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陛下的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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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赐瓜

与周启说话之际,刑部尚书田诚已经来到殿外,宣其入殿,女帝将阳县公之事详细道出。

“王柬现到何处?”

“回陛下,王大人眼下应该还在河南道上。”

“传旨,令其先去阳县彻查朱照叙之事,速报于朕。”

“是陛下。那如果查实阳县公朱照叙,当如何查办?”

“按律当如何?”

“这……”田诚犹豫,他其实想说,按律是按律,落实到实际情况那就两说了。

王法管老百姓管用,但约束起皇亲国戚勋贵,那就是两码事。而且阳县公的背后关系复杂,动阳县公,其他勋贵联手出头,这就很难继续操作。

这里也可见明、清两朝虽然走上世界封建王朝的巅峰,但权力制度上的完善,也达到了封建王朝的极限。大正宗院与宗人府制度的设立,一定程度避免了王法与宗法,国家法律与皇室关系的冲突。

当然,明朝毕竟新立制度,所以大正宗院早期还行,后期也荒废了。东西厂、宦官势力、文官集团的发展形成的危害,一定程度上超过皇室权贵的。

见田诚犹豫,女帝继续追问:

“田大人为何不语。”

“启禀陛下,按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县公自不例外。可事实上,地方勋贵作恶,多数时候都是不了了之,实在难以加以惩戒与约束。”

“是啊,这倒是让朕想起了前一阵闹得沸沸扬扬的祖制。”

女帝借故再提祖制,既是目前阳县公带来的棘手问题,同时祖制确实得要动,不动祖制,这个朝廷不给贪官墨吏贪垮了,也得给这些个皇亲国戚地方勋贵给折腾没了。

尽管朱照叙劣迹斑斑,但朱照叙的祖父、曾祖父、太祖父三代多少有功于朝廷,尤其是太祖父朱成烈,恰逢西域三胡两教叛乱,朱成烈率军六进六出横扫西域胡乱,而且是进的沙漠,还是明德皇帝追授的上将军。

朱成烈子嗣也多在军中立有战功,至少到朱照叙父亲这一代,既有大功于朝廷,也没有触犯王法。

但到了朱照叙这代逐次削封至县公后,这位朱照叙是个纯粹的败家子。

所以问题就在于上代没有作奸犯科,还有大功于朝廷,所以这笔阴德就延续到了朱照叙的头上,他就是在无法无天,只要不谋反,不在政治上站错队,哪怕地方上欺男霸女,皇帝大都睁一只眼,发一纸诏书申斥一下,再严重些削爵,但不至于要命。

因此封建王朝甭看皇帝很风光,其实皇帝也很难做,人情难做,女皇帝更难做。

索性还好,这桩事儿没出在公孙一族的门内,女帝也不姓周,有些事情的考虑方式和处置手段与周氏有本质区别。

此时此刻公孙芸惠借故重提祖制,显然朱照叙是撞枪口上了。

倘若是安国公一系胡作非为,还给抓了典型,女帝压根不会考虑,因为惹不起。就说安国公的外甥莫郁洲吧,在江南搞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女帝不愣当没看见?

但现在朱照叙撞枪口上,分量也够,那可就由不得不开刀了。

于是沉默了片刻,女帝开口问田诚:

“朱照叙可有子嗣?”

“呃……”田诚略作思考后说:“回陛下,据臣两年前耳闻,朱照叙有十一房妻妾,育有儿女七个,至于现在,臣不得而知。”

“哼哼……”女帝一声冷笑,颇为蔑视,下刻她说:“朕以为,有些法度得改改了。”

“陛下是指……”田诚小心问道,他觉得女帝应该是指的的祖制,其实也是指的祖制,问题是前一阵还金口玉言信誓旦旦说是不动,现在又说要改法度。可问题是改法度,没执行力也没用啊,反而更让某些人有恃无恐,藐视王法。

但女帝却说:

“朕看,金戋寺的章程很是合乎当下朝廷现况,田尚书,朕记得四年前曾有出版金戋寺章程,各部衙门均有收录。”

“回陛下,刑部是有收录,但这似乎与阳县公并无关联。”

“那就回去翻看第七章第三款至五十四款,朕以此款可据为经典参详,以利法度。”

“呃……”田诚一头雾水。

要说金戋寺的典章制度怎么样,用来赚钱管理企业问题吧,要说拿来治国,至少田诚没这个认知,不认为管理企业和管理政府有什么关系。

见田诚似乎没有领悟,女帝继续又说:

“怎么,朕没说清楚吗?”

“陛下,查处阳县公,岂能以金戋寺典章为凭,这怕是说不过去呀,还请陛下明示。”

女帝顿时蹙眉,颇有些不悦:

“田尚书不曾去翻金戋寺典章,怎知朕没有明示。”

“那,臣今日即刻温故,臣告退了。”

女帝与田诚说话之际,一旁周启很是努力回忆金戋寺典章,他看过多遍,略有些印象,但实在想不出第七章能有什么手段,可以用来治权贵。

待等田诚退出,周启缓缓说:

“母后,据儿臣所知,金戋寺典章第七章,似乎无法约束阳县公,不知母后何意?”

“母后自有用意,待等时日便见分晓。方才与你说的伊川县之事,启儿莫要让为娘失望,务必要尽心竭力。”

“孩儿一定全力以赴,不负母后期望。”

“嗯。还剩下些瓜,带回宫去,给文斌、阙儿、睿儿尝尝鲜。”

“多谢母后赐瓜,孩儿代文斌、阙儿、睿儿谢过母后。”

周启接过银罩的托盘,带着剩下的几片西瓜缓缓退出御书房,回到了宫外宅邸中。

此时刘仁举等在中庭许久,见周启回宫,便是上前行礼。

“仁举见过殿下。”

“免礼。”

此时刘仁举目光落向一旁护卫端着的银盘很是诧异,由于被银盖罩着,所以也不知内中装了什么。但他不觉得周启此去能得到女帝什么赏赐,而且真要是赏赐了什么好东西,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他遂即又问:

“殿下,此物是……”

周启看向托盘,也颇为不解,他说:

“内中是母后赏赐给文斌、阙儿、睿儿的西瓜。”

“西,西瓜!”刘仁举大吃一惊,呀下意识眼色瞟了一眼周围,这屋顶上的雪还积着,这么大冷的天,哪里能种的出西瓜。

见刘仁举吃惊,周启亲手揭开了银罩,刘仁举确认无疑是西瓜,遂即又问:

“殿下,这西瓜新鲜如刚摘,绝非从外州运来,只能产自于神都,殿下可知陛下西瓜从何而来。”

周启摇了摇头说:

“不知,孤也真要向阁下请教。”言毕,周启示意护卫说:“将西瓜先送去膳房,温热之后给三位世子与两房送去。”

“是。”

吩咐过护卫,周启又与刘仁举说:

“且随孤去中庭细说。”

“是。”

李义清将刘仁举推荐给周启后,刘仁举现如今是周启的幕僚,所谓幕僚,不是现代意义上的幕僚,而是时下给主人出谋划策的智囊。

主人若得势,幕僚自可封官高就一步登天,一夜成为新兴势力。

周启详细道出来龙去脉,刘仁举便问周启:

“殿下,田尚书面君之前,陛下可有提过祖制?”

“没有,但是说了六局及衙署工坊外迁伊川县一事,另外要另择伊川县县令。”

“如此说来,陛下准备另起炉灶,而要殿下监理。”

“哦,阁下为何如此认为?”

“眼下工部日渐势强,户部、吏部仍然势大,纵然海郡王、莱王相助,目前而言,还无法撼动大举,但日后海郡王崛起,户部、吏部自然要被削弱。同时陛下又不想冲到户部、吏部独大覆辙,故而要分海郡王势。而且眼下海郡王不在,如此便有利于陛下摆步。

其次,殿下之能不逊于任何皇子,陛下传位于殿下的心意十分坚定,而陛下又深知海郡王与莱王关系非同一般,但海郡王有无野心,故而无法将其扳倒,且海郡王对朝廷,对社稷,尤其是对陛下,都有百利而无害,陛下也绝不会将之除掉。

但陛下并不放心百年之后的沈家与殿下的关系,故而早作绸缪,分海郡王之势,做大陛下根基。而陛下令殿下协理此事,显然是要殿下现在便接手陛下新植根基,以利于日后继承大统。

其三,殿下不见这西瓜来的蹊跷,陛下有何故要赏赐给殿下。”

“孤一时愚钝,还请阁下明言。”

“非是殿下愚钝,而是殿下不明此瓜来自何处,便不知陛下心意”

“哦,此话怎讲,莫非阁下知道此瓜出自何处?”

“要想知道此瓜来自何处,并不难,在下猜得不错,此瓜定与海郡王府有关。”

“何以见得与海郡王府有关?”

“以海郡王之能,最近十年间诸多事物层出不穷,其又精于农耕,若是真能在北方种出蔬果,殿下可知意味着什么?”

周启摇了摇头:

“阁下请明说。”

“其一可解冬季蔬果口腹之欲,其二,这冬季蔬果稀如黄金,海郡王若能种出瓜果,将之贩入神都,这得要赚多少金银。”

“哦,原来如此。此瓜若是来自海郡王府,孤绝不会奇怪。”

“而且此事竟然如此严密,直到今日陛下拿出,才被殿下知晓。可见此前陛下应该已经知道,并且食用已有一段时日,绝非今日之举。”

“那母后赐瓜又是何意?”

“殿下,这瓜与孟津产业,海郡王府的生意,可都是新鲜事物,陛下这是要分海郡王之财,为朝廷所用,为陛下所用,陛下为己所用,便是为殿下日后所用。这瓜便是海郡王府的新物,陛下谁人都没告诉,先赏给了殿下,此中深意殿下应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