咐说:

“贵椿,快去准备早膳,再差人去西市买两斤牛肉与黄酒,快去。”

“诶,下的立即就去。”

打发了赵贵椿,高鸿泡上两杯金陵高家好茶,给黄泫策递去一盏。

“恩师,当年不辞而别,一走便是七载,七年间学生到处打听恩师去处不得消息。恩师今日来海通,干脆就别走了,住在学生府上,也好让学生侍候恩师以敬孝心。”

“为师自在惯了,如今一把年纪到处走走看看,也自得其乐。你若是强留老夫,老夫马上就走,呵呵……”

“恩师说笑了,学生岂敢强留先生。只是学生好奇,先生原是太学博士祭酒,为何突然辞官隐姓埋名来到金陵,甘愿做个教书先生。”

“唉,此事说来话长,但又不可说也,你莫要多问也就是了。”

黄泫策化名田井一事直到沈云卿去了神都后,与张祥聊起当年江南行才知道,给高家兄妹和独孤玥传道授业,点拨自己的田井,是原太学校长博士祭酒黄泫策,一个高深莫测精通周易玄学,能参透天机的高人。

师徒二人寒暄攀谈许久,家丁买来牛肉二斤,黄酒一坛送来桌上。

“恩师请慢用。”

“哎呀……”

黄泫策看着包好的牛肉一息长叹,高鸿很是不解,忙又问道:

“恩师为何长叹呀?”

“都说海通如今人杰地灵极为富饶,这天尚未亮,买来的熟牛肉如此新鲜烫手,倒是难得呀。”

“呵哈哈,恩师有所不知,如今的海通禽畜不计其数,肉食在海通算不上是稀罕物,即便是牛羊肉,在海通也是寻常人家所能享用。

这西市的猪牛肉,都是一早供应城中出工的民夫、苦力,吃饱吃好方能有力出工,恩师在别处州郡一定不曾见过吧。”

“嗯,即便是金陵、秀州,也不如海通这般衣食便利,外道州郡那就更不如啦。”

师徒二人边吃边聊,高鸿问起黄泫策来意:

“恩师,为何今日突然来此,事先也不来封书信,也好让学生有个准备。”

“为师要是不来,这牛肉,你高大人恐怕是吃不了多久了。”

此言一出,高鸿猛是一愣:

“恩师何意?”

黄泫策自顾自喝酒吃肉,边吃边说:

“我问你,你可知道如今海寇形势严峻。”

“知道,水师南下之后,海寇日益猖獗,年前一度进入长江作乱。”

“那你就没曾想过海寇要对海通下手?”

“恩师是说,海寇盯上了海通富庶,欲上岸劫掠?”

“怎么,难道不会吗?”

“不说无此可能,但海通以牲畜家畜居多,虽然百姓富足,但能抢的也都是些牲畜与钱粮,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并不多,故而海通同僚们反倒是认为海寇应该去打劫秀州才是。”

黄泫策闻讯此言愣是翻了个白眼,他说:

“你们身为朝廷命官,就这般乐见秀州被掠?”

“不是,恩师您别误会,只是比起秀州,海通其实大不如秀州。海通有的,不过是家畜、高粱、酒、白盐、油脂、染料、皮革、牲畜筋条。论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秀州更胜一筹。而海寇劫掠以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与女人居多,即便是抢掠家畜,也极为有限,秀州足可供其劫掠。”

王曦照调离海通之后,现在的海通刺史是曾任司农寺员外郎的萧崇,主抓农业生产。

尽管工部与司农寺不是一个系统,但职能交叉很广,农具和兴修水利都需要工部过问。

司农寺尽管主管是农业,但当下的农业技术仍然停留在经验积累和器具改良阶段,所以司农寺的职与工部有重叠,重叠久了,系统上就有影响,久而久之容易穿一条裤子。

这海寇和强盗不太一样,因为强盗的地盘是在陆地,而海寇的地盘是船、海盗和大海。

所以海寇、倭寇抢劫,主要以抢掠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铁器、粮食、女人为主,家畜家禽也抢。但家禽家畜有个问题,就是体积、重量太大,强多了占地方,而且消耗粮食、淡水,制造肮脏和疫病,所以宁可抢现成的肉制品,很少劫掠活禽活畜带上船。

而地上的山贼就不同了,家畜能圈养起来,积蓄成肉制品,船上的问题在陆地上都没有。

而海通与秀州隔江相望,比经济产值、财富保有量,秀州其实比海通强。

海通的发展方向是富足,秀州的发展方向是富裕,富足的标准是衣食住行都方便,而富裕的内涵是衣食住行相对方便,但消费、购物、金融环境更发达。

而且物资主要是牲畜家禽、高粱、酒类、油脂、皮革、动物筋、植物染料和食盐,不出产任何高附加值商品,即便有,也只有海通城内海郡王府开办的面粉厂的那几套面粉机和蒸汽机,就是用骡马拖,也拖不走。

而秀州就不一样了,秀州出产大量的绫罗绸缎、布匹、茶叶,更是重要的奢侈品交易市场,南方来的香料、木材,不少在秀州上岸交易,因此秀州的贵金属交易极为密集,商品体积小,附加值高。

所以海通的官员开会分析之后,认为抢秀州,比抢海通划算。此外秀州是吏部的缺,糟了灾跟司农寺不沾边,甚至秀州倒了霉,资本和人口会流向海通,对海通而言反而是好事。

尤其是近些年海通的发展证明了流民、灾民绝不是负担,只要安顿了好,熬过三年就是宝,所以海通是全国唯一一个积极主动派人到处收拢灾民的州郡。

当然,也得有资本。

一方面是海郡王府在当地产业发达,交税多,地方财政宽裕。其二是海郡王府和金戋寺设立有专项资金,专门用于吸引人口安置灾民。

其三是王曦照在任时,沈云卿与王曦照达成过协议,海通州府收入增加后,每年要拿出一些资金用于安置吸引安置人口。

所以秀州倒霉,海通能受益。当然,如果灾民往兰陵跑,也有可能。

站在贼性的角度分析,海通的官员的分析不无道理,相较于海通,抢先秀州显然更好。

“恩师,您此来不会是专程为了海寇而来吧。”

“既为海寇而来,也为你的乌纱帽而来。”

“嘶……恩师此话从何说起。”

“为师明说吧,年前海寇进入长江,据为师判断,海寇是在为今年攻打海通探路,其今年极有可能在海通登陆烧杀抢掠。”

“恩师何以见得海寇会在海通作乱?”

“你真以为这些海上流寇只是普通海寇?”

“恩师何意?”

“这些海寇无不是来自濒国,并非早年迫于生计落草为寇的水寇。而濒国自一统后太平多年,海外贼寇却不减反增,其中端倪耐人寻味。

海通虽不是两江重镇,但却有天下没有之物,仅此一点,便足以驱使海寇攻打海通。”

“恩师不会是指的海通城里,我表弟开办的面粉坊吧。”

“若是为了几台铁疙瘩,为师还何必来此走一趟。”

“那恩师所指究竟何物?”

“为师问你,海通何物最多?”

“高粱?盐?油脂?”

“都不是,是家畜也。”

“家畜?”高鸿诧异,忙是又问:“海寇何故要图海通家畜,秀州也有,即便敞开了给其劫掠,也抢不走多少,更何况是海通。”

“但如果将海通家畜统统斩杀,田地烧毁,你可曾想过会是何种结果!”

“嘶……”高鸿脊背一凉大为震惊:“恩师你是说,海寇要打击我朝新政!”

“正是。如今海通看似不如秀州,实则举足轻重。首先,海通的禽畜供应着两江,甚至东岭、两湖道,倘若海通一夜覆灭,畜力尽丧,以海通为中心,方圆所有州郡都受波及。

其二,海通人丁已经不少啦,当地大量种植高粱,一旦毁于战火,海通的几十万人如何安置,其他州县岂有安置之力。

其三,海通是陛下新政发源之地,海通受挫,户部必然得势,我朝的局面将再度恶化。

其四,海通虽然以民间交易为主,实则岐军也从海通购买禽畜以补军需,此事你应知道。海通如今是天下最大禽畜州县,海通垮了,将影响岐军供应,也对塞外忽喇、肃汝交易影响较大。”

“若按恩师所言,海寇若袭海通,当是激怒朝廷,激怒圣上的恶行啊,雷霆之下必要发兵征缴,甚至牵连濒国,海寇岂敢如此。”

“糊涂!”黄泫策嗤之以鼻痛心疾首说:“海通垮了,便是朝廷垮了,陛下垮了,还哪来的雷霆之怒,你焉知道濒国不会落井下石悍然发兵。届时濒国发兵丹韩,我朝若是派兵去救,肃汝必然在辽北发兵南下,忽喇也将趁虚而入,此等险恶局面,朝廷岂能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