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陛下的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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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东一榔头西一棒

柳树皮、杨树皮在中药里配伍其他药物,用以镇痛、退烧、祛风、祛湿治疗风湿等疾病,主要起效的成分是水杨酸,也就是阿司匹林的主要成分。

近现代化学技术的进步和原料的丰富,已经不在使用柳树或杨树制取水杨酸,都代以化工合成,提高效率和产量,降低成本,保护植物生态。

三日后,当绝大多数人都愁眉不展,正为旱情忧心忡忡时,刘岩镜笑却合不拢嘴。

“涨的好啊,看眼下情势,年底之前粮价还得涨一翻,文莫,即刻给你弟弟去信,让他盯着点神都的消息,若是朝廷征购江南稻米的风声,即刻差人来报。”

“是父亲,孩儿即刻写信差人送去。”

“另外,沈家的香料可都托人打听清楚了?”

“已经找人验过,都是中等品相,与秀州上岸的许是同一批货。”

“哦,难道说姓周的货,也是朝廷的贡品?”

“爹,若是朝廷贡品,如此大张旗鼓公开兜售,还这般价格低廉,可是杀头之罪呀。”

“说的不错,也不知道李义清那里有无消息,这姓周的倒底是何方神圣。”

父子二人不惑之际,管家夏春匆忙而至:

“老爷,少爷,刚从宁阳县传来消息,沈家又在购买柳树皮,有多少要多少。”

“什么,柳树皮?”

“是的老爷,是柳树皮。宁阳县旱情严重,太平湖附近的村民砍树开垦,伐倒了大量柳树,沈家放出消息,用粮换柳树皮。”

“怪了,这沈严良一会儿收粮,一会儿做香料买卖,现在又收柳树皮,他倒地想做什么。”

刘岩镜已经看不懂沈家所作所为,这时长子刘文莫说:

“爹,会否是沈严良见柳树皮有利可图,去贩药材。孩儿可听说,那金陵名义独孤家的孙女也在沈家,会不会是沈家收柳树皮,是独孤家找到了小路。”

“不像。”管家夏春否定道,接着又说:“沈家收购柳树皮,价格足比市价高了五成,还用稻米换购,即便是有门路,也没有赔本做买卖的道理。而且柳树皮价低,即便有利可图,也甚微,更何况沈家提价收购。”

“夏春说的不错,沈家绝不会是单纯转手倒卖。”

刘岩镜肯定了夏春猜测,思索片刻后说:

“不管沈家如何,我琢磨着沈严良一会儿买粮,一会儿买船买树皮,其手中铜钱应该所剩无多。虽然姓周的暂时解了沈家借银之急,但沈家最近三月间铜钱支出甚巨,票号的生意势必受到影响,若是再查实姓周的有问题,沈家必死无疑。”

“爹,眼下粮价飞升,倘若沈家出手变卖,至少能赚一倍的价钱,铜钱不足当会自解。”

“那就让他卖不出去。文莫,让人放出风去,只要沈家放粮,我们也放粮,还比他沈严良低两文钱,看他沈严良如何出货。”

“可要是万一朝廷征购,沈严良把稻米卖给朝廷,依然有利可图。”

这时刘岩镜冷笑道:

“呵呵,朝廷征购的钱款有限,沈严良他若敢卖,便让他赔本卖。”

朝廷征购民间粮食,常用两种手段,其一易货,其二钱货交易。

易货更具保值,朝廷用手中持有的商品与粮商换取粮食,粮商用换到的紧俏货,再想办法变钱,或是变成其他货。

如果朝廷用钱交易,金银就甭想了,一定是开足马力铸钱,然后拿着崭新锃亮的铜钱“高价”购买,所谓的高价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高价,是以牺牲货币币值,增加铸钱贬值征购。

刘岩镜盘算的,正是让沈严良和朝廷钱交易,但他自己易货交易,用稻米换取朝廷垄断的高档丝绸或是精细的棉布。

等到粮价恢复平稳,铜钱贬值,相对的丝绸、棉布会大幅升值,此消彼长之下,百通利票号理论上是盈利的,但净价值并没增加。

而与此同时,两日后宁阳县外的田垄上,周晟看着日渐龟裂的田地忧心忡忡愁眉不展。

原本应该插秧下苗的农民,都在忙着挖深沟渠河道,试图将太平湖水引入河中,再用脚踩的龙骨水车送入田间地头,但如此浩大工程,绝非几日所能完成,非得集中几千数万人力,花费一年半载。

“殿下,此处已经看过,不妨再去他处看看。”

“嗯,咱们走。”

催了催胯下的马匹,一行人等沿着土路向西缓缓而行,边走,周晟边问全衡:

“沈云卿最近除了收购柳树皮,可还有其他动向?”

“据说去了西面一处废弃的采石场,不知做什么去。”

“这我知道,宁阳县的采石场此前很是出名,采石场所产大理石还是朝廷贡品。不过据我所知,这采石场早在十多年前便已枯竭,沈云卿看上这采石场做什么?”

“他东一榔头西一棒,属下也看不明白,他买了柳树皮,晒干了就堆在粮屯里,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但沈家自从两年前起一蹶不振,最近又是买粮、又是买船、买牛的,沈家的财力应该就快见底,他却一点不着急,沈严良竟还任由着他,真是匪夷所思。”

“这也倒未必,沈家虽然日薄西山了,但金陵还有高彭贵,高彭贵如今要比沈家阔绰,以高彭贵的为人,沈家要是有事,断然是不会见死不救的。”

二人说话之际,身后两匹快马疾驰而来,其中一人正是张祥。周晟闻讯马蹄声,旋即勒住了马缰,待等张祥前来。

“张大人如此匆匆,可是神都来了消息。”

“殿下所料不错,这是陛下来函,请殿下过目。”

周晟接过密函,确认火漆完好无损,印章清洗,随即拆开细看,内容不出所料,但细节有些出入。

见周晟眉色渐浓,张祥隐有不祥预感,遂即问道:

“殿下,圣后信中如何吩咐。”

“张大人看过便知。”

周晟将密函转给张祥,待其略看过后说:

“母后决意要取吕明武这笔银款,但又要我等念及大局,不得大动干戈,如此岂非两难。”

“是啊,眼下若不大动干戈,哪里能弄回银子。换句话说,若不得罪人,这笔银子焉能被朝廷所得。

再者,陛下命我等从速购买稻米八十至一百二十万石,价钱却不能高于每斗六十文钱,现如今除了兰陵,各地粮价都已高于五十文钱每斗,待到朝廷钱款下到江南,怕是得等到八月。”

“是啊,母后是以现在的情势,要求我等买粮,却不知这江南旱情恐将持续至今冬,甚至明年,米价势必涨至九十文,若是明年亦如此,一百文一斗也有可能。”

江南的旱情通常很难持续数年,一季或是两季多见,而且极少绝产。朝廷的预判建立在这个逻辑之上,估算粮价涨到六十文至七十文之间。

但如果连续两三年六季绝产,六十文每斗充其量只是个零头,这无疑是个无法完成的任务。

二人说话之际,沈云卿正从采石场归来,途径土路时,与周晟、张祥、全衡迎面碰上。

“周兄、张管家,几位在此看地,不会是准备在江南买地吧。”

周晟此时丝毫笑不起来,他说:

“沈公子开玩笑了,周某是在替田间百姓担忧,倘若这旱情延绵持续,恐怕给江南乱上添乱。”

“呵呵,江南再乱,周兄回北方便是了,江南的事,自有江南官吏操持,哪要周兄殚精竭虑。”

沈云卿说着风凉话,颇让周晟尴尬,这时张祥接过话说:

“沈公子,现如今粮价见长,你沈家若是转手卖了,可是能赚一大笔钱呐。”

张祥此话一出,周晟顿时眼珠一转,不禁心想:对呀,要是忽悠沈云卿把粮卖了,转眼能得十几万石,价钱兴许还能更低。拿着中间的差价,再去征购其他粮商稻米,多少能弥补一些。

于是他说:

“是啊贤弟,不妨将你家中稻米尽数卖予周某,周某愿用香料卖得的银款购买沈家稻米,贤弟意下如何?”

“呵呵……”沈云卿高深莫测意味深长冷笑了一声,他就两字:“不卖。”

“不卖?这是为何。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赚,你囤着那么多粮有何用。”

“当然是赚更多钱,赚更多银子啊。”

沈云卿说的很是奸诈,周晟闻讯脸色微变,心中不悦,他说:

“你难道想等粮价冲天,朝廷征购赚取不义之财。”

“周兄也是商人,此言可就说的难听了,商人不为牟利,难道坐等亏本。更何况我若低价变卖了,他人坐等粮价涨至三倍四倍出手,我岂不是亏了。”

“你!”

周晟气得够呛,他当然想说“你这个奸商”,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那好吧,随你的便。”

“周兄若是生沈某的气,沈某在此向周兄赔罪。若是周兄真心想要买粮,不妨再等等,在等月余,粮价许会降下一些。”

“什么啊!”周晟几乎震惊的看着沈云卿,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现如今旱情蔓延,恐持续至年底,若是连续两季收不上稻米,粮价怎能不涨。”

“事在人为嘛,沈某还有琐事,这便告辞了。”

言毕,沈云卿径自骑马向东去,撂下一头雾水的周晟、全衡、张祥等人干瞪眼。待其远去,张祥开口说道:

“殿下,此子虽说见识过人,可要说月余之后粮价自降,不免托大。眼下旱情日盛,近两月滴雨未下,旱情不解,如何耕种。”

“是啊,难不成还能指望些个奸商自降粮价不成!”

周晟匪夷所思,其实沈云卿压根没指望粮价能降下来,他只想着宁阳县的粮价能降下来就行了。